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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将军，您来得好！”出于对丑福的爱戴，云雷军都不喊丑将军，而喊福将军，舒平指住了纳兰述君珂，“咱们怀疑了好久的事情，如今居然是真的！纳兰述指使尧羽杀了咱们家属，逼咱们反出燕京！黄沙城就是因为王大成发现了这件事，三百云雷士兵全部被灭口！福将军，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当日燕京城我等亲人鲜血成海，今日我们也要他们血染草原！”
舒平瞥一眼幺鸡，眼神里掠过一丝愤恨，现在谁也不敢把幺鸡不当回事，这是可以驭使天下狼群的神兽，在这遍地是狼的羯胡草原上，云雷如果还想安然离去，就不能得罪幺鸡！
君珂颤抖着要奔出，却被纳兰述死死拉住。
“可是，我不能杀！”那少年忽然抛下长剑，一掷入地！
云雷军还在沉默，他们被这一连串天上地下的打击，刺|激得有点茫然，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疑惑，一心以为的仇人，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仇恨似乎在，却充满无奈和无辜；仇人似乎有，却是朝夕相处的战友，以为的阴谋不像阴谋，倒像上天嘲弄，翻云覆雨出的惨痛因果。
“道理，谁和我们云雷讲过道理？既然说不是，拿出解释来！”
“因为骁骑营和我们不对付，冰天雪地，将人从屋子里赶出来，赶在了广场上挤在一起！”
四面所有人瞬间都失去声音。
“不管什么结果，我承担其中一刀。”
“那么，我陪着。”
然而他只退了一步，便被身后人顶住，几个人站在原地，神情恭敬，肢体语言却满满坚持。
正要抽签，决定丑福的生死命运，舒平忽然斜睨着君珂，道：“有些人不是自负恩义深重？怎么这个时候一言不发，尽做缩头乌龟？”
黄沙城事件，让隐藏的矛盾提前爆发，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一言出石破天惊。
晏希一直那么轻轻靠着她的眼睫，一动不动，神情仿佛在膜拜心中的女神，又或者在祷告某个近乎无望的愿望，半晌他才无声无息移开，黑色的冰冷的发丝，从戚真思苍白的脸上拂过。
“因为朝廷对盟民心有顾忌，特意划了一块贫瘠密集的居住区，街巷狭窄，道路不通，没有水源，人口拥挤！”
众人都舒一口气——三刀六洞是流传已久的江湖规矩，这种惩罚虽然重，但不致人死命。
“放你妈的屁！”四面众人虽然被纳兰述说出的那句话也给惊住，但此刻听见舒平的怒骂，也不禁愤愤，老而弥辣的钟元易当先发飙，“舒平你这疯狗在这里乱吠什么吠？什么打冲锋挡暗箭做掩护丢性命？你他妈的有点良心没有？老夫虽然没有参与你们之前的鲁南之战，但老夫问过，你们云雷，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减员！柳姑娘一直宁可没有战果，也要保存你们实力，后来出战都是鲁南新兵，云雷嫡系很少动手。出了大燕之后，老夫可一直看在眼里，好事你们去，苦差我们来，但凡有一点可能危险，最先派出去的都不是云雷！对西鄂诸王的战争，也没用云雷！唯一一次全使用云雷人的，就是黄沙城那次！那也是因为必须要云雷人去，而且当时你们云雷将领都在场，自己乐意！拣便宜的时候没见你们说话，现在死了几百人了，闹了，喊了，反了！他娘的你怎么不去问问，老夫的血烈军，短短几月减员多少？你们减员多少？”
众人想了想，都变色。
“不管真相如何。”铁钧也来了，站在坡上冷冷道，“但舒将军刚才的话明显偏颇，咱们就事论事，冀北联军上下谁都有眼睛，大帅和统领待云雷军如何，不是你在那胡言乱语就可以掩盖的，当初你们从燕京带走重伤亲人，之后因为要冲出大燕，无法携带他们，是大帅和统领，事先留下大量钱财，又命在鲁南的尧羽分部帮助，将你们亲人秘密安置在深山养伤，留待日后伤好后再接出来——如果大帅真的下令杀了你们全部家属，那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将那些存活的家属也一起杀了？还要费力照顾救活他们？”
