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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星赶紧点头，暗喜今晚的演讲果然成功。
那位朱总不太相信：“真不喝？”
朱总不乐意：“敬酒不喝整杯，不像话嘛。”
韩廷淡笑，眼睛都不眨一下：“酒精过敏。我以茶代酒。”
“你这就太妄自菲薄了。你头发没有，可身材好啊。”朱总笑道，看向纪星，“不像我，想吸引姑娘只能靠钱。你说对不对？”
常河不好开口，只道不该惹他。韩廷这人外表如何温文尔雅如何好相处，骨子里却是最好胜最具胜负欲的，尤其涉及东扬事业，是半点儿都不容挑衅的。
果然，她上车才不久，他就凉笑出一声：“以为你有点儿长进了，到头来还是一秒打回原形。你认识这帮人才几个钟头就开始讲情讲义？可惜你跟人家讲情义，人家未必跟你讲。现在被甩了？”
桌上顿时烟味扑鼻。
她很受哄，眼里也浮起一丝笑意，嘀咕：“我也觉得。我都听到了，掌声很大，比别人都大。”说到这儿，她问，“韩总，你看过星辰的战略书后没意见么？”
待坐下，纪星才看见同桌的还有夏璐，她左边坐着同科老总常河，右边坐着一位浓眉大眼、面相格外精明的中年男人，怕就是她口中的朱总。
韩廷目光锁着她，瞧出她的纠结，却佯作不知，问：“怎么了？”
“你能喝么？”常河问。
这界限再不划清就完蛋了，她借着酒劲，心一横，忽然道：“朱总你别开玩笑了。我有男朋友的。”
“朱总说得正是。”韩廷道，“都是商人，没有嫌钱赚得少的道理。所谓在商言商，有人想办法争取一些，有人想办法争取更多。各凭本事，无可厚非。”
“她年纪小，不像话也都随意了。一帮男人，也不至于欺负个小孩儿不是？”
“让韩总开金口解围。小姑娘有本事啊，啊？”他语气暧昧，笑看桌上之人。
她拿大衣裹紧自己，站在路边准备叫车。一辆黑色奔驰经过，停在她面前。
纪星眉毛揪成了疙瘩，不服气：“我哪儿装鸵鸟了，我这是有自己的原则！”
纪星心里虽高兴，但也不敢贸然做决定，只能礼貌而作势地笑道：“目前还不能下决定，主要还是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
他别过头去看向车窗外，有一会儿没说话。再回头时，见她鼓着脸颊看着窗外，还在生闷气的样子。
还看着，听韩廷说：“公司方向找好了，接下来得留意人员问题。”
纪星暗忖这帮人各个都是话里藏针，她脑子不够用，只听韩廷道：“正是一条船上的，所以东扬守着当初那条‘不恶意竞争’的规矩守了五年。这点恐怕同科也没做到吧。常总，你说是不是？”
韩廷倒无动于衷的样子，一只手随意搭在桌上，嘴角挂一丝闲闲的笑。
桌上剩余几位老总笑着附和，都说有兴趣，不知是凑热闹还是真心。
他见纪星过来，简短结束了对话， 看向她：“有事？”
“诶——那就对了。来，喝这个。”朱总把酒杯递给她，纪星犹豫不敢接，挣扎：“朱总，这真的太多了……”
桌上一片笑声。
那晚……她的脸也这般羞红，人倒比白天里乖顺不少。
攒局的是陈总，在座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有纪星这颗愣头青，寸步不离跟在韩廷身旁，跟着他进去，跟着他落座。
大会结束后， 几个机敏的创业者聚到一起， 商量着说请主办方负责人和几个重头嘉宾吃顿饭表示感谢。所谓感谢，其实是借机混个脸熟建立人脉。毕竟，今天的创业展示里， 每个人的公司都是有实力的， 以后那些老总们如果有合作需要想到他们，将是大好的机会。
“还犟嘴？”韩廷说，“都落到这份上了，倒会装鸵鸟自我标榜。”
另外几位男士也认出纪星来， 都饶有兴致看着她。
常河看向纪星，问：“我对你有印象，深圳大会的时候，你是不是提过问。”
大家理亏，都没说话，心却想：你也好意思装朋友，你不就擅长扮猪吃老虎么。表面装作文文静静不说话，没想演讲起来实力那么强。
