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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有钱了之后,她每天都会去给自己买新鲜的奶酪蛋糕。

    这个时候,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从背着简易的行李离开那个毫无指望的家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是一个深谋远虑的成年女子,任何时候都要确保自己不会对局面失去控制。

    好,你要我说,那我就说。

    “好多了,你不要担心,快去洗漱吧。”

    的士司机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付完车费之后,她慢慢地走进小区,朝着自己住的那栋公寓走去。

    可是为什么,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之后,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我忽然抬不起脚了……整个下半身好像被灌满了铅,从楼梯间到病室,不过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

    追了她几步之后,顾辞远又转身过来找我,我已经哭得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了。

    《彼·得潘》是我不敢看两次的童话,那里面有一句让我一想起就难过的话:那地方我们也曾经到过,至今也能听见浪涛拍岸的声音,只是我们不再上岸。

    黎朗手里拿着车钥匙,挑挑眉:“你不用总是这么客气,太生分了,沈言把你当妹妹看,我也一样。”

    吵到最后,她摔门而出,整个公寓都为之一颤。

    可是今天,我没有这个闲心。

    可是内心深处,她明白,那个遗落在年华尽头的饥饿的小女孩,从来没有长大过。

    我不会原谅你,令我背负这样的耻辱。

    他的脸上写满了好奇:“问你啊,你的眼睛怎么肿得跟鱼泡一样啊?”

    用力地掷出那个杜蕾斯的盒子的瞬间,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撕裂成碎片,从很高很高的地方丢下来,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黎朗,你不可能离开我的,谁也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但是我没有想到,跟着唐元元一起来的,竟然还有筠凉。

    我的脸已经变得紧绷绷的,跟顾辞远擦肩的时候,他转过来看着我,表情极度哀伤,他问我:“初微,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轻蔑地笑:“宋初微,你这么声嘶力竭地对我吼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去对林暮色吼啊!又不是我抢了你男朋友,又不是我千里迢迢送上门去给顾辞远睡……”

    见他进来,沈言露出一个微笑:“你回来了,去哪儿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说出口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了,我和筠凉一面不自觉地极尽挖苦之能事刻薄着对方,一面在悲哀地想着,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筠凉点点头:“好。”

    没等一分钟,手机又响了,这样的情况从我读大学以来还是第一次。以往她有什么事情,要是我没接到电话,无非是补发一条短信。这反常的情况令我在接电话之前,就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没有声音,林暮色一个字都没有说,她的眼眶里也集聚了满满的泪水,在用力推开顾辞远的那一瞬间,眼泪碎裂成行。

    在推迟了五分钟后,我忍不住了,我终于彻底崩溃了,我冲着他们脱口而出:“求求你们开车吧,我奶奶不行了!”

    “奶奶……”

    因为从小就晕汽车,我平时极少坐大巴,可是今天我什么都不管了,冲到售票口,买了一张回Z城的车票,距离开车时间还有一刻钟。

    林暮色再也没有说什么,她拔脚就走,顾辞远和袁祖域同时从那边跑过来,一个挡住她,一个来扶我。

    即使我跟筠凉决裂到尽人皆知的地步,也不代表我会向任何人说她的不是,并且,我相信她也一样。

    这段日子以来,筠凉一直和杜寻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酒店式公寓里,虽然只有几十平方米的空间,却似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流言蜚语攻击他们的地方。

    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爆发如此剧烈的冲突,比起上次兵不血刃的交战,这次我们似乎更是卯足了劲要置对方于死地。

    “我本来不是她什么人的,你要是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也确实轮不到我来说什么,不过……”袁祖域站起来,看着顾辞远,“既然你不能好好对她,就别去烦她了。”

    果不其然,我妈在那头只说了一句话,我捂着嘴,眼泪哗啦啦地就下来了。

    在那个版本里,筠凉是罪无可恕的第三者,杜寻是冷酷无情的负心汉,正是这两个人,联手逼得柔弱的陈芷晴不得不从六层楼上跳下去。

    筠凉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她很平静地自言自语:“想哭也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哭,想哭就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哭。”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筠凉不在公寓。只有唐元元还是照例在对着镜子化妆,见我醒来,她体贴地问:“你要是没精神,今天就别去上课了吧,要是点名我替你请假好了。”

    彼时筠凉已经洗了澡,换下了那套被泼脏了的白衬衣,我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她低下头来轻声说:“初微,我们回去再说。”

    每一天,同桌抽屉里散发出来的香味都在刺|激着沈言脆弱的胃,以及自尊心。

    夜风吹起窗帘,沈言把《圣经》放到床头柜上,拉住黎朗的手:“我睡了一觉醒来,见你不在,就一个人下去走了走,顺便在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吃。”

    他的声音很平稳,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焦躁的小痞子。反而是一贯很得体的顾辞远方寸大乱,他粗暴地把我拉扯过来,扳正我的脸,焦急地问我:“她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她给了你什么东西?你说话啊,宋初微,你TMD说话啊!”

