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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网 www.izxs.net,最快更新凤倾天阑最新章节!

    忙忙碌碌,将船推进海中的邰世涛转头,有点不耐烦地瞧着容榕,“你为什么这么吵?”

    第一步走不通,后面多少雄心壮志都成泡影。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是他的心病,梗在心里不敢发作,此刻瞧见这条人影,便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康王想到这事就恨得牙痒痒,可以说他对太史阑的恨绝不下于宗政惠对她的恨。但正因为如此,他不敢对太史阑太快下手,怕被太史阑身边那个精似狐狸的容楚察觉,顺藤摸瓜就找到线索来怀疑他,容楚那个人,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千里外一只狼翘翘尾巴,他就能知道那狼看中的是哪只兔子。

    “你偷偷跑出来不怕军法处置?”

    “你干嘛要偷人家的船?”

    看到这里,傻子也能明白这是指哪次事件。

    “正要禀告海姑奶奶。”辛小鱼笑道,“寻到株好珊瑚,好身条儿!”

    太史阑沉思了一会,决定无论胜算有几成,一定要冒险拿下海姑奶奶,抢到船扬帆回静海。就算容楚不来,随着她在外头羁留时日越长,她留在静海的部下也越危险。

    这天下,容楚想保护一个人,就没有人能啃她一口。更何况太史阑本身就精细敏锐。

    忽然“叽”地一声笑,哗啦一声,船帮上冒出一颗小脑袋,冲他唧唧格格地笑。

    海姑奶奶正和辛小鱼搭话,两人神情颇亲热,“这一趟海上行,可瞧见什么好的?”

    容楚单臂枕头,悠悠叹口气。

    她想不出办法,不代表容楚想不出办法,他这人最擅长隔山打牛,迂回千里,空手套白狼。他做出来的一件事,看起来和他的目的风马牛不相及,但直到最后一步,别人才恍然大悟他要做什么。

    太史阑不过扯扯唇角,她一向少有心思打扮,这么认真捯饬自己,自然有原因。

    李秋容先前没有跟着康王,留下来保护并接应宗政惠,却看见康王行色匆匆地离开,忽然又改变了路线,似乎跟着什么人去了。他心中狐疑,却又不敢离开容府,便让手下小太监去跟着,小太监跟了一阵子回来说,王爷带着人拐进了一条巷子,随即又出来了,出来时脸色不好看,直接往王府去了。

    她穿的依旧是男装,这段日子,她的女性意识虽然多少得到了开发,但很多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子,此刻心中又懊恼又烦躁,不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哪里来,忍不住偷偷煽自己一耳光——奇怪!脸红什么?扭捏什么?婆婆妈妈和大姑娘似的!

    北严破城!

    回来后依旧倒霉事不断,逼不得已只好找上王爷,只求王爷看在当初他拼死以报的情分上,给他一点活路。又说他既然敢来,自然早已有了安排,如果他今日失踪,明日怕便有一些对王爷不好的流言要传出来。

    一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近年来曾经和南齐作战的耶律将军只有一位,就是西番大帅耶律靖南。

    这个吴推官是以西番皮草商的面目出现的,在他出外的时候拦住了他的车轿,说要献上一件无比珍贵的大氅。他来了兴趣召见,结果这人送上包袱里没有大氅,只有一团西番出产的荆藤,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他看完纸条,冷汗就下来了。

    她似乎梦见了容楚,但却不是什么喜悦的梦,具体的内容不记得了,醒来时却觉得心情压抑。

    所以他只好去了。

    当即他便对吴推官再三安抚,给了他巨额银票,又许诺送他到偏远省份,给他买地买人,做个悠游一生的富贵闲人,又安排他在别院住下。

    她急切又近乎茫然地走出门去。

    邰世涛心中焦躁,无可奈何跺了跺脚,只好往回划,打算到浅海再细细地找一遭。

    宗政惠终于决然起身,再不犹豫快步出门,在迈出门槛那一刻,她听见容楚声音轻淡若无般道:“小惠,别再骗自己。”

    海鸟哑哑地叫着,海水无声簇拥着船帮,四面哪里有声音?