韩廷见她突然哑了火不吭声，又瞧见她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他琢磨半刻，回过味来。
陈总点头：“不错，现在像你这样能沉下心来做事情的年轻人不多了。”
他淡笑：“真的假的你自个儿心里头没数？”
攒局的陈总看向韩廷，问正事儿：“我听说东扬跟三院新签的两年采购合同，降价5%，是就这一笔啊，还是合作方都享受这待遇？”
韩廷风淡云轻，道：“东扬五年没降过价，现在工艺完善，成本降低，旧产品降价算是回馈合作方。再说了，朱总这些年每年靠降价从东扬手里拿走的客户不少。在座各位也都是半斤八两。论降价，东扬还真是后来者，跟各位前辈学习了。”
朱总一句话不说了，只抽着烟，却又看向常河：“我们倒也还好，影响最大的恐怕是常总。”
纪星话出口了心一沉，又后悔拂了韩廷面子，余光偷偷窥他，
夏璐说：“我也没有把朱总请来，他们有自己的小局，还邀请了我。我不好拒绝，你们这个局我就不参加了。不好意思啊。”
韩廷凉笑了一道，没讲话。
“星辰科技，3D打印。我们公司倒是有想法打算开发这块儿。”常河忽问，“想过被收购么？”
纪星跟着干笑，脸有点儿僵。转眼看韩廷，他表情相当闲散，看不出半点不适或反感。
纪星颔了下首，虽很遗憾，但也只能转身离开。
纪星看着他微阖的眼帘，滚动的喉结，蓦地心里头一磕。
她站起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哪里是没想，她是怕韩廷宰了她。
可那朱总不服劝，说话愈发没分寸：“这算不算英雄救美？我看这小姑娘今天是要被韩总迷死了。晚上一起回去得了。”
纪星顿时心跳失控，具体原因却纷繁复杂；她恨他说这话，更恨自己。她看着桌上众人，觉得所有人都在怀疑她和他的关系，都在笑话她。
另外几个老总也表示欢迎。
纪星也没法儿干坐着，不然对比之下就太不像话了。她端起酒杯绕桌一一去敬每位，从陈总开始。
“那是。”韩廷这才接了他的示意，温和一笑，“今儿这大会，主角是他们。我过来凑个热闹，不谈公事。”
她捕捉到他这丝笑容，莫名有些脸烫，再度扭头看窗外。只见秋天了，路两旁有大片的叶子随风飘落。
朱总抽着烟，插了句话：“连东扬都靠降价来竞争市场份额，我们这些小老板怕是没活路喽。”这话说得，话头直指韩廷。
纪星回头：“什么？”
有个男生道：“纪星，你去找韩总吧。他牌最大， 今天的演讲你表现最好，面子肯定最大， 你去找他。”
纪星过去时，韩廷正和几位老总讲话：“早期肺癌的数据搜集目前进展比较顺利……”
对面，常河看向纪星，似乎对她挺感兴趣，问：“我要没记错，纪星，对吧？”
纪星脸上的红晕直烧到耳朵。韩廷倒淡定如常，只是脸上也渐渐浮起一丝浅红，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刚那杯酒太急太凶。
她正尴尬之际，韩廷说：“我是没法儿参加你们那局了，你要有兴趣，可以来我们这头。”回头看朋友，“老陈，你们没意见吧？”
韩廷：“这船走着走着，有人下了船暗通敌方，有人呢，在船上凿洞，难管呐。东扬家底厚，可也不能守着这条船沉海不是。常总有法儿，这船长给你当了。”
韩廷放下杯子，眼神看向她，下巴指了下身边的座位，道：“坐下。”
“那就来红的。”说着竟倒了一整杯红酒给她。
常河不接他引过来的战火，笑：“都是朋友，计较这些未免伤和气。比起成天恶意竞争降价，倒不如想想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怎么不降才对大家都有益处。”
其他人也大都是相同的情况，这下她傻了眼，就她一人拒绝了。
这番话说得得体，既没中朱总的圈套，又若有似无踩着韩廷的肩膀展示了一番大度。
这下她回过头来，面色缓和了一点儿，问：“真的么？”
那朱总笑着点烟。一旁，服务员上前来，小声劝道：“先生你好，北京现在室内禁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