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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船和这几艘不一样，小而窄，且是单层，简直就是个独木舟。
盛君殊默了片刻，又向上走了几步：“来。”
“哎？起雾了。”
“你什么时候发的誓？”
“说不定盛太太想要中式婚礼，盛总想要西式，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不……”
王娟揉数次眼睛，这才隐约看见，衡南手上握着的，正是那被擦干净的半块地煞。
“师兄，什么意思？”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仰头看着勾着她衣带一点点向下的手指，“要杀要剐，能不能痛快点。”
衡南转动手腕，那条尖锐的白色光线从她手上直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载满杀意的轨迹，劈砍在塑像上，迸出一串蓝色火花。
干红，怪不得这么难喝。
“你这样就挺好看的。”他加重安抚的力道，“真的没有。”
“不得了老、老板。”张森激动地用尾巴扫了扫他脸上的沙粒，“我们好、好像干、干成了一件大事。”
搂着他脖子的女人仰着头，黑发半垂，头上玩笑似别这的凤冠半落，珠翠闪光，如霞的红衣，袖口飘起，裙摆层层叠叠，逶迤在甲板上。
船在浪中颠簸，滑腻的脊背不知怎的垫上了地上的刀，冰凉，衡南拥着浪一般的嫁衣，眼泪直掉，只知道缠紧了不放，哼道：“好喜欢师兄……”
张森“噢”了一声，看四下无人，“嗖”地跃到临近的另一艘船上。
“还是盛总厉害，听说这‘海上仙山’风景区还没开发到后山，人家就买了后山这块地办婚礼，原生态海上婚礼。现在是不是觉得什么教堂婚礼，草坪婚礼都不够别致？”
“别激我，没用。”
那咯吱咯吱的震天动地的响声再度传出，巨石人面竟然翻转了角度，一对错落的眼睛下绽出一道泪痕似的裂纹。
“你懂什么，现在小姑娘都喜欢汉服。”
衡南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喘息越来越急促。巨大的塑像一再下降，直至没顶，盛君殊着力点越来越少，最后俯贴海面，几乎尝到了海水的咸凉。
欢快的竹笛响彻，声音在海风里回荡。海面上飘着七八艘船，绑在一起，安静地在浪里沉浮。
正此时，盛君殊神色顿变，一个跟头向后翻出，挡不住爆开的惊雷般的声响。
盛君殊低眉问：“笑什么？”
莹莹的灯塔上又刺出的一道光，像把无垠的长剑，直奔天际。
狐狸滚到了摊上，疯狂地抖着毛，随后在一阵一阵拍岸的潮汐中叼住一只手，将不省人事的王娟拖到了岸边。
梗了一下，他还是叫出了这个称呼。
盛君殊用力接住衡南丢过来的刀，将布条紧了紧，一路踩水而去。
盛君殊按住她拉环的手：“女孩没事喝那么多酒干嘛？”
“下回你头发超过这个长度，师兄帮你剪了。”
“热死了。”衡南在他的镇压之下仍然一意孤行地挣扎。
“……？”衡南怔了片刻。
他一刀扎在塔身上，转瞬腾空，踏在刀上，再度伸手，语气温和：“下来。”
衡南的头发浇成一绺一绺，没有血色的嘴唇为张，水顺着脸颊汇在尖尖的下巴上，成股往下淌。她抱膝坐在灯塔上，衬衣也湿透了，透出内衣带子的形状，正瑟瑟发抖。
“没有。”
“喜欢我，呵。”炙热的手臂搂紧了她，将她紧紧贴在怀里，“衡南，叫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
衡南哼笑了一声。良久，她道：“那他是不是说你跟他很像。”
盛君殊觉得她明知故问，顿了顿小心给她倒了一个酒杯底：“……你喝吧。”
发丝在风中微动，衡南唇边的笑意褪去，翻转手中地煞，王娟让一道刺目的光一闪，“啊”地喊了一声，眼前白了一片，捂着脸退了数步，绊倒在石台上。
“那是啊，谁买得起风景区啊。”
“他俩怎么不一起穿，闹得不古不今的。”
“那是盛总吗？”有人遥遥一指。
衡南只是摇摇头，松手放那河灯去。
张森目瞪口呆地看着盛君殊一步一步妥协向上，直到自己爬到了塔顶。
在说什么？
不得了了，师妹还在上面。
难怪师父说，赐婚是因为适合。他于妻于子，于这尘世情缘所有的愧怍，都成了寄托在他们二人身上的祝愿。
盛君殊一刀一刀劈砍在石像上，一刀一个火焰爆花，踏一脚借力，换个方向再来，只觉得自己是坚持不懈的凿山石匠，却看不见远处石人狰狞的面庞上，已落下汩汩血泪来。
玄学门派兵法，讲究虚实相映，棘为刀，光为剑。
衡南眼睛已经发红，目光很专注，衬衣鼓了风，在空中晃动，手臂甩起，短促的拍，砍，劈，剑剑野蛮而用尽全力。
她的声音也在发抖。
衡南原本靠在栏杆上静默听着，哧地笑了，果汁半数洒进海里。
衡南看了一眼，摇头。
盛君殊望着这瘦削倔强的背影，眼里忽然漫出些笑意：“你知道吗？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你的性子很像……先师母。”
衡南夺过酒杯来，倾了半杯，一双猫瞳含着挑衅的笑看向他：“师兄，我敬你。”
手中刀光一现，同时斩断了这条船和其他船连接的锁链，船身重重抖了一下，衡南脚下不稳，一个猴子上树，窜到盛君殊身上，船已稳住，飘向大海深处。
“……我不敢。”话音未落，眼泪先吧哒吧哒掉下来了，衡南瞪着栏杆哭了一会儿，狠狠抹了把脸，带着哭腔儿道，“我下不来。”
水下先冒出一只尾巴。
“师兄，刀给你。”
有人猛趴在船边：“我靠，水母！我看见水母了，这么大水母，能捞吗？”
其实是因为，他手机里偷偷存下的那张十七岁那张穿浴袍的照片，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但这怎么好说？
“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倒。”
混杂着白光、橙色火焰和血色污浊的白色海水井喷一般像四面八方喷去，骇浪如海啸抬起数丈之高，几乎席卷整个天穹，高高矗立的灯塔只剩下个塔尖儿。
【正文完】
盛君殊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扭头把剩下的一股脑倒进海里。
张森先是愕然，哧哧地笑了，让盛君殊一掌拍在脑袋上。
衡南抿了一口，马上蹙眉。
“师兄。”
衡南这才哼了一声，回过头去。
海上正是一轮硕大的圆月，清晖四撒。
“对不起。”他急促而知礼地在她耳尖吻了吻，“师兄这一千年，每天……分一小时找你，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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