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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光明依旧是笑，“再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吃饭不是？急什么，都快到了。”
程序和周嘉正看了看佟辛，心惊肉跳。
辛滟大概以为她把和男朋友的合照隐藏不给家里看, 越是这样，就越担心。三天两头的电话叮嘱，就差没亲自过来上海验个货。
佟辛态度坚决：“我要下车。”
“这个案子呢，其实也很好开展论述，老师给你提个建议，从弱小处着手，更容易共情。因为这件事，无论从当时的舆论反应，还是事件本身，大众都倾向于女性。”胡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叫江飞，也是参与报道这个案子的记者。你可以跟他多交流，了解更多的事实细节。”
佟辛怔怔地望着从天而降的霍礼鸣。
直觉真准，还真是上次在酒吧碰见的那女孩儿啊。能被霍礼鸣和程序他们带在身边的，那肯定关系不一般，这事儿不难打听，问一圈就知道，究竟是谁的妞。
她不动声色，假装玩手机，侧了侧身，迅速给程序发了条信息：
他一想到佟辛可能受到的伤害，就和血肉尽失的空空躯壳一般，脑子一片惨白。
她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把问题搁一边。周四, 上完公共关系课，老师把佟辛叫去办公室。老师姓胡，单名一个仪字，是新闻系的副教授。不仅在学术圈颇有声望，与很多电视台的关系也匪浅，算是F大的明星老师。
“你刚才是不是说，明天和她见面？”付光明漫不经心地问。
霍礼鸣那根对命运从未弯曲过的脊梁，彻底断了。
付光明眯缝了眼，问：“这女学生长什么样？”
机械的短嘟音似离魂曲，在霍礼鸣耳膜里横冲直撞，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十指按在头上，脑子一片空白和单调的嗡嗡声。
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刺耳，付光明差点撞上前面的车，不得已把车刹住。佟辛早有准备，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趁他动手之前，直接拿包罩住了他脑袋。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佟辛一权衡，江飞是胡教授好心推荐的，对方不厌其烦地帮她答疑，于情于理，至少应该表示感谢。付光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也不像话。
就在他以为佟辛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时，她竟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走到受伤站不起来的付光明面前，沉静的目光自上而下审视他。
付光明惶恐畏惧，又愤懑不平。
佟辛虽觉这个问题很没逻辑，但还是耐心解释：“事件发生事件比较近，而且容易引起讨论和共鸣。”
付光明一脚油门踩到底，“行啊，试试就试试。”
只一眼。
薇薇小声：“是不是和18哥吵架了？”
不等他开口，佟辛难掩兴奋，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上回我不是告诉你，胡教授推荐我去参加新闻大赛吗？我的参赛稿已经写好啦！是一个有争议的跳楼案，就发生在上海。未成年女生自杀，你说，与她同行的男性该不该负连带责任。”
胡仪对她给予厚望，佟辛本就热爱这一行，这样绝佳的机会，自然喜不自胜。
这熟悉的眼神，让他想起少年时，被养父养母两次丢弃的感觉。
佟辛语调雀跃，却发现，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知根知底也不错。”辛滟给了她一个还算宽心的答案：“那样更了解你，也会更包容你。”
“这么见外做什么，你难道叫他们周先生、程先生、霍先生啊？”付光明佯装生气，“可不许差别对待啊，叫我光明哥。”
心如巨石沉底，锤打熔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佟辛豁出去了，冷声：“你停不停车？”
江飞刚回完微信，无奈道：“哎，一个老师推荐的学生，问我两年前的案子，说是要写篇论文参加新闻大赛，我不好推啊。”
