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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她手脚并用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冲他用力招手。
越来越多的阴气灌入,“衡南”笑容傲慢讥讽,宛如看向蝼蚁,做出了甩开的动作,可是盛君殊越握越紧,将她的手死死攥在手心,冷汗顺着额角滚落而下,青筋暴起,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王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展示了手里拎着的保温饭盒,强笑:“我……我给盛哥儿送点大补的汤。”
“你还敢来?”她挡在盛君殊床前,冷冷地睨着王娟,她本生得冷艳,这一沉脸,更显得盛气凌人,不可逼视。
一滴一滴的药水落下,她翻到了底,最底下是一条本月初添加的:资金链断裂,年底待还款1253.47万。
师妹骂人其实听上去很爽,一点都不泼,有股极凶的、唯我独尊的,颤人心肺的劲儿。这么想着,不知怎的,一抹极淡的笑爬上嘴角。
眼前的黑暗缓慢笨重地掀开一条光亮的缝,眼皮缓缓地开合几下,才惊觉自己昏了过去,脸颊贴在地上,掌心按着冰凉潮湿的污泥。
衡南一喜,一面喊,一面耗尽全身的力气跳起来冲他挥舞手臂,脸因使劲而变得通红。
太阳又落山了,她回过头,用石片狠狠地在石壁上刻下记号。
她得坚强。
只不过,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这样,他睁开眼,淡淡向她看去。
衡南脚跟落地,缓慢地睁开眼,对上眼前的眸。
这样趴在地上,又冷又硬,可双手双脚绵软无力,根本用不上力气。
撞击之下,地面震颤,山壁上滚落下带着尘土的小石块,咚地砸在了衡南脑袋上,眼前雪花骤然拂开,耳边“簌簌”声如急雪,眼前的虫子如同退潮,惊慌退缩至巢穴。
她只是,只是……
医院。
“走得了么?”带队师兄衣衫摆动,静静地看着她。
下午王娟来换班,就撞在暴躁的衡南枪口上。
“走得了么?”少年的面容逐渐发生细微的变化,发丝向前延伸,梳理整齐,单薄锋利的面孔显出成熟坚毅的棱角。张扬的气息收敛进绀青色西装里,按在修长指骨下,压进金属表盘内,男人静默地看着她。
*
只有死亡的味道,才会招来这些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碰。”
准备过一些讲座。
猛地,发出一声爆裂的巨响,透明的碎片爆炸开来,落入水中,河面上旋转升起掀起冲天的银色水花,宛如巨蛟出水,直冲天际。
“……师兄?”
这有什么好加密的?
兜头盖脸的水浇下,将她浇了个透湿,衡南拿手遮挡,手脚好像解了封,有了冷热的知觉。
所以盛君殊让她把手机捡起来,是心里放不下这笔欠的债吗?
他引着新鲜的风,背着硕大的夕阳向她走了两步,舒一口气:“幸好我回去取刀。”
少年猛然伸臂,在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前,一把捞住她小小的身子。
“好了,好了,师姐醒了。”肖子烈把符咒揉成一团揣进口袋,在警笛声中扑到碎裂的窗户边,“妈的救护车来了,师兄你……”
盛君殊被救护车拉走前,气若游丝地在衡南耳边说:“记得把我手机捡起来。”
四面白墙,白光从四方窗口透出,白色被子盖至男人胸口,延伸向上的冰凉柔软的输液管,他睫毛低垂,脸色都是带着消毒水气味的苍白。
师兄发育迟,身量单薄,衡南从小受饿,更是矮小,不及他肩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他走近的瞬间,哭着猛推了他一把,师兄稳如磐石,到将她推得向后一倒。
……那她等一等,先不死了。
“拿出去。”衡南说,“你也滚出去。”
饥寒交迫,她捧一掬河水,又囫囵吞咽石缝里的草叶,挖出沾着湿润泥土的苔藓塞进嘴巴里,这些活着的事物,让她拥有活着的安全感。
她活着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山洞里有虫子。
“你什么?他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还不都是你喂的?”衡南充满戾气地一踢板凳,将王娟镇得后退几步,审时度势地跳到了门边。
入眼可见的是一只向硕大的黑色甲虫,它的身体包裹玄铁一般坚硬的外壳,泛着冷冷的光泽,它是如此巨大,能看到钳子上的颗粒和白色斑点,还有足上浓密的毛发,它挥动几只足,正在静默缓慢地向她爬来。
衡南抬头的瞬间,看不见的墙壁嵌进了一段的锋利的刀头,刀颤抖着向下压着,旋即“咯吱咯吱”的声音越延绵,仿佛玻璃绽开了蜘蛛网裂纹。
*
带队师兄抛下队伍走了。是来找她的吧?
衡南迷惑地拧起眉。
眼前阵阵发黑眩晕,那个背影带走的是她全部的希望,像一场来去无痕的噩梦,多希望闭上眼睛,一切还未发生。
耳边传来簌簌的声音。
刚才她在盛君殊着意强调的掉在玻璃片中、屏幕摔碎的手机里面翻到了一个加密的相册。
“你给我滚出去。”
只像这样睡着的时候,显得内秀孱弱,似乎令人敢于冒犯。
“医院毯子都能抢。”护士不耐烦地嘟囔着走出去,“都什么家长啊。”
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人。
衡南死死盯着水面,她歪坐在石壁边,已经没力气站起来,她形容憔悴,赛雪的两腮已经凹陷下去,眼眶发红,眼底两抹浓重的乌青,眼珠却仍然黑得炽热。
“……啊。”衡南回过神,“我是他太太。”
被什么挡住了,他看不见她。
他回头,声音戛然而止。衡南弯腰,双手惊慌地扶住盛君殊的手臂,后者靠在她怀里,已经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有顾客在圣星的某个线下门店购物,越了不知道多少个级,把投诉电话打到他的私人电话这里,时间还是半夜,他把炒锅的型号记录了下来,留了那个客人的电话。
她停了停,又默了默,沉着脸打开备忘录,顶着屏幕上那道蜘蛛网,从最上面那条关于她的置顶开始,一条一条地看。
衡南试探着摸了下他苍白的脸,又赶快收回手去。
“病人家属。”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衡南回头一看,护士进了病房,“你是盛君殊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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