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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的手早已偏离了该放的地方，四指轻柔地滑过她的掌心，倏忽抓住她的手翻了个个儿，将手覆在她手背上，上下摩挲，摸得十分暧昧。
几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他也不回复，用她桌上放的一条丝巾擦了擦手，伸出手，往桌上横了一块软垫，朝它拍了拍：“不是要诊脉吗，请。”
凉玉理亏，低声道：“凤君教训的是。”
郑袖开口了：“老夫人的卧房里，一直有这么多丫鬟吗？”他随意地环顾四周，嘴角挂着一抹嘲讽，“还个个紧盯这在下，虽说在下尚未婚配，可这样……总归让在下有些不好意思呐。”
他将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偏头凝思，好像真的在诊脉。
凉玉明白本朝郑家“玄云朗月”的称呼怎么来的了，世人都好编排美少年，她从窗子里见过郑衬，这兄弟俩是一个路数的——小白脸挂。
他用手死死压住她的手掌，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他眼里澄澄的微光，凑近了她，呼吸像羽毛扫过她的脸颊。
他强忍着伤筋错骨的疼痛，吸着气道：“不必了……”努力抽了几番，都没抽出来，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讨饶般看向凉玉，“老太太，在下忽然想起府上有事，下次再来叨扰。”
凉玉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对着反客为主的郑袖甩了个警告的眼神，加重语气：“都出去吧。”
她瘪了瘪嘴，不吭声了。半晌，又吭吭哧哧地问：“凤君，你真的不觉得李甲很坏吗？”
“……”凤桐看着满脸质疑的凉玉，反问道，“什么是薄情寡义？”
“就是……就是……”
他笑了笑：“经了这么多事，还是不长记性，他让你把丫鬟遣出去，你便乖乖听话，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呢，还是送羊入虎口？”
她盯着他的美人尖，出神地思索着下一步该问他些什么。此人不按常理出牌，处处透着古怪，该怎样套他的话，才能叫他松口，吐出背后的人？他跟温玉又是什么关系？
“太惨了……”她见他笑，越说越委屈，甚至还抹了一把眼泪，“凤君，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薄情寡义？”
她忍不住黑了脸：“郑公子不是来给老身请平安脉的吗？”
她摇摇头。那时她太小，觉得话本就是话本，看过高兴就算了，还能读出道理来？
小凤飘然靠近，声音细细柔柔，“真是对不住，奴婢帮公子吹吹。”他截住郑袖的手，握在袖中，笑容温良驯服。
“哈哈……”郑袖竟然笑了起来，“在下是来请平安脉的，又不是来抢劫的，怎么各位姑娘都如此紧张？”他那双桃花眼一挑，转到了凉玉脸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难不成，在下还会对老夫人怎么样？”
要知道此时此刻，她是在萧氏的身体里，那只手粗大，皮肤暗淡，指头上布满了长年拉弓策马练出的薄茧，手臂上呈现出鱼鳞般的失去光泽的皮质，然而郑袖不以为意，轻抚着老太太的手，仿佛在爱怜一个妙龄女子。
她被一阵异样的感觉打断。
凉玉揉了揉被攥得生疼的手腕，闷闷答道：“不如何。”
凉玉咳了一声：“鸣夏剪秋锦冬，你们先出去吧。”
不一会儿，又慌慌张张地折回，凉玉疑心是凤桐欺负她，站起来准备说话，只听见向来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锦冬怯怯地说道：“老太太，郑袖来了，就在门口，说是……来请平安脉了。”
郑袖？来得真是时候。
凉玉冷笑一声：“这可不成，老身膝下三个孙女儿，推月拂月拨月，若是叫郑公子朗月，万一旁人疑心老身添了第四个孙女儿怎么办？”
他接过茶，低下头看她半天，将茶包拿起来扬了扬，眼眸深深地笑道：“好茶，滚水——记住了。”
凤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撒了手，由他撤退。
“郑公子。”风桐笑了笑，手里捧着茶壶，往下一倾，竟然掠过了郑袖端着的茶杯，滚烫的茶水径自浇上了他的手背。
“嘶……”郑袖立即一个翻身站起来。
“你要靠自己，即便是别人负了你，抛弃了你，你也得熬过去——你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但是凉玉丝毫不觉得逼仄，认识季北辰前，她喜好与凤桐挤在一处，像只取暖的小动物。她边吃点心边眼红着眼圈地看着他，含含糊糊：“杜十娘为什么这么可怜啊？”
少年今年只十九岁，银冠玄袍，样貌与凉玉想象中完全不同。他一点也不凶神恶煞，也不老气横秋，相反，此人面冠如玉，一双笑成月牙的桃花眼，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甚至……有几分亲和可爱。
凉玉怅然地看着自己的牙，结束了一天的午休。
凉玉一个激灵，避开他幽幽的目光，尴尬地猛灌一口茶：“老身何时与郑公子如此熟稔了？”
凤桐继续喝茶，眉头蹙起，看起来有点恼了。过了很久，久到她都以为他不会应声了，才道：“杜十娘遇人不淑，世上有的是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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