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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岳碑,自首至座七段,明皇八分書,爲黃巢所焚,摧剝僅可辨當時日書三字:「發三驛」,刻工亦然。徐常侍謫三山,過廟下,徘徊旬日,察碑之興功不可得,一田父進曰:「當時積土而立。」唯而去。

    相國寺燒朱院,舊日有僧惠明,善庖炙,豬肉尤佳,一頓五觔。楊大年與之徃還,多率同舍具飱。一日大年曰:「爾為僧,逺近皆呼燒豬院,安乎?」惠明曰:「奈何?」大年曰:「不若呼燒朱院也。」都人亦自此改呼。

    予嘗登大伾,倉窖仍存,各容數十萬,遍冒一山之上。李宻坐據敖倉,便謂得計,亦井蛙耳!

    郭祖微時,與馮暉同里閈,相善也。椎埋無頼,靡所不至,既而各竄赤籍。一日有道士見之,問其能。曰:「吾業彫刺。」二人因令刺之 ———— 郭於項右作雀,左作榖粟;馮以臍作瓮,中作鴈數隻。戒曰:「爾曹各於項、臍自愛,爾之雀銜榖,爾之鴈出甕,乃亨顯之時也。」寒食,馮之婦得麻鞋數雙,宻藏之,將以作節,馮搜得之,蒱博,醉歸,臥門外,其婦勃然曰:「節到也!如何辦得?」馮徐捫腹曰:「休說辦不辦,且看瓮裏飛出鴈!」郭祖秉旄之後,雀榖稍近,登位之後,雀遂銜榖。馮秉旄,鴈自甕中累累而出。世號郭威為郭雀兒。

    馮繼業之父 ———— 朔方節度使、衛王[1]

    劉伯夀,少年不羈,其父曄[2]尹京,每旦父趨郡,隨馬而出,薄遊[3],偵伺父還先入,其自課書史,從容無闕。一日早至白礬樓下,天未明,獨坐茶坊中。有一老人繼入就坐,因相問勞共茶。老人曰:「少年能飲酒乎?」伯夀曰:「性不能飲酒。」老人曰:「少年不能飲,老夫自飲。可同登此樓乎?」伯夀欣然從之。既上,閴無一人,老人一舉已斗餘矣。熟視伯夀曰:「少年神清氣,足可以致神僊。然肩骨低一指,猶位躋三品至耄年,文武雙全,子孫蕃衍。」乃授以丹術。元豐二年冬,予自蒲中之京師,訪伯夀於嵩陽,是時年七十又四矣。同登峻極,行歩如飛,予與登封令龎元常、杜子春明經,奔喘不及,伯壽顧而笑曰:「三年少乃爾耶?」袒露髀股示人,皆無肉皮褁骨,毛長數寸,扣之有聲,光彩爛然。足未歇,歌所爲大曲,略數千言。響振山谷,累夕對榻,竟旦不眠。至元祐初方卒,無疾也。

    國初,侯渉,木強人也,主銓事。雷德驤詣部求官,擬寕州司理參軍。曰:「官人未三十,不可典獄。」以筆勾退。

    均房之人,取山中枯木作膠,傅破布單,施虎徑中,木葉蔽之。虎踐履,著足不脫則恐微,若奮厲,便能固半身。虎怒,頓剉不能去,就擒,既刲剝,腸皆斷。虎身臭,蚊蚋或集耳鼻中,雖盡力,無能去之,以至頓撲而死。開腹腸亦斷。俗云蚊子咬殺大蟲。《本草》著:「八月後,蠏與虎闘而虎敗,蝟入虎耳,以此而死。」非力不贍,知有所窮也。

    臨潼縣驛前,有俚婦三子,皆售諸過客,二爲正使,一爲郎官。正使者:一田、一劉;郎官者,縣人田升卿也。田登第,嫡父自陳,升卿大怒,聞公決杖。元祐中,升卿坐市易錢不明,配流廣南,人謂無親之報也。

