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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重戊

    元材案:本篇亦係杂记体,与《揆度》及《轻重甲》、《乙》、《丁》等篇相同。惟本篇言古史传说不仅与《揆度》及《国准》所言大异,而且与《管子封禅篇》及其他古籍所言亦不一致。《封禅篇》言伏羲、神农、炎帝、黄帝,而不及燧人。《风俗通义》引《礼含文嘉》列燧人于神农之前,《尚书大传》则列燧人于伏羲之前。《礼疏》引《六艺论》及《易纬郑注》亦均以燧人在伏羲之前。《白虎通》言三皇则有两说。一说:“三皇者何也?谓伏羲、神农、燧人也。”又一说:“或曰伏羲、神农、祝融也。”本篇所言三皇,与《白虎通》第一说正合。此当是西汉经师晚出之说,故本篇著者与《白虎通》皆得採用之也。

    提要:全文共分七段。第一段论三皇五帝各有其轻重之策,当今则应以弱强继绝为务。第三段论归其三不归,与《丁篇》重複,当是一事两传,不一定有抄袭关係。其馀二、四、五、六、七等五段,则皆是运用所谓轻重之筴以征服邻国之阴谋之具体举例。

    桓公问于管子曰:“轻重安施〔一〕?”

    管子对曰:“自理国虙戏〔二〕以来,未有不以轻重而能成其王者也。”

    公曰:“何谓?”

    管子对曰:“虙戏作〔三〕,造六峜〔四〕以迎阴阳,作九九之数〔五〕以合天道,而天下化之。神农作,树五穀淇山之阳〔六〕,九州之民乃知穀食,而天下化之。黄帝作〔七〕,鑽燧生火,以熟荤臊〔八〕,民食之,无兹〈月胃〉之病〔九〕,而天下化之。黄帝之王,童山竭泽〔一0〕。有虞之王,烧曾薮,斩群害以为民利〔一一〕,封土为社,置木为闾〔一二〕,始民知礼也〔一三〕。当是其时〔一四〕,民无愠恶不服〔一五〕,而天下化之。夏人之王,外凿二十{亡虫},〔一六〕韘十七湛〔一七〕,疏三江,凿五湖,道四泾〔一八〕之水,以商九州之高〔一九〕,以治九薮〔二0〕,民乃知城郭门闾室屋之筑,而天下化之。殷人之王,立帛牢〔二一〕,服牛马以为民利,而天下化之。周人之王,循六{岑心}〔二二〕,合阴阳,而天下化之。”

    公曰:“然则当世之王者何行而可?”

    管子对曰:“并用而勿俱尽也〔二三〕。”

    公曰:“何谓?”

    管子对曰:“帝王之道〔二四〕备矣,不可加也。公其行义而已矣。”

    公曰:“其行义奈何?”

    管子对曰:“天子幼弱,诸侯亢强,聘享不上。公其弱强继绝,率诸侯以起周室之祀〔二五〕。”

    公曰:“善。”

    〔一〕元材案:安,何也。施,施行。下文云:“然则当世之王者何行而可?”“安施”即“何行”也。

    〔二〕元材案:理国当在虙戏下。《盐铁论轻重篇》御史云:“夫理国之道,除秽锄豪,然后百姓均平,各安其宇。”理国即治国。虙戏即伏羲。

    〔三〕元材案:作即《易繫辞》“包牺氏没,神农氏作”之作,兴起也。下同。

    〔四〕洪颐楫云:“‘峜’当作‘佱’。‘佱’,古文‘法’字。”庄述祖云:“‘峜’当作‘佱’,古‘法’字,亦通‘政’。《大戴礼盛德篇》有‘六政’,疑即‘六佱’。”俞正燮云:“下有‘九九之数’,则‘峜’,‘计’字也。”何如璋云:“按八卦始于虙戏。六峜者六气,即阴阳风雨晦明也,故云‘以迎阴阳’。造者作为推测之器以验之。《庄子逍遥游》‘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变’,即此义也。虙戏法日月而作《易》,观天象以造曆,演九九以作数,天道明焉,人文启焉。”张佩纶云:“明十行无注本此‘六峜’作‘大陆’,‘大陆’乃‘八卦’二字之误。周‘循六{岑心}’,乃‘六爻’之误。”元材案:此二字显有讹误,各家解者甚多,然皆猜测之词,不可尽信。仍以阙疑为是。

    〔五〕元材案:九九,算法名。《汉书梅福传》云:“臣闻齐桓之时,有以九九见者。桓公不逆,欲以致大也。”颜师古注云:“九九算术,若今九章五曹之辈。”