四周沉默着，君珂紧紧盯着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笑话。”钟元易冷冷道，“我们的人，为什么要给你决议？”
说话的那个云雷将领脸色涨红，憋了半晌怒声道：“当时黄沙城四周已经没有西鄂士兵，能杀了咱们云雷人的，除了纳兰述还有谁？”
“威胁包围？”后赶来的一个冀北铁军将领嗤笑，“我们远远地站在山坡上，你们紧紧地围着大帅统领；我们什么武器都没带，你们手按在剑上。到底谁在威胁包围？”
她平平静静跨出来，一步到了丑福身侧，用身体挡住了他。
戚真思身子僵了僵。
由仇人决定三刀的位置？
君珂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里。
“当初就是他，骗了我们！”
“砰。”
这些满脸横肉，神情凶厉的汉子，绕开狼群和幺鸡，却满不在乎撞开钟元易的血烈军士兵，晃着膀子走下山坡，当先的独眼，指着自己鼻子，笑道：“那些云雷人呀，当然是我们杀的。”
“是，那雷弹子是因为福将军才落了下去，可是没有朝廷的欺负，没有御林军的漠视，没有骁骑营的落井下石，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甚至，平时广场在那样的夜里，都是没人的，落在广场上的雷弹子，炸坏广场，炸塌围墙或者附近民居都有可能，但绝不会灭亡盟民！”
丑福抬起头来，对面，是惊骇欲绝的云雷军。
闪耀的剑光对准了纳兰述和君珂。
“云雷不能给人欺骗欺辱至此！”
一声冷喝低沉压抑，山坡上走来铁面铁甲的丑福。
“都别说了！”丑福一声大喝，痛苦的闭紧眼睛，脸上可怖的纵横伤痕都在抽搐，“我同意！我接受！很好！”
“对，先报了眼前恩怨，再和朝廷算账！”
幺鸡和丑福关系也不错，它才不管人类这些听不懂的恩怨，它只知道，谁要丑福死，它不依！
自己的罪孽。
便纵有暴风骤雨，便敞开天地，等待吧！
“兄弟们。”丑福一直很平静，眼光沉沉，黑黝黝地压在瞳仁里，像是无动于衷，又像是已经下了某种决心，并把那样的决心练钢成铁，狠狠掷出，永不回头。
她的心，虽然疼痛，却微微定了定。
是自己衷心爱戴感激，愿意生死相随的那个人。
“六万人命！苍天啊！咱们一直认贼作父！到地下也没脸见祖宗！”
但也有更多的人，立在原地不动，冷冷看着这些人退出，眼神里闪动着怒火和不齿。
随即他拿起颈中哨子，吹出一长三短哨音，君珂眼神一缩——那是云雷早先还在京郊大营的时候的集合音。
“没有什么不可能！”云雷军的叫喊上冲云霄，却被丑福的暴吼压下，“一人做事一人当，确实没必要让尧羽和冀北再承受你们的怀疑下去！丑福今日在此，要杀要剐，来吧！”
血烈军是相对于其余冀北军队，和纳兰述关系较浅较中立的一系，老钟的嗓子，就特别响一些。
云雷军此刻都已经赶到，听见了这个惊天噩耗，震惊激愤之下，恨不得立即冲出来杀人，哪里还注意到他的异常，此刻听他开口，都立即目光灼灼，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他当时的位置，还要忙于躲箭，他根本不知道戚真思有挽救那一袋子雷弹的机会。
“请大帅说出真相！”云雷将领齐齐上前一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独眼斜瞟着云雷将领，嘎嘎活动着左手，他的右手手筋被纳兰述挑断，事后纳兰述却给了他一套左手拳法，他练来觉得更得心应手，现在杀人抢马，日子过得舒心，反倒对纳兰述忠心耿耿。
