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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车还停在路旁呢。
他抿着唇，看了眼电梯数字。
孟思哲往办公桌那边走，对韩廷说：“老候的事呢，你不用太担心，这边不会把他怎么样。毕竟，研究项目需要他。但回国的话，是不现实的。”
“说‘从一而终’的那帮人，往往是最不确定的。”韩廷道，“大部分要求‘从一而终’的人，不是因为爱，而是迫于生存需要。不然，就没人能跟自己合作，互相帮扶着走完自己问题重重的人生路了。”
同行的技术部总监小黎是个AI天才，年长于纪星，生活中不修边幅， 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工作研究里。纪星每每跟他讨论技术问题， 收获良多。
他目光慢悠悠扫她的购物袋，却意外看见几件男式的休闲衬衫。他不悦地眯了眯眼，那衬衫怎么看怎么像搞技术的工程师穿的。叫他想起在启慧见到某人的风衣里头就是这种风格的衬衫。
纪星在美国的头一个多月过得忙碌而充实， 每天去大学上课、去研究所考察科研项目、跟工程师们探讨解惑。一天一天， 她周而复始地穿梭于校园、研究所、酒店；日子过得简单， 心情也平静安宁。
两人走出电梯。
韩廷说：“过来见一个教授。”见她不接话，又补充了句，“你应该听说过，孟思哲教授。”
公交车启动，纪星鞋子有点儿小高跟，没站稳，忽然一晃；身后，韩廷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啊。”她回头，撞见他直勾的眼神，又匆匆挪开，“买点衣服。”
下午四点，车上没什么乘客，韩廷下巴指了下最后一排。
“你是可以接受跟相亲认识不久的人结婚的？”
“知道。”韩廷说，“是我们行事莽撞了。”
“那为什么没结婚？”
纪星：“……”
纪星郑重点头：“诶！”
她今天干了啥？从头到尾表现得不能更乖了。
孟思哲大名，做这行的谁不知晓？
他这番话说得平静淡漠，纪星听着，心口却莫名一阵发热。想起韩廷在去年深圳AI大会上说过的未来几十年医疗行业的智能变革。如今一想，何止是医疗行业，那只是社会的一个缩影。准确来说，是各行各业整个社会的变革啊。
韩廷在她旁边坐下，将她整个人圈在座位里边。明明只是并排坐，却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狎昵。
关系很明确了。
纪星想，刚才就不应该坐在最里边。
韩廷说：“真正从一而终的人，不会将这四字挂在嘴上，更不会以此作为婚姻的谈判筹码。不过，世人大都做不到。因为能随心所欲且准确选择爱人和伴侣的，少之又少。不满意又不合适的，起初的爱会逐渐消减，自然难以走到终点。”
纪星皱眉，质疑：“愿闻其详。”
纪星没吭声，扭过脸去，眼睛直盯着电梯数字，不看他。
韩廷看向她，平静地说：“我所认为的爱，大概要到人生的尽头。回首之时，盖棺定论。”
纪星拎着大包小包走进电梯间，摁下电梯键， 身后“叮”地一声， 有电梯刚好到一层。
她回头。电梯门开，韩廷身姿挺拔站在里头，抬起眼眸， 目光深深看进她眼底。
她脸微热，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刚那身衣服太厚。”
纪星目光警惕：“干嘛？”
“未来几十年？”纪星自言自语，就是不久的将来，她问，“那国家要怎么抢占先机？”
彼时，西边的阳光式微而朦胧地洒在公交后座的两人身上，似温暖，又似薄淡。
“……”纪星眉心一蹙，一时没忍住，暗怼了句，“大夏天的。我也不能穿着羽绒服上街啊。得注意国际形象不是？”
五月初的一个周末，小黎照例泡图书馆。纪星抽空去逛街，她带过来的衣服多是冬春装，现在波士顿已是初夏， 得买几套夏装应付，顺带也给小黎买几件男士薄衬衫。
“很好理解。现在国家大力发展人工智能。人才，智力，是基础；其他国家当然会想方设法遏制。说到底，这是一场争夺战。未来几十年，谁先一步进行AI变革，谁就将掌握这个世界的霸权。”韩廷说，“国与国之间，就像一个个的企业。竞争，逐利，压榨，剥削，是骨子里的天性。因为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有人/国富裕，就自然有人/国贫瘠。而落后的国家，只有被掠夺被剥削的份。”
孟思哲却摆摆手：“现在国内力推AI，政策经济都有扶持，很多人想回国报效。谁不希望自家更好呢？你的提议我看了，很好。我会想办法多跟你们建立联系，以后DOCTOR CLOUD遇到的问题，我也尽量找这边的同僚一起帮忙解决。你放心吧。”
她T恤袖子是极小的荷叶袖，韩廷大半个手掌握着她光露的手臂，手心温度炙烫。纪星闷不吭声往前走。到了最后一排，她坐去最里边的位置，拉开窗户。初夏的微风吹进来，散走脸上一丝热度。
韩廷不解状：“培训？”
韩廷无声地“哦”了一下，点点头，说：“这我倒不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纪星揪揪眉毛，揣测他这“独到”是好词儿还是意有所指。
纪星心里头有一丝讽刺，问：“不怕半道后悔，没法从一而终么？”
纪星也没打算瞒他：“我现在是瀚海星辰的副总。”
纪星：？？？
“嗯。他侄儿你见过，上次过生日，坐肖亦骁右手边那个。”
正聊着，那边轰隆一声响，小机器人把球踢到墙壁上，反弹回来砸倒了训练用的障碍物，多米诺骨牌似的稀里哗啦地倒。
纪星眼睛微瞪，来了兴趣：“那个华裔人工智能专家？”
纪星回头看他，总觉他今儿有些莫名其妙。
韩廷帮孟教授归置着障碍物，孟教授问：“宴臣最近回国没？”
“哦。”韩廷说，“江总目光独到啊。”
这一身针织衫牛仔裤，在太阳底下走一路， 还是有些热的。
八岁孩童大小的人形机器人在平地上跑步，绕障碍，跳跃，翻跟头，动作娴熟。表演完毕，撒欢儿地跑来跑去，跑到纪星跟前，歪着脑袋打招呼，是小女孩的声音：“你好呀！”
韩廷缓缓抬了下眉梢，竟就没说话了。
韩廷不动声色地自上而下扫了她一眼；
孟教授道：“你也是，电话里聊得那么清楚了，还亲自跑一趟。何必这么客气呢？你忙，我也是知道的。”
“……”喝你个大头鬼啊！纪星内心腹诽。她原想拒绝，但又觉得太小气，搞得像自己还很介意似的。她看了看手上的东西。
韩廷垂眸，目光大方落在她侧脸——她时不时轻轻眨巴的眼睛，粉红的脸颊，小小翘翘的鼻子，微微抿着的嘴唇，目光下落，她无意识轻抠的手指。
韩廷看了眼手表，问：“有时间么？”
没话了。
韩廷点头。
逛一圈回酒店，她额头上起了薄汗。
韩廷看她侧脸，半晌无言，移开目光看向了前方。
“不是。”孟教授说，“通过你的外貌，以及刚才我们交谈，她识别出你是中国人。”
“嗯。”
“行。”他拿纸巾擦了下唇角，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