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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网 www.izxs.net,最快更新跟青年谈鲁迅最新章节!

力量,在于有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革命党出现。否则就是举人秀才的革命党出现,就是假洋鬼子的革命党出现,就是辛亥革命。我们且来看看鲁迅的《阿Q正传》里阶级斗争的事实罢,只有一个流浪雇农才真正表现着革命的力量————农民阶级的力量罢。

    辛亥革命的消息传到未庄,城里举人老爷把箱子搬到未庄来寄存在赵家里,因而未庄人心动摇了。“其实举人老爷和赵秀才素不相能,在理本不能有‘共患难’的情谊”,然而现在则拿箱子来寄存,共患难,当然不是什么情谊不情谊的问题,是同一阶级的原故。“赵秀才消息灵,一知道革命党已在夜间进城,便将辫子盘在顶上,一早去拜访那历来也不相能的钱洋鬼子。这是‘咸与维新’的时候了,所以他们便谈得很投机,立刻成了情投意合的同志,也相约去革命。”这是投机分子,是同一阶级的情投意合。“阿Q的耳朵里,本来早听到过革命党这一句话,今年又亲眼见过杀掉革命党。但他有一种不知从那里来的意见,以为革命便是造反,造反便是与他为难,所以一向是‘深恶而痛绝之’的。殊不料这却使百里闻名的举人老爷有这样怕,于是他未免也有些‘神往’了,况且未庄的一群鸟男女的慌张的神情,也使阿Q更快意。”鲁迅这样写,完全是忠实于他对社会的观察,完全是艺术的求真,他并不是描写阶级意识,他还不可能有这个要求,然而人物的性格完全通过他们的社会关系表现出来了,也就是表现了不同阶级的意识。阿Q原来“有一种不知从那里来的意见”,这个意见正是从统治阶级来的,在那个社会里统治阶级意识支配一切,然而对于被统治者,这些意见是表面的,完全是浮尘,只要革命的暴风雨一来,被统治者就有他们自己的真的感情的表现,所以这时阿Q便“神往”起来了。最有趣的,举人同秀才素不相能,这时“共患难”起来,秀才同假洋鬼子这时也情投意合起来,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向有点欺负王胡、小D的阿Q,他这时也同王胡、小D靠拢了些,————从小说里看来他们本来没有恶感,只不过故意闹别扭,所以到了有事之秋,自家人还是自家人了,要动手搬东西,还是“叫小D来搬”,搬得不快才“打嘴巴”。在“洋先生不准他革命”的时候,阿Q真正感到失望,“从此决不能望有白盔白甲的人来叫他,他所有的抱负,志向,希望,前程,全被一笔勾销了。至于闲人们传扬开去,给小D、王胡等辈笑话,倒是还在其次的事。”这确实是忠实的描写,阿Q这时真感到他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原来他有一个阶级意识,他以为他很可以革命的,所以说他有“抱负”并不是说笑话。至于给小D、王胡等辈笑话,正因为小D、王胡是同情他的,他们的关系不是敌对的。

    在阿Q正在革命高潮当中,(能否认他的革命高潮吗?)鲁迅这样写他:

    阿Q近来用度窘,大约略略有些不平,加以午间吃了两碗空肚酒,愈加醉得快,一面想一面走,便又飘飘然起来。不知怎么一来,忽而似乎革命党便是自己,未庄人却都是他的俘虏了,他得意之余,禁不住大声的嚷道:

    “造反了!造反了!”

    未庄人都用了惊惧的眼光对他看。这一种可怜的眼光,是阿Q从来没有见过的,一见之下,又使他舒服得如六月里喝下雪水。他更加高兴的走而且喊道:

    “好,……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欢喜谁就是谁。

    得得,锵锵!