“当初王大成说，燕京爆炸一定还有疑问，朝廷不至于这么傻，咱们绝了后路被骗出燕京，算来算去，最得好处的只有冀北尧羽。”舒平咬着牙，嘶声道，“当时咱们还笑他疑神疑鬼，我还骂过他天性凉薄，我说尧羽也没借力我们什么，相反，一直待我们恩厚，军中兄弟们，得他们指点不少，我让他闭嘴，王大成却说，焉知那恩厚，不是因为内疚？哈哈，如今看来，我们竟都是傻子，只有大成，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仰头向天一声高呼，“大成，你死得好冤！”
嗷唔一声低吼，幺鸡白毛炸炸的大脑袋从山坡上冒了出来，后面一字排开一群狼小弟，把其余人挤得没地方站。
随即他不再说话，静静走过。
舒平盯了他一眼，纳兰述眼神锋利，丝毫不让，两人互相威胁的目光撞上，半晌，舒平的目光一寸寸退回去，紧了紧腮帮，沉声道：“好！”
信任他便好。
几个将领微微唏嘘，俱都无言。
火箭射来，他下意识让箭撒手，身子窜出，等到反应过来，那些黑色的可怕的东西，已经无可挽回地滚落下去。
先前说话的那少年叹息一声，默默拔起自己的剑，走到一边，以示自己无心参与对丑福的判决，有一些人，跟着他走出了队伍。
君珂咬着牙，强迫自己看着每个人，有个男子走了过来，她眼神一颤。
“我们都是，为情绝望的人们。”
从此后他永在其中。
“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他发红的目光掠过了所有人，“是，先前我也觉得被骗、被利用、被欺辱，但是现在我觉得，福将军有错，但他是无心，当初晏头领那句话也没说错，朝廷，确实是我们的仇人！”
她深深吸口气，下了决心。
身后一只手悄悄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那是君珂的手。
“你没发觉我的眼睛有问题么？”纳兰述漠然道，“我是听声音听出来的。”
张嘴激愤乱嚷乱叫的云雷军们，蓦然齐齐顿住，很多人还维持着举臂张嘴嚷叫的姿势，定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句轻而淡的话，被他抛在了草原微绿的风里。
没有谁会在这样的压力下撒谎。
舒平冷冷地挥挥手，几个人商议了一下，过了阵子，决定推出六个人，四个复仇者，两个宽恕者。
必须要消去他们的愤懑之心，否则就算离开，也会给冀北联军带来隐患。
这样对他不公平。
无形之中，几个人已经形成包围圈，将两人围在当中，有的人因为紧张，手已经下意识按在了腰间剑上。
随即他们慢慢转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盯住了说话的那个人。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道：“我以性命担保，大帅绝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晏希无动于衷地看看长枪，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忽然眉毛一动，眼神里又惊又喜，随即身子一闪，竟然掠下了山坡。
一看见他，君珂手指一颤，纳兰述眼神一闪，安慰地握紧了君珂冰凉的手。
舒平冷笑道：“当我们像你们一样卑鄙？”
……
如挟风带雨一巴掌，突如其来煽下，这一巴掌煽在脸上，痛到骨髓里，痛到不敢相信不肯相信，然而回头去想那些清晰合理的一字一句，却不得不信。
纳兰述还是没动，冷然相对。
纳兰述冷然拂袖，“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这样逼问，我怎可为属下挟制！退回去！我自会升帐召集众将，给你们交代！”
舒平等几个云雷将领默默看着，半晌，舒平苍凉地长叹一声，道：“纳兰述，君珂，让我云雷军因此分裂，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他低下头，吻在了戚真思的眼睫上，随即停住，不动。
君珂迎上他的目光，脸色没有发红，反而有些发白，随即她慢慢吸一口气。