    〔六〕元材案:淇山,未详。《路史炎帝纪注》引此,“树”作“种”,‘穀’下有‘于’字。

    〔七〕张佩纶云:“‘黄帝作’当作‘燧人作’,涉下‘黄帝之王’而误。句容陈立《白虎通疏证》亦以管书误遂人为黄帝。”元材案:张说是也。《路史后纪》三注引此文曰:“此正言炎燧改火事,字误为黄帝。下乃言‘黄帝之王,童山竭泽’云云,可见。”

    〔八〕元材案:荤臊,《荀子富国篇》:“然后荤菜百疏以泽量。”杨倞注云:“荤,辛菜也。”又《哀公篇》:“志不在于食荤。”杨倞注云:“荤,葱薤之属也。”《说文》:“臊,豕膏臭也。”《正韵》:“大膏也。”又凡肉之腥者皆曰臊。《史记晋世家》:“犯肉腥臊何足食?”此盖兼蔬菜及肉食二者而言。《路史》引作“腥臊”者非。

    〔九〕孙星衍云:“《北堂书钞》一百四十二、《太平御览》七十九引,‘兹〈月胃〉’作‘肠〈月胃〉’。《集韵》:‘胃,古文作〈月胃〉。’”戴望云:“《路史注》引作‘无腥〈月胃〉之疾’。”张佩纶云:“‘兹〈月胃〉’当作‘兹胃’。《说文》:‘兹,草木多益。’引申之,凡物之多益皆曰兹。《说文》曰:‘滋,益也。’‘兹’,‘滋’省,经典‘滋’多作‘兹’。《吕氏春秋重己篇》:‘味众珍则胃充,胃充则中太鞔,中太鞔而气不达。以此长生不得也。’‘胃充’,即此‘兹胃之疾’也。”闻一多云:“‘兹’当为‘胘’,字之误也。《广雅释亲》:‘胃谓之胘。’《类篇》引《通俗文》:‘有角曰胘,无角曰肚。一曰胃之厚肉为胘。’《字镜》:‘胘,肚也。’《万象名义》:‘胘,胃厚。’胘胃之病,即胃疾耳。”元材案:“兹”当作“玆”。玆兹二字书传杂出而实不同。《说文艸部》云:“兹,草木多益也。从艸,丝省声。”《玄部》云:“玆,黑也。从二玄。《春秋传》曰:‘何故使吾水玆。’”朱骏声《通训定声》以“兹”隶颐部,以“玆”隶坤部,则二字并不得假借。此字乃训黑之“玆”,非训草木多益之“兹”。许引《春秋传》,见《左襄八年传》,陆释本亦误作“兹”,孔义本并加水旁作“滋”。然杜解云:“滋,浊也。”《玉篇玄部》云:“玆,浊也,黑也。”明传文本作“玆”,许引必不误。《管子禁藏篇》云:“所以去兹毒也。”“兹”亦“玆”之误。玆训黑,又训浊,则与“毒”义相类,故“玆毒”二字连文。尹注谓“滋长之毒”,则误以“玆”为“兹”矣。然则所谓“玆〈月胃〉之病”,乃指食物中毒而言甚明。以上各说皆失之。

    〔一0〕元材案:《揆度篇》及《国准篇》均言“黄帝之王谨逃其爪牙”,又《国准篇》言“有虞之王枯泽童山”,与此以“童山竭泽”属之黄帝者不同。

    〔一一〕元材案:《揆度篇》以“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逐禽兽,实以益人”为黄帝事,《国准篇》则以“烧增薮,焚沛泽,不益民之利”为夏后事,与此处以“烧曾薮,斩群害以为民利”为有虞事者亦皆不同。曾薮即增薮,解已见《揆度篇》。

    〔一二〕元材案:社,土地神主也。《白虎通》云:“人非土不立。封土立社,示有土也。”闾,里门,解已见《轻重丁篇》。

    〔一三〕吴汝纶云:“‘始民知礼也’,‘始民’当互倒。”

    〔一四〕元材案:“当是其时”,“其”犹“之”也。

    〔一五〕吴汝纶云:“‘民无愠恶不服’,‘愠’当为‘蕴’。”元材案:愠,怨恨。恶,凶恶。不必改字。

    〔一六〕元材案:外即《孟子滕文公篇》“禹八年于外”之外。凿,开也。{亡虫},邹汉勋《读书偶识》云:“同巟。《说文》‘巟,水广也。’”