    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

    悔不该,呀呀呀……

    得得,锵锵,得,锵令锵!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赵府上的两位男人和两个真本家,也正站在大门口论革命。阿Q没有见,昂了头直唱过去:

    “得得……”

    “老Q,”赵太爷怯怯的迎着低声的叫。

    “锵锵,”阿Q料不到他的名字会和‘老’字联结起来,以为是一句别的话,与己无干,只是唱:“得,锵,锵令锵,锵!”

    “老Q。”

    “悔不该……”

    “阿Q!”秀才只得直呼其名了。

    阿Q这才站住,歪着头问道,“什么?”

    “老Q,……现在……”赵太爷却又没有话,“现在……发财么?”(赵太爷脑子里只想到升官发财,所以这样问。————文彬〔炳〕)

    “发财?自然,要什么就是什么……”

    “阿,……Q哥,像我们这样穷朋友是不要紧的……”赵白眼惴惴的说,似乎想探革命党的口风。

    “穷朋友?你总比我有钱。”阿Q说着自去了。

    阿Q的有些农民意识当然是要不得的,我们在土改工作中如果遇见阿Q,当然要教育他,但这是我们现在在工人阶级领导之下的革命工作,鲁迅写《阿Q正传》的时代还赶不上,我们应该不论。我们应该注意的是鲁迅的小说所反映的社会阶级的关系。在革命的风声之下,阿Q真有点像要翻身,所以赵太爷叫他叫“老Q”了。在阶级社会当中的个人,不是以个人而存在,是以阶级的一个成员而存在,比姓什么叫什么要实在得多,姓名还可以互换,阶级意识则各人是各人的,赵太爷自觉着,阿Q也自觉着。赵太爷怯怯的迎着阿Q低声叫“老Q”,地主阶级临着革命的恐惧,鲁迅无意地然而逼真地表现出来了。到了他的儿子有一块银桃子挂在大襟上,“未庄人都惊服,说这是柿油党的顶子,抵得一个翰林。赵太爷因此也骤然大阔,远过于他儿子初进秀才的时候,所以目空一切,见了阿Q,也就很有些不放在眼里了。”鲁迅在这里一点也不夸张,是忠实地描写,是恰如其分地描写。儿子进秀才的时候当然是欢喜的,然而不进秀才也并没有危险,统治地位没有问题,革命当中可能有什么变化,谁都不能逆料,所以那天叫“老Q”之后,“赵太爷父子回家,晚下商量到点灯。”“柿油党的顶子”其实并不值钱,而且是花了“四块洋钱”买的。可是这件事的关系太大,它说明天下已经太平了,革命是假的,所以“赵太爷因此也骤然大阔,远过于他儿子初进秀才的时候”。阿Q不久就抓到衙门里去了,因为赵家遭抢,因为城里举人老爷的箱子寄存在赵家。而阿Q在监牢里又遇见两个乡下人,“一个说是举人老爷要追他祖父欠下来的陈租,一个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他们问阿Q,阿Q爽利的答道:‘因为我想造反!’”以上不是阶级斗争是什么?鲁迅在不自觉的状态下把中国农村写出来了。

    我们再来看为什么阿Q表现着革命的力量。

    有人问鲁迅,为什么阿Q终于要做革命党?鲁迅回答说:“据我的意思,中国倘不革命,阿Q便不做,既然革命,就会做的。”鲁迅在当时还不能用阶级观点来说明这个问题。我们现在用阶级观点来看,阿Q的革命力量,由阿Q的阶级地位决定的。这一点便格外使得鲁迅的小说添加生气,这一点使得我们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也多了材料。阿Q的阶级意识,反抗力量,是必然地一天一天发展起来的,鲁迅简直控制不住,当发展到很像一个英雄好汉时,鲁迅是踌躇满志的,他并不是说他的小说写得好,是阿Q的生动活泼出乎他的意料了,被压迫到了极点的阿Q并不像他所痛恨的奴隶性的阿Q。在小说的开始,阿Q也曾“忿忿”过,如第三章,“他付过地保二百文酒钱,忿忿的躺下了”,但连忙用“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现在的世界太不成话,儿子打老子……”这时阿Q还有工做,肚子不饿。到了第五章,情形便不同了。