一些归入复仇阵营的士兵，特意从丑福面前过，还有人绕到了君珂纳兰述面前，冷冷走过。
她心中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该求什么，需要求的东西太多，丑福的命，小戚的命，尧羽的存在，冀北联军的完整——可这些，都和云雷的仇，水火不容！
一定还有什么原因，但丑福不知道！
“你一条贱命值什么？”一个云雷将领暴吼，“你也不过是纳兰述君珂的一条狗！哼，什么救下家属？焉知他们不是惺惺作态？焉知他们不是要以这件事来收买我们人心？甚至留待将来，拿我们这些可怜的残废亲属来挟制我们！”
打滚的人长发披散，满身草屑，一身凌乱，在挣扎翻滚的间歇，露出雪白的额头，额上靛青的刺青忽隐忽现。
舒平要将纸条收起放入签盒，铁钧忽然道：“这纸条该给我们看过，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写的是什么？如果都是要害呢？”
“有。”纳兰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王大成不听军令，云雷弃民不接受招降，云雷军突然反叛，是因为当时有人进入黄沙城，告诉他们，燕京爆炸事变，是尧羽卫下的手！”
“就是他说，御林军骁骑营下的手！”
云雷军士兵们神情各异，有的面色阴沉，有的目光闪动，有的愤激犹在，有的却在思索。
然而今日听到的丑福口中的真相，却令她更加震惊而迷惑——是丑福无意中所为？那为什么小戚那么痛苦？为什么尧羽显得心虚？为什么纳兰述愿意将云雷的重任一肩担下，时时处处予以保全？
“我们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别忘记那是六万人命！别忘记我们差点给君珂利用到底！”舒平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们不愿？可以！那大家都死拼一场，云雷今日拼着将两万人命全部送在这里，看在场的还能活几个！”
“燕京事变那夜，我跟随统领进京，试图援救尧羽卫。”他一字字道，“我和戚统领去搅乱了骁骑营和御林军，并偷出了库藏的所有雷弹子，我背着雷弹子想去炸皇宫炸崇仁宫炸燕京府，都因为对方防备太严密没有成功，反而被御林军一路追逼到了盟民区，而当晚……”他闭了闭眼睛，“朝廷害怕云雷军造反，命骁骑营看守所有盟民家属，骁骑营为了方便看守，将所有家属集中在广场，我背着雷弹子正巧从广场上头过，追我的御林军，射出火箭，我躲箭时……一袋子雷弹，落了下去。”
仿佛一个打破冰冻的信号，刹那间所有云雷军士兵都拼命昂头，向天呼号，漫山遍野，都回荡着一声声回旋不绝的，“不！”
云雷军一心以为，燕京爆炸，必然是尧羽所为，万万没想到，最后出来承认的，竟然是自己人。
“是非不分的小兔崽子！”静默一刻后，有人厉声大呼，“朝廷御林军骁骑营确实也不是东西，那笔帐也迟早要讨还。但不管怎样，雷弹子是从他手里落下来的！不管怎样，这个真相，他们所有人对我们隐瞒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被欺骗被利用，被迫背井离乡，万里回奔那个我们从没去过的云雷城！不管怎样，我们的亲人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些，藏在深山里，残缺肢体，苟延残喘，永堕苦痛人生！这些都是拜他们所赐，你要我们怎么忘记！”
那精壮肌肉上，遍布各种战火肆虐留下的痕迹——锐器钝器，刀枪剑戟，斑驳深刻，无处不在，有的伤痕从肩到腹，有的伤痕皮肉皱缩，最起码有三处以上，是致命伤。
“嚣张什么！”
“因为御林军罔顾人命，明知福将军背着雷弹子，还以火箭相射！”
“真是剽悍的想象力！”病歪歪的钟情趴在一边鼓掌。
君珂闭上眼睛，眼睑微微颤抖，连她，也是直到今天才明白燕京爆炸的细节和真相，之前因为隐约猜到和戚真思有关，所以她不敢问，她怕问明白了，以后大家会更痛苦。
