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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君殊在颠簸的大巴上，感觉手机变成块烫手山芋，迅速地将衡南的空间翻到了底。
盛君殊做了这么多年大师兄，有些习惯几乎镌刻在骨子里。
“没让你翻，这是莎士比亚的台词。我让你看看照片。”盛君殊无奈地勾了下嘴角，又看九宫格摆拍，“你说这是她写的？”
这中间隔了小半年，她们俩甚至没有一句对话。
“孟恬家很有钱。”她总结，“收集这些漂亮但用不上的东西，一买就买这么多，要很多零花钱。”
那是一条20秒的语音信息，没有人说话，只有话筒或者信号产生的呼呼的杂音，听起来相当诡异。
他想着要查就顺便一起查，于是把师妹的信息也报了上去。
因为当死亡都变成了向往和解脱，哪还来的不平之气？
这种一个屋檐下还是陌生人的情况，在他看来几乎荒谬。
蒋胜倒吸一口冷气：“太强了。这么远都能算出来？”
“对不起。”盛君殊满头是汗地缄口。
这感觉不像是看看空间，倒像是查成绩。
盛君殊微皱眉头，稍有些迷惑。
直到最后几秒，似乎听到有人鼻腔里“嗯”了一声，像是没睡醒的咕哝，但录音也马上结束了。
圣星技术部的人发来信息。
她的保研不是封口费，而是名正言顺的保研。
“嗯？”
那大概使手机有些失灵。
她英语是真的很差，高考英语都没及格，四级到现在还没过。
盛君殊没觉得，感觉像刚吸完毒。
她现在明白了，她是一千年前的人嘛。逼古人学英语的人都该杀。
……
“盛总，还有您要的另外一个空间……”
她的生前的最后一条动态：“心心念念的裙子终于到了，开心。”
底下盛赞无数，都夸好漂亮，好有意境。
盛君殊还以为是网上下载的。
盛君殊忙拿着手机看，顺手又托了一下衡南的脸。
即使当时她被孟恬的尸体吓得跌坐在地，她接受了一个礼拜的心理辅导后，就不再去了，继续在本校攻读研究生的课程。
盛君殊的思路骤断，从对方发来的网址进入，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盛君殊放下心来。
孟恬盗取别人的照片，在网络上假扮成这个外貌出众的女孩，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你坐第一排的时候，”她转过来，镜片反射了一点光，“你会每节课留心去看最后一排有没有你的室友吗？”
标志就是垚山解决的案子里面，与这三个字挂钩的死亡突然间暴增。
“胶带？”盛君殊看了一眼，他不信。照片上至少有五六十卷，花花绿绿的，粘什么东西用得了这么多？
盛君殊很认真地听着，“嗯”了一声。
“喂？”他清了下嗓子，什么也没干，莫名地有点沙哑。
孟恬的朋友圈显得精致、小众、晦涩难懂。空间却装点得斑斓如糖纸，有很多更少女、更直白的心情。
“其实开放的朋友圈说明不了什么。”
大概是嫌烦，她把空间关了。
关键的是，舞台上的演员跟孟恬穿得很像。
或者手账是什么破碎成渣的东西，需要很多的胶带。
衡南忽然抬眼看他，眼珠像琉璃珠似的，幽幽的，“师兄。”
抑郁症病人的死不是因为受到什么冤屈，而是因为他们感受不到生活中的快乐，好比得了癌症难忍病痛一样，活着对他们来说是种生理性的折磨。
现在的小姑娘，上大学都在干些什么……
盛君殊凝神片刻，忽然福至心灵：“重光剧场？”
如惊雷炸响。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盛君殊深深地看着她，“但你和孟恬的课程表大部分重合，她两天一节课都没上过，你怎么没想过回来看一下她？”
她停了停：“孟恬有抑郁症。”
“还有这个？”
“祖宗，我还要找你呢，让我先说！”蒋胜急切地打断他，“你今天能不能抽空来寒石一趟？我知道有点远，但是，车票我给你报销，这边有个剧场闹鬼，小肖出差，我同事应付不了。”
“我在外面讨论。”沈莉说，“她给我发了一条没声音的消息，我以为她摁错误发了，就没管。”
盛君殊的目光落在资料页面上，沈莉是贫困生，家庭条件很差，但她的成绩很好。
“盛总，孟恬的企鹅空间解开了。”
“……”
沈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旧手机上，她看见衡南将聊天记录往上滑动。
这种条件，实在有点对不起她……
她的空间非常寡淡，也从来不发相片，只有文字。
“没关系，有很多人问过我了。”沈莉直直站着，语调稍有些刻薄，看似刀枪不入，但她站在众人目光下，莫名地略显单薄。
垂眸继续安静地啃鸡腿。
“手账？”他倒知道做账。
也就是说，孟恬生前，每周都要坐往返至少四个小时的汽车，跑到另一个城市去看一个剧场的固定剧目。
“想睡了”底下就更不堪入目……
“没有人可能暴力她。我们寝室，相处得相亲相爱，甚至是小心翼翼。”
“她不是在我们寝室抑郁症的。”沈莉冷笑，“她是一来就告诉老师同学她是抑郁症了。所以……”
翻动聊天记录，沈莉的回复了一个“？”。
“饿了”下面更是有无数关怀，问她想吃什么，愿不愿意一起吃饭……
但还有一种可能。
沈莉也发给了她。
寒石是城市名，毗邻清河，但是已经在别的省区域内了。
盛君殊又想，孟恬曾经就一个人坐在这样老旧的大巴里，周周风雨无阻地往重光剧场跑，比她上课还积极，到底什么剧那么好看？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再度看向沈莉。
底下评论都说恭喜，都让她穿上拍个照看看。
孟恬没再发信息过来。
衡南记得她的屏幕碎裂了。
他转过手机给衡南看，烫金笔在黑纸上写出几行花体英文。
不过除了分享文件，没有别的多余的话，孟恬也没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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