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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惊奇地抚摸着它们蓬松的白色草须，好似抚摸一只小动物：“我见到了活的卡开芦。”
女孩抚摸着笔壳，看上去爱不释手：“从哪儿来的？”
“喜欢这个？”他不动声色地将笔递过去，端起水杯来一饮而尽，对于自己的玩物受到歆羡，感到有些得意。
y似乎沉浸在思路中，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笔尾，“钢笔。”
他的两只手举着游戏机，蜷缩在沙发里快速地打着兵人游戏，这张小脸在杀戮时呈现出十足的冷淡。不一会儿，屏幕上再度显示出“you win时，他的眼睛都未眨一下，只是无趣地将游戏机扔到一边，又拿起了那张纸。
“厨房在走廊左边。”他望着她的背影，提醒道。
流畅起伏的地形宛如抖开的绸带，毛茸茸的矮草丰美，掩藏在重重灌木中的，巨大的四叶风车正在慢速地转动。
y冷笑：“你丢了这些天，你爸爸怎么不来找你？”
y实在是累极了，半躺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口头同班主任请假：“我骨折了。”他揉了揉短发，从他指缝中钻出的头发仍然翘起，烦躁地说，“明天可能不能来学校，后天可能也不能来……”
“是变种的日本苇。”
男孩铺开笔记本，在纸上画下了岔路口一样的字母。
半晌，男孩拧紧的眉头松开，一连串字符从笔尖倾泻而出，蓝黑色的墨水在他写圆润的字母a时积蓄着，下一笔又被顺开，留下的字迹深浅不一，像首有韵律的诗歌。
女孩“啊”地赞叹一声：“现在他在哪里？”
系着小熊围裙的唇红齿白的女孩轻手轻脚地摘下袖套，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落难的公主。
这是一片生长肆意的湿地，轮椅从狭窄的木栈道中穿行而过，两边茂密的芦苇几乎形成了摇曳的墙，女孩走得很慢，有风吹来，将她麻花辫子上的发带吹得扬起，弯下腰的芦苇送到她手边。
他撇了一下嘴角，将那张纸盖在眉骨上，呼吸将它轻轻吹动。
后面的事情，他不太记得了。那一天很累，他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她鼓着腮，拿着一张抽纸“噌噌”地擦着桌面，辫子跳动。跳着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便睡熟了。
“它太大了，不许摘。”y靠在轮椅靠背上蹙眉。
女孩端着玻璃杯里的热水返回时，看到y趴在低矮的茶几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他手里拿着一样宝蓝色的金属物体，探测灯从她双眼内迸出，快速闪烁了一下，像是在拍照一样。
女孩看着他，不太确定道：“……次氯酸钠。”
他看着闪烁的屏幕，停了好半天，咬紧后牙飞快道：“请把那个编程课题留给我，谢谢。”
芦苇荡中露出铜黄坡屋顶，油亮木格栅与玻璃幕墙的组合——一座极具田园牧歌意趣的现代别墅。女孩立在爬野花满藤蔓的栅栏门前，背着一只旅行包，仿佛主人野餐归来的小女儿，她的阳帽被人捡回来了，柔软地戴在头上，阳光下呈现出草莓淡奶油的颜色。
女孩低头看着自己蓝色的手指，粘稠的已经生成沉淀的蓝黑色液体，成分是鞣酸铁。她嗅了嗅，马上皱起鼻子，有一股特殊的刺鼻的味道。
伸到他面前的细细的手指被泡得皱巴巴的，微微发白，连指甲缝里的墨水都看不到了，他惊愕道：“你拿什么洗的手？”
“警告！警告！非法入……”
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空调的温度舒服，他肚子上盖了一条羊毛毯子，缠着绷带的腿被小心地架在沙发扶手上，灯火通明的屋里传来饭菜的香气。
“我爸爸。”
洗碗机嗡嗡地运营着。
“嘘。”她扭过身，食指将抵在唇边，双眸一闪烁，那些家伙都安静下来，嗡嗡运转着回到了角落里站好。
厨房的门打开，乒乒乓乓的声音由远及近，女孩背后跟着欢快起舞的扫地机器人、厨房助手、自动洗碗机和消毒柜，它们像是拱卫她的士兵一样亲昵地列队跟在她身后。
某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蓝光不知疲倦地扫到推着轮椅的一双手上时，骤然频闪起来：
横条形的蓝光从y脸上由上而下地掠过，院落的铁门沉默半晌后，发出沙哑机械的欢迎声：“欢迎回来。”
y面无表情地拿一把捡起的长柄伞准确地戳中了电子盒上的红钮，警报声戛然而止。
女孩拿起桌上的玻璃瓶子，里面只剩下了快要干涸的、蓝黑色的液体的底子，里面漂浮着一些凝固的渣子。
“这是什么？”
“小心些。”他的嘴唇埋在杯子里，偷眼看着她，声音闷闷提醒道，“只剩半瓶了。”
他好像烦了，单脚从轮椅上跳下来：“我渴了。”
“太难听，像只鸭子在说话。”男孩低眉，将长柄伞插回灌木丛中，草叶中露出的小小弯钩，像个恶劣的玩笑。
“因为……我要做饭了。”她的手指蜷了一下，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感到诧异，另一只手放在他头上轻按了一下，“我不能用沾了鞣酸铁的手触摸食物，这样会使你中毒。”
“……”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回来吗？”
“死了？”
“y”。
话音未落，他的眼睛猛瞪起来——她把手指伸进墨水瓶里搅了一搅。
现在鸟儿灵巧地一拍翅膀，飞走了。
她的嘴唇微微撅起，同受了委屈而不高兴的人类女孩别无二致，甚至更娇气一些：“爸爸就是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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