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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飞雪、沉重的马蹄声。近千名黑衣黑甲的骑兵身上笼罩着一层莹润的金光,好似九幽地狱的索命使者疾如狂风一般从那漆黑的夜幕中冲突了出来。手持混铁枪的高仙芝身形比平时膨胀了好几圈,如今变得丈二高下的他骑着一匹同样身形膨胀的战马冲杀而出,手上混铁枪带起一溜儿黑影,笔直的捅向了江鱼的喉结。

    此时此刻,受那诵经声洗涤的,只有弃迭祖赞一人而已。华逻和尚施展的是天竺佛门‘西天大接引禅功’,那有大法力大神通大愿心的佛子,碰到对于佛门有大因缘的俗人时,耗费一世轮回积攒的全部法力神通,施展出这接引禅功,可以平地化出西天极乐世界的虚像,让人在那无边的佛光梵唱中直接皈依,实在是佛门渡化门徒的无上法门。此时为了让弃迭祖赞投身佛门,华逻也不惜大耗工本的施展出这门禅功,实在是用心良苦。奈何吐蕃乃是苯教的地盘,苯教中很有几位力量极强的人物潜伏,华逻和尚为了安全和隐秘,这禅功只是施展了冰山一角,耗费的修为也不过是区区百年苦修积蓄的佛力,但是就是这不完全的禅功施为,已经让弃迭祖赞失魂落魄,在地上膜拜不已了。

    片刻的沉静后,江鱼冷声道:“管他这么多?杀光这处宅子里的人,就赢了那一百处道观,回去定然有好处。也许弃迭祖赞调动兵马去做了别的事情?也许他今日看到朗录赢了达扎路恭心中不安,故而调动兵马去铲除朗家?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朗录许诺的所有报酬都已经到了我的护臂里面,他朗家被灭门,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短短的不到一瞬间的时间内,玄武戟的尖锐在那士兵身上的金光上连续刺杀了近百击,近百次数千万斤的沉重打击,让那金光一阵乱颤,突然粉碎。长戟破体而入,里面蕴含的巨量元力将那士兵的身体膨胀了数倍,凌空炸成了一团血浆。七八个士兵几乎是同时炸开,江鱼一声欢呼,手上光芒连续闪动,身体好似旋风一样卷出,只是一次呼吸间,近百名士兵已经惨死当场。江鱼长笑道:“原来如此,破你这金刚禅法,却也不难,却也不难!高仙芝,可敢再和吾一战?”

    李亨猛的回头,厉声喝道:“高仙芝,你敢碰本王一根头发?你想要造反么?本王诛你九族!”

    “本王?”高仙芝和一干属下一愣,李亨带着几个妖怪早就一溜烟的跑进了漆黑的夜幕中不见了踪影。高仙芝心头一阵的打鼓,他一直在边疆厮混,哪里知道江鱼的手下居然招揽了一个王爷?可是,一个王爷怎会跑到他捕风营里面去兼职?简直就没有道理,简直就没有道理呵!突然,高仙芝扭头朝着李亨他们逃走的方向看了过去心头一阵的腻味――江鱼的几个妖怪属下逃走了不要紧,可是一个王爷也跑掉了却怎么办?这下可不好争夺功劳了呵,那些地煞殿的党羽的脑袋,可是值一百座道观的。更要命的就是,逃走了一个王爷,高仙芝怎么向李隆基交待?他怎么交待啊?说他高仙芝没有任何理由的就私离防地,带领精兵强将来诛杀江鱼?

    望月宗最让修道人恐惧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藏匿气息无形,就在于他们的箭气比速度最快的剑光还要快上百倍,在于他们的箭气将强大的力量凝聚于一点,在修道人不经意之时偷袭射击,根本无人能够抵挡望月宗门人的暗杀偷袭。修道人的肉体强度根本无法和修魔者相提并论,就算是修魔者,在没有用心提防的时候,也无法抵挡望月宗的箭气对自己要害的攻击。华逻和尚哪怕是修为再高深莫测,他的肉体比起寻常修道人也不过强韧数倍数十倍,大概也就是纯钢板一流的防御力,怎可能抵挡江鱼的箭气偷袭?