    〔一七〕猪饲彦博云:‘韘’当作‘渫’,通也。”何如璋云:“‘鞢’当作‘渫’。《荀子成相》:‘北决九河,通十二渚,疏三江。’《吕览长攻》:‘若燕、秦、齐、晋山处陆居,岂能踰五湖九江越十七阨而有吴哉。’‘湛’或是‘阨’之讹,又疑‘渚’之讹。”章炳麟云:“‘鞢’借为‘渫’。《易井九三》‘井渫’,向注:‘浚治去泥浊也。’‘湛’者,《文选注》引《仓颉篇》云:‘湛,水不流也。’”元材案:章氏说是也。《吕氏春秋慎人篇》云:“禹周于天下以求贤者,事利黔首,水潦山泽之湛滞壅塞可通者禹尽为之。”又《文选海赋》“百川潜渫”注引《周书》云:“禹渫十七川,大利天下。”然则渫十七湛者,谓禹除去其湛滞壅塞者而通之,凡十有七处也。

    〔一八〕张佩纶云:“‘四泾’当作‘四渎’。”元材案:泾即《庄子秋水篇》“泾流之大”之泾,司马彪云:“泾,通也。”今苏州称沟渎曰某泾某泾。道四泾之水,谓导四通之水而入之于河海也。

    〔一九〕戴望云:“朱本‘商’作‘敌’。泾当为渎,‘商’当作‘奠’,皆字之误。”俞樾云:“‘商’当为‘障’。古音商与章近。《尚书粊誓篇》‘我商赉女’,《释文》曰‘商,徐邈音章’是也。障从章声,故得以商为之。《吕氏春秋勿躬篇》‘臣不如弦章’,《韩非子外储说》作‘弦商’。然则以商为障,犹以商为章矣。”张佩纶云:“《说文》:‘商,从外知内也。’《广雅释诂》:‘商,度也。’商度九州之高以顺其就下之性。朱本作敌,非。”郭沫若云:“依古本、刘本及朱本‘〈敌,去夂〉’作‘敌’推之,原本当作‘〈亯阝〉’。〈亯阝〉者,厚也,大也。作为动词用时,则为使之厚大。”元材案:戴、俞、郭说皆非,张说是也。《史记夏本纪》:“禹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河渠书》亦有“以别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语。《集解》云:“言于地所宜,商而度之,以制贡赋。”又颜师古注《汉书沟洫志》云:“言通九州之道,及障遏其泽,商度其山也。”然则“商九州之高”,即“商度九州之山”之意矣。

    〔二0〕元材案:九薮者,据《周礼夏官职方氏》,扬州曰具区,荆州曰云梦,豫州曰圃田,青州曰孟诸,兖州曰泰壄,雍州曰弦蒲,幽州曰豯养,冀州曰扬舒,并州曰昭馀祁。此外《吕氏春秋有始览》及《淮南地形篇》亦有关于“九薮”之记载,而其名与《周礼》又各有不同。《说文》及《汉书地理志》从《周礼》,《尔雅释地》则作十薮。

