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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楚的脸色严肃了,他认出那些队伍中,竟然还有属于朝廷三公指挥的内五卫之一的武卫卫士。

    或许,这事还没完。

    嘴唇和温软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孩子的奶香渗入肌骨,她闭着眼,脑海里,铺开这一年的春。

    那队伍前头,一个骑士策马而来,迎上容楚,无声致礼,递上一封密封的信。

    低头一吻,含泪深深。

    容楚抱着她,微微倾身,此刻的太史阑,轻软,连骨骼都是柔的,眉宇间疲倦而淡淡沧桑,有种愿意将自己全心交付的暗示。他忽然心动。

    然后前两支队伍和北冥海帮手土匪的队伍相遇后,他又转到了那个队伍上山,那时候他才和她分开。

    “这是武帝就位及长期闭关的礼钟。”容楚淡淡道。

    她指指马车,指指丽京方向,又指指景泰蓝,示意,“保护好他。”

    所以他在马车内占她便宜,在水下偷吻,在最后一关的山洞里揩油。

    欢喜她此刻的寂寥,从此后那个小跟屁虫滚蛋了,他终于可以独享她。

    笑得太史阑气不打一处来。

    旨意读完,两人都有些惊讶。

    护卫的队伍面面相觑,从没见过这样的送别,孩子不闹,送行的人不说话,两人都不叫停车马,只是这么跟着,一路又一路。

    她不爱流泪,穿越至今甚至没让谁看清楚她的泪水,然而此刻,她的泪水瞬间将容楚衣襟打湿。

    容楚叹息一声,仰起头,抱紧了她。

    景泰蓝在睡梦中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立即抱紧了她,星光下,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容楚难免咬牙,发誓将来有机会,绝不再怜惜这个黑心的女人!

    容楚:“……”

    他的胸前很快湿凉了一大片,却又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暖和柔软,这种冷热相交的感觉也如此刻心情,心疼又欢喜。

    到了无名镇,她眼看着这些人自然而然地散去,没有再跟随容楚,看来这些人是容楚的后备力量。只在必要的时候使用。

    所以来了这么一道近乎不可能的旨意,太史阑明白之后,对三公的苦心也很感激,却又担心她和容楚都不在国内,谁来保护景泰蓝?

    那么……我的孩子,继续睡吧,最起码,我还可以为你维持这个甜美的梦,一刻也是永恒。

    太史阑低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两边人都心怀鬼胎,移宫的心思竟然一拍即合。

    无人再能看出她心底浪潮。

    这话说得奇怪,三公却没解释,又说太史阑现在不能去丽京,宗政太后会趁给她授勋的机会对她下手,要回也是等她临盆虚弱无暇他顾的时候。所以三公给太史阑争取了一个机会,希望太史阑好好珍惜,不要抵抗,先渡过这次危机云云。

    这一刻的她,风韵独特而难得,终她一生少有的软弱,让人想轻轻采撷。

    一路上太史阑没有再回头,回头又如何,远去的终究已远,江湖翻过一页,武帝世家翻过一页,她的过去也早已翻过一页。

    家将落下车,也觉得被刚才那受伤小兽般的一眼看得心都痛了。他捂着心口,想着往日里总以为万乘之尊,富有天下,该是多么荣耀而幸福的人生,然而今日才明白,不是拥有天下便拥有完满,天下之主,甚至不能拥有和所爱的人长久相伴的幸福。

    可是他还是害怕,害怕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麻麻,见不到那些可爱而简单的人,过不得那些凶险而有趣的生活,从此面对的是那个女人,和她的阴冷的宫廷。

    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

    她伸手,想要找找他胡子的手感,这样子的容楚,高贵中难得几分颓废落拓,也是别一番风情,平日也难见。

    不过这些人,没一个是她熟悉的龙魂卫,联想到当初告康王时,她和容楚借的那个美人,太史阑也暗暗心惊——容楚手下,到底还有多少暗中人才?

