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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春本就是普通男人，胆怯，平庸，安分守己。他的平凡成为曾经爱人眼里一颗罪大恶极的沙砾。
周启深下意识往后坐了十厘米，见她仍是熟睡，便又大胆凑近，俯身低头，面对面距离缩短。女孩儿的呼吸都是甜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与幸福感，让周启深差点眼热。
丁雅荷冷嘲热讽，“那是得回家，把门关起来，免得丢人现眼。”
周启深懵了下，来不及躲了。
细数罪状，十宗百宗都说不完。
赵文春眉头紧皱，“小西到底怎么了？”
赵西音视倪蕊为眼中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她冲过去，抓着倪蕊的头发又往地上拖，她是真逼急了，力气大得谁也拦不住。把倪蕊往赵文春面前一按，按着她的脸贴住地面。
“客气，咱俩之间不说这个。”医生笑了笑，两人边走边聊了会，等周启深再回来，赵西音坐在走廊的椅子里依旧一动不动。
“疯子！你是疯子吗！这是你妹妹！”丁雅荷大惊失色，气急败坏地把赵西音往地上拖。
丁雅荷的审美喜好数十年一日，根深蒂固，至今仍带偏见。
周启深本就不是什么翩翩贵公子，童年扭曲，少年艰辛，他性格里从没有春风化雨的一面，阴暗面却真真不少。这是劣根，是丁雅荷最瞧不起的那种骨子。但偏偏能够夹缝求生，乘风追月，嚣张得理所当然，狂妄得天经地义。
这声爸爸很精准地戳中了周启深脑子里的某个点，他的兴奋来得莫名其妙，低声诱哄，“乖，再叫一遍。”
三声，赵文春脚边，倪蕊额头磕地的重响。
赵文春张嘴欲辩驳，又被她厉声抢了先，“我小西无论外貌还是学历都拿得出手，她本可以找个高门嫁得风风光光，可你看看，你看看她嫁的是个什么男人。根底差，家世不明，不说上好大学，大专你也得拿个文凭吧。他周启深顶多是个暴发户，莽夫。你这个当爸的目光短浅，不知深浅，竟还同意女儿嫁过去，现在尝到苦头了吧。年纪轻轻离了婚，女孩子最好的年龄都耗在那老男人身上了，图什么，啊？究竟图个什么！”
赵文春微微皱眉，欲言又止，被她盛气凌人的眼神一瞪，又怏怏作罢。
倪蕊宛如第二个丁雅荷，脾性表情如出一辙，耳濡目染，跟着一块儿看不起这种类型的男人。赵文春跟魔怔一般，死死抓住丁雅荷不松一分劲。
身后的丁雅荷抱住倪蕊，心疼着安慰：“乖，乖，妈妈在，妈妈在。”
赵文春放下水杯，嘴角微微颤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啊。”
赵文春从出租车里下来，司机从车窗递给他找零的两块钱。梧桐树下，丁雅荷双手环胸而站，高跟鞋纤细，妆发精致，看表情已是等得十足不耐，不停看时间。她身旁站着倪蕊，冲这边抬了抬下巴，丁雅荷回头，气势立刻如风起。
静了几秒，周启深哑声，“小西，我抱抱你，好不好？”
赵西音的毒誓十分发指，甚少有这么狠绝的时候。
赵西音无意识时，会带点奶音，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赵西音侧颜绝美飘摇，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变化，沉静而木讷，唯一活着的，是她眼底无声涌出的两行清泪。
赵西音点点头，脸颊贴着他心脏位置，听见男人的心跳在大动干戈。
第一下没拖动，丁雅荷去扑第二下时，门板“砰”的一声巨响，被踹到墙上弹了几弹。周启深这一脚，气势破门而入，像是被人掘了祖坟来报仇的。
手劲一松，倪蕊便挣扎着翻身，嘶哑着嗓子爬向丁雅荷，口齿不清，干呕不断，极度恐惧，“妈，妈。”