    有一日很温和,微风拂拂的颇有些夏意了,阿Q却觉得寒冷起来,但这还可担当,第一倒是肚子饿。棉被,毡帽,布衫,早已没有了,其次就卖了棉袄;现在有裤子,却万不可脱的;有破夹袄,又除了送人做鞋底之外,决定卖不出钱。他早想在路上拾得一注钱,但至今还没有见;他想在自己的破屋里忽然寻到一注钱,慌张的四顾,但屋内是空虚而且了然。于是他决计出门求食去了。

    他在路上走着要“求食”,看见熟识的酒店,看见熟识的馒头,但他都走过了,不但没有暂停,而且并不想要。他所求的不是这类东西了;他求的是什么东西,他自己不知道。

    鲁迅这时很想拿“熟识的馒头”之类来引诱阿Q似的,他应该要这类东西!然而阿Q不想要。他要的只是静修庵园里的萝卜!所以阿Q马上去偷萝卜。当阿Q慢慢走近园门的时候,鲁迅写着“阿Q仿佛文童落第似的觉得很冤屈”,可见阿Q到底还是求馒头之类的东西,可见阿Q不能满足于“精神胜利法”!他感得有冤屈,谁能把他的冤屈替他说明出来?靠他自己慢慢地觉悟。

    到了第七章,阶级斗争的事实替他说明白了,革命“却使百里闻名的举人老爷有这样怕”,“未庄的一群鸟男女的慌张的神情,也使阿Q更快意”,于是阿Q想,“革命也好罢,革这伙妈妈的命,太可恶!太可恨!……便是我,也要投降革命党。”

    农人要参加革命,这不是革命的力量是什么?这是革命的阶级力量。所以阿Q说着“造反了!造反了!”是真正的革命力量,足以使得赵太爷害怕,他别的什么都不怕。

    阿Q说他要“投降”革命党,他是胡乱用了知识分子的词汇,他是唯物地看问题,他认识了问题,他要参加革命就是了,革命的利益代表他的利益就是了,没有别的“投降”的意义。那时还没有共产党,那时还不是土地改革有土改工作队在农村里访贫问苦,阿Q要“投降”革命党,他找谁呢?他认为假洋鬼子是革命党,所以他去找假洋鬼子。这些事情都记在小说第八章里。阿Q走进假洋鬼子家里的时候,不敢开口,鲁迅说他“终于用十二分的勇气开口了”,这决不是讽刺,阿Q是有十二分的勇气的!洋先生看见他,问道:

    “什么?”

    “我……”

    “出去!”

    “我要投……”

    “滚出去!”洋先生扬起哭丧棒来了。

    阿Q的一件大事,他要投降革命党,这样可以解决许多问题,本着他的阶级意识他相信不疑的,而洋先生扬起哭丧棒来要他滚出去,用知识分子的词汇阿Q这时真是“如丧考妣”,世界没有希望了,在他的面前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鲁迅在这时这样写阿Q:“他快跑了六十多步,这才慢慢的走,于是心里便涌起了忧愁:洋先生不准他革命,他再没有别的路;从此决不能望有白盔白甲的人来叫他,他所有的抱负,志向,希望,前程,全被一笔勾销了。”这在另一面就表示阿Q要革命是农民要革命的决心的表现,是革命的力量的表现。这在鲁迅是艺术的客观求真的表现,人物的发展是这个样子。

    第九章写阿Q关在监牢里,向两个乡下人说他想造反,写得多么自然,多么有力量,正因为农民阶级是有力量的,革命是自然的,所以鲁迅的文章才自然,有力量。

    阿Q不知道他是以抢犯的资格来受审判的,因为案子与他无关,他心里的一件冤屈未伸是他要投降革命党而假洋鬼子不准他革命,现在既然是革命世界,所以他以为他现在可以在“大堂”伸冤了,小说里是这样写:

    “你从实招来罢,免得吃苦。我早都知道了。招来可以放你。”那光头的老头子看定了阿Q的脸,沉静的清楚的说。

    “招罢!”长衫人物也大声说。

    “我本来要……来投……”阿Q胡里胡涂的想了一通,这才断断续续的说。

    “那么,为什么不来的呢?”老头子和气的问。

    “假洋鬼子不准我!”