付光明笑呵道：“中午有事件吗？我请你吃饭。顺便再聊聊我堂妹的案子，我刚又想起了些事，应该对你的论文有帮助。”
付光明直接把她的退路堵死：“不耽误你太多时间，你出来吧，我现在就在你宿舍门口。”
付光明看了许久，倏地笑起来。
这一分心，付光明挣脱桎梏，狼狈阴鸷地冲佟辛冷笑，“你不是在查资料吗？行呐，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儿。我那堂妹为情跳楼自杀，你知道是为了谁吗？”
佟辛竖起警惕，笑了下，“一块儿玩的时候认识的。”
“阿江干嘛呢，不是说好今天只喝酒，不忙工作吗？”
要么，就压根不是所谓的朋友。
轻狂不复，摧毁了他全部的自信和底气。
付氏家族姊妹众多，亲戚一大堆，这个堂妹和付光明没打过几次交道，所以付光明也没什么感情，说句不好听的，就当一桩新闻听听就罢。走了几步，他脑子灵光一闪，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佟辛本就心情低落，只能做到礼貌应答，但聊久了，她实在不想聊了，干脆扭过头看窗外。
程序“靠！”的一声，怒吼：“你他妈给我闭嘴！”
这是他26年来第一次，骨子里的骄傲和硬气，软绵无力地跪了地。
到底比不上男人的速度，佟辛胳膊肘被大力扯住，扯得她关节脱臼一般得疼。还来不及回头，突然，付光明一声痛叫，松开她，被人扑倒在地。
佟辛这次从北京回来后, 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对佟辛笑得那叫一舒畅，“周末睡懒觉啊？”
天气预报很准，说变天就变天。一早起来，外头天空灰蒙掺杂着浊云。福子她们担心地看着还在睡觉的佟辛，昨晚上起来上厕所，分明听到了佟辛躲在被子里哭。
他从后视镜里瞥见佟辛故意躲他的动作，但没看清是在跟谁聊。
佟辛应付得万般艰难。
晚了。
“女孩儿，声音倒是好听。你别说，F大新闻系真出美女。”江飞笑呵呵地碰了碰杯，“而且这个案子你也熟悉，就是你那个远方堂妹跳楼的事儿。”
佟辛能听出，付光明对这名男性的诸多不满。全程她听得多，发言少。将自己抽离情绪之外。时间差不多了，佟辛感激道：“谢谢您，付先生。”
良久，霍礼鸣才吭声，一字字的，像深秋凉露，“这么多选题，你为什么要选这个。”
付光明打量面前的女孩，年轻漂亮，气质干净，高挑好身材。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下挪到某一部位，啧，姓霍的真他妈的好福气。
佟辛错愣，“我？”
霍礼鸣声冷如冰，“我今天回上海。”
飚起来的车速带来失重感，佟辛没感受过，本能得一声尖叫。
程序听见佟辛的声音了，“付光明，我草你妈！”
次日，佟辛提早到约定的咖啡馆。
“我这个堂妹啊，年纪小，被家里宠大的，乖乖巧巧的，要不是遇人不淑，本该去上大学，有个好前程的。”付光明叹气惋惜。
佟辛完全不在状态，她太清楚，脑子现在不适合思考。于是干干脆脆地拒绝：“对不起，我来不了，我今天有点私事。”
他闭了闭眼，然后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毫无犹豫地重新打电话给佟辛。
她拿包狂砸付光明的脸，“给我停车！”
江飞临时说有事来不了，但引荐了一位受害者亲属跟她沟通。佟辛觉得这样更好，或许能挖掘到更多。到后，一见付光明，愣了下。
这个人，要么是在故意装傻。
霍礼鸣慢慢转过头，和三米远的女孩儿，目光搭了个正着。
［程哥，你认识付光明吗？］
手机铃声打破气氛，他一看，另一边唇角也弯起，接听。程序的吼声带着极大的愤怒：“付光明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佟辛要是少一根汗毛你试试！”
佟辛急着强调：“假如，我是说假如！”
辛滟甚至委婉表示：“妈妈是开明的家长, 没关系的辛辛，朋友圈有些内容，不要屏蔽妈妈, 好吗？”
她跟胡教授沟通后，教授讶异她会选这个，“这个案子就是近年发生的，当时在圈子里的讨论度很高。未成年女生与心仪的男性出去，回来后不久，女生就跳楼自杀。你觉得，这名男性有没有责任？”
“喂？”佟辛莫名的，心尖塌了塌，“你怎么啦？”
随即，霍礼鸣站起身往卧室去，边收拾行李边给程序打电话。程序和周嘉正在一块儿浪，接得倒是快，“干吗呢霍师傅，我这手气正好着呢。”
他像从地狱修罗场里爬上人间的恶鬼，目光是冰的，像没有意识的丧尸，对着眼前的猎物，只有一个字：死。
佟辛平静说：“我还没有全面了解，所以不轻率做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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