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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回应。
听到楼梯上咚咚咚的响，有人在大声叫“湘湘姐”。
高师傅看了她，顿了顿才说：“湘湘和亚宁，一样的细心周到。”
“别。我让那边晚点儿给您送家去吧，您辛苦一天，跟高师母安安静静吃顿饭。我晚上答应了妈妈回家吃饭的，就不陪您了。”屹湘说。
董亚宁微笑，“难得老爷子喜欢新鲜玩意儿。”
还看不出全貌的画卷，他只要看一眼，已经隐隐的体会到了一种惊人的力量。
桌子上有三个杯子，其中一个注了小半杯清水。显然，屋子里不止她一个人，又显然，刚刚她是在这里喝水——他回头看一眼，她已经不在那里。
董亚宁擦水的动作顿了一下。仍是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黑极了。
肥肥大大的工装裤，麻袋似的把她大半个身子都装进去，跟只短腿的绒布兔子似的。
他听的到她在说：“……下雨呢，不用了……告诉叶先生说我已经……真的……这样啊，那就谢谢了……Sophie是吗？谢谢你，Sophie。费心了。”又过一会儿，她低头拨着号码，又讲了几句电话，才回过身来，说，“这下好，咱中午可有两份儿吃的了。早知道我不订餐了。”
高师傅笑了，说：“退订一份吧。多了也吃不了。别浪费。”
董亚宁完全是凭着他的直觉往上走的。
站在高师傅身边的董亚宁，淡淡的笑着，说：“您老都喝的醉三麻四的了，还记的那么清楚。”他抻了下袖口，看看表，说：“我得赶紧走了，家去还有事儿呢——你们忙着。咱回见。”
董亚宁抬头，接过毛巾来。
小毛球在他们俩中间空隙里蹿来蹿去，忙的很。
一条雪白的毛巾抖开了，递到他面前来。
屹湘送他出来。
“是啊，可不是怎么的？亚宁你还记得吗？画马画马，画到最后数马腿，能多出两条来——艾老叹气，说，湘湘画马，跟人曲艺节目抖包袱似的，人是‘三句半’，她是‘三匹半’！”高师傅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董亚宁开门的时候，回了下头。
“董亚宁，以后，有什么话要说，就直说。”屹湘轻声的说，“这一次，抱歉了。”
他刚刚着了凉，打了个喷嚏，接着鞋都没换就穿过玄关往里走，直奔了餐厅。
屹湘站在原地有一会儿没挪动。董亚宁熟门熟路的，简直跟进了自己家似的。完全不需要她这个叶公馆的客人来帮忙主人招呼他。
门开着，他却不踏出去，“有什么话要说，就直说。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愣了会儿，哑然失笑。
董亚宁打量她。
“这是湘湘给我派的差事，不知道这家的主人，叶先生，是什么人，值当她送这份儿大礼……你瞅瞅，湘湘这马画的。我刚刚用我的手机拍照传给艾老，艾老说你送他的ipad，新上手，还玩儿不转呢，没法儿放大图片，让等下齐活儿了再给他瞧……你可真会哄老爷子开心。”高师傅笑着说。
那粉色的圆嘟嘟的手指印在毛巾上。白的更白，粉的更粉。那扁而圆的指甲，饱满而泛着珠光。
“嘴壮的孩子就是好养活啊。”
“好的，我马上。”屹湘转身回了餐厅，在台子上拿了一只木质的托盘，端了水杯要往外走，见董亚宁仍慢腾腾的站着喝水，并没有立即要离开的意思，她就说了句：“高师傅在这儿。”
“单我记得？哪个忘了呢，这么好玩儿的事儿……”高师傅给徒弟伺候着穿上罩袍，看了眼董亚宁，问：“亚宁来，是不是？今年大年初八，在艾老家喝酒的时候，艾老还说这‘三匹半’的笑话来着，是吗？”
走到楼梯口，董亚宁站住了，看着她所在的方向、却没有看她的脸，说：“不用。在这儿，你我都是客人。”
“谢谢。”他说。眼睛是看着她，定定的。
屹湘抓抓脑后的发髻，说：“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的目光，从他进门，就开始避着他、避着他的脸……他猛然间心里就冒了火，面颊上被火燎着似的，挨过巴掌的地方，明明淤痕已经淡了，可这会儿又开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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