    “胡说!此刻说,也迟了。现在你的同党在那里?”

    “什么?……”

    “那一晚打劫赵家的一伙人。”

    “他们没有来叫我。他们自己搬走了。”阿Q提起来便愤愤。

    “走到那里去了呢?说出来便放你了。”老头子更和气了。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来叫我……”

    这里有两件事要注意,一,阿Q敢于当着人众叫“假洋鬼子”,说着“假洋鬼子不准我”,不准他革命,可见他的愤愤;二,也还是愤愤,“他们没有来叫我。他们自己搬走了。”所以鲁迅的杰作《阿Q正传》所写出来的,确是土地革命前的中国农村,即是辛亥革命的农村,在这样的农村里,“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不过十年多,东风便吹起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输入中国,毛主席领导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起来了。鲁迅的小说的价值,鲁迅自己还估计得不足。我们研究鲁迅,只有以毛主席的理论做指导,才能发见鲁迅的光辉。

    5

    描写人物的个性,关于小说的技巧,在这个问题上面我们从《阿Q正传》也可以取得经验。简单地说,通过社会关系来描写人物,则个性生动,就是典型环境典型性格,若离开社会关系凭作者的主观塑造人物,则流于概念化,在阶级社会里不存在你所塑造的东西。鲁迅在下笔写《阿Q正传》之前,是有概念化的倾向的,因为他要塑造中国的“国民性”,我们现在便把眼前的《阿Q正传》里面这个痕迹指出来。

    阿Q的“恋爱的悲剧”,鲁迅是写得非常深刻的,因为通过了一定的关系,阿Q是在赵太爷家里舂米,对象又是赵太爷家里的吴妈,又有赵秀才,赵府一家连两日不吃饭的太太(因为老爷要买一个小的)也在内,还有间壁的邹七嫂,还有地保,还有阿Q脱下来的不敢取回去的破布衫。(“那破布衫是大半做了少奶奶八月间生下来的孩子的衬尿布,那小半破烂的便都做了吴妈的鞋底。”)然而在这些关系没有布置好以前,小说的文章便不免抽象化了,如因了小尼姑的“断子绝孙的阿Q”这句话,写了这么一段:

    阿Q的耳朵里又听到这句话。他想:不错,应该有一个女人,断子绝孙,便没有人供一碗饭,……应该有一个女人。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若敖之鬼馁而”,也是一件人生的大哀————所以他那思想,其实是样样合于圣经贤传的,只可惜后来有些“不能收其放心”了。

    又如这一段:

    有人说:有些胜利者,愿意敌手如虎,如鹰,他才感得胜利的欢喜;假使如羊,如小鸡,他便反觉得胜利的无聊。又有些胜利者,当克服一切之后,看见死的死了,降的降了,“臣诚惶诚恐死罪死罪”,他于是没有了敌人,没有了对手,没有了朋友,只有自己在上,一个,孤另另,凄凉,寂寞,便反而感到了胜利的悲哀。然而我们的阿Q却没有这样乏,他是永远得意的:这或者也是中国精神文明冠于全球的一个证据了。

    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鲁迅的《阿Q正传》,是普遍的概括了“国民性”的弱点的。《阿Q正传》的成功,我们前面已经说明白了,是通过社会关系把人物都写出来了,是辛亥革命时代留下来的唯一的农村阶级斗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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