    〔二一〕王念孙云:“‘帛’当为‘皁’,字之误也。皁以养马,牢以养牛,故曰‘立皁牢,服牛马’。”何如璋云:“《国准篇》‘殷人之王,诸侯无牛马之牢,不利其器’,与此文异。足徵战国时学术不明,言古事者各习所闻,家异而户不同也。”张佩纶云:“王说非也。《公羊桓公八年传》注:‘牛羊豕凡三牲曰太牢,羊豕凡二牲曰少牢。’此言帛牢,犹他书言牲币耳。《周礼肆师职》:‘立大祀用玉帛牲牷,立次祀用牲牷,立小祀用牲。’立帛牢,立祭祀之礼,殷人尚鬼也。服牛马,乘殷之辂也。立帛牢以为民利,《左氏传》季梁所谓‘上思利民,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是也。服牛马以为民利,《易》所谓‘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是也。殷制最善,故管氏独举之。犹孔子之称殷辂。若如王说,殷人但立养马之皁,养牛之牢,以为王天下之基,不亦戾于理乎?”元材案:何、张说非,此处仍当以王说为是。《国准篇》云:“殷人之王,诸侯无牛马之牢,不利其器。”又曰:“诸侯无牛马之牢,不利其器者,固淫器而一民心者也。”即皆仅言牛马之牢,而不言所谓“牲币”。盖殷代为中国古代史上畜牧业极发达之时代,而据《山海经》所载,服牛乘马又皆为殷人祖先之所发明,则牛马乃当日社会之主要业产。著者固主张国家垄断经济者,故谓殷代不以立皁牢之权分之诸侯。此即所谓“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之意。惟本文所述各代之经济措施,与《国准篇》不尽相同。《国准篇》所述,只黄帝、虞、夏、商、周五家,本文则于五家之外,又增加虙戏、神农、燧人三家,合为八家。此其一。《国准篇》“枯泽童山”係有虞事,“烧增薮”係夏后事。本文则以前者属之黄帝,后者属之有虞。此其二。《国准篇》言“烧增薮,不益民之利”,又言“殷人之王,诸侯无马牛之牢,不利其器”,本文则言“烧曾薮,立皁牢,服牛马,皆所以为民利”。此其三。《国准篇》言“周人之王,官能以备物”,全在人事上立论。本文则言“周人之王,循六{岑心},合阴阳”,所重乃在阴阳。此其四。然两者表面上虽似互相矛盾,实际上则相反相成,各有发挥。盖《国准篇》所注重者在“塞民之羡,隘其利途”,使国利尽归于君,而无为富商蓄贾所乘。本文所注重者,则在去民之害,使人民皆能从事生产,则民财足而君亦可赋敛而不穷。即以立皁牢一事观之,《国准篇》只是不许诸侯有牛马之牢耳,并未言殷王亦不能自立之也。然则本文之立皁牢,服牛马,乃谓殷王自立之,与《国准篇》之不许诸侯立之者,岂非一事之两方面耶?

    〔二二〕元材案:“六{岑心}”二字亦未详。

    〔二三〕元材案:“并用”,《国准篇》作“兼用”。“毋俱尽”即“俱毋尽”之意。《国蓄篇》云:“五者不可毕用,故王者遍行而不尽也。”义与此同。何如璋谓“‘俱’字衍”者非。

    〔二四〕元材案:战国末叶以前之人无言及帝道者。孔子但言王道,《孟子》始创为王霸之说,荀子亦有《王霸篇》。《韩非子》始以帝与王并称。至汉代则“帝王之道”一语乃成为常用之口头语。《盐铁论相刺篇》及《击之篇》此语凡两见。《汉书王莽传》王莽策命中亦有之。此又本书成于汉代之一证也。

    〔二五〕元材案:亢,过也,又极也。强之极者曰亢强。聘,问也。享,献也。《礼曲礼》“五官致贡曰享”,孔安国云:“奉上之谓享。”起,兴也。考桓公之时,周天子虽弱,但无甚年幼者,桓公生于周庄王十二年,卒于襄王九年。庄王立十五年卒,子釐王立。釐王立三年,桓公始霸。釐王立五年卒,子惠王立。惠王立二十五年卒,子襄王立。襄王有弟曰叔带。襄王即位时,叔带与王争立,几次逐王于外。赖晋文公纳王而诛叔带,大难始平。以上各王,有子有弟,皆非幼主可知。依照本书各篇所反映之历史事实,已证实为汉人作品。则此处所谓“天子幼弱”者必係著者于无意中以汉事搀入,与其他各处之牵涉汉事者情形盖完全相同。汉代共十三帝,幼主凡三:一为昭帝,即位时年仅八岁。二为平帝,即位时亦仅九岁。三为孺子婴,即位时年纔二岁。平帝时,无“诸侯亢强,聘享不上”之事。惟昭帝时,燕王旦与上官桀等有与昭帝争位之行为。孺子婴时,亦有安众侯刘崇与其相张绍等百馀人起兵攻宛及东郡太守翟义立严乡侯刘信为天子,移檄郡国,共起诛莽之举。然昭帝时,武帝有子甚多,天子虽云幼弱,但不得言“继绝”。惟哀帝死后,确有“大统几绝”情事。《汉书王莽传》:“哀帝崩,无子。太皇太后即日驾之未央宫,遣使者驰召莽,拜莽为大司马,与议立嗣。莽白以安阳侯王舜为车骑将军,使迎中山王奉成帝后,是为孝平皇帝。帝年九岁,太后临朝称制,委政于莽。”又云:“张竦为刘嘉作奏曰:‘建平元寿之间,大统几绝,宗室几弃。赖蒙陛下圣德,扶服振救,遮扞匡卫,国命复延。’”可见此文内容,必係暗指王莽居摄时而言,实甚显明。此本篇成于汉末王莽时之又一证也。

    桓公曰:“鲁梁之于齐也,千穀也〔一〕,蜂螫也〔二〕,齿之有脣也。今吾欲下鲁梁,何行而可?”

