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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刹那间浑身一凉。
纳兰迁满意地翘唇一笑，将手挪开——他的手搁在君珂肩上过久，铁钧怀疑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
她是失心疯。
沈梦沉又截住他的话，悠悠笑道：“不过呢，王爷素来仁厚，怎么忍心柳先生被家中责罚？不如柳先生暂且留步于王府，这位姑娘也一并留着，柳先生如果愿意，就先收做小妾，等风头过了再带人回柳府，呵呵，在下既然曾和姑娘主仆一场，好歹要送上一份贺礼给姑娘添妆的。”
一凉之后又涌起极大的愤怒和不甘——我的命运，为什么总被|操控他人之手？
两声出自一声，前一句来自抢先说话的纳兰迁，后一句，来自君珂。
你留我，不过还是想把我控制在视线内，杀了我！
她为搏命无奈撒泼，此时见他坦然认下，心中顿时一软，明白柳杏林刚才的苦衷，也觉得自己自私，嘴唇一抿，轻轻向他点了点头。
他真的……认了。
他放心地站起身，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对君珂露齿一笑。
君珂却没有看他，她掩在柳杏林身后，看着似笑非笑，也在望着她的沈梦沉。
像密林里从灌木丛后转出来的狼，把吃肉的利齿亮给必死的猎物。
找死？
君珂望着他，眼底泪痕未干，眼神震惊。
冀北第一名医，从不打谎言的柳杏林判定失心疯，那么这个人下面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是疯话。
目光一触，各自转开，君珂凝望床头一盏开得正好的水仙，姿态如花一般娇弱，眼神却渐渐浮起一线狠厉。
成王呵呵捻须一笑，见沈梦沉主动留人，眼神里怀疑去了几分。
不过！
我硬要走，你也不会肯。
“柳哥哥！”君珂突然伸手，取下束发簪子，满头长发顿时流水般泻落，她长发披散，伏身于床，伸出一只手向着柳杏林方向，大哭，“纵然你嫌弃我，可也多少该记着咱们青梅竹马的情分，记着咱们自小便私定的婚约，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如今家破人亡，再也配不上你，流落江湖女扮男装卖身为右相家奴，不求和你再续鸾约，只望哪日终有机会再见你一眼，不想你……不想你厌我如此，我不过试图和你提起旧约，你拒绝后我无意中推翻烤炉伤了你，你就狠心诬我是失心疯！”
柳杏林愕然回看君珂——你不是拼命想逃脱这两人么？如今有机会出府，为什么要放弃？
君珂抬头。
我敢！
故事是假，痛苦却真，医者仁心，清晰地被传递那样的无奈悲愤，柳杏林心里涌起浓浓酸楚，眼睛里竟然也开始泛起水光，一点泪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滚着，眼看也要掉下来。
君珂一惊，回头看柳杏林，柳杏林果然脸色微变，然而随即便腰板一直，头一扬，要反唇相讥。
一片混沌的热度和冰冷里，隐约听见有脚步声响，向床边而来，随即掌心一暖，已经被一双手给握住。
满室的人都呆了呆。
“自当任由王爷处罚。”沈梦沉莞尔。
走着瞧！
“妹妹，我带你回家。”柳杏林牵着君珂的手，心中盘算着回去后如何向长辈们交代，如何安置下这苦命姑娘。
“柳哥哥——”君珂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只将手颤颤地向他伸着，一个绝望中捞取生机的姿势。
她哭得嚎啕，眼泪滚滚从肿起如馒头的脸上泻落，无需做作挤眼泪，无需辣椒刺泪腺，只需想起穿越以来种种磨折、被骗、折磨、压迫、威胁、有话难言、失散的朋友、生死未卜的唯一同伴……满腹的酸楚悲愤刹那滔滔，化为泪水，自胸臆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