    空中华逻和尚迟迟没有得到回音,不由得面色一沉,屈指朝那紫金钵盂轻轻的弹了一击。一声沉闷好似大钟轰鸣的巨响从那小巧的紫金钵盂内传出,一蓬好似火焰般的金色光芒从那钵盂中射出,顷刻间覆盖了方圆百里的地面。一股巨力从天空降下,方圆百里内的山谷、山地被平平的刷去了丈许厚的一层,土石疯狂的飞舞,那无边的金光中山崩地裂,天地好似化为一片混沌。那等笼罩一切的全方位攻击,饶是江鱼能藏匿气息也没用,被那金色的光流一照,江鱼浑身骨骼被压的‘嘎嘎’乱响,一口血顿时喷出了老远。

    不等华逻和尚闹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所有的分身同时受到了极其凌厉的打击,每一条分身的要害处都被一道极其凌厉极其强大穿透力强得无法形容却没有丝毫能量波动的劲气轰穿,只是一波攻击,华逻和尚的分身就有三成的数量被彻底打碎,其他的分身也受伤不浅。和尚惊呼一声,所有分身同时朝着其中一条汇聚,重新回复了本体,却已经是元气大伤。

    反正,蓬莱三仙宗的道人们最多废掉自己身上八九玄功的修为,逼迫自己立誓不许泄漏八九玄功的奥秘而已,这算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人愿意往死里去得罪望月宗的门人。但是这群外来的和尚,他们却是敢这样做的,他们也正在这样做,他们威胁到了江鱼的根本利益,不仅是威胁到了江鱼的安全,高仙芝的出现,更是威胁到了江鱼在朝廷上的地位,所谓什么能忍什么不能忍,江鱼是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江鱼身后突然冒出来的那壮汉一拳击断了江鱼的脊椎骨,将他的身体打飞起来足足有数十丈高。随后,那汉子惊奇的叫道:“你修炼的是八九玄功?嘿,居然没打碎了你,火候不弱啊!小子,受死罢!该死的小牛鼻子!虎咆灭世吼!”

    眼看白猛抵挡不住的时候,江鱼伴随着疯狂的啸声冲了过来。他收起了鲲鹏一羽剑,那玄武戟随手挥出,沉重的长戟裹着水土元力,在江鱼无穷巨力的催动下,好似泰山压顶一样绞乱了数百丈的虚空,一块块巨大的山岩、蓝色的水球轰鸣着自那天空落下,好似暴风雨一样泼洒在这些骑兵的头上。高仙芝的这群亲卫的冲击阵形立刻大乱,所有亲卫都仓皇的举起兵器,重重的朝着那天空的岩块、水球轰了过去。黄、蓝两色光芒一闪,江鱼阴沉着脸蛋,极其凶狠的在一眨眼的功夫中,在所有亲卫的脊椎骨上拦腰轰了一记。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蹲在山岩后,江鱼心头一阵的心疼――两百名金丹初结的暴徒啊!――他不心疼这些暴徒的生命,这群王八蛋早就该死一百次了,哪一个不是被判了死刑的混帐?但是,他们耗费了江鱼多少的气力才变成金丹初结的极品打手啊?那些丹药,那些萃炼肉体的药池,给他们炼成阢神经所消耗的心血,这一切都是江鱼耗费了大气力的啊,就不要说因为将他们从刑部大牢里面偷偷的提出来所欠下的人情了。不仅欠刑部那些官员的人情,更是欠了李隆基的人情。

    一行人急速奔出了普陀珞珈,一路上却没有一兵一卒阻拦他们。此刻的普陀珞珈内灯火通明,照耀得各处通道格外的分明。直到一行人冲出了普陀珞珈,到了宫殿前方的广场上,后面普陀珞珈的灯火突然同时熄灭,数万盏灯火同时熄灭,整个普陀珞珈连同它后方的大山好似一头漆黑的野兽,蹲在刺骨的寒风中,好似在自上而下的俯视江鱼他们,有一股极其阴森的杀机从四面八方笼罩了过来。

    一方不惜耗费元气以佛门禅功接引,一方则是心中有事正需要一个强大盟友的相助,二者一拍即合,只是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弃迭祖赞和华逻和尚就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天竺佛门派出高手潜入吐蕃秘密传教,以高手坐镇吐蕃打压苯教的势力尤其是打压和苯教法师们勾结在一起的王公贵族的势力,让王室掌握绝对的权力;天竺佛门有在吐蕃自由传教的权力,佛门高僧不许插手吐蕃的政务和军务,更要帮助王室控制王公大臣、军队将领、平民百姓乃至奴隶农奴的思想,让他们不会升起抵抗王室统治的心思。

