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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中義一早晚要組閣,這是我們在十年前就看見的。田中內閣的出現,就是長州藩閥的最後握權,這也是我們在十年前所看見的。而且在今天這一個時代,田中內閣出現,不單在日本政治上是個必然的結果,並且也是全世界的反動傾向當中的必然事實。現在全世界的情況,在一方面是革命潮流的猛烈進行,同時在一方面就是反動政治的增長。英國勞動黨內閣倒了便生出保守黨內閣,德國在共產黨壓下去之後興登堡便做了總統,美國的政權又落在共和黨手裡,此外義大利是法西斯黨的木梭裡尼當權,西班牙是德維拉將軍執政,獨裁政治是文明進步國家的當中最經濟最有力的一個需要,這一個聲浪,傳遍了歐洲。從前議會政治論者所視為蛇蠍的迪克推多,在今天的政論家當做尋常茶飯。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日本當然也要應一應景的。

    並且我們看日本前內閣的確也是不能維持,不單前內閣不能維持,和前內閣取同樣的平和政策、調和政策的內閣,都不容易維持的。這個理論和事實,講起來話便很長。我可以簡單說,在國際狀態和國內產業狀態緊張到了極度的今天,一方面中國的局面大搖大動,沒有一點平靜。一方面日本現存政黨的基礎,根本動搖。從明年五月的大選舉,日本的選舉權,便要從三百萬擴張到一千二百萬。英國對中國,取壓伏革命的手段,大舉出兵。俄國既掌握蒙古的政權,還要想壟斷中國的革命。在這樣一個情形之下,以和平而獨立的外交政策為存在綱領的前內閣,無論是對內對外,都不能得人的滿意,這是必然的趨向。田中義一出來之後,他要怎樣幹呢?我們沒有確實的材料,不能隨意懸揣。但是我們很看見,田中是要干的,不單他自己要干,四圍的情形,也要求他幹,他的干法,從前已經有了成績,有了榜樣。他身邊的人,依舊是從前那一套。他雖然不在參謀本部,而參謀本部,依舊是在他的統率之下。不過是掛上一個政黨領袖頭銜,加了些搖旗吶喊的政客,而且從前一些北京關係的老人,板西西原,也都集到他的幕下,這樣一個情形,他總要唱一齣戲罷!

    日本有一些人||於藩閥、財閥有關係的人,在前年去年,對於中國抱著一個假想,他們認定,中國的政治如何變化,和日本有極密切的關係,中國的政治,如果不能受日本的支配,是非常危險的。但是從前所取操縱北京政府的政策,事實上失敗了。何以會失敗,便是中國事實上不能統一,以事實不能統一的國家,單想操縱一個京都的政治來支配全國,這是絕對辦不到的。而且因此生出中國人民的反感,實際上反而受打擊。從前的二十一條的中日協約,就是一個失敗的例證。即使沒有《二十一條》,日本在中國的地位,也不能小過今天,少過今天。而因為有了二十一條的名義,倒反而妨礙了實際利權的獲得。以後對於中國,爽性不取操縱中央的辦法,而另開門徑。但是有一個要點,就是如果革命運動成功,中國由革命而得統一,則必於日本不利。所以必須使中國革命勢力,不得統一。現在中國的各個勢力當中,張作霖的勢力,是日本勢力在中國的一個基礎。但是中國絕不會統一於張作霖,此外藉英美勢力而想作武力統一的吳佩孚,也必然失敗。在中國的勢力,目前最確實的,就是一廣東的國民政府,長江的孫傳芳,東北的張作霖,西北的馮玉祥。國民政府的勢力向北,馮玉祥的勢力向南,如果這兩個勢力把長江孫傳芳、吳佩孚的勢力打倒而得聯絡,則統一的國民政府成立,張作霖的勢力,始終是不能維持的。為應付這一個局面,日本應該要扶植孫傳芳,有統一長江的勢力,把孫傳芳造成日本的第二個張作霖,以阻隔南北兩個革命的地理上的連接。抱這一種見解的人,很是不少。而尤其是在長江有投資企業貿易關係的商人,主張更切。及至國民革命軍北伐,武漢克復,國民政府將要北遷的時候,這一種論調,更加高起來了。同時我們還曉得中國國內,也有些沒志氣的人,頗想勾結日本,作一種運動。他們一是怕共產黨,二是想要得一個依附,於是往來於孫傳芳與日本人之間者,也就實繁有徒。及至革命軍向長江下游發展的時候,日本政府裡面就和此種論調相應,生出一種出兵論來,主張出兵論的,不用說是陸軍一派了。

