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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的命脉最终在产品，汉斯主营植入类手术器械，以心脏支架出名，走了很长一段高峰期。但……”
韩廷淡笑：“指不定呢。”
可纪星满脑子想法要跟人交流，对吃喝玩乐都不感兴趣了，便一个人默默喝酒，消化着纷乱的思绪。
结果晚上回酒店会议室分享经验，同学们都跟中了传销一样对那位老总大加赞赏。
他微点了下头，说：“行程原本是去哪儿玩儿？”
过去的一周，她一直没碰见过韩廷。两人都很忙碌，虽住同一个酒店，但也没打过照面。纪星也顾不上杯里还剩的酒，就朝他追了过去。
“还想继续考察么？”
除开这些，还有研修班内部的学员培训，上课交流等等。
她每天都要参观一个企业或公司，行程表上的流程一天天宛如粘贴复制：接待，参观，研讨，开会，宴请，合影……规模化的参观模式统一覆盖到每个接待企业。
“叮”电梯到，韩廷进了电梯，纪星麻溜儿地跟进去。
纪星点头：“对啊。”
纪星浑身掉鸡皮疙瘩，想，同样是三十多岁的老总，还是韩廷那种人叫她信服。
韩廷听着这话，挑了挑眉，但未予置评。
她问：“韩总什么时候回国啊？”
韩廷点头表示了解，不带任何含义地顺口说了句：“这么快？”
纪星这趟考察内心感触太深，可偏偏憋了几天的话没人交流，这下见了韩廷就跟上了发条的话痨似的，唧唧喳喳讲了几条街。
他说值得一看的德曼、拜瓦尔、AJ科技这三家都给人眼前一亮之感，纪星全程欣赏膜拜。
接下来近一周的时间，纪星的行程安排得很满。
“嗯。”
“收获特别多！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她顿时来了兴致，仿佛从上车到现在就等着他这一问呢，“真的，韩总，这趟出来太值了。收获一箩筐。”
出发前一天晚上，纪星和研究班的同学们在酒店的pub里边喝啤酒，她原想和大家讨论一下这趟行程的感悟。但大家都在聊明天的游览，买什么纪念品回家，机场免税店云云。
“你上次给我标注的那家，塔贝公司，果然和你说的一样，专门唬人的。参观荣誉室就参观了一个多小时，”她吐槽，“在慕尼黑本市拿到的一个什么小奖都要翻译一下，车间反而全部略过。老板只会谈些假大空的东西，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专门靠接待中国的研修班过活。”
纪星却满肚子的话要倒出来跟他交流：“对呀！但他们现在陷入了执念，还固执地坚持着辉煌时期的想法。目前大型临床试验已经开始使用第三代可溶性塑胶了，可他们嗤之以鼻，认为是昙花一现，最终市场还会回归到他们坚持的产品中。那天开内部研讨会，他们对着PPT展示公司的运营理念和核心价值，还坚定地认为，他们坚持的信仰会带他们走过这段困难时期。我当时看着特别难过，觉得他们固执得可悲。”她眉心深皱着说。
“真的。”纪星说，“你说的那三家企业，德曼、拜瓦尔、AJ科技，参观感受特别好，公司负责人非常谦虚，给人感觉也很踏实。我现在总算是发现了，公司成功的原因都是相似的，就是你上次在深圳说的那些话，抓住时机，从小处入手，顺应真正的市场和需求。”
韩廷悠然道：“合着你以为我之前讲的都是台面话呢。”
“哦？”
她犹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么大的公司也会一叶障目，分不清形势呢？”
韩廷：“明早七点，酒店门口。”
研讨班的同学们被带动得慷慨激昂，跟着一通附和。
“好的。韩总再见！”隔着渐窄的门缝，她歪头看他，招财猫儿一样笑眯眯冲他招手。
韩廷靠在座椅靠背里，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拿手抵着嘴唇。
“哦对了韩总，你说汉斯公司曾经辉煌，但现在没落。其实参观的时候，他们的接待人员也都非常严谨有礼貌。行程安排也特别合理，车间里头所有仪器设备都在正常运转。高管也都非常负责，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爱自己的公司，但是……”她说到这里，眉毛一揪，有些惋惜动情的样子，“连我都感觉到他们公司在走下坡路，而且很可能就要被市场淘汰。可员工们还坚持着，还满怀着希望觉得情势会扭转。真可惜。”
工人都严守在各自岗位。荣誉室时，她也看到无数奖杯，只不过大部分都在2012年之前。所谓荣耀室，不过清晰地显示着企业兴起与没落的轨迹。
“谢谢韩总。”她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一半，又继续开她的话匣子，
他极淡一笑，对她点了下头，门合上了。
她依然非常感情用事，不知是因为年轻，或是因为身为女性。不像他，对败者没有任何怜悯与兴趣。
电梯向上，她抬头数着楼层。
而韩廷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嗯？”她没懂，稍稍睁大了眼睛表示疑问。
“我知道啊。但考察的时候，还有同学私下嘲笑他们呢。气死我了。”纪星忿忿不平地说，“旁观者最擅长马后炮，可要他自己变成当局者，恐怕也做不到时刻清醒。说时容易做时难，我当初也以为创业很容易，研究一堆资料就上阵，结果还不是一路摔跟头。你以前给我指点的那些个问题，现在回想觉得简直小儿科。可身为当事者，我那时每天忙得顾前不顾后，还真就想不到。要当初创业的是别人，我保不齐能看本励志书就去给他指点指点。光说谁不会啊？起码人家为此尽力过，凭什么笑话他们？”
“以后可以再去嘛。”纪星丝毫不遗憾。
纪星尴尬不已，不知在那群德国佬眼里，是否中国人傻不拉几特好骗。
她咕噜一大串话，他听着总结下来就俩字：遗憾。
他第一次碰到能讲这么多话还不带停顿的女孩子，一大早上的如此精力旺盛，他有点儿担心韩廷神经受不了，遂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跑进电梯间，打了声招呼：“韩总！”
纪星惊讶，立刻道：“有兴趣啊！太有兴趣了！”新天鹅堡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可她这趟出门是为了学经验解疑惑，能参观东扬自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