    鳳翔婦與黃冠通姦,即姙,不能決,在禁中四年,至英廟登極,赦到宣境,而婦生子,髪被面,齒滿口。余未之信,至岐下,取案文閲之不謬。

    許下西湖,一州之冠,始沮洳未廣,自宋公序開拓,遂瀰漫,菇蒲魚稻,采取不貲,於是以詩,落成,人多稱美。西南水心有觀音堂,昔乃四門亭子,常有大蛇居之,民不敢近,其後改置此像,蛇不復出。像乃慈聖光獻法容云。[4]

    寧州之南二十里,棗社鎮,以狄梁公兩爲寧州刺史,民立祠植棗,取兩朿之義。今其民社前一日祭,謬為早云。

    《本草》著糯米為稻米,累朝釋畧,數千言無一字言堪為酒。正如《白氏六帖》,録禽遺大鵬也。

    北虜待南人禮數皆約,毫末工伎皆自幽涿遣發之帳前,人以為勞。樂列三百餘人,節奏訛舛,舞者更無囘旋,止於頓挫,伸縮手足而已。角抵以倒地為勝,不倒為負,兩人相持終日,欲倒不可得,又物如小額,通蔽其乳,脫若裭露之,則兩手覆靣而走,深以為恥也。待客則先湯後茶,揖則禮恭。今人唱喏,乃喏也,非揖也,北人得之。

    永洛之役,一日喪馬七千匹。城下沙燼中,大小團茶可拾也,乃是將以買人頭者。有人能道,夜二更,城既陷,李舜舉以筆摘略數千百字,以蠋蠟固之,付有司上之,實遺奏也。神宗得之,不勝悲涕累日。是時夏人雖入月城而未偪,左右以馬御之,舜舉以鞭揮擊,不肯上馬,少頃僵躪,人猶見之,李復上馬,將出門,失轡,或云靣上中箭,在甕城內。然夜黒沸濤中,靣上中箭,恐非敵人也。獨徐禧不知所歸,人無道者,或云有還人見之夏國者三五,頗符合,疑亦有之。

    熈寧中,郎中趙誠自富順監代還,過鳳翔,自言一任二年,裁兩次杖罪。元豐中,河中人劉勃自南京軍廵官代還,自言一任,斷絞刑二百六十有竒、斬刑六十餘、釘咼二十七,此一院數也。紹聖二年冬,予至陜府,三年七月,裁斷絞刑一,是年冬移潭,在任二年半,凡五服相犯悉具,言之可傷,生所未見也!子殺父、父殺子各一;兄弟相殺、妻殺夫者數人。

    士人舉止不可不慎也 ———— 近見陜西一漕使,為當塗薦,終南太平宮道士張景先,既前席,與之並轎同塗,所在官吏迎送,漕使自轎中舉手揖,景先亦舉手。至咸陽,為一監官大詬,使人捽禠,波及漕使,竟無如之何,觀者快之。景先後主亳州太清宮,黃履守亳,每走見,執弟子禮,內寢饋食再拜,問遺必百縑,憑陵郡官,狎飲無所不至。范彛叟來客,將賛名,儀石南一喏而退,觀者又快之。

    王詵為侍禁,三班院差監修主第,語同事曰:「吾軰受寒熱修成,不知誰家廝居此?」既而選尚主,不逾年身居之,政與劉羙打銀、楊景宗擔土事同。[5]

    黃巢入長安,苦王、李之難,僖宗再狩,近轂之民爭入攘寳貨,唯豳民取佛。至今雖民家充滿,或銅或漆,其工緻精采,非今人之作也。環州有肅宗引駕佛坐像,崇丈餘,精彩照人,旁視可畏,土人云國初欲置之京,千人不能舉,每有軍事,則守臣致告。

    唐宮城兩橫街,今西京內是也。大明宮太極殿,與宣政正衙相重,宣政後是第一橫街,直紫宸殿。紫宸後延英,後第二橫街,才是後殿。每朔望,宣政排仗,是日諸陵上食,故不御前殿,即自東西上閤門喚仗而入,謂之入閤。今東京內城一重橫街,文德殿正衙與大慶殿排行,殿後即是橫街,仗入而無所屬,故未即喚仗。皇祐中,考求入門故事,謂之入門儀,以至策問貢士,久之不決。一日仁宗因閲長安圖,指內次第,翌日喻執政,始判然,初以謂入門,自是一儀也。