    康王听了更加焦心,却又无可奈何,在门口发呆半晌,也忘记宗政太后还在容府的事情了,当即就命回府,寻幕僚商量对策了。

    太史阑本就高挑,天生中性气质,男装毫无女子扭捏之态,只见落落风范。近年越发位高权重,养移体居移气,英秀之中更添清贵。和司空昱站在一起,一个艳美一个高华,好一对芝兰玉树。

    容榕的嘴撅得可以挂油瓶,“因为你一直不理我呀,你若早早回答了我,我就不吵你了。”

    护卫再奔去老国公那批护卫那里,口袋里“黑甜香”已经换成了“清心散”,左撒撒,右撒撒,今晚巡守内院的护卫都别想安睡。

    他发了半天怔,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命人向这四邻打听,都说这间屋子好久没有人住,前几日倒好像听见里头有声音,遇见过一个大胡子番人,今日却又没有了。

    他当初命人秘密安排和西番联系,西番方面要求拿到北严的城防和周围路线图。他对此的命令也是层层下去的,最后执行的人,他只隐约知道是北严的一个推官,却不知道是谁。西番事败后他下令封口所有人,但这个推官却在城破当日失踪,他以为这人死在战争中,也就没有再问。这事随着当初耶律靖南败走,也便算过去了,似乎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当初太史阑状告他贪腐,也没能扯出这真正要命的事,他为此还很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行事缜密。

    这事一开始是西番联系他,力劝他夺取南齐大位。说他身为先帝剩下的唯一亲弟,应该是这皇位名正言顺的主人。只要他有心,西番愿意全力配合,先打开北严的缺口,兵锋南下,助他得兵权反戈丽京。事成之后,西番只要西凌一个行省便够了。

    容榕正在挤衣角的水,她是无意识动作,却没想到这个动作令她已经贴在身上的衣服显得更紧绷,邰世涛一眼过去,正看见她小小的隆起的胸,在月光下新桃一般喷薄着……

    孝顺儿子笑眯眯坐在屋子里,等。

    跳海了?

    “你这个……”事情太重大,重大到她不敢相信,捧信的手指都在发抖,忽然厉声道,“这样的信怎么会到你手里?那这个和西番勾结的官员,人在何处!”

    这绝大计划搁浅后,他越想心越慌,干脆断绝了和西番的所有联系渠道。没想到就在半个月前,这个男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在想自己失踪的消息会有多久传到容楚那里,容楚又会做什么。

    容楚闭着眼睛,脸色微白,神情是落定尘埃后的平静,“收拾行装,今晚出发。”

    太史阑若无其事地起身,心想司空昱现在虽然成熟了不少,但是每次尴尬或者想掩饰什么的时候,就会露出旧日刻薄的德行。不过她倒觉得,这样她更适应些,看司空昱沉默老练,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趁人都进去了,太史阑便瞧了瞧海姑奶奶的大船,发现上面人影幢幢,很多人还没下船,而且看海姑奶奶下船时也没带什么换洗衣物,很明显是打算住在船上的。

    马车固定座位,座位很硬,太软的褥垫对骨伤恢复不利,座位上还固定了一个可以拉开的铁环,正是按照容楚的腿围制作,将那条伤腿紧紧固定在马车上,避免因马车颠簸影响骨伤愈合。

    说错了一句话便遭受了惨痛惩罚的赵十四,一边哭去了。

    亲信去了,隔了一天回来,还带给他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说一切都办妥了,他便放下了心。

    “是吗?倒要见识见识。”海姑奶奶笑起来。

    宗政惠将信将疑盯着他,容楚只是阖眼微笑,轻轻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邰世涛急忙站起,四处搜寻,沙滩上一览无余,自然是不见人的。天色黝暗,海水也不清晰,看不到底下有无人影,也看不到人挣扎呼救。

    这些护卫带着这香,奔到容氏夫妇屋子里,左喷喷,右喷喷,替某个“孝顺”儿子,帮他爹娘助眠来着。

    忽然一个海匪探头进来,道:“鱼姑奶奶请两位不要轻易出去,等她传召再说。”

    久远到她自己也不记得,在当年,容楚到底有没有这般唤过她。然而此刻听来,满腹心潮忽然都涛声拍岸,溅了一片碎玉乱琼。

    西番两字正触着宗政惠心病,想着康王如果心里没鬼,好端端去追一个西番人做什么?难道容楚那番话真的不是为了挑拨离间她和康王?

    她偶尔梦见容楚,从来都记得很清晰,醒来也很愉悦,这次却是例外。这令她一时不想起床,睁着眼睛仔细想了想。

    总不能让她回来后看凌乱静海,零散部下,满目疮痍吧?这万一她痛定思痛,邪性大发,发誓从此扎根静海,大干十年,他到哪儿哭去?