    太史阑终于勒马。

    看来三公也怕景泰蓝半路逃跑。

    她没有动,也不想惊扰了他,看见他下巴起了微微胡茬,想着这几天他其实也奔波劳累,那么爱漂亮的家伙,没来得及好好打理自己。

    没有遇到抵抗,却感觉到她呼吸的悠长,容楚借着薄薄的晨曦一瞧。

    太史阑在马上颠颠而去,挥舞着容楚的腰带……

    他不是酸丁,不是镖师首领,也不是土匪头子,不是这些引人注意的首领中的任何一个,他以不起眼的属下面貌混在人群里。那是人们视线的盲点,连太史阑,一开始都着了道。

    太史阑知道三公敢派出来接景泰蓝的,必然是挑了又挑的绝对可靠人物。也点了点头,唇角一扯,手掌对下一劈。

    马车里孩子默默无声,马车外太史阑一言不发。

    他脸上一个浅浅笑容,想必正做着美好的梦。

    此时已经是夜晚,他们准备连夜赶路,景泰蓝正在苏亚怀里熟睡着,太史阑忽然伸手,从苏亚怀中抱过了景泰蓝。

    这女人,什么时候能不煞风景……

    有人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四面静默,虽然只是一个母亲亲吻她的儿子,但所有人都似感觉到这一刻的肃穆和庄重,那是一个人深深的缅怀和感谢,为上天予她幸运的赐予。

    手一伸,忽然觉得领子不对劲,低头一看,呵呵!

    会哭会笑,会在他怀中哭笑,那才是最重要的。

    心疼她此刻的寂寥,他知道她有多爱景泰蓝。

    她看着那家将小心地将景泰蓝送到车上,车上很细心地全部垫了软垫,连车壁都包裹了轻棉,怕景泰蓝会撞伤。而车子四角包铁,十分坚固,设计宽敞周全。窗户甚至是封闭的,用了一种坚固而透明的玉石,能看景却不能打开,透气通风的开口在车子四角,景泰蓝够不到的地方。

    太史阑闭目轻吻不过一刻,随即她起身,一言不发,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了等待的人。

    容楚抱着她,体验这强硬女子难得的脆弱,他愿意她多流些泪水,好好放纵

    景泰蓝不哭了,也不再叫,几乎在看见太史阑策马追来的那一刻,他就渐渐安静下来。

    五指相贴,和心最近的距离。

    这人生里所有的凄伤和苦痛,他不愿她永远那么坚强,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压出重重的磐石。

    (第二卷完)

    太史阑觉得还不如变成傻子,正好快活三个月。

    手势轻柔,似父亲拍着令他怜惜的女儿。

    有他无需顾虑,有他无需在意,有他就有安心,像走在黑夜,却知道黎明就在前方。

    睡着了……

    他不知道这句话该说什么。

    容楚展信看完,轻轻一叹,点头,“终于要走了么……”

    这太监也不敢摆架子,要到当地官府再传旨,直接就在路边把旨意给展开了。

    百官也赞成,觉得太史阑确实升迁太快,这样安排比较好对百官交代,而且这么一个出使敌国的任务,有点小危险,又不是太危险,确实合适。

    她咬牙,望天,一动不动。

    多少人以为她坚强,却不知女人再坚强,也渴望有那么个人,让自己——向后仰,遇见他臂膀。

    她似很疲倦,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此刻的她有种难得的轻软,像一片终于卸下风霜的薄薄的叶子,在他的天宇之下缓慢回旋。等着荡入人生的安适。

    麻麻送了好远的路,很累了,丽京其实也没那么远,他等着,麻麻会来的。

    她算算时辰,太后怀中是所谓遗腹子,她穿越到南齐时,太后刚刚怀孕,现在是九月,极东这边冷得早,南齐大部分地方还是金秋。如果她能准时生子,应该就在十几天后,就算推迟也顶多还有一个月,听说宗政惠近期就有发作迹象,时间上很符合,看来她是赶不上宗政惠生子了。

    国公爷最终还是很快追上了马的。

    马跑了一夜,已经跑不动,到了一处树林前,腿一软,长嘶一声,向前一冲。

    景泰蓝霍然惊醒,可怜巴巴抬起头,水汽蒙蒙的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慢慢转过头去。