    仁宗慶曆初,改錫慶院為太學,都下舉子稍稍居之,不過數十人,至暮出歸,不許宿,以火禁也。至嘉祐中,孫復、胡瑗領教事,乞弛太學火禁,準小三舘祕閣令,脫有不戒,願以身任之。自爾諸生方敢宿留,四方學者稍稍臻集,然熈寧之初,猶不上五百人,今乃千數人矣。

    大禮:自中散大夫至逄直郎,一等支賜。元符星變,自三省、樞宻院皆乞罷。

    唐制:五品階不著緋,三品不著紫。今叅知政事、宰臣皆著緋也。

    司馬溫公云:「茶、墨正相反 ———— 茶欲白,墨欲黒;茶欲新,墨欲陳;茶欲重,墨欲輕,如君子、小人不同。至如喜乾而惡濕,襲之以囊,水之以色,皆君子所好玩,則同也。」

    韓玉汝自言爲太常博士赴宴,比坐一朝士,素不識,聆其語,似齊人。坐間序揖。後酒到輙盡,時酒行無筭,盞空則酒來不食,頃畧已數盃,意似醺酣,玉汝獨念隣坐,不敢不告,因戒其少節片時,再坐將起,滿引任醉無害,今萬一為臺司所紏,朝士怫然云:「同院是何言?賢不看殿上主人,奈何不喫,反不能堪?」因復曰:「殿上主人只為你一箇?」

    祖宗朝,內臣出使,不得預職事,外事責軍令狀。

    東水門外覺照院,元祐末,予縁幹適彼,與寺僧縱歩道旁,指一壙云:「此陶榖墳也。」墓門洞開,其間無一物。因諷寺僧為揜覆。僧曰:「屢掩屢開,不可曉。十餘年前有陶姓人作寒食,爾後不復來。」陶為人輕檢,嘗指其頭曰:「必戴貂蟬。」今則髑髏亦不復見矣。

    錢若水暇日在家,延一術士,戒閽者不得進客。既而門外喧爭,久之呼問,閽者曰:「有一秀才,欲請謁,辭以有客,不肯去。」因命之進,則刺字書云:「臨江軍進士王欽若。」既入,無冠,頭巾,皂衫黃帶,雀躍嘶聲而結喉,鄙狀可掬,錢意甚輕之。術士一見,不復顧錢,側坐向王,咨嗟不已。少頃王辭,術士不揖錢,褰衣從之,錢大駭,使人呼術者,詰之,乃曰:「斯人大富貴人也!名位夀考無不極,但無嗣,當以外姓為嗣。」既卒,眞廟俾其壻張環主祀[6]。

    李舜舉在官省,言行有常,神宗嘗韙之。一日,謂曰:「爾飬取一子服事。」舜舉敬唯之,夕又喻旨,唯如前。近年又喻旨,舜舉謝曰:「臣唯有一子,待與陛下監稅。」

    張璞者,幽人。少屢盜,貝丘之役,應募坎窟得官。後為正使,帶親御器械、涇原鈐轄、知鎮戎軍。被重疾,忽叩頭,乞三年,葬畢死,未幾疾已,一日,脫殻如蟬,竟三年亦不葬,遂死。不歲餘,其子令發其墓,取金帶抵罪。世謂不葬之罪,最有徵驗。

    王欽若罷相,出知杭州,人皆以詩送行,獨楊大年不作詩於上前,眞宗遣近侍諭旨作詩,大年竟不作。

    錢明逸每宿戒,必詰其謁者曰:「是喫酒?是筵席?」筵席客無數,一廵酒,一味食也。喫酒客不過三五人,酒數斗,甆盞一隻,青鹽數粒,席地而坐,終日不交一談,恐多酒氣也,不食,恐分酒地也。翌日問其旨否,往往不知,其志不在味也,終日傾注,無涓滴揮灑,始可謂之酒徒。其視揖讓飲酒,如牢獄中。

