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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少。
因为每个月，她都得去跟那个男人要赡养费。
“哎呀，你到现在还是这么低调。”刘晓玉笑道，“好啦，咱们不聊这个。”
席子钺恰好从书房出来，听到怀念的歌声，走向席思远。席思远炫耀的举着手机道：“妈妈唱歌给我听！”
“爸，您是东耀的精神支柱，东耀不能没有您。”
席子钺听到这句话，刚刚表情下沉的脸上又漫开了笑意。
“你顾虑下你哥一家人的感受……东耀交到你手里，邺儿的女朋友也是你的，邺儿这心里得多不痛快，他的脸面也不好看……”
“他们早就分手了。我不可能让怀念一直躲着他。”席子钺眉头微蹙，面色不虞。
怀念回忆着她的学生时代，一路走来特别顺利，事遂人愿。
她记得，那一天她妈哭的很伤心，但她心里是高兴过的。
一曲落毕，席子钺弯下腰，夺过席思远手里的手机，说：“这是你妈唱给我的。”
“对了，今年年会，你不要带怀念参加……”
“你仔细想想，这样的我，你要不要接受。”
怀念没再理席子钺，找衣服去洗澡。
在父亲长年累月的辱骂中，她把自己生为女孩当成了一种罪过。因为自己是女孩，才会不招人喜欢，整天被打骂。因为自己是女孩，爸爸才会出去乱搞，妈妈才会被抛弃。因为自己是女孩，妈妈才会每天以泪洗脸。
越喜欢越害怕，越向往越不安。
她不想去，却不能不去。不去拿赡养费，她跟她妈就活不下去了。
“宝贝儿想跟妈妈一起过年，妈妈快点回家好不好？”
“我爱你。”
怀念决定明天去拜访张教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子钺回复：“有他们在，我比较放心。”
小家伙仰起脸看爸爸，委屈的瘪了瘪嘴，“我想听妈妈唱歌……”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她的妈妈。她又怎么能不承担自己的罪孽？
怀念抬头看天，天空圆月高悬，她却仿佛看到了那个人。
怀念：“……”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听我爸提过。”
片刻后，席子钺说，“好。”
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如果有人曾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处处照料她，她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好好报答他。
东耀的年会，已婚高层都会携带家眷出席。
在他们离婚之前，那个男人对她还不如对一条狗和善，每天呼呼喝喝。从小在她的记忆里，他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
当那个男人跟外面的女人搞上，要跟她妈离婚时，她每天都巴巴的盼着他们离婚。她妈死活不肯离，又哭又闹，最终还是被赶出了家门。
怀念说：“发语音嘛，我想听你的声音。”
怀念心跳加速，点开那条语音。
怀念红着脸听完，抛开手机捂住脸，在床里激动的滚了好几圈。
她决定不再做缩头乌龟，迟早都要面对，趁着现在不在眼前，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
她还记得那时候特别喜欢钢琴曲，每天放学后去学校的钢琴兴趣班围观，听他们弹琴。她知道参加这个兴趣班很贵，她家里也买不起钢琴给她练习，所以她只是眼馋，没有非分之想。
不等他回复，她继续输入：“我以前生过孩子，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那一次我喝醉了，他在酒后侮辱我，偏偏就那一次，我怀孕了。”发送。
所有阴云散去，她被这甜甜的童音哄得笑起来，“我也好想宝贝儿！”
原来听到爱人的一句告白，会幸福的快昏过去。她都不敢再拿起来听，她真的会昏的。
怀念回家后，郭桂云对她说：“你爸送了请帖过来，你弟弟办婚宴，请咱们出席。”
怀念偷偷的笑，她细细碎碎的忙了一圈后，涂抹护肤品上床睡觉。
清脆稚嫩的童音通过扩音器放出来，怀念听得胸口发酸又发胀。
她不会忘记，当她拿皮带抽她，她哭着逃窜时，那个男人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可是我没想到，怀胎十月，到最后生产时，生下了死胎……”输入这串省略号时，怀念的眼泪砸在了屏幕上，她的手指微微发颤，继续输入，“我身体不好，可能无法再生育了。”
“为什么？”
“才不是！这是妈妈发给我的！妈妈是唱给我的！”席思远跳起来抢手机，席子钺手一抬，小家伙根本碰不到。
怀念眼里闪过厌恶，表情漠然道：“我不去。”
“嗯，好。”他应声。
当她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怀念一边发语音哄着席思远，一边在心里想，席子钺已经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即便她真的不能生育，对他来说也不算致命缺陷吧？
