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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已经确认被销毁的机器人的身份随后得到了披露，她是诺尔教授生前最后一个违禁实验的失败成果，那个差一点变成了复活人的仿生人。
在这段时间，y完全戒掉了纸烟，只吃营养合理的食物，他的肌肉线条比原来更精悍，路过他身边的女性时常留意这个中德混血的青年，但是他对于这些打量视而不见。
此时的y堪堪从游戏部解离职，接受着预期长达六个月的核查。
认识他这十多年以来，y从未向任何一个人吐露心声。这通深夜里的无头无尾的电话，昭示着一个可能——他撑不下去了。
隔日y被放回了自己的家里，等候庭审。联合政府实验室邀请他的电话接到家里来，资深的老教授非常坚持：“没有比你更聪明能干的学生，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哎——”
最后他坐在了院落门口的台阶上。
刹那间，他像触电般抬起头去。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秋原捏着平板电脑不放，“刚吃完饭就容易胃出血。”
“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可能吃五分七分带血的，熟成你也吃过，一咬冒直血汁——啧，”他尖刻地咬了一口虾饺，“像个野兽似的。”
他的头埋在手肘间，真的睡过去片刻。
一整排装在窄长玻璃瓶里的缤纷果汁斜插在碎冰块里，秋原抽出一瓶葡萄汁，上下颠倒了一下，四处打量着，在靠窗的座位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电话那头的李文耐心地听着，呼吸平静。
y的眼里倒映着莹莹的蓝光，半晌，他蓦然想起，在这个识别器门口，原来的粗嘎的声音不知何时被换掉了。
挂掉电话后，他继续低头记录着实验数据。
清晨。
他有着带禁欲感的苍白皮肤，和比亚洲人更深邃的五官，因为头发理得短而利落的缘故，这种近乎锐利的英俊无所遮掩，更加突出。他切牛排时显出的腕骨，也同样给人这样不好接近的感觉。
“……”
事情的起初在一天早上，秋原在检查当初y父母死亡的对撞机实验舱时，发现舱内多出一本手札——一本并不常见的纸质的，泛黄的手札，经y指认，那是他母亲常用的笔记本样式。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内容，它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送到了人们面前，而上面本应有的文字被这股力量洗去了。
“谢谢，谢谢。”他闭着眼睛，轻轻地，慢慢地呢喃着，似乎在自语，戴着手表慢慢滑落下来，随后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又短暂地、脸色潮|红地入眠。
“不然我在干什么？”对方没有抬头，仍在慢慢地拿刀切着牛盘。
他知道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接他，他就是歇一歇，只歇一会儿。
他走到门口时，一道蓝光从上至下地扫过他的头和前胸，随即，一道欢快的女声响起。
秋天到来，无边落木萧萧而下，嫩黄、澄黄、黄绿的干燥叶片交叠，堆积成彩色的地毯。银杏树背后的矗立的巨幅广告牌上绘制着恢宏盛开的东方复瓣莲，丹笔写出的猩红的艺术标题“现实梦境”，拉出长长的笔画，在车窗外一晃而过。
y看着棒棒糖，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欢迎回来。”
他未做停留，继续向前走去，好像刚才只是被飞蛾扑了一下衣裳，最终消失在拐角。
“欢迎回来。”
他将手搁在膝盖上，背靠着巨大的实验舱侧壁，好像是宇航员依偎着飞船，又像单个的蚂蚁靠在巨大的蚁巢边缘，最后一个活着的生灵依偎着他的母星。
薇安几乎和父亲闹翻了。她在深夜里坐在警察局为他办理取保候审，好像已经忘记消息爆出时她是多么的震惊和恼怒。
她动用了一切的关系和手段，却在y被带出来时别过了头，没有看他。
也有人认为这是为游戏的炒作，除了“现实梦境”销量激增之外，无数记者蹲守在警察局门口，致使正常流程的庭审一推再推。
“好。”回答这句话时，他的眼中毫无波澜。
为尽快取得突破，课题组的组长、y大学时的导师向他抛去了橄榄枝：“我当时说过，如果你能克服心理障碍，实验室的门将永远为你打开。”
“听着，y，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电话那头，李文斟酌着措辞。
他在审讯室坐了三天，不承认自己进行过违禁实验，但他承认自己确实藏匿sp机器人，却对此表现得轻描淡写、毫无悔意：“那是我此生唯一承认的妻子。”
他慢慢地、错愕地微微仰起头看着那发声的小小黑匣子，好像在想那究竟是个什么。夜空深沉广袤，月朗星疏。
“安德烈斯先生，法院拟将安排在近期开庭，届时会有媒体参加，希望这两天你能同我们保持联络。”
他倚在栅栏门口，闭上眼睛，任凭蓝光反复地由上至下地扫过他的面孔。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不知疲倦的轻快的招呼。
排除恶作剧后，官方对此极为重视，因为这意味着虫洞空间可能真实存在，它吞噬了某些东西，若干年后又吐了出来。
y将手表贴着泛红的脸颊，倏忽笑了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但排除那睫羽濡湿的涩然，甚至像是少年时代的笑——明朗的，带一点对生活的反叛。
着疼痛是冷的，像是一把寒冷的钢刀贴在胸膛，每呼吸一次都被割得体无完肤，于是他颤抖着，可是他必须、不得不呼吸，去体味这切肤之痛。
每个人背着这个小世界做成的壳，力不从心。
只有一次例外。是他从游戏部离职的那一天，在告别会上多喝了几杯红酒。
他安静下来，看见y无声无息地接入了电话。
这次他走得稍稳了些，他知道即将下雨了，因为他的膝盖翻滚着剧痛，像是被嵌入了一只铁锥。他现在也能当半个晴雨表。
她最终还是来了，开车在飞驰在路上时，风很暴烈，把她的顺直的长发吹得哗啦哗啦地乱飘。她踩紧油门，引擎声发出了刺耳的轰鸣。她想，人生总要疯狂一次的。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烘烤面包的诱人热气扑面而来，实验室的员工端着餐盘在移动式的自助柜台前穿梭，有的人还接着电话，各色俚语、笑声在这里交织汇聚。
这数日的讨论带来的影响太恶劣了，联合政府信息部讨论下发了一道批文，要求尽快秘密逮捕y，并禁止他再在公众面前发声。
有一次，秋原在办公室抓到y吃彩虹棒棒糖，诧异之下，非常确定道：“你肯定是想烟了。”
但他压着那铁锥的尖端稳当当地行走，甚至因这份身体的疼痛而高兴，因为它暂时转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