    蘇舜欽、石延年軰,有名曰鬼飲、了飲、囚飲、鼈飲、鶴飲。鬼飲者,夜不以燒燭;了飲者,飲次輓歌哭泣而飲;囚飲者,露頭圍坐;鼈飲者,以毛席自褁其身,伸頭出飲,畢復縮之;鶴飲者,一盃復登樹下再飲耳。

    慈恩與含元殿正相直,其來以髙宗每天隂則兩手心痛,知文德皇后常苦捧心之病,因鍼而差,遂造寺建塔,欲朝坐相向耳。始置十層,後減為七層,所以盧照隣詩云:「十層碧瓦揺虛空,四十門開面靣風。」夫髙宗知母之誠篤哉!而報母之恩何其薄也!

    同州北境良輔鎮,即唐魏鄭公莊[7]也。田邑極彫弊,不蔽風雨。嘉祐中,求唐賢之後,有道嚴者,中人驩然相率出城看夜叉,既至野次,見之如人形狀,正如圖畫,髮朱,皮如螺蚌,腰著豹皮禈,觀者略數千人。常以大樹庇身,累日乃不復見。又瀧州吳山縣漢髙村,關中李氏所居,一日大雨,有物墮庭中,如馬臺狀,乃一皮幞頭也,垢膩寸餘,蛇蜴出入,臭聞十餘歩。李氏子欲焚之,長老曰不可,然雷鳴不去,在屋上丈餘,觀者不少。衆觀之少間,黒雲如墨下庭中,遂失去。

    元豐中,詩獄興,凡舘舍諸人與子瞻和詩,罔不及。其後劉貢父於僧寺閒話子瞻,乃造語:「有一舉子與同里子弟相得甚懽。一日同里不出,詢其家,云近出外縣,久之復歸,詰其端,乃曰:『某不幸,典著賊贓,暫出囘避。』一日舉子不出,同里者詢其家,乃曰:『昨日為府中追去。』未幾復出,詰其由,曰:『某不幸,和著賊詩!』」子瞻亦不能喜慍。

    古昷,鳳翔府麟遊縣,每令長上事,必作招袚舞,其節奏與諸處不同。乃曰:「此唐九成宮,本山縣,無妓子,但止以手分書耳。」

    堯之治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歐陽文忠公序唐曆志,以無補於人倫。

    翁肅,閩人,守江洲。昏耄,代者至,既交割,猶居右席,代者不校也。罷起,轉身復將入州宅,代者攬衣止之曰:「這箇使不得!」

    張安道晩年病目,家厚資,南京庫帑不迨也。常閉目使人運籌,一筭差,必能擿之。庫物精麄,分毫不謬。

    嘗見呂相簡與一隣縣官託買酒,云:「今為親將至,專致錢一千,託沽酒。」又於後批:「切不得令廳下人送來,納錢二百,煩雇一人擔來。」

    吾家舊畜鏡,傳為楊妃故物,徑尺許,厚七分,背文精古,有銘,其畧曰:「粉壁交映,珠簾對看,潛窺聖淑,麗則常端。」聖淑字名少空,有並后之象。明皇八月五日生也,始置誕節千秋,藩鎮進鏡,若紫絲承露囊,此幾是耶?

    郭詎,性善謔,攻詞曲,以選人入市易務,不數年,至中行。元祐初,釐校市易,復以為承議郎,親知每見之,必詰問所因,郭詞喫不能答,作《河傳詠甘草》以見意,云:「大官無悶剛被傍,人競來相問,又難為捷便敷陳,且祗將甘草論,樸消大戟並銀粉,疏風緊,甘草閒相混,及至下來轉殺他人爾,甘草有一分。