    管子对曰:“鲁梁之民俗为绨〔三〕。公服绨,令左右服之,民从而服之。公因令齐勿敢为,必仰〔四〕于鲁梁,则是鲁梁释其农事而作绨矣〔五〕。”

    桓公曰:“诺。”

    即为服于泰山之阳〔六〕,十日而服之。

    管子告鲁梁之贾人曰:“子为我致绨千匹,赐子金三百斤。什至而金三千斤。”则是鲁梁不赋于民,财用足也。鲁梁之君闻之。则教其民为绨。十三月,而管子令人之鲁梁〔七〕。鲁梁郭中之民道路扬尘,十步不相见,絏繑而踵相随〔八〕,车毂齺,骑连伍而行〔九〕。

    管子曰:“鲁梁可下矣〔一0〕。”

    公曰:“奈何?”

    管子对曰:“公宜服帛,率民去绨〔一一〕。闭关,毋与鲁梁通使〔一二〕。”

    公曰:“诺。”

    后十月,管子令人之鲁梁。鲁梁之民饿馁相及〔一三〕,应声之正无以给上〔一四〕。鲁梁之君即令其民去绨修农〔一五〕。穀不可以三月而得。鲁梁之人籴十百,齐粜十钱〔一六〕。二十四月〔一七〕,鲁梁之民归齐者十分之六。三年,鲁梁之君请服〔一八〕。

    〔一〕朱长春云:“‘千’即‘阡’。阡之穀两畔争食之,比于邻界也。”俞樾云:“按‘千’字一本作‘子’,当从之。‘子穀’盖穀之不成者,犹言‘童蓈’矣。《说文艸部》蓈篆下云:“禾粟之〈采,木改禾〉(音穗)生而不成者,谓之童蓈。’子穀、童蓈,其义一也。”王绍兰云:“‘千穀’盖‘干敿’之讹。《说文》敿繫连文,引《周书》云‘敿乃干’。此言干不可无敿,蜂不可无螫,齿不可无脣,以况齐不可无鲁梁。因欲服而下之,以为齐有矣。”金廷桂云:“按文义‘千穀’疑作‘车毂’,如车之有毂也。三句言其利害关係之切。”郭沫若云:“‘千穀’即‘蜂螫’二字之坏残,盖一本坏为‘千穀’,一本作‘蜂螫’,后人乃并录之。”元材案:“千穀”无义,各家所释亦不可通,疑原文确有讹误,不可强解。

    〔二〕尹注云:“‘蠭’,古‘蜂’字。螫音尸亦反。言鲁梁二国常为齐患也。”何如璋云:“《通典》引此只‘蜂螫’二字。‘千穀’字无义,‘脣齿’之喻不一类。寻注仅释‘蜂螫’,是‘千穀’‘齿唇’二句或唐以后所加,当据《通典》删去。”闻一多云:“尹注云‘言鲁梁二国常为齐患’,是‘齿之有脣’当作‘齿之有〈牙禹〉’。《说文》:‘〈牙禹〉,齿蠹也。’重文作龋。浅人习闻脣齿相依之喻,因改〈牙禹〉为脣,失其义矣。”郭沫若云:“‘齿之有脣也’不误。蜂去螫则死,齿无脣则寒,故连类而及。《通典》无齿脣句者,乃因误解蜂螫为患害而删去之。”元材案:蜂螫齿脣,是从两方面分析齐与鲁梁之关係。前者指国交破裂时期而言,后者则指国交和睦时期而言。谓国交破裂则常为齐患,国交和睦则两相依靠也。尹注是,何、闻说失之。郭以蜂螫为非患害,亦有未照。