    一块山岩下,江鱼手持天狼弓,冷笑着看着天空悬浮的华逻和尚,长吸了一口气,拉开长弓,就要伺机给与和尚致命的一击。

    “有何不敢?”一声冷笑,丝毫无损的高仙芝骑着那匹丝毫无损的战马自黑漆漆的夜幕中冲杀出来,这一次他手上拎着的,是一柄通体金光灿烂好似透明的琉璃打造的六尺长十三节降魔金刚杵。这金刚杵上滚动着庞大的佛门气息,一尊尊绿豆大小的金甲金刚光影在那金刚杵四周盘旋,金刚杵的核心处可以看到一枚金色的舍利子镶嵌其中,一圈圈金色好似黄金溶液的波纹从那舍利子上流淌出来,透出金刚杵后化为更多的金刚光影,于是空气中的梵唱声冲天而起,金色的光焰将里许方圆内的黑夜扫荡一空,照耀得高仙芝好似一尊金甲神人,一个冲锋就到了江鱼面前。‘呼’,伴随着震天的梵唱声,那金刚杵上射出了八条半透明的金龙光影,朝着江鱼当头砸下。

    巨响中,江鱼被震得倒退了数步,手臂微微发麻。高仙芝却是一声得意的狂笑,大声叫嚣道:“江中游,今日可见到了本将军的厉害?”他身上肌肉益发的膨胀开,坐下骏马丝毫不减速,铁枪荡起一圈漆黑的狂风,‘呼’的一声朝江鱼当头砸下。他受到了华逻和尚亲自给他加持的佛门金刚禅法,引来了西方佛境大力金刚尊神的神力加持,如今他已经变成了大力金刚在人间的半个化身,拥有的力量岂是凡人所能相比?狂笑声中,高仙芝嘴里叫着要江鱼‘束手就擒’,却连连向江鱼的致命处砸下了数百枪。

    是夜,距离普陀珞珈有三里多路的一处小山包上,江鱼裹着一件极其珍贵的白豹皮大衣,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灯火昏黑只是在山脚下有十几个火把有气无力的释放着光芒的普陀珞珈。今日朗家一举压过了达扎路恭,不仅在实际的武力上极大削弱了达扎路恭家,更是在声势地位上压过了达扎路恭极多,很多中立派别的王公都开始偷偷的向他们朗家卖好,朗录大喜之下,阖族狂欢痛饮,如今朗家能爬起来的清醒人都没有几个了,江鱼正好领了人出来,潜入普陀珞珈杀人。

    奈何这些骑兵身上的金光灿烂,受到佛法加持的他们对于一切妖法的抵抗力也上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白霞子的天狐香、五毒兄弟的毒气毒物、龙赤火的毒牙利爪,对于他们的伤害力也是小得可怜。黑色的狂涛一阵阵的冲突,白猛他们一行人连连倒退,眼看着就要被那黑色的浪头淹没。一柄柄马刀、骑枪在金光中呼啸而来,白猛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掩护着身后的同伴,自己却被捅得血肉模糊,痛得白猛‘咝咝’狂啸,一对冷漠无情的梭子形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心中已经恨到了极点。

    沉闷的狂啸声卷起了方圆百丈内的一应山石等物,这壮汉双手在胸前环抱成一个斗大的古怪手印,数以百计丈许方圆的山岩纷纷投入那手印中,由实物被炼化成了能量。一团漆黑的光芒在那手印中急速扩张,渐渐的那一团黑光凝聚成一个箩筐大小的虎头形状,这大汉双手猛的一甩,那虎头化为一道笔直的黑光,重重的轰在了江鱼的身上!

    此时的江鱼,已经慌不择路的跑出了近百里。他奔跑的速度极快,快得让御风而行的华逻和尚都有点追不上他。但是原本可以踏雪无痕的江鱼,受了那金刚杵一击,内腑受到了极大振荡,此刻体内罡气一片紊乱,哪里还有那个空闲功夫控制身形?体内的力量混乱,引得江鱼一步踏在雪地上好似炸弹爆炸一样,一脚下去就是丈许方圆一个大窟窿,如此明显的痕迹,饶是江鱼跑得极快,却哪里能逃出华逻和尚的追踪?