    在京朝官,四年磨勘,元無著令,熈寧中審官院率行之[8],至今以為常格。

    狄武襄,西河書佐也。逋罪入京,竄名赤籍,以三班差使殿侍,出為清澗城指使。种世衡知城,范文正帥鄜延,科閲軍書至夜分,從者皆休,唯狄不懈,呼之即至,每供事,兩手如玉,种以此異之,授以兵法,然又延之於范公,遂成名。

    北人信誓,兩界非時不得葺理城堞。李允則[9]知雄州,欲展城無由,因作銀香爐,寘城北土地堂,一旦使人竊取之,遂大喧?。蹤跡去來,辭連北疆,紛紜久之,因興工起築,今雄州城北是也。又建浮屠九層,躬率十縚,日修供具,不日成之。既而下瞰幽級,如指諸掌。

    熈寧中,余知寧州襄樂縣,排架閣,以周祖廣順中平兗州,慕容彥超露布為祖,潭州架閣,以建隆四年求遺書詔為祖。

    周世祖展汴京外郭,登朱雀門,使太祖走馬,以馬力盡處為城也。

    郭祖受命討守真,駐師河中城下逾年。望氣言守真必破,城下有三天子氣,謂郭祖、柴世宗、太祖也。守真猶豫不決,使術者視家人,至子婦符氏,術者大咤曰:「母后相也!」守真曰:「吾婦乃爾,吾可知矣。」遂決。既嬰城,無砲材,頗患之,居一日,河水自上浮木千百,皆砲材也,守真大喜,以為受命之符。其後既破,郭祖以符氏納世宗,是為符后。

    郭祖宿帥河中逾年,常登蒲坂以望城中,其蒲之民,為逆者固守,乃失言曰:「城開之日,盡誅之幕府。」曰:「若然,恐愈固矣。」苐告之曰:「非守真者,餘皆免。」一日城開,乃即其地為普救寺。

    太祖微時,多遊關中,雖甚窘乏,未嘗干投人,或周之,必擇而後納。有伯錢之餘,必有與人,人頗異之。長武城寺僧嚴者,常周之,往來無倦,隂異其骨氣,使工人貌之,今置神御,過者朝謁。其繪事本褐衫青巾,據地六博,後易靴袍矣。

    建隆初,春宴,方就次,雨大作,樂舞失容,上色慍,范質乃言曰:「今歲二麥必倍収。」上喜動色,命滿泛,入夜方罷,莫不沾醉。

    自唐末五代,每至傳禪,部下分擾剽刦,莫能禁止,謂之靖市,雖至王公,不免剽刦。太祖陳橋之變,即與衆誓約,不得驚動都人,入城之日,市不改肆,靈長之祐,良以此乎?

    太祖北征,羣公祖道於芳林園。既授綏,承旨陶榖牽衣留戀,堅欲致拜,上再三避,榖曰:「且先受取兩拜,囘來難為揖酌也。」

    太祖少親戎事,性樂藝文,即位未幾,召山人郭無為於崇政殿說書,至今講官銜,謂之崇政殿說書云。

    太祖朝,進講為難,每遇疑義,必面加詰難,徃返久之,爾後累朝但端黙諦聽,得有商確。仁宗尤所耽味,日昃不倦,每及祖宗彛訓及二典政實,必拱手上加肅敬。

    神廟博渉多識,聞一該十,每發疑難,逈出衆人意表,故講官每以進講為難,退而相語曰:「今日又言行過也。」黃履見蘓子由,以手捫其腹曰:「予腹每趨講,未嘗不汗出也。」

    太祖招軍格,不全取長人,要琵琶腿,車軸身,取多力。唐募軍有翹闗負石之格,取其關,持其末,五舉為合格。

    太祖射,使搦折弓弝,絶力斷弦,踏翻地靣,射倒箭垜。

    王德用射訣,鋪前腳,坐後腳,兩手要停,不湏髙弝,裡絃外覷帖子。急拽,後手託弓梢。劉昌祚云:「某把弓,萬事皆忘。」是亦不可分其志也。

    祖宗征河東,皆自土門還師,駐驛真定潭園,有兩朝行宮,歲謹繕完器甲,所儲至二十四庫。累有旨批排,二年裁畢四庫而已。潭園方廣六里,有畸亭榭,皆王氏父子所輯。宮後八角大亭,乃耶律德光造羓之所也。