    〔三〕尹注云:“绨,徒奚反。缯之厚者谓之绨。”元材案“绨”,汉人常用之衣服原料。《史记文纪》:“上常衣绨衣。”《集解》如淳云:“贾谊云:‘身衣皂绨’。”是其证。

    〔四〕元材案:仰即“宫室器械非山无所仰”之仰,解已见《山国轨篇》。

    〔五〕元材案:释,《广韵》:“舍也。”《汉书食货志》“释其耒耜”,义与此同。此言鲁梁见绨之利大,故皆舍其农事而从事绨之生产也。

    〔六〕尹注云:“鲁梁二国在泰山之南,故为服于此,近其境也。欲鲁梁人速知之。”宋井衡云:“春秋有梁,地近秦,秦伯城之。《轻重》诸篇固不足信,然至地理,必不以近秦之梁为近在泰山之阳。此梁盖鲁邑之近齐境者,下文因称其长为鲁梁之君,非鲁梁二国也。”张佩纶云:“鲁梁二国,地不相接。春秋时,梁国近秦。《汉志》‘左冯翊夏阳地’,《左氏传》襄公十八年‘楚锐师侵郑费滑,献于雍梁’,三十三年‘郑伯有奔雍梁’,江永谓‘雍即雍氏。梁者,汉河南郡之梁县’。哀四年‘楚为一昔之期,袭梁及霍’,杜注‘梁,河南梁县西南故城’。《汉志》‘河南郡梁县{单心}狐聚,秦灭西周,迁其君于此’,亦与齐鲁甚远。惟《汉志》‘东平国,故梁国,治无盐,莽曰有盐’,属兖州,在今泰安府东平州东三十里。所谓故梁国者,乃汉之梁孝王故国,非春秋梁国。此节即汉人伪託管子,不应并汉郡国不知而疏舛若此。”金廷桂云:“春秋之梁,周平王少子康所封国,在夏阳,西近秦,国小而远于齐,何足为齐患。《地数篇》并言梁赵,盖指三晋之魏赵言,当管子时未为国也。殆傅玄所谓好事者为之。”元材案:以上各说拘甚。本书著者只是任意借用其所能记忆之国名人名以为说明其所谓轻重之筴之实例耳。至于所借用之地名人名,为古为今为远为近,皆不在其考虑之列,予在以前各篇中固已数数论之矣。盖齐桓公时,齐鲁附近无梁国。至战国魏都大梁,始以梁名。汉人喜以梁郑齐鲁连称。如《史记货殖传》云:“郑卫俗与赵相类,然近梁鲁。”又云:“洛阳东贾齐鲁,南贾梁郑。”又云:“故秦夏梁鲁好农而重民。”此文亦以鲁梁连称。又《地数篇》及《轻重甲篇》皆有“梁赵宋卫濮阳”之语,不仅梁为桓公以后之国,即赵亦为桓公以后之国,即其证矣。惟张氏以梁为汉梁孝王故国,则极为有见。考《汉书文三王传》:“梁孝王武以孝文二年与太原王参、梁王揖同日立,武为代王。四年,徙为淮阳王。十二年徙梁。”又云:“汉立太子(案在汉景帝四年),梁王最亲有功,又为大国,居天下膏腴。北界泰山,西至高阳,四十馀城,多大县。”又《贾谊传》:“梁王胜死,谊上疏曰:‘臣之愚计,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而为梁王立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阳。梁起于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阳包陈以南捷之江。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梁足以捍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陛下高枕,终无山东之忧矣。’文帝于是从谊计。乃徙淮阳王武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高阳,得大县四十馀城。”据此,是“北界泰山”之梁,至汉文帝十二年用贾谊言始有之。今此文言梁与鲁既皆在泰山之阳,更足证其所谓梁者,不仅为近齐之梁而非近秦之梁,而且确为汉文帝时“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而起于新郪以北著之河”以后“北界泰山”之梁。然则本篇之作,至早不得在汉文帝十二年徙淮阳王武为梁王以前,不亦彰明较著耶?

    〔七〕元材案:“令人之鲁梁”,谓派人前往鲁梁二国,密探其国内之情况也。下仿此。

    〔八〕尹注云:“絏繑谓连续也。絏,息列反。繑,丘乔反。”猪饲彦博云:“‘絏繑’与‘曳屩’同。屩,履也。”王念孙云:“‘繑’与‘屩’同(《集韵》:‘屩或作繑’)。‘絏’当作‘曳’。曳,引也。言引屩而踵相随也。今作‘絏’者,因‘繑’字而误加纟耳。尹注非。”元材案:两氏说是也。《礼玉藻》:“执龟玉,举前曳踵,蹜蹜如也。”《疏》:“踵谓足后跟。谓将行之时,初举足前,后曳足跟,行不离地,举足狭数也。”“曳屩而踵相随”与“举前曳踵”意义略同。盖谓鲁梁郭中道路拥挤,行人但能缓步而前,足不举踵也。