丁雅荷嗓门本就大，说到这里，竟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眼里的泪光隐隐斑驳，“行，这个不怪你，像我，真像我。我们母女俩都遇人不淑，年轻时候蒙了眼，”
“赵文春你发什么疯？松开，给我松开。”丁雅荷被他抓疼，疼得头冒虚汗，“团里老师都找她谈话了，一个女孩子要自爱，这么基本的道理你个当父亲的都不教好。早知如此，离婚的时候，我就该带她走。”
周启深微微一笑，“没办法，拖家带口的，自己人，总得费点心。”
“怎么了，你还想要她怎么样！”丁雅荷忍下哽咽，咬牙切齿道：“她为了当主角儿，为了出人头地，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要了。这才重新跳舞几天啊，天天跟这个制作人吃饭，跟那个大老板应酬，出息，你们老赵家的孩子出息大发了。”
倪蕊第一次来这里，一眼就能望到全部的两室一厅，虽干净整洁，但装潢实在是老得不能再老。目光巡视完毕，以不屑鄙夷盖章。
“吊了水，护士刚量了，三十七度，在退了。”医生从病房出来，也是挺无奈，“你这一天也不轻松啊。”
“你自己想想，小西如今的样子，是不是像极了你，她现在的生活方式，是不是继承你衣钵。”丁雅荷连番发问，火气突突上冒，头顶三丈草木生，分分钟能燎原。
丁雅荷双手环胸，围着沙发来回踱步，高跟鞋叮叮脆响，“你今年五十了吧，才评上正教授吧？你们同组的老张老黄，享受职称待遇都好几年了，哪个资历比得上你？你这是脑子不开窍。还有，以前你是怎么对待我妈的，逢年过节让你买点礼物，你就是听不进，害我被那几个嫂子耻笑。你这是不懂人情世故。成天就知道写那些乱七八糟的诗词毛笔字，理想能当饭吃？你家是有金矿还是怎的？你这是不敢面对现实。”
赵文春始终平声静气，把道理说得明明白白，通透而不乱。反衬丁雅荷，咄咄逼人的姿态越发尖锐。她气得双眼打转儿，情绪澎湃，一字一字道：“赵文春，你还怪罪起我来了是吧？行，今天就跟你把账本算清楚。”
家不成家，落叶无根，唯与这个女儿相依为命。
丁雅荷尖声：“她在杀人！”
一旁的倪蕊慌慌张张过来掰他的手，“你放开我妈，你怎么这么野蛮啊。放开放开放开！”
“我爸五十岁，百年过半的老人，你对他有没有一点尊重？你姓倪，我姓赵，这是我赵家，你有什么资格上这儿来发疯？你打我爸，推我爸，你要不要点脸了？倪蕊，我话搁这儿了，从此往后，我要再劝你一个字，我明天出门立刻被车撞死。我要认你这个妹妹，我这辈子不得善终。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我真的陪吃陪喝陪人睡，那也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听见没，所有，任何，通通都没有！”
倪蕊起先还能剧烈挣扎，手脚乱蹬，渐渐的，白眼都给掐了出来。
倪蕊高高抬脚，用力踩去他脚背，是真急了，“放开我妈。”
“闭嘴，你闭嘴。”赵文春眼瞳都涣散了，身体明显站不稳，脚步踉踉跄跄，但双手跟烙在丁雅荷身上一般，越来越用力。
语毕，她用力拽住倪蕊的头发，将她脖颈往后，然后猛地一按，就听见——
赵西音翻了个身，正面朝上。
赵西音背对着所有人而站，静默数秒。
又等待两小时，医生给赵文春做了第二次复检，走出病房，告诉周启深人没事。年纪大了，心脑血管疾病容易复发。让病人多注意休息，主要是别太着急上火，情绪一定要平稳。
“……臭老头。”
“行了行了，你也别倒什么水了。”丁雅荷站在沙发边，看着他说：“赵文春，当时咱俩好聚好散，各种各路，按道理，今天我不应该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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