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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讲完又诉说此刻面临的难题：
纪星猜测这个回答是令他满意的，她松了一口气，说：“谢谢啊。”
“还好。老师讲的课还算有意思，学了有益无害。”
邵一辰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小尚脸都白了，像要哭出来。他上前道：“星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
放下电话时，她脸色很难看了。
她曾以为开公司只用技术就行，却几乎没注意到‘人’的管理。
电话那端，韩廷安静听完她一长段话后，只问了句：“你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只是怎么处理这个员工？”
他说：“清楚了吗？”
眼看目的地越来越近，她心里不安，激动，忐忑，镇定，憧憬，什么情绪都有。
纪星佯作生气地在他手臂上拧了几下，他笑着躲开。前边却碰见了一个熟人，低他们一届的师妹陈宜，曾暗地里追过邵一辰的那个。
“所谓‘管理’，说到底就是决策。决策是企业管理的核心。可以说，领导者的决策关系着企业的兴衰，甚至存亡。俗话说啊，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领导者做出的明智的决策就是企业成功的一半。如何做出正确的决策呢，今天的课主要从预测性开讲。作为领导者，必备的一个素质，就是要有先见性，预测性，判断力……”
但他没接着解释，显然不打算自问自答。
好久之后，那边回复了，就一个字：“嗯。”
她愣了愣，明白了这个“嗯”的意思，当场交作业道：“到公司后，先调查，从整体和细节的各个层面把每个环节可能有的漏洞都找出来，根据情况分析再做处理。这是今天要做的事。
人力资源老师在台上讲着枯燥的内容：
纪星加重了脚步声，议论声瞬间停止。员工们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小尚也立刻紧张地站起身。
一通电话下来，出租车已过了长虹桥，道路畅通起来。
毕竟在这之前，星辰的年轻人们都是以共同创业筑梦的祥和气氛凝聚在一起的。不论职位高低，都跟学校里的同学朋友一样自如亲密，工作也格外卖力。
“不知道啊。”
她歪头靠在他的肩上，问：“陪我来上课会无聊吗？”
“你先别着急。”纪星挺平静的，安慰完他，又问：“是怎么弄的？当时都有谁在场？”
“完美解决。谢谢韩总。”
纪星说过来上课，又问她怎么也在。
“企业需要以人为本的人性化管理，中国老话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在企业管理中人性化的管理有助于留住人才，提高员工积极性。得心者才能在市场上无往不胜……”
陈宜见到他们俩挺讶异的，问：“你们怎么有空跑来学校？”
在长时间的仿佛带有重量的沉默中，纪星被他那无形的压力逼迫得脑子飞转，试探着问：“你是说还有别的问题么？比如，先查清楚……事情怎么发生的？”
纪星仰头问：“你在想什么？”
毕业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没想竟在校园里。
纪星一怔。不知为何，她突然刺|激得牙齿打颤起来。他果然是一位极有手段且下手狠厉的领导者，对人心的洞悉程度让人胆寒。
契机？
纪星写着字，抱歉地冲老师笑了一下。老师没介意，继续大声讲课。
韩廷：“你说。”
纪星张了张口，一头雾水，她没明白。
可刚才那些帮小尚说话的员工，此刻却因为自己被归入责任范围，脸色凝重了起来。毕竟，这事触犯到了自身利益。
这句话残酷，冷血，讽刺，却竟又意外的合理，准确，一针见血。
众人都不说话。小尚稍稍松了口气，他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先等等。”纪星用力拉住他的手，低声哀求：“一辰，是真的出了事。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你别……”她没说下去。
她也并没有让大家等多久，很快就做出了责任认定：
一时间，大家全都争相抢着承担起责任来。
她只道：“公司各项明确的奖罚制度该立起来了。之前的亲信式管理走得了一时，走不到长久。这次的事，刚好给了个契机。”
韩廷道：“把他的一切功劳和利益分给剩下的其他人就行了。”
