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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毛病。”赵西音声音渐小，“哪儿都没毛病。”
“你这个姑姑啊，就是个女土匪，胡闹么这不是。”赵文春把啤酒倒进老鸭里，盖上锅盖儿继续焖，“回国多久了，才肯上家里吃顿饭。”
“和平哥，你忙不忙？”赵西音握紧了手机，“我想向您打听件事儿。”
……
周启深没感觉到痛，只是被手腕上微痒的触感拉回神志。他低头，左手掌，手心，被自虐出了道道血痕。皮翻肉绽，鲜红触目。
从这回家的路并不远，周启深也不知怎么开的车，绕错一个又一个路口。后来连停车库都忘了进，直接把车停在岗亭，钥匙给保安，自己下车往小区走。
周启深慢慢摇了摇头，那一抹笑全是自嘲，“我欠赵西音太多，真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赵伶夏在商圈还是有人脉的，人多嘴杂，小道消息也不难搜集。原定于昨天的一个经济论坛他都未出席，听说连公司都没露人影，人间蒸发了似的。
比如现在，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赵伶夏淡淡一笑，没应声。
住了三年的地方，此刻像一座迷宫。他绕得七荤八素，到了楼幢，就听见清亮的一声：“周启深！”
周启深手里还拽着车钥匙，钥匙圈上套了一个金属饰品，边线打磨光滑，但有棱有角仍十分尖锐。他出了神，盲了心，不自觉地抠着那个饰品，一下一下的，不自知。
顾和平声音响亮，跟宣誓似的，把手机当成了话题。赵西音挂断，他还半天没动，华为搁在桌面，屏幕朝上，免提开着，音量调到最大。
北京快要下雪了。
赵西音乐死了，一溜烟儿又跑去了客厅。
“诶，对了，启深好久没消息了，他最近忙什么呢？”赵文春早想问了。
顾和平想操了，“再大的误会就不能好好说？”
赵文春一点也不赞同，“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她啊，也是从小逞强惯了，天天跟你爷爷奶奶对着干。”
赵西音撇撇嘴，忽然感到有点委屈，都到这份上了，谁欺负谁啊。
周启深心里刀绞似的痛，他甚至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擦肩而过时，赵西音还懵着，愣愣望着他背影，“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啊？”
他握着车钥匙，晃晃荡荡又出了门。路虎在夜色里的北京城疾驰如飞。
赵西音又凑过去闻了闻衣服，“没酒味儿啊，不是，你大冬天的，怎么连外套都不|穿啊？”
周启深扎在原地，定定望着，有点分不清现实梦境。
他想起身，半天没成功。
“那你吃饭饭了没有？”
伤口撒盐，雪上加霜。
服务生走过来扶了他一把，“先生，您没事吧？”
赵西音洗完菜，湿漉漉的手指摸了摸鼻尖，虚声说：“我造谣。”
站直了，脑袋一阵晕眩，周启深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外。
保安很年轻，十分敬业地叫他，“周先生，您外套没拿。”
“嘭”的一声！
赵西音有点失落，又有些莫名，西风一吹，脸颊刮着生疼。踢着石头子心事重重到岗亭，保安朝她敬了个礼，说：“赵小姐，请稍微等一等，周先生替你安排了车。”
美好那么多，以至于现在回想，都是往心口扎的刀尖。
他在这间屋子一直枯坐，临近打烊，服务生过来例行查看，一开灯，吓得尖叫。周启深穿着薄薄的羊毛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慢吞吞地抬起头，哑声说了一句抱歉。
赵西音往她身边用力一坐，揪着她的卷发玩儿，“姑姑，我爸刚才吓着了，我偷偷告诉他，那是你男朋友。姑姑，您美国那个呢？不怕他知道啊？”
顾和平这几天推掉大部分工作，专心当起了顾保姆。不会做饭，就顿顿叫外卖，他吃的都要吐了，周启深没受影响，点什么，吃什么，行尸走肉一般。
周启深忽然抬起头，目光颓然，“和平，当我求你。”
周启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与会人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徐锦低声提醒才收敛表情。
“满意了？”顾和平斜睨一眼沙发上的男人，“你丫有没有心啊，啊？听听小西刚才的声音，都带哭音了。我还帮你骗她，我他妈都想抽自己。”
赵西音可太崇拜了，小手掌拍啊拍。
赵西音说：“不知道。”
人走远了，脚步没停。赵西音提高声音：“周启深！我冷的走不动了！”
他这状态让顾和平害怕，那天林依医生亲自给他打电话，也就是那一刻才知道，周启深的状态又陷入了低谷。林依说，亲近的人，多陪陪，多开解。其实是怕周启深出事。
周启深嘴角往上，扯了个很淡的笑意。
“……”赵文春心脏病差点翻了，“胡闹。胡闹！”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儿？”赵伶夏挑着眉，打心底不喜欢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但能怎样，自己唯一的侄女，憨傻执拗，但善良赤诚，每每想揍她，却都舍不得下狠手。
那是顾和平很久之后再回忆时，都没法儿忘记的一个画面。
顾和平心里玄乎，前天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翻了个身，身侧空了，吓得他一个机灵猛地坐起。周启深哪儿都没去，卧室待着，支着腿坐在飘窗上，天将亮，外面灰蒙模糊的光，把他的身影虚成一道凌厉的剪影。
周启深寡言，下颌骨的线条绷紧着。
赵文春之后又问赵西音，“你姑姑给你介绍的对象吧？小白脸似的，我看还没叶韬好。”
本以为能安稳过个年，却没料到，谎言在第二天就被拆穿。
顾和平一想起，到底是心疼兄弟的。
林医生惊慌，“你怎么了？”
“让我好好想两天。”
顾和平稍稍宽心，啧了声，又烦心了，“如果小西这几天老往我这儿打电话怎么办？我这人最见不得女人哭，到时候说漏嘴你可别怪我啊。”
周启深人都站不稳，晃了几晃，直接栽了下去。半边身子压着，林医生自己也摔在了地上。几个助理慌慌张张来帮忙，把周启深扶到了沙发上。也就是这时，林依赫然发现，周启深染着血的手掌心握得死紧。
什么叫亲近的人？
——
“就，周启深是不是出差了？就是我爸爸嘛，想要他一个视频，老是催我，我……”赵西音绞尽脑汁地找借口，说到一半，她自己先哽咽了，语无伦次的，干脆放弃，闷闷道：“他电话关机，我找不着人。”
行吧行吧，辞旧迎新也别整幺蛾子了。
他们第一次欢爱，在婚房，落地窗从天花板连着地板，cbd的月夜美景一览无遗。赵西音当时穿着他的白衬衫，宽宽大大，一双白皙的腿若隐若现，像是从月亮上走下凡间的仙子。两人如鱼得水，周启深被她紧紧抱住的时候，听到她说：“老公，我也爱你哦。”
“这个放左边，明天十点的预约是哪一位，嗯，好，你再跟进一下。”林依仍在诊室，结束一天工作，正进行最后的收尾。她换上高跟鞋，白大褂甚至脱了一只袖子——
“他身上有伤，能比吗？换他好的时候试试，分分钟秒杀叶老师。”赵西音说着说着就护短，“你是没见过他做俯卧撑，单手，两指头，撑在地上纹丝不动，跟铁块做的一样。”
赵西音帮忙择菜，“姑姑忙，您别总是念叨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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