    “不知大师自何而来?”弃迭祖赞虔诚的朝着华逻和尚叩拜了九下,沉声喝问。

    面色惨白的华逻和尚连续遭受偷袭重创,面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眼看着七条壮汉朝着自己狂冲而来,再看看数百里外那一团在高空中爆炸的蘑菇云,华逻和尚咬咬牙齿,身体突然消失在一片金光中。七条壮汉的攻击全部挥在了空处,白白的将数里方圆的一块地面打得下陷了近百丈深,大地一阵的轰鸣……

    两百多人好似发狂的兽群,一个冲荡就将拦路的千多名吐蕃士兵杀得人仰马翻,白猛手持两柄大铁锥一阵乱扫,扫出了一条血胡同,带着大队人马冲出了包围,顺着原路急退。江鱼手上长剑展开,劈碎了十几名胆大朝着自己刺杀过来的吐蕃士兵,猛地回头瞪了弃迭祖赞一眼。弃迭祖赞微笑着朝江鱼比划了一个很凶狠的手势,作势要割断江鱼的脖子。江鱼嘴唇微动,朝弃迭祖赞发出了无声的问候,但是是人都能从江鱼嘴唇的动作中,看出那一声问候的详细意思――江鱼想要和弃迭祖赞的某些先辈发生某些不好的关系――弃迭祖赞气得面色发青。

    孙行者将那乌木杠子舞得好似旋风一样,顷刻间已经砸出了数千棍。他厉声喝道:“吾看你们这群和尚不顺眼而已!”

    几条壮汉同时跳起来,纷纷从身边摸出了极其沉重的兵器,脸上露出相同的笑容:“同去,同去,做了这和尚,若是老和尚就拖了他的骨肉去喂狗,若是年轻的嫩和尚就切成片子了烤来下酒。啧啧,可惜不是小尼姑,否则今晚上消受她一晚上,却也快活。”七条壮汉扛起兵器,一个个兴致勃勃的凌空飞起数十丈高,带着隐隐的鬼哭狼嚎声朝华逻和尚所在的方向飞去。

    震耳欲聋的梵唱声中,这柄怪异的金刚杵又朝着江鱼当头落下。江鱼一声长嘶,拎着玄武戟冲天飞起,身体远远的落向了那群傻乎乎的观战着的骑兵群中。长戟化为无数蓬光雨朝着四周疾刺,江鱼怒声骂道:“李亨,你他奶奶的还愣着干什么?带着所有的人滚啊!你他妈的想要害死老子么?”江鱼那个恼怒啊,若非李亨他们还在场中,他早就可以逃命了呵。

    十几里外那七名正在急速飞行的壮汉同时呆了一下,那满脸胡须的大汉惊疑不定的说道:“地煞殿的残党被灭了?就是在吐蕃的那群小兔崽子么?混帐东西,谁敢灭我们的人?这群小兔崽子虽然不中用,宗主却想要依靠他们来控制吐蕃哩!若是被人杀光了,我们七个岂不是要倒霉?嗨,宗主叫我们来吐蕃暗地里引领他们做事的,可是人死光了,咱们还要去逻些城么?”

    挥手发出数重金霞护住了本体,华逻和尚惊恐的朝着下方吼道:“江鱼,你用何等魔法暗算贫僧?你,你,你用的什么手段?”饶是华逻和尚见多识广,在天竺佛门也是极其有身分地位的人物,修为更是达到了立地金身罗汉的水准,却也没有见过这种没有丝毫法力波动、没有任何痕迹,就让自己的强度几乎可以比美钢铁的分身受到重创的古怪力量。

    一股大力抓住了江鱼肩上扛着的玄武戟,猛地朝着后面一拉。江鱼一声长啸,顺势朝着后面一顶,两个手肘带着震耳的破空声朝身后那人的腰肋部位狠狠的撞了过去。那人冷笑一声,突然一股极强的风声从江鱼身后传来。

    这是江鱼第一次利用本门的法门偷袭人!

    “的确古怪,姑娘我平日里最是小心不过,今日却也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对劲,没道理啊?”自从千年前被人禁制炼成了天欲宫的护法灵兽,又被江鱼解救出来甘心成为江鱼的属下,白霞子行事比以前小心谨慎了许多,有事没事灵识就朝着四方一阵乱扫,哪怕是数里外一只苍蝇飞过都无法避过她的灵识观察,若说今夜数千名吐蕃士兵能够在雪地中潜伏起来瞒过她那强大的神识扫描,根本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江鱼手上长剑一摆,用了三分力量一剑朝那铁枪劈了下去。他阴阴的一笑:“好,好胆量!高大人勾结吐蕃人算计朝廷命官!”