    神宗於崇政殿設二十四庫,以儲金帛。親製庫銘,其略曰:「昔在前朝,獫狁孔熾,嗟予小子,其承厥志」云云,諸路分置都作院,河北設五都倉,講好髙麗,良以此也。然功未施而上賓,是天未欲燕薊之民歸中國乎?[10]

    階級條,太祖制也。若曰一階一級,全歸狀事之儀[11]。至今樞司以匣蔵之也。

    慶曆、康定以前,朝士不披毛涼衫,公服重戴而已。冬月或披毛衫而得寒疾。今則無問寒暑,雖六軍衛士,重戴披衫,與士大夫錯雜路衝無別。雖曰涼衫,實熱衫也。

    杜常,昭憲太后之族子也。神宗聞(昭)憲之門有登甲科者,深喜之,有旨上殿。翌日喻執政曰:「杜常第四人及第,卻一雙鬼眼,可提舉農田水利。」太祖常謂陶榖一雙鬼眼。

    太祖深鑒唐末五代藩鎮跋扈,即位盡収諸鎮之兵,列之畿甸。節鎮惟置(知)州事,以時更代,至今百四十年,四方無吠犬之警,可謂不世之功矣。或云陳希夷之策。

    《唐書》:「太宗在洛,登端門,見新進士綴行而出,喜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趙嘏詩云:「太宗皇帝真長策,賺得英雄盡白頭」。按太宗一朝五放榜,每榜一名,安得綴行之士?又武元衡遇盜之事,是時裴晉公同行,並轡趨朝,史載氊帽,雖傷不害,以馬逸得脫。考其時,乃六月下旬也。

    仁宗深患七史讀之不成文,嘉祐中,有詔重修,唯《唐書》卒業,所費緡錢十萬有竒。既進御,翌日,有旨《舊唐書》不得毀。久之,諭執政等云:「當時何不令歐陽修為之?」魏公對曰:「修分作帝紀、表、志。」既退,相語曰:「亦應其文病也。」[12]

    嘉祐末,余在太學,有傭書陳逵者,攜一子,方孩饑凍不可支,書亦不佳,或曰:「此陳彭年嫡孫也。其父彥博,守汀州,以贓敗,杖脊,流海島,遂至無頼。」時余方冠,未知彭年之為人,獨念祖為執政,而孫已若是耶?既而見劉貢父,盡得彭(年)行事,所謂「九尾野狐」者,乃知天之報也不差。後逵困甚,與其弟歸發彭年冡,取金帶分貨抵罪云。

    王君貺拜三司使,二十有七歲矣[13],自爾居洛,起第,至八十歲[14],位至宣徽二府。盡其財力,終身而宅不成,子舍早世,唯有一孫,與其姪居之,不能充,一隅未完亟壊。富鄭公亦起大第,無子[15],族子紹定居之。紹定,本始姑蘇人富家,又無子。

    范祥領制置觧鹽,始抄法。初年課一百二十萬,末年一百六十五萬,以謂:「抄鹽法止此可矣。或征而多取之,則法不弊。是以一百六十五萬,不專為以抄請鹽,兼為飛錢耳。今以百年之多,移致池州,以為重載,易之為抄,則數幅紙耳。」於是禁絶鹽法,邊置折博務,張官置吏,買到錢充折斛斗,糶客得錢,不能置逺,必來買抄,是用邊糴不匱,抄法通行。逮至熈寧,邊事稍勤,用抄日増,元豐初年,賑饑亦用,自爾軍須國計,無所不資。商賈入京,價折於金部,歲出見錢三千萬貫,買抄以??[16],見錢不繼,抄法朘削,冶鹽水泠觧池,遂失所利。原天時人事,符會如此,良可歎息。