    为什么不再等等我呢,奶奶,我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为什么不多等我一下子呢……

    那碗蟹肉粥只喝了一半,沈言就喝不下去了。人一生病胃口就特别差,她叹了一口气,结账埋单,重新戴上口罩,在路边拦车的时候,她特意看了“飞”的阳台一眼。

    朦胧中有很多双手来搀扶我,有很多人来分开我和奶奶的手,他们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用很大的力气把我从病床边往外拖。

    其实整堂课我一直在发呆,根本没听进去老师说的一句话,知道梁铮在我旁边坐下叫我的名字,我才从失魂落魄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埋在被单里的脸扭曲得一塌糊涂,我不敢抬起头来哭,也没有力气抬起脸来哭。

    我可以不要经历这些吗?

    沈言卧室里的灯是亮着的,黎朗走进去,看到她正坐在床上看书,走近才发现,那是一本黑色软皮封面的《圣经》。

    这是一种奇怪的默契:曾经跟你最好的那个人是我,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上指责你,他们的都不配。

    她带的钱很少,每一分都不能浪费,必须保证每一笔开销都花在刀刃上。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回答了。

    我可以拒绝长大吗,我可以固执地活在没有痛苦的回忆里吗?

    也许是太累了,袁祖域往地上一坐,半天没说话。

    到了病房门口,我看见一群人围着中间那张床,其中有个背影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那一刻,她很想哭。

    “不用了,我也不想再为难梁铮了。”

    她说:“快回来,你奶奶不行啦了。”

    再也回不去了,这是我认识的汉字所能够形成的最冷酷的排列。

    再也不能忍受了,再也不能承受了,我顾不得尊严,蹲下来,抱住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第一节课下课,梁铮跑过来想跟坐在我旁边的唐元元说什么,可是还没等他靠近,唐元元就飞快地溜了。他立马窘得满脸通红,为了找个台阶下,他只好跟我搭讪:“宋初微,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啊?”

    命运是一列不能回头的列车,在车轮摩擦着铁轨的轰隆声中,我已经看到了一些事情的结局。

    黎朗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去玄关处换拖鞋,无意中看到沈言的高跟鞋跟他出去时摆放的方向不一样,他心里一惊,忍不住轻轻地喊了一声沈言的名字。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僵持了多久,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顾辞远的手轻轻地放开了我。也许他也意识到了,我跟他之间气数已尽,无论他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哪怕是找来林暮色再澄清一次,也无力挽回残局了。

    当时我真的很天真地相信,自己是运气好才吃到那个包着硬币的饺子的。真傻啊,若干年后想起来,其实奶奶是特意的啊。

    我蹲在地上,面对着袁祖域想要来拉我的手,一个劲地摇头,我哭着哀求他:“你走吧,你回去吧,不要管我,求求你不要管我……”

    到了市医院门口,司机一脚刹车,我从混沌中惊醒,连找回的零钱都;懒得要,打开车门直奔住院部。

    筠凉回到学校上课的那天,刚在位子上坐下来,周围的人就像见了鬼似的迅速从她身边散开,躲得远远的,还在她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唐元元这次学乖了,她拿起面膜悄悄地溜出了公寓,顺便带上了门,把这个小小的空间完全交给我们两个人。

    我以前最怕私人,最怕鬼,可是这个时候,我怕握着她的手,我一点也不怕。

    “宋初微,你跟苏筠凉认识很多年了吧?”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不得不承认,唐元元的五官其实长得还不错。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小妹,你别哭,我尽力赶。”

    我慢慢地止住眼泪,慢慢地调整好呼吸,我盯着眼前这个人,这个我在十六岁就认识了的人。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恨你,顾辞远,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为什么不可以再等一等呢?我趴在床边,把脸埋在充满了消毒药水气味的被单里,我握着那双已经一点一点退去温度的手,手背上有褐色的老人斑,掌心里有粗糙的老茧。

    袁祖域紧紧地搂着我,对眼睛里燃烧着两把怒火的顾辞远说:“如果你总是要害她这么伤心的话,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那个时候,奶奶的脸笑起来就有很多的皱纹了,不过身体还好,所以看上去一团和气。她拿筷子敲着我的碗说,吃到了有硬币的饺子,未来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盥洗台上摆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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