“因为骁骑营有心要害死我们的亲人，自己逃了出去，却将所有的通道锁死！”
纳兰述看看自己空了的掌心，叹了口气，缓缓也走了上来。
噗噗连响，它身后一群狼齐齐歪头倒地，山坡上一排歪倒吐舌的狼头……
“来吧。”丑福平静下来，闭上眼睛，“我知道我一条命，不足以赔偿六万生灵，所以我不自杀，留在这里，等你们的审判，你们要用什么方式对付我，我都接着……”他咬咬牙，腮帮鼓起坚实的肌肉，一字字道，“到！死！为！止！”
晏希走到她面前，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半晌叹了口气。
他很怪异地披了铁甲，但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似乎一直在轻轻颤抖，只是被沉重的铁甲压住了。
事到如今，云雷抢先捅破疑惑，再继续遮掩，无异于饮鸩止渴。疑团会越滚越大，终有一日真相爆发，到时候云雷恨的不仅是杀家之仇，还有欺瞒利用之怨。
“我们云雷有个旧规矩，当两方决裂，处置仇人时，如果有人觉得仇人有可恕之处，可以由大家决议。”舒平重重道，“三刀六洞。”
纳兰述安慰地抚过她的手指，在她掌心轻点，示意：没事。
袋口倾斜的那一刻，他还在保持往外飘的姿势，他并没有看见当时底下的广场，不知道那往日空荡荡的广场今日挤满了人。他被御林军逼到盟民聚集区，因为心知这是居民区，心里也想快点跑过去。
那是她原先的亲兵队长，最早跟随她的那批亲兵之一，虽然后来她更多的使用尧羽的护卫，但无可否认，这是她的老人部下。
他咬紧了牙，决定今日无论如何要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狼们对大佬无限崇拜，自发跟随它的任何动作……
可是，今日不留下点什么，也无法抚平那些愤恨的士兵的怒火。
“还请大帅告知！”又是一步。
一柄长枪呼啸而起，直直扎向晏希，竟然是从背后射来的，晏希身子一闪，长枪从他身边掠过，直直钉在他脚前。
立即有更多人呼应。
“还请大帅告知！”再上前一步。
一言提醒众人，云雷军顿时恍然大悟。
“还有我们！”
“别……别说告别的话，”他轻轻道，“别告诉我是谁，我不要知道。”
他在她掌心，一字一划地写：“不破不立！”
铿铿连响，云雷将领齐齐拔剑，噗噗几声，高壮凶悍的黄沙罪徒一起上前一步，凶光四射的眼光，自青色的眉宇间沉沉地射下来。
“哪里逃！”众人以为他要逃跑，立即有人要追上去，尧羽卫们顿时拦上。
“是谁？是纳兰述本人吗？还是他的手下？纳兰述，快说，是谁！”
纳兰，我知道你要保护我，可是今日我不面对，他们也难以甘心。
“滚你妈的！”
“我死了爷爷和娘。”他道，“我日日夜夜想着报仇，我发过誓，谁杀了他们，我就杀谁。”
那被指名的云雷将领，惊得一跳，赶紧把按在剑上的手放下来，他本是紧张，此刻也觉得不妥，但被这四周的人一逼，又觉得愤怒，咬牙冷冷道：“末将等不敢犯上！末将等不过是来请问大帅，黄沙城事件真相！大帅避而不答，却令其余兄弟威胁包围我等，这又是为什么？”
黄沙城事件始末，刚才纳兰述告诉她的时候不过轻描淡写，此刻细节听在耳中，她心疼得呼吸发堵。
纳兰述眉毛一挑，眼神里煞气一闪，那云雷将领退后一步，神色有点不安，毕竟纳兰述身为主帅，云雷军这一问再委婉，那也是质问，不禁有些心虚。
“我们打不起来，也不能打。”他苦涩地低声道，“本来人数就不多，还不能齐心，一旦闹起来，我们的人全部要留在这里，那就真的永远都回不去了。”
“不行，”纳兰述立即道，“十二人！四对八。”
舒平一怔，仔细看纳兰述，没发觉眸子有什么异常，只是目光着落点有点不对。
此时双方已经近得不能再近，几近呼吸相闻，人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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