    太史阑倒不急,把袍子好好打理打理,又认真梳了头发,站起身来。司空昱一直紧紧盯着她,看她回身不禁眼前一亮,忍不住赞道:“好个俊美儿郎。”

    “现在就是太后您验证真相的时刻了。”容楚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模样,“您现在赶回去,或者可以打听一下,康王殿下今天到哪里去了,都干了些什么。如果来得及,说不定您还能瞧点好戏。”

    赵十四有点犹豫地站在他床前,问:“您真的能行?”

    周八从回廊顶上跳下来。

    容榕一直盯着他的脸,没忽略他关心的眼神,脸色忽然一红,乖乖任他拉了上来。

    也许姐姐被卷到附近某处海岸了呢?也许她正在某处礁石上翘首期待救援呢,自己只要想办法走远一点,再走远一点,那些寻常渔民不敢去的礁石群……

    好像是那个北严推官……

    宗政惠背影震了震。

    南齐这边,能和耶律靖南有约定的,会是谁?约定的内容又是什么?

    邰世涛松了一口气,又生气又无可奈何,他素来是忠厚性子,想骂人不知道怎么骂,看容榕一头一脸的水,这四五月的海水依旧很凉,连忙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邰世涛呆了一呆,心里觉得可能是这大小姐任性,自己到浅海玩了,看她那架势,会水也说不定。但是要这么丢下也不放心,只得划了船四面地找,又不知人家名字,便一遍遍低叫,“姑娘……姑娘……”

    到得后来,太史阑羽翼渐丰,他再想下手也迟了。太史阑身边被容楚的龙魂卫护卫得滴水不漏,派去的人根本连她一里周围都无法接近。他相信宗政惠一定也有想出手,但一定也是这个结果。

    他不想再和容榕啰嗦,好容易找到机会暂时脱离天纪军,他一心想着要在海上找到太史阑,虽然知道希望渺茫,知道许多人已经搜索过这些海域,但是自己不亲自找一找,就怎么也不甘心。

    当即密室召谈,那吴推官竟然说他当初在北严城破之后,立即出城,顺着那条山中密道,一路出境,到了西番。隐姓埋名过了一阵日子,谁知道身上银两带得不足,日子渐渐便过不下去,本来还不想回来,又接连遇上倒霉事,无论如何都呆不下去,只好回国。

    “我不要你保护,我随你一起出海。”容榕眼睛发亮,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一口海风,“这是大海啊,我终于看到了,嫂子送我的珍珠就是产自这里,我要亲自下海捞几颗上来!”

    太史阑三口两口吃完,便听得外头声音喧闹,想必那著名的海姑奶奶终于到了。

    “你找谁?”

    “回去你再好好查,务必要查出这里头住了什么人,哪里去了!”她越想心越慌,厉声吩咐李秋容。

    小船在大海中危险系数太高,靠救生小船得漂到什么时候?她要么不抢,要抢就抢大的。

    倒是容榕,说了几句闲话终于自然了点,掠掠头发,笑问他:“那你冒险出海,要找的是谁呢?”

    容府因为容楚的受伤,显得气氛有点沉闷,老国公的憩虎堂夜会也没召开,去容楚那里探望过后,便吩咐加强守卫,早点休息。

    “你是要出海吗?”

    说白了就是敲诈勒索来了。康王心中又怒又笑——真是个找死的蠢货。

    一切完毕,周八背起容楚,上了外头早已等着的马车,先是一路慢行,在接近城门处,以景泰蓝往日特赐的令牌叫开城门,上了等候在城门外的特制马车。

    容楚挥挥手,一群黑衣护卫直窜后院,屁股后面袋子里塞着“黑甜香”。

    之类的玩意儿他多的是,却很少用。当初他自交卸兵权,赋闲在家,看似东游西荡,却从未真正放松。先帝驾崩,宗政惠垂帘,开始压制功勋世家,他都看在眼里。心里知道此时公卿世家,不可多动,却也不可不动,多动是找死,不动却也是坐以待毙。

    他的属下扑进门,这屋子却是里外相通,屋子里没人,后门却开着,后门对着闹市,人想必已经混入人群。

    “我要出海,寻人。”他简短地道,“你不要再跟着我,海上危险,我没法再保护你。”

    看见太史阑醒来,他仿若也一醒,掩饰地道:“你睡相可真难看。”顺手放下托盘,道:“起来吃了早饭,辛小鱼让咱们等会过去。”

    司空昱看她皱眉,也明白她的意思,指了指船身一侧。太史阑看见那里有备用小船,却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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