    她的聋哑状态没解决,武帝世家对此也无能为力,但是相送的彭南奕得到李扶舟的指示,表示武帝因为初掌乾坤殿,对很多乾坤殿的神妙还不清楚,所以才为此闭关,定要为姑娘找到解决这情况的办法云云。并安慰太史阑,这种聋哑状态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并且会渐渐缓解。因为乾坤阵具有灵性,且不喜杀戮,在很多年前曾也有人闯入乾坤阵外殿,他遭到的惩罚是变了三个月傻子。

    再之后,当酸丁和镖师汇合后,那人转到镖师的队伍里,和她同船。

    一直以来她骄傲自己将景泰蓝教得很好,终于教会了他坚强和担当,可当这一日他真的坚强又担当,她却终知心痛。

    太史阑不怎么理他——她在生气呢。

    她享受着名义上的夫君带给她的荣光,枕边却永远没有那个想要的人的陪伴。

    那太监看样子也是跟着他们追了好一段,满脸灰尘,看见他们回来,顿时舒了一口长气。

    她也开始解他的扣子。

    相互给予,获得最重。

    太史阑整他一回,心情略畅,尤其看着他一边骑马一边赶紧拢衣服,险些被路人看到春光的模样,就心怀大慰。

    一直以来,他给她的安适。

    路,总是越走越远的。

    太史阑看看他,忽然策马贴近车窗,她贴得极近,马蹄已经快要触及车轮。

    信中还说,京中给她和容楚的圣旨已经出京,三公派人一路紧赶,抢在圣旨到来之前接走景泰蓝,因为之后容楚和太史阑,便要没法照顾景泰蓝了。

    容楚当即决定让那个会腹语的护卫蒋乐跟随在她身侧,会教了她和蒋乐一套简单的手势,好让她在这段时间内,拥有和人基本对话的能力。

    原来三公信里是那意思。

    景泰蓝立即明白了,小手紧紧地贴过去。

    两队护卫驰马过来,在那家将身后排成一列,那家将上前,看着太史阑。

    那震动不大,但很明显是里头的人做出来的,随即众人听见“砰”的闷闷一声,车子又晃动了一下。

    太史阑理也不理,伸出手,贴在车窗上,景泰蓝小小手掌的位置。

    其实龙朝她原本没想带的,是容楚建议她把龙朝带着一路制作暗器,如今想来,难道容楚此举也有深意?

    容楚怕惊醒她,只得抱着她找了树林里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将她放在自己腿上,给她安置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自己闭目调息。

    从此后李扶舟在他的江湖天下高高独坐,而她还要奔波这血火人生。

    三公在信中道,他们对此也做了防备,因为太后临盆在即,她在生子之前和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必然要先顾自己,没有什么心思对陛下不利,陛下应该是安全的。但三公依旧请了丽京名法师,给皇宫做了净事,称陛下近期流年不利,被宫中阴气触犯,宜暂时挪宫养病,要求将陛下挪到位于皇城西北侧的别宫永庆宫。

    她想起这次来武帝世家,龙朝那么懒的人,居然二话不说跟了来,他对今日,也早有准备吧?

    ==

    “太史大人!”他高声叫,“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放手!你们终会再见。三公说过,不超过半年!”

    她身边不乏优秀男儿,然而最终她选择了他,是因为,这世上,能给她这一片山般巍然感受的,只有他一人。

    她用口型说:“等我。保护好自己。”

    容楚缓缓抚上她的脸,将她的腰更搂紧了些,试探地去解她衣领。

    容楚气息悠长,低眉垂目,似乎正在深度调息中。

    旨意是以皇帝名义下的,说东堂因为天授大比失利,且藩王和大将都身受重伤,皇帝暴怒,当即隔海陈兵,扬言要武力夺取静海城,并煽动当地海盗闹事,已经劫杀了几批过海的商船。

