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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却有点儿懊恼。只顾了看雨，面在锅子里闷的时间稍久了些，吃起来恐怕不那么可口了。她忙用碗盛了，回头问坐下来等着吃的叶崇磬：“芫荽要吗？”
董亚宁哼了一声，点了支烟，顺手拿起叶崇岩拎进来的酒，说：“这东道输的，可是大出血。”
整幅画被裱糊在墙壁上，带着一点点潮湿的味道，像刚刚出浴的美人。
“刚刚好。”他说。
这个忽然间清晰起来的念头，就像悬在峭壁上的石头，随时会随着风滚落峡谷似的，那是一个险险的境地……当她再想后退半步的时候，叶崇磬缓了口气。
天气潮湿，从厨房到餐厅，水汽弥漫的。
金色的湖面，晨曦中清冷的森林，延展到湖心的木桥，古旧的游艇，木屋的落地窗……她好像听到了窗子里电话铃在响。
他松手，看着她。
雨滴子打在伞上，噼啪作响。
屹湘答应一声。
屹湘立刻明白叶崇磬这是在逗她。她抿了下唇，有些恼的站起来。
叶崇磬已经换好外衣，看了她一会儿，说“我们过两天见”，才离开。
佟金戈车子刚停稳，就眼看着屹湘从叶崇磬家里出来的。他表情淡漠的脸上，眉微微一皱。
屹湘歪在门边看着他们俩，她忽然觉得浑身酸软，必须找点儿什么依靠。站了好一会儿，门内的两位愣是没有发现她。
烟窖里温度适宜，有种特别的香味，他将已经搓好的几根雪茄仔细的封了条子，搁进特制的烟匣子里，看了一会儿，在匣子内侧写下了今天的日期……
“够吗？”屹湘问。
她关了灯。
“现在，不是时候，对吗？”他深深的眼里，是温和的光。
离开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这间屋子。那双人沙发孤单的落在屋子中央。
出了门，叶崇磬撑伞。
“谢谢。”叶崇磬接过碗来，“这是我的半生菜。”他微笑着，先挑起了一根芫荽。
屹湘看了，忙笑着说：“应该没事的……这是哪儿，风景真好。”
站的距离有点儿近，叶崇磬查看锅子里的面。
一排车子像是刚刚到达，车主接二连三的开了车门下车来，打头的是佟金戈，前后的几位目光灼然的看向她。她觉得眼生，只隐约认得其中一位，大概是叶崇磬的堂弟，于是只对最熟识的金戈点了下头。
她的侧脸，像精美的雕塑，带着特别的温度。
她对着叶崇磬，心里是明白他必然也想到了那一刻。
屹湘进家门的时候，正赶上饺子出锅。
“屹湘？”叶崇磬一碗面已经吃完，而屹湘也已经愣愣的瞅着他有半晌了。他有些不忍心打扰她的这种状态。他说着琐碎的事情，明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安静的自管出神的模样，自然而然。
“嗯。”屹湘靠在了母亲肩上。
“湘湘姐，你来看。”小白忽然叫道。
“要。”叶崇磬说。
董亚宁雪白的衬衫上沾了点儿碎烟叶，一对眼睛眯着，吸了下鼻子，脸上有点儿沉沉的郁色。金戈见他这样，进门时准备好的话，也问不出口了。只说：“我们刚刚雨战，崇岩输了东道，琢磨着你这儿清净，今儿晚上就在这儿不醉不休了。”
崇碧和潇潇在互相打趣，都说对方饺子包的难看。
“屹湘！”叶崇磬毫不犹豫的伸手拉住了她的腕子。他身高臂长的，隔了一个座位，只要一倾身，够到她毫不费力。
董亚宁刚刚正在他藏烟的窖子里搓烟叶，见人来才出来的。烟窖的门开着，一众人被烟叶味道吸住，纷纷的挤进那扇窄窄的玻璃门去，看董亚宁收的好东西。金戈隔着玻璃看亚宁那些刚完工的作品，笑了笑，说：“你还当真亲自动手啊。”
屹湘只点头。
“这么一大碗！”屹湘低呼。
发动车子的时候，他抬眼看了下窗外——董亚宁的公寓，从上到下灯火通明……
屹湘摇下头。
“老橡树。”她轻声说。
幻灯机有些年头了。方方的一个，顶部是一个圆盘状，内里一格一个的幻灯片，动一下，往前推进一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音，随着这轻微的声音，画面轮转。
金戈听着叶崇岩在后面笑道：“还别说，就这范儿，可够带劲的。”他回头瞅了崇岩一眼，想警告他一句，崇岩却没看到，拎着酒就往董亚宁家门口去，走在了前头。
屹湘站在门内，听到叶崇磬车子离开，半点没有轻松的感觉。
出门时雨落纷纷，风是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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