    〔九〕尹注云:“齺,齧也,士角反。言其车毂往来相齧,而骑东西连而行,皆趋绨利耳。”安井衡云:“骑始于赵武灵王胡服。然宣十二年邲之战,赵穿以其良马二济其兄与叔父,则古未必无骑法。但如‘骑连伍’,春秋之时恐未有焉。”桂馥云:“案《说文》又云:‘齺,齰也。’‘齰,齧也。’注与齰义合。但‘齧骑’未安。《说文》又云:‘齺,一曰马口中橛也。’‘齺骑’言马连伍受橛。司马相如谏猎书云:‘犹时有衔橛之变。’张揖曰:‘橛,騑马口长衔也。’”元材案:此当作“车毂齺”句,“骑连伍”句,二句互为对文。与《史记苏秦传》所谓“临淄之涂车毂击,人肩摩”者,语法相同。齺即击也。《苏秦传》又云:“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汉书韩延寿传》:“五骑为伍。”“骑比行”,“五骑为伍”,皆“骑连伍”之义也。桂说失之。

    〔一0〕元材案:“可下”犹言可以征服。谓根据上述情报分析,鲁梁之民皆趋绨利,农事必废,故曰“可下”也。

    〔一一〕元材案:《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云:“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一紫。桓公患之,谓管仲曰:‘寡人好服紫,贵甚。一国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何不试勿衣紫也?谓左右曰:吾甚恶紫之臭。于是左右适有衣紫而进者,公必曰少却,吾恶紫臭。’公曰:‘诺。’于是日,郎中莫衣紫。其明日,国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此文言“服帛去绨”之法,与此略同。

    〔一二〕元材案:此“闭关不与通使”一语,关係颇为重要。下文云:“鲁梁之籴十百,齐粜十钱。”是鲁梁之穀价高而齐之穀价下。然而齐之穀不流越而归于鲁梁者,赖有此耳。下文下楚与制衡山二段,亦皆有“闭关不与通使”一语,足证古人行文用心之密。

    〔一三〕尹注云:“相及,犹相继也。”

    〔一四〕尹注云:“应声之正,谓急速之赋。正音征。”李哲明云:“‘声’疑当作‘穀’。缘俗书‘穀’或为‘〈穀,禾在下〉’,与‘声’字形近,因误。”郭沫若云:“‘应声之正’本篇中凡三见。尹谓‘急速之赋’,意指为额外税,于理不合。盖鲁梁之民既‘饿馁相及’,即正规税亦应无以付矣,何能付及额外哉?余谓‘声’假为‘程’,‘应程之正’即法定之正规税也。古‘声’字或假为‘圣’,‘圣’从壬声,程从呈声而呈从壬声。故‘声’既可假为‘圣’,亦可假为‘程’矣。(古程字亦迳作呈。)元材案“应声”一语,乃古籍中常用语。《管子任法篇》云:“然故下之事上也,如响之应声也。臣之事主也,如影之从形也。”《心术上篇》云:“若影之象形,响之应声也。”又《荀子彊国篇》云:“夫下之和上,譬之犹响之应声,影之像形。’《吕氏春秋贵卒篇》云:“所为贵镞矢者,为其应声而至。终日而至,则与无至同。”应声之义盖如此。本篇“应声之正”一语凡三见,盖谓平时不待终日而至之正常赋税,犹《国蓄篇》之言‘朝令而夕具’也。李、郭说皆非。

    〔一五〕元材案:去绨修农,谓停上绨业生产,重新修治农事。

    〔一六〕尹注云:“籴十百,穀斗千钱。粜十钱,穀斗十钱。”郭沫若云:“正文有误。‘籴十百’,当为‘籴石百’,如此方近情理。”元材案:尹注二“斗”字当作“石”字,下文“赵籴十五,隰朋取之石五十”,即以“石”言,是其证。谓之十百者,极言其贵也。郭说非。

    〔一七〕孙星衍云:“‘二十四月’,《通典》十二引作‘周月’。”元材案:下文有“二十八月”、“三月”、“二十四月”、“十七月”等语,此“二十四月”不误。

    〔一八〕元材案:服即降服之意,谓鲁梁之君自愿降服于齐为齐之属国也。此与以下服莱莒、服楚、服代、服衡山等段,均是以轻重之筴灭亡人国之具体说教,而其中心思想,则只是一个阴谋,即运用“天下下我高”之原则,将某种外国特产之国内价格提高到比出产国更高之办法,使其变成单一经济之殖民地或半殖民地而已。

    桓公问管子曰:“民飢而无食,寒而无衣,应声之正无以给上,室屋漏而不居〔一〕,牆垣坏而不筑,为之奈何?”

    管子对曰:“沐涂树之枝也〔二〕。”

    桓公曰:“诺。”

    令谓左右伯〔三〕沐涂树之枝。左右伯受沐涂树之枝阔〔四〕。其年,民被白布〔五〕,清中而浊〔六〕,应声之正有以给上,室屋漏者得居,牆垣坏者得筑。

    公召管子问曰:“此何故也?”