片刻后，当她洗完澡回到房间，看到席子钺发来的一条消息，“我也是。”
后来，某一天老师就问她愿不愿意学。她说她没钱，老师说只要每天下课后帮忙擦琴打扫教室，不用交学费。她欣喜不已。过了不久，钢琴老师换了一个，是市里有名的钢琴演奏家。
“还没，今天参加同学会，现在在回家路上。”她自发的汇报起行程。
席子钺：“……”
挂电话后，怀念在满足的心情中，生出了更多的忐忑。
他看着她一天天的恢复朝气，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不忍打破她的宁静。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该这样，永远做个隐形人，看着她好就行了。就像以前的很多年，不与她的人生有任何交集，如隔云端，做她心中那个庇佑她的神灵。
她不会忘记，小弟弟塞给她吃的，那女人一把抢走，劈头就是一耳光，骂她不要脸……
怀念输入：“我有一段不太好的过去，我自己都不愿意回想。但我知道，如果我们要结婚，这些必须对你坦白。你有权在知道一切后再做决定。”
席子钺是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在她跟席邺开始之前，出现在她眼前。
席子钺耐心的陪父亲聊了几个小时，席光耀听着辉煌的战绩，浑浊的眼神里是骄傲和满足。
发送之后，怀念继续输入。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便如洪流泻出。她不停的输入，更像是一种宣泄，释放内心的阴霾。
“东耀有你在，我算是放心了，走也走的踏实。”
可一种煎熬的结束，却是另一种煎熬的开始。
低柔清澈的嗓音在空气中流溢。
怀念找到当年教钢琴的老师的家，却被告知，老师几年前搬走了，连联系方式都弄不到了。她又到中学校园的教师宿舍，跟刘晓玉打听以前班主任的住处。
“不借！不借！我还想听妈妈唱歌！我要再听一遍！”
她不会忘记，那个女人要她在大门外下跪，在大雨里跪足了一天，才将一把钱扔出来……
走出病房外，点了一支烟，正要抽的时候，席子钺看着那根烟，又顿了顿，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今天已经抽了三根烟，这是第四根。
席光耀一边听着一边不停点头，“好好……就这样……很好……”
学琴的那段日子很辛苦，但又很快乐，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她走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嗯，你说。”
席子钺发送消息：“以后直接发给我。”
病房内。
她进入唱歌平台，录了一首歌，分享到席思远的微信上。
怀念有点不好意思，酝酿了一番，按下语音键，说：“从前有两只小兔子，一只叫我爱你，一只叫我不爱你。有一天，我不爱你死了，那剩下的兔子叫什么呀？”
“他没有把我当女儿看待过，我为什么要把他当爸爸？”怀念漠然回应。
身处万里之外，哪里都没有他。但又哪里都是他。
“要你个没用的丫头片子……”“怎么投胎投到我老李家来了！”“想给我老李家里绝后啊！”“卖出去都没人要，赔钱货……”这些话一直充斥在她耳边。
“我原本想打掉孩子，可是周围的人都在阻止我，就连我去医院，医生都不给我做人流。他们都劝我生下来，他们告诉我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应该扼杀一条生命。感觉到胎动之后，我不忍心了，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即使那孩子父亲，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宝贝想你了！”
她扔开手机，倒在床上，擦去眼角的泪花。自从想到这个隐忧以来，每一天的患得患失惴惴不安终于结束了。她把事情说开了，接下来就看他的决定了。
席子钺回复：“不是。”
“我知道，你想娶她，你要结婚，我都不反对……你也听我一次，这次年会不要带怀念……邺儿是你侄子，以后还是你的左膀右臂，你多为他想一下……到时候他来找我主持公道，我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你就当体恤体恤我这快死的老人……”
“如果你介意的话，不要勉强自己。婚姻不是谈恋爱，要走一辈子，委曲求全没有好结果。这要是你心里的一根刺，到最后我们还是会分开。”
怀念想摔手机，谁问你唱歌啊！笨蛋！
怀念脸一红，半晌，慢吞吞输入：“那你呢？”
另一边，书房里，席子钺靠在沙发椅上，什么都没干，就拿着手机，一遍遍的重放她最后的那句话，平日里严肃坚毅的脸融成了痴汉笑，就连那锋利的眉眼都在柔软上扬。
“你是不是弄错了……”怀念莫名道，“我没有什么背景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