    道门能够抢劫佛门的法宝,佛门就能绑架道门的弟子去交换法宝。你作初一,我就做十五,修道界的道理,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

    “啊~~~!高仙芝,你不是老子的对手!换个有分量的人来!”江鱼仰天狂啸,猛的扭头朝那近千名排成了冲锋阵形,冲得李亨他们一行人苦不堪言的骑兵杀了过去。这些骑兵同样受到了金刚禅法的加持,力量、防御力比平日暴涨了百倍,双臂上有数万斤的神力。除了白猛,其他的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白猛挥动两柄大铁锥,砸得靠近的骑兵连连倒退,自己却也被震得嘴里连连喷血,浑身骨头乱响,苦不堪言。肉身力量比起白猛弱了不知道多少的几个妖怪以及李亨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哪里敢和这些魔神一般的骑兵交手?只是依托着白猛的掩护,抽空子给这些骑兵来几次暗算罢了。

    高仙芝一声冷笑,看了一眼在自己亲兵队中杀得血雨满天飞溅的江鱼,不屑的摇摇头,策骑转身就走。

    华逻和尚不知道几条煞星已经到了门口,反而是益发放声笑道:“南无阿弥陀佛,江鱼,贫僧不和你争那一百座山林。你今夜剿灭了地煞殿的残党有功,那一百座道观送与你中原道门又如何?只是那镇神塔和白莲宝幢上的舍利子乃是我佛门至宝,若不能收回,我等佛门弟子脸上无光。只能委屈你充做人质,和你师门交换那两件宝贝了。”

    面色阴沉的弃迭祖赞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冷哼道:“此事,本王却也明白,却是奈何不得他们。法师们和王公大臣们勾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却也奈何不得他们。嗯,师父认识那个叫做江鱼的年轻人?嘿嘿,他可是朗录新招揽的客卿,本王看其中一定有古怪。”吧嗒了一下嘴巴,弃迭祖赞很肯定的说道:“以前朗录和达扎路恭争斗,却也没有闹到今年这种程度。今年达扎路恭的族人死伤这么多,定然是有人在其中煽风点火。以本王看来,就以这叫做江鱼的年轻人最为可疑,最为可疑啊。”

    不管达扎路恭家在决斗仪式上受到了多大的损失,不管那群山豹子的死给他们家的实际实力带来了多大的损害,不管他们的名声和无形的地位受到了多大的冲击、打击,总之这是达扎路恭需要担心需要提防的事情,其他的王公大臣们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东西。总之,在向天神献祭,在数十个苯教法师联手主持的献祭决斗典礼上达扎路恭输了,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以前一些和达扎路恭站得比较近的王公大臣开始向朗录抛媚眼,这也是免不了的事情。面如死灰如丧考妣的达扎路恭灰溜溜的领着自己的族人和军队跟随弃迭祖赞回到了逻些,躲回了自己的家宅――按照吐蕃的规矩,他不仅输了这一场决斗,更是连所有的道理都输掉了,他家的那些子侄就等于白死了,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一声深沉的叹息在寝宫内回荡,温和好似母胎中的羊水晃动般让人不自觉沉迷在内的声音响起:“大王好生得意,南无阿弥陀佛,如此挑起王公们的争端,让他们在血雨腥风中消耗自己家族的实力,最后由大王取而代之,果然是好心计,好手段。南无阿弥陀佛,可怜那些死伤者,大王却又怎么敢如许肯定,等得最后一定是大王达成目的?”

    华逻和尚微微一笑,轻轻的点头,半天没吭声。他算是明白了,就算是慑服于大接引禅功的威力,弃迭祖赞就算是已经成为了佛门的弟子,以他的坚毅心性以及为王者特有的功利、提防的思想,短期内也别想他真的把自己当师父看待。对于弃迭祖赞这样的人,除非是以大神通将他真正的渡化为最为虔诚的佛子――显然在苯教的地盘上施展过强的神通是不可能的――那也就只有以实际的利益、好处慢慢的增进双方之间的感情,最终达到他华逻和尚想要达到的目的。看到弃迭祖赞眉目间的一丝提防之色,华逻和尚点点头,说出一番话来。一番话说得弃迭祖赞是面色苍白,浑身冷汗湿透了衣衫,目中奇光连闪,最终才朝着华逻和尚又叩拜了几次。