    有唐茶品,以陽羨[17]為上供,建溪北苑未著也。貞元中,常袞為建州刺史,始蒸焙而研之,謂研膏茶[18]。其後稍為餅様,貫[19]其中,故謂之一串,陸羽所烹,惟是草茗爾。迨至本朝,建溪獨盛,採焙製作,前世所未有也。士大夫珍尚鑒別,亦過古先。丁晉公為福建轉運使,始製為鳳團。後又為龍團。嵗[20]貢不過四十餅,專擬上供,雖近臣之家,徒聞之而未嘗見也。天聖中又為小團,其品[21]迥加於大團,賜兩府,然止於一觔,唯上大齊宿,八人兩府,共賜小團一餅,縷之以金,八人折歸,以侈非常之賜。親知瞻玩,賡唱以詩,故歐陽永叔有《龍茶小録》[22]。或以大團問者,輒方刲寸,以供佛供仙、家廟,已而奉親並待客,享子弟之用。熈寧末,神宗有旨下[23]建州製密雲龍,其品又加於小團矣。然宻雲之出,則二團少粗,以不能兩好也。予元祐中詳定殿試,是年秋為制舉,考第官各蒙賜三餅,然親知誅責,殆將不勝。宣仁一日嘆曰:「指揮建州今後更不許造宻雲龍,亦不要團茶,揀好茶喫了,生得甚好意智?」熙寧中,蘇子容使遼,姚麟為副。曰:「盍載些小團茶乎?」子容曰:「此乃上供之物,儔敢與北人?」未幾,有貴公子使遼,廣貯團茶,自爾北人非團茶不納也,非小團不貴也。彼以二團易蕃羅一疋,此以一羅酬四團,少不滿,則形言語。近有貴貂處邊,以大團為常供,宻雲為好茶。

    嘉祐末,得石經二段於洛陽城,乃蔡邕隷書《論語》,文無甚異,唯「求之歟。抑與之歟」。

    古今事有符合者 ———— 韓信破齊歴下,田橫烹酈生,耿弇破(歴下),張歩殺伏隆;曹丕甄后、周世宗符后;死諸葛走生仲逹、死姚崇算生張說;張德輿捃裴晉公,與皇祐中言者摘王德用;夏人殺楊挺,與孫臏斬龎涓皆同。

    魏道嚴,唐魏鄭公裔孫也[24]。曾拜國子四門助教。熙寧末,予過其門,見道嚴年可六十許,語言成理,出鄭公畫像,乃近年筆,多為俗人書題,唐之譜牒詔誥無一存者,乃曰:「為官員持去盡矣。」唯有周特登城縣帖判狀輩數種,有免車牛狀,縣判云:「魏公,唐室勲賢,名傳青史,既是簮纓之後,難與百姓雷同,其車牛特免。」今之縣令敢爾乎?

    凢自岷州趨宕州,沿水而行稍下,行夫山中[25],入棧路或百十歩,復出略崖嶮崟不可乗騎,必歩至臨江寨,得白江至階州,湏七八日。其所經,皆使傳所不可行。宕之山水秀絶,天下無有也。臨江之上,一處當大山中,西望雪山,日晃如銀,其高無際,出衆山上,居人曰:「此雪山佛居也。有獅子,人常見之。」非西域雪山。是蜀所記無憂城,東北望隴山,積雪如玉也。

    嘉祐初,仁宗寢疾,藥未驗。間召草澤,始用鍼自腦後刺入,鍼方出,開眼曰:「好惺惺。」翌日聖體良已自爾。以其穴目為惺惺穴,《鍼經》初無此名,或曰即風府也。

    熈寧以前,凡郊祀,大駕還內,至朱雀門外,忽有緑衣人出道,蹯跚潦倒如醉狀,乗輿為之少抳。謂之天子避酒客。及門,兩扇遽闔,門內抗聲曰:「從南來者是何人?」門外應曰:「是趙家第幾朝天子。」又曰:「是也不是?」應曰:「是。」開門,乗輿乃進,謂之勘箭,此近司門符節之制,然踏襲鄙俗,至是果命罷之。

    涇州東長武城在城濼,最為控扼要害之地。唐太宗親征薛舉,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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