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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
但金耀兰从此性情大变，多疑，刻薄。别墅里一年内走了大半老员工，走不了的是养在身边的黎浚。
楼梯上到处都是鸡血，无处落脚。盛君殊的手带着风过来，衡南下意识地一缩脸，发现他指尖挟着一张纸巾。
盛君殊同他碰杯，碰声清脆。
她从来就没有过置喙的权利和地位。
母亲为父亲庆生，还自学了小提琴。那段录音，就是从幸福温馨的录像中截取出来，放在今天，却变成了妖魔鬼怪。
“人人都说，我爸深爱我妈……你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黎沅就是打破我们生活平衡一个炸弹。”他五指张开，“boom。”
他离家太久，见面次数过少。所有的不堪与矛盾，裂隙与伤痕，全部被横跨地球的大山大洋一层层加上滤镜，跨越遥远的距离，从听筒中钻出来，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只剩下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就像他离家时的小家庭一样。
“不、不开了。”
衡南怒气冲冲地挣出来：“又不是真的，我怕个屁。”
“你这回又不怕了？”
盛君殊好像还想说什么，她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过来，两人几乎额头贴着额头。
她已失去双肩阳炎灵火，但是她没有失去对怨灵的感知。
黎浚抿唇不语，良久，他一弯唇，笑容歉意又难堪。
“不能算。”黎浚说，“那个女的是个夜总会小姐，我爸是她的常客，应该是嫖的时候没处理干净？”胸腔里一阵笑，“过了几年，抱了一个小孩子上门，我妈惊得盘子都摔掉了。”
几个保镖匆匆地抬着担架下楼，与她擦肩而过，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下垂下一只青白细瘦的、毫无生气的手臂，手指蜷缩，靓丽的酒红色指甲。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
不是她反应过度，她腰上很敏感，毫无征兆地碰一下跟突然杀她没区别。盛君殊似乎被她这种行为刺|激到了，伸手一捞，抓着她的腰拖到眼前，衡南越挣扎越近，被金属皮带扣顶住了胃。
“我在纽约的时候，妈妈来看我，只为了专门请我吃一顿法式大餐，又坐飞机回去。她说太想我了，所以背着爸爸溜出来看我，塞给我好多零花钱。”
这种感知肯定比从前更强。因为她感知的时候，她同门师兄都还没有反应。
震惊地仰头看过去。盛君殊面色如常，在她腰上扶了一把。衡南瞬间弹开。
疼痛并不是随机的，只有怨灵出现在她身边，天书才会颤动。
二楼开放式厨房，放置三个酒柜，倾斜放置成排的红酒，外拦一圈大理石吧台。
她叹了一声，裙子都没换，蹬蹬地走过去，手伸进他的行李箱子里抽出张纸，趴在宽阔的写字台上画符。
“我妈死的时候，我在、在毕业旅行。”
“结果回、回来之后，就只看到一个墓碑。”黎浚把手盖在脸上，呵呵地笑出声，皱眉摇头，又哭，“……太快，这也太快。”
盛君殊又跟他干了一杯，黎浚开始喘气，呛咳，一把扶住了瓶身。
越过楼板，黎江就站在二楼酒吧正下方的储藏室。
手机铃声响起，黎江接了个电话，表情一点点变得冷硬。
“这个家里有些事情……”黎浚哽咽了一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跟您聊聊。”
不知表面的混乱下，还有什么埋得更深的内情。
“你会继续配合哥哥的吧。”黎江若无其事地问，见到黎沅在黑暗处摇头，手机转过来，给她展示上面的照片。
电话结束后，他带上眼镜，这厚重的玻璃片仿若刀枪不入的盔甲，令黎沅感到害怕：“爸爸没事。”
这并不难理解。当时黎氏集团正在上升期，黎向巍是董事长，金耀兰担任总经理，夫妻企业，夫妻一体，花边新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盛君殊默然，片刻后，也在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盛君殊心里有点得意。
这件事发生，她大吵大闹，歇斯底里，因为在这之前，黎向巍每天都陪她在身边，温柔体贴。
“他出轨了？”
“关于你妹妹……”他斟酌着换了个问题。
回答得缓慢而谨慎。
她咻咻喘气，敌视地瞪着盛君殊，他还是扣着她不放，神情自若地注视过来：“没有。”
盛君殊拿着酒杯沉吟：“你母亲……”
这种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阳炎体不在，房间里很冷。她抱着熊钻进了被子里，无聊地裹成个粽子。
盛君殊其实不太想跟他干杯，但衡南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就说明这一趟他们一定没白来。
黎浚挟着酒杯晃晃：“来，盛总干杯。”
盛君殊垂眼，反手啪嗒锁上门。
*
“没纸了。”
黎沅的眼泪从指缝中掉落，胸中发出了一声小兽般的抽泣。
“你是不是想问黎沅有没有受我妈毒打虐待？”黎浚笑了一声，“没有，我妈从来不理她，也不跟她讲话。好像当她是团空气，她就会从不存在一样。”
衡南看了盛君殊一眼：“……”
衡南对着前置摄像头擦拭脸颊，让他盯得毛骨悚然。
“没有。”
黎浚的舌头已经被酒精麻痹，“当时她已经因为妄想症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我才能去旅行，但我旅游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定，想快点回家看她。”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又不小心发掘出一份潜力。
因为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但是他现在脸不红心不跳，看字不散光，条理非常清晰。可见这件一直存在于禁令中的事物，对他来说也不构成任何威胁。
“可是，你也是爸爸的儿子啊。妈妈已经死了，难道不该、难道不该对爸爸……”
这跟他刚才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干红尝不出什么酒香，入口非常涩，他皱了一下眉头。
衡南嗅到一股浓郁的酒气，又凑过去在他衣服上闻了闻：“……你喝酒了？”
黎浚衣领翻出，纽扣崩开，正一言不发地高脚杯里倒酒。
“没有人在现场，是我爸和姜秘书敛尸，你知道姜、姜秘书就是我爸的狗，我爸让他埋、埋谁他埋谁，所以不怪我哥怀疑我爸……”他指指自己，“连我，我都忍不住怀疑爸。”
花叶背后，年轻男女正忘情接吻。
黎沅哭得更厉害，因为这句话他近乎神经质地、重复问过她很多遍。
她把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