    好似水流渗入了沙堆,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江鱼他们一行人已经扫过了大半个普陀珞珈。超过三百名吐蕃士兵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就被捕风营的暴徒们自背后扭断了脖子,这些曾经的江湖强寇、江洋大盗们,对于这些秘密潜入背后杀人的法门实在是熟极而流,这些精锐的吐蕃士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没有惊动任何人,江鱼他们已经潜到了普陀珞珈宫殿群的最高处,靠近了山顶侧后方的一所大宅院。宅院中漆黑一片,只有无数厚重的呼吸声传出,偶尔还有人在梦呓、磨牙,宅院中的人显然都陷入了深沉的美梦中。

    江鱼突然醒悟,所谓的佛门金刚不坏禅功,粗略的看来,不就是一件厚得无法形容的铠甲么?你用棍棒去砸一件铠甲难以砸碎他,但是你用锋利的钢针去穿刺,也许就能达成极好的效果。江鱼一声长笑,手上玄武戟不再挥动,而是改成连续的刺击,化为一蓬灿烂的雨丝,呼啸着卷起一道道数尺粗十几丈长的白色龙卷,卷起方圆数百丈内的山岩巨石,刺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

    第一次施展望月宗真正的功法,就重创了华逻这个自高自大将自己放在不可战胜地位的大和尚。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江鱼一声呼哨,两百暴徒自那宅院中狂突而出,紧跟在江鱼他们身后,朝来时道路狂冲而去。

    朝那高耸好似要触摸到天空的普陀珞珈宫殿眺望了一阵,江鱼一行两百许人急速掩近,从火把不能照耀到的边角落靠近了最下方宫殿的围墙。围墙内是一堵高有二十丈的山崖,崖壁上方悬空建造了一条走廊。耳聪目明的江鱼他们听得清楚,那走廊上正有两个吐蕃士兵在来回的巡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被刮过的寒风淹没,却瞒不过江鱼他们的耳朵。

    华逻和尚眼看着雪地上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浅薄,自己的灵识还是抓不住江鱼的任何气息,不由得心头一抖。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亲自出手抓捕江鱼失败,他还有脸做人么?当下华逻和尚一声低喝,不惜耗费巨量的元气,身体闪动间分出了数十条分身,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江鱼跑进去的那一片山地,所有的分身双目中透出数丈长的金光,以佛门‘天眼通’神通,开始搜寻江鱼的痕迹。与此同时华逻和尚祭出了一个紫金钵盂,钵盂内扫出一片紫色的光幕笼罩了方圆百里的范围,他要让江鱼无所遁逃,一旦发现江鱼的踪影,立刻用佛门降魔至宝收取他的真身。

    ‘碰’,江鱼双手将那长戟一横,狠狠的朝着那金刚杵一磕。他体内望月玄罡全力发动,赤|裸的身躯上一块块强健的肌肉好似爆炸一样的跳动着,全部的力量没有丝毫保留的爆发出来。长戟和那金刚杵一接触,江鱼顿时狂呼一声:“不好,李亨,你们撤!不要理会其他人的死活,立刻返回长安!”那金刚杵上蕴含的力量超出了江鱼想象的极限,他好似被泰山狠狠的当头劈了一下,七窍中的鲜血喷出了丈许远,半截身体都被砸进了地面。数十丈方圆的地面一阵晃动,数尺厚的地皮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翻卷而起,朝着四方激射。

    院落中血腥味冲天而起,若有人以法眼观之,可以看到一股极大的怨气在院落上空盘旋。江鱼冷笑一声,刚要下令所有的暴徒砍下这些地煞殿残党的头颅带走,四周突然一片的灯火通明,影影重重不知道多少人马从左近的雪地里冒了出来,刀剑出鞘、枪矛如林、弓弩上弦发出让人牙齿发痒的‘嘎吱’声,数千名精兵已经包围了江鱼他们。神采飞扬的弃迭祖赞在数十名彪形大汉的簇拥下从那士兵队列中走了出来,指着江鱼大声喝骂道:“江中游小儿,焉敢来我吐蕃放肆?莫非真以为我吐蕃是你们大唐人可以随意欺凌的么?”

    白霞子骂道:“那群秃驴,他们想要捣鬼?”

    十几里外,好似一根火炬般散发出无尽金光的高仙芝愤怒的骑在马上仰天咆哮了一阵。他没有想到,李亨他们一行人居然跑得这么快,刚刚追出三五里,他就失去了一行人的所有踪影,好似这群人根本不存在一般。他不担心白霞子等几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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