    管子对曰:“齐者,夷莱之国〔七〕也。一树而百乘息其下者,〔八〕以其不〈土肖〉〔九〕也。众鸟居其上,丁壮者胡〔一0〕丸操弹居其下,终日不归。父老拊枝〔一一〕而论,终日不归。归市〔一二〕亦惰倪〔一三〕,终日不归。今吾沐涂树之枝,日中无尺寸之阴,出入者长时〔一四〕,行者疾走,父老归而治生,丁壮者归而薄业〔一五〕。彼臣归其三不归,此以乡不资也〔一六〕。”

    〔一〕王念孙云:“居当为治,字之误也。《齐民要术》一、《太平御览木部》一引此并作‘治’。下文‘室屋漏者得居’,二书‘居’亦作‘治’。”元材案:“居”无治义,亦无由误为“治”字。疑是“〈报,去扌〉”字之误。《玉篇》“〈报,去扌〉,兹力反,音即,理也。”理,即治也。

    〔二〕沐字解已见《轻重丁篇》。涂树之枝即道路两旁树木之枝。《丁篇》正作“涂旁之树枝”。

    〔三〕元材案:关于左右伯,余在本书第三稿中,曾根据《汉书王莽传》始建国二年用甄丰子寻言:“新室当分陝立二伯,以丰为右伯,太傅平晏为左伯,如周召故事”,拜丰为右伯,认为此文所述,即王莽时作品的证据。但沐涂树之枝,乃一小事,而竟命大司徒及大司空为之,未免与其职位殊不相称。后阅李学勤同志《战国题铭概述(上)》见一九五九年《文物》第七期)一文《齐国题铭》一节中引用有关于左右伯者若干条:“〈厂尾〉鄙,陈{旂心},左敀,〈巾青〉坸釜”(方清霖拓本);“……右敀,坸亳釜”(簠斋藏陶一一,一八,四【陶量】);“輤鄙右敀”(周秦古玺精华一二二);“〈毕夂〉俫左敀”(尊古斋古玺集林二,一,一八);“右敀〈系阝〉鄙尚毕里季〈买古〉”;“右敀〈系阝〉鄙〈满,去氵〉里□众□(季木藏陶八0,七);“王卒左敀城阳柤里土”(古陶琐萃一,六);“王卒左【敀】城阳□里人曰得”(季木藏陶六0,一0);“王卒左敀□阳北里五”(铁云藏陶一,四);“王卒左敀甘里攴”(古陶琐萃三,六)。案“敀”与“伯”通,见《说文》。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一、此等左右伯均为王卒,即军队编制中的成员。二、但既名曰“伯”,似又是军队中的官长,与普通一兵的身份微有不同。三、此等王卒在战时是兵士,但同时又可以被使用于陶器生产。据此,左右伯既可以被使用于陶器生产,当然亦可以被使用于“沐涂树之枝”。可见此文所谓之左右伯,乃指此等王卒中的左右伯而言,与《王制》及《王莽传》中之左右伯实不可等同。本书虽是王莽时人所作,但既伪託为管子书,则杂用齐制,亦属当然之事,不足异也。

    〔四〕安井衡云:“阔,疏也。枝既沐,故疏。”俞樾云:“‘阔’字无义,乃‘阅’字之误。‘其’读如‘期’,古字通用也。此当以‘阅期年’三字为句。尹氏以‘阔’字属上读,注云:‘阔,洽也。’非是。”元材案:“其”读如“期”,俞说是也。阔字应属上读,安井说得之。阔即《汉书沟洫志》“所以阔无大害”之阔,颜师古注云:“阔,稀也。”盖谓沐后情景,阔然稀疏。即下文所谓“日中无尺寸之阴”者也。又案今本无尹氏注,不识俞说何据。

    〔五〕戴望云:“白,帛假字。”张佩纶云:“白,帛。”元材案:《齐民要术》卷一引此正作“民被布帛”。又《轻重丁篇》云:“五衢之民皆多衣帛完屦。”又云:“则帛布丝纩之贾安得不贵。”字亦作“帛”。

    〔六〕王绍兰云:“按‘浊’当为‘润’。以形近,且涉上文‘清中’而讹也。白布中清而外润。犹《凡将篇》说‘蜀布’云‘黄润鲜美宜制襌’矣。”

    〔七〕元材案:《史记齐太公世家》“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师尚父于齐营邱。东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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