    從前日本參謀部在中國各地駐在的武官,是非常活動的。在民國五年以後,在南京各地的武官,更加活動。而外務省所轄的領事官,除了管理僑民之外,對於本地方的政治上,沒有什麼關係,他們也不大和軍政界幹部的人們來往,所以取得情報的能力,陸海軍人較之領事官為大。自從國民黨改組而後,國民黨的中央,對於日本取一個不理睬的態度。而各地的民眾,是絕對排日。兩三年當中,在南方各地的駐在武官,和當地的軍政領袖,幾乎失了關係。此時黨的組織,漸加嚴密,從前兩院的政客們,除了真是做革命黨的而外,也不能東奔西跑,日本人取得情報而操縱的線索,因此更少了一個大部分。因此參謀本部對於中國問題,足以時時處處,勝過外務省的能力少起來了。這是前內閣的對華方針居然可以自己決定,而外務省居然可以不受參謀本部指揮的一個大原因。

    本來,日本人的對華觀念和日本政府的對華方針,可以說無論什麼人,大體都差不多。維持在滿洲的特權,和在直魯及三特區福建等的特殊地位,維持日本在中國的最優發言權支配權,尤其是經濟的支配權。這幾種根本政策,現在在政治上的人物,誰也沒有兩樣。當然外務省系的人和參謀本部系的人,決沒有根本上的不同。然而因為對於世界關係的認識兩樣,所取的手段和所持的態度,就有很大的不同。尤其近年來我們覺察到日本對華的態度,有一個轉換。從前屬於外交系的人,在國際關係上,幾乎沒有一個不是崇拜英國,事事聽英國的話。關於中國的方針,儘管遇事主張日本的特殊利益、特殊權力,而遇事都仰英國的鼻息,尤其是加籐高明統率外部和總理內閣的時代,這一個趨向,是很真切而極端。本來加籐是替桂公爵辦事的一個人,然而他只懂得桂太郎親英,不懂得桂太郎排英。桂太郎死後,他領袖憲政黨十年,這十年的當中,他把桂太郎早認為已經任務終了的日英同盟,仍舊奉為天經地義。直到歐戰既終,日本以歐戰當中積極、消極對於英國那樣的幫忙,到底不能得到英國的感謝。滿期的英日同盟,日本政府和民間,還想要勉強運動保持,然而被英國半文不值的丟了。自此以後,外交系的人,對於英國,才漸漸不像從前那樣恭順。在一方面,這幾年來,中國極度的排日熱,一轉而為排英熱,同時不能有兩物生存於同一個空間,積極排英,當然便把日本問題冷淡了下去。外交系的人,他們很留意中國人心的趨向,看到這一個情形,很瞭解這是挽回中國民間排日風潮的機會,絕不願意再跟英國走,不惟得不到利益,反替英國人負責。在陸海軍系的人,尤其是陸軍系的人,他們對於中國一切的方針,向來是抱定一個進取的國防計劃,所謂蠍形的政策,一切方法都從這裡面打算出來。他們向來不問國際情形如何,便一意孤行,也要遂行他的策略,所以倒不像外交系的人那樣奉英國若神明。而在近兩三年來陸軍參謀部內的日英協調論非常濃厚起來了。他們認為中國的革命運動發展,是絕不利於日本,而在南方中國,日本又沒有獨行其意的勢力基礎。為壓伏中國革命運動計,他們便想取一個北日南英中協調的政策,就是對於南部中國,英國獨立處理之。北部中國,日本獨立處理之。而對於中部,則日英兩國以協調的精神取協調的形式。在今年英國出兵上海的時候,陸軍方面極力主張出兵,前內閣則不願意如此。及南京問題發生,出兵論更盛,而外務省方面,還是取鄭重態度。後來內閣一交替,山東出兵的事便實現了。山東出兵的意義,在日本人方面,他們說是僅為保護日本僑民。而其實際是因為革命軍佔領了江蘇,更向北進展,他們所最愛的孫傳芳的勢力,差不多已經消滅乾淨,張宗昌又是絕無戰鬥能力而且天怒人怨的東西。倘若革命軍一氣呵成地北攻,山東的底定,是很不難的。於是以維持蠍形政策為目的的參陸兩部的人,便不能不以對付郭松齡的精神而出兵了。出的兵雖然很有限,但是意思是很深長的。戰鬥力消失乾淨殘餘北渡而逃的孫傳芳當時敗卒不及兩萬,而不到幾個月工夫,又有了七萬以上的軍隊,這一次再渡江的隊伍,已經有四萬左右,豈不是很奇怪嗎?當南京政變發生,孫軍從新反攻的時候,日本忽然宣告退兵了,不用說這是他們認為革命軍再不能北攻濟南的證據。所謂蠍形政策是一個什麼東西,我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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