她现在最需要提高的是作为领导者的素质和实力。她要做的是船长，而不是亲自拿着钉子锤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的修船工。她要学的，是判断和决定航向。
出租车复又前行。
他淡问：“如果是全责呢？”
纪星接下来的处理方式将至关重要。
采购部因为两位主管分工混乱，导致签字出现问题，耽误了采购合同的制定时间。原定的原材料采购推迟三天，技术组周末赶工加班时出现了一边审核工艺流程一边直接操作的情况。且因赶时间而人手不够，导致操作机器时只有一人在场。而技术组并没有针对操作章程进行反复的组织学习，也没粘贴上墙。小尚只在电脑文档里看过几次，结果记混了操作步骤，出了错。
她心急如焚，偏偏一路都是红灯。经过太古里的时候，车还堵上了。这片酒吧区一到晚上就走不动车。
纪星这才看见她右手无名指上小巧的戒指。
韩廷：“客气。”
“小尚操作失误。技术组其他几位同事违反了‘需至少两人同时在场’的操作规定。技术组主管违反了‘审核签字后才能操作’的规定，也负有操作章程贯彻落实不力的责任。技术组整体负主要责任。采购组采购不及时导致加班赶工，负次要责任。没有意见吧？”
纪星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再次询问苏之舟以确定最终情况。苏之舟说工厂那边的维修员已经联系好，明天一早赶来。照片拍了发过去，对方初步判断维修费用在三万左右。
“……他犯了很大的错误，损失的修理费有好几万块。但他平时又是非常努力积极的一个人，和公司所有人关系都很好。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想问问你的意见。”
“那票……”
苏之舟却笑着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师姐。你这招牛啊。你没来之前，我脑子都炸了，不知道怎么处理。没想到……你这招太厉害了。”
“我快要结婚了。”陈宜不好意思地笑道，“男朋友在外地。”
纪星坐在第一排，PPT的光投映在她脸上，她认真听着，时不时低头飞速记笔记。
那头，韩廷顿了好几秒，轻笑出一声：“你有时候天真得很可爱。”
纪星又歉疚又焦灼，道：“我也没料到突然发生这种事，真的对不起。这票也很难买，剧院门口应该有回收票的，你卖一张出去吧。”
纪星却是一身虚汗，她都没好意思告诉他刚才自己紧张得腿都软了。
苏之舟说：“没法自己修了，得请厂家派人来，估计得拆了换配件重装。”
在学校的那几年，她和邵一辰便是这样每天在下课后一起去食堂。
邵一辰低头看她：“你在想什么？”
这就是管理的艺术吗？
两人目光对视，噗嗤一笑。
如今看来，这才是领导者的第一课啊。
下午的课六点才结束，两人简单吃了晚餐后匆匆赶去保利剧院看话剧。那是一出很有名的话剧，演员都是人艺的实力派，一票难求。当初邵一辰花了很大力气才抢到的票。
“未来几周要做的事：把公司管理，规程，人事各方面的制度和规则都进行整理和完善，避免下次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也让下次有事发生时有章可循。不至于失了主心骨乱成一团。”
同事间究竟是不是朋友，是否还有人情？
“可小尚当初也是放弃了大公司来的，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吧？星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纪星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变化，蓦然就想起了韩廷的那句话。
“所以，究竟是执行环节出了错，还是源头上的操作规范和章程有问题。公司运转是一个整体。从员工层面看，可以是一个人犯了错。但从管理层面，永远不能只从一个员工身上找问题。这是大忌。”
老师说下课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纪星伸了下懒腰，发现自己饥肠辘辘，便收拾东西起身和邵一辰去食堂吃饭。
他接过话来，道：“出这么大的事，一定能从管理、制度、规程上找到问题。操作机器不会只有一人在场，步骤也是严格设定的。
纪星去到公司时，所有人都在，年轻人的脸上无一例外写满了紧张忐忑和迷茫。犯事的是技术组的小尚，正抱头坐在自己座位上接受几个同事的安慰。
纪星做着笔记。一旁，邵一辰拿手撑着额头，闭目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