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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君殊看她一眼，没说话，冷着脸把她手上的酸奶盒子拿走，又从从抽屉里拿了一小包饼干递过来。
但等盛君殊看过十个方案、做过五个计划，就以强大的调整能力，迅速适应了办公桌对面多出来的一个活物。
走到最后，衡南脸色青白地裹着盛君殊的外套，紧紧地抱着盛君殊的手臂，几乎是让他提上去的。
他又不知怎么地分神想起清晨处理案发现场，把衡南从床上挪到了沙发时，尴尬地弄了他一袖子，拿纸巾大概帮她擦了擦腿，她也没醒。
盛君殊立刻呛水：“……听谁说的？赔款好像最多一百万。”顿了顿，又补充，“你想要保险？想要……”
正画的第三张完全是在暴躁乱画，涂黑的无数圈圈，波浪线，火柴人，但盛君殊还是一眼在其中找到了惊人的部分。他的指尖落在由上至下三个重重涂黑的圆点上：“这个……”
他应该早就遗忘了确切的味道的，这一千年他喝过无数不同的绿豆百合汤，甜的，不甜的，绵密的，粗糙的。
但是衡南瑟瑟发抖地说：“能！”
“……还能走吗？”盛君殊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感觉到师妹抖得太厉害了。关键是他把阳炎之气都刻意收敛了，还是没等到一只怨鬼。
出乎他意料，衡南没有离开，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懒洋洋地趴在书桌上，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脸看。
露着肚子还嫌热……倒也不枉丹境。
盛君殊默了好半天，用力合上文件，额角暴了青筋：“吃。”
“……”盛君殊绷不住笑，“你镇宅都不画，就想画攻击向的？”
“不放糖。”盛君殊不解其意，“不用放糖，这样就很好。”
“坐车比较方便。”盛君殊盯着前路，左手碰了下唇，稍微有点赧然，上次动用威天神咒，把附近的怨鬼全杀光了，要想找个练手的地方，很麻烦。
王娟听他语气认真，生怕他顺着郁百合，误会她刁难衡南，忙道：“是我不好，是我着急了。”
可是他再尝一次时，竟然还能认出来。
“行了，”盛君殊不想过多纠缠，只想着以后不能让这俩冤家再见面，“相互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什么叫刁难？我好好地正跟小二姐说话呢，”王娟说，“她先动的手。”
——如果真是这样，不知道晚上还乐不乐意睡这个房间。
他抽了一张黄纸，把画好的白纸摆在旁边：“你试试？”
话音未落，咣当一声，落叶四散。
衡南坐在椅子上焦虑地抠手指，脸色变来变去，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一把抓起符纸站了起来：“走吧。”
郁百合的笑容也僵住，换王娟嘴角挑起，还没挑两秒，一道小小的声音打断：“我想吃。”
有一只手，拍了拍衡南的右肩膀。
“……”他递得那么自然，衡南摸不清他想什么，停了停，接过来吃。
“……”窗户外风大，衡南跨过膝盖高的窗棂上，腿一软，被绊了一下，凉风过耳，直接扑进一个沾染夜露的怀里。
衡南看着画好符纸默了好久，莫名地觉得心口沉沉，有点难受：“以前，也是你教我的？”
王娟的脸几乎惭愧地埋进胸口：“对不起，盛哥儿。”
盛君殊抬头，瞥见衡南的手指无聊地绕着头发，正盯着他看，是在等待一个答复，连忙回答：“很好喝。”
盛君殊：“……”
大半夜的下楼出门，郁百合又要问。
两个阿姨大眼瞪小眼，都冷哼着别过头去。
他先看向郁百合，郁百合捂着领子：“老板，她先刁难太太，让太太给她干活，我看不过眼。”
“……”
衡南用手背擦擦嘴角，用力摇头，一把推开他下车。
“不想画这个。”衡南不动弹，“有没有打人的？”
再向下：“腹胆要念诀，一笔画就，务必小心，一张符能否灵验，全看符胆。”
盛君殊想，不得了，师妹回魂以后是绝世天才：“要不要用着试一下？”
盛君殊吃了一惊，旋即大喜：“你刚才一个人把它灭了？衡南，好勇……”
他从容卡在十点半关闭电脑，喝了口茶。起身绕到衡南背后，看她做完了什么。
第二张就狂野得多，看得出她已经开始分神，模特上半身还是带拉链的小外套，下半身就已经变成几笔甩出来的夏威夷草裙，底下还画了一只随手圈的猪，一只漫画风格的跳钢管舞的兔子，又被一个涂黑的大叉叉掉。
“没事。”盛君殊垂下眼。端起碗抿了一口，心口掠过一股奇异的情绪，像下雨前膨胀的潮气。
其实也不全如此。是衡南比较好学，下课后还常跑来问他问题，他顺带着把一天的内容给她回顾一遍，权当温习。衡南很客气，总是回赠点心、剑穗，乃至束发的玉冠。他也说不用送东西，给师妹讲题还要什么回礼？但师妹固执，只好收下。
几道目光瞬间汇聚到衡南身上，盛君殊的尤其复杂。
“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打鬼。”
“找到了？”盛君殊转过身看她，却见她把刚才他裁好的纸条一字排开，开始快速地在纸上画，画完一张就撇开画下一张，一口气画了四十多张，往他的方向一推。
“什么？”衡南别了别半干的头发，瞥他一眼。王娟虽然只教了十分钟，她学得很快，别墅里有原料，转眼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
床倒是大的，中间隔一排浮标，或者，房间里再摆一张小床，拿帐子隔开？
盛君殊见她铺速写本，把台灯脖子扭了扭，让光均匀地照到她那边。她睫毛的影子拉长落在白纸上，似乎颤动了一下。
咯噔噔的大约是袖扣不住地撞在金属管道的声音，风声呼啸，脚底一软，已经踩实地面，咔嚓踩碎了一枚枯叶。
王娟面色登时难看，郁百合便得意，想到刚才老板只说王娟，没多怪她，瞬间笑得合不拢嘴：“那，那老板吃别墅带的便当吧，都热好了，我这就端去！”
盛君殊怔住：“你想起来了？”
盛君殊愕然看着满桌写满复杂字符的纸条——大约是找不出来，她竟然把所有的主事符神硬默了一遍。
两个人就像被叫到老师办公室里的小学生一样，垂着脑袋。
衡南依葫芦画瓢，只废了两张，就把驱鬼、捉妖两道攻击性最强的符纸画全了。
他回头，见衡南目不转睛地看，略感欣慰，笔尖提到符纸最上方留下的空白处，重重地从上至下点下三枚涂黑的圆点：“点符头，是给一张符点睛，不同宗派有不同做法，你刚才在本子上画的，是我们垚山的符号。”
“我带着你。”盛君殊看见她眼睛里泛了泪光，笑着把她画的符捡出来摆在她面前，“你都会画最厉害的攻击符咒了，还怕它们？”
衡南正在吃饼干，骤然被注视了，缓慢而无辜地舔了一下黏在下唇上的饼干渣。
盛君殊从书架上取书，随口道：“是啊。你们的基础符术，都是我教的。”
衡南画了三幅画稿。
然后他紧紧攥着小圆盒子给肖子烈打电话：“问你要的是凝露，你给的是什么？”
衡南开始哗啦哗啦翻书。盛君殊一手揣着口袋松松靠在桌缘上，喝百合汤。
“衡南不用做饭。”盛君殊又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家里有专门的阿姨，衡南要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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