    要不然这次这个太监也不会连夜追,顶多在什么客栈舒舒服服等着。

    她数了酸丁的同伴人数,镖师的属下,以及北冥海帮手山匪的人数。最后发觉,这些人群的人数都不固定,常常相差一个。

    因为每一种态度背后,都是一个寂寞孩子的隐忍和无助。她带他脱离那黑暗宫廷,游历天下看遍世情,最终却还要亲手将他送进那黑暗森凉的所在,让他一人面对皇权至高处的寒冷。

    再抱一次,再亲一次,再继续走下去。可是无论怎么再,这个再都会结束的。

    太史阑就看见她的大脸猫,因为用力过度,脸被车窗挤得扁扁的,长长的带泪的睫毛都快给折断了。

    她其实发觉,自己的听力并没有完全丧失,晚上的时候,好像能听到一点声音,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换句话说,这个人,是流动的。一会儿出现在酸丁队伍,一会儿出现在镖师队伍,一会儿出现在山匪那里。

    春天的东昌城。

    三公便道,应该再给太史阑一些考验,等她顺利完成,再将天授大比的赏赐发放也不迟,宗政惠心情极好,当即准奏。这时三公才说完最后的话——请国公出使大燕,太史阑护卫随从。

    随即太史阑放手。

    容楚一直静静瞧着,这时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自己也会安排人一路保护。

    这样子看起来很滑稽,但谁也没心情笑。

    在麻麻身边,他真正懂得的,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

    隔着冰冷的车窗。

    车子还在晃动,她一眼看见那孩子扑在那水晶窗上,正拼命地拍打车窗,尖叫,“麻麻!麻麻!放我出去!麻麻!让我再……”

    南齐海疆告急,朝廷已经令折威和天纪两军拨军前往东南,配合当地兵员扼守海防,当此之时,为安定边关计,另派大员前往周边诸国,进行外交斡旋。指派晋国公容楚率三千内卫,出使大燕,为陛下求聘大燕适龄公主。原西凌昭阳府尹太史阑调任观风使,陪同晋国公一并出使大燕。

    竟然在笑。

    三大世家很多属下做了李家阶下囚,李家准备再次开武林会公审之后再做处理。圣门门主从大殿转黑那一刻就失踪在大殿里,容楚太史阑都没遇见他,之后他也没出来,至今不知死活。就算他留在那里,殿内还有一个掌控乾坤殿的李扶舟,他也讨不了好去,圣门群龙无首,留守在门中的长老堂主们当即为了门主之位内讧,连日厮杀,最后两败俱伤,圣门元气大伤,最后沦为江湖二流门派。

    等我回来。

    自从上次有个太监给容楚传旨结果传到国外之后,宫中所有太监最畏惧的任务就是给容楚传旨。

    目光向着大燕,心却留在南齐。

    据说当日圣门风挽裳刚刚出生时,曾有高人替她算命,说她天纵英才,一身系圣门兴衰,她兴则圣门兴,她衰则圣门衰。所以圣门门主将振兴本门的希望全数寄托在女儿身上,谁知道天不假年,少女夭折,圣门门主失女也失了光大门户的希望,急痛攻心,才有后来近乎偏执地和李家做对的行为。

    下山时,看着那一大堆熟悉的人,看着那个“探望父辈师长”的对她十分厌弃的酸丁、看见那个“护送重要宝物上山”的镖师,甚至看到那群北冥海的帮手山匪,以及那几个“叛徒”,当然,叛徒已经不被捆绑了,都在看着她笑。

    太史阑浑身一震,将他衣襟一扯,眼泪哗地一下涌出来。

    这疑团直到晚上才解开,当晚容楚又收到了三公的飞鸽传书,三公在密信中称,原本太后提出立即要给太史阑奖赏,让她到丽京授勋,三公听闻,太后在这次授勋中另作了安排,很可能对太史阑不利,便想着如何让她先逃开这一次的鸿门宴,便提出太史阑升迁太快,短短几月青云直上,对她进步不利,也会开朝廷幸进之门。这话宗政惠爱听,她心里当然不愿意让太史阑太风光,只是苦于天授大比的奖赏,是之前就昭告天下的,没有理由反悔。如今三公一说,她正中下怀。

    好在她话少,暂时不能说话,倒也没觉得多难受。

    太史阑站在路的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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