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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郭淮听见后一个名字,大惊失声,“什么?”
“静海城能有什么事?”纪连城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你来得正好,陪我一起吧。眼看着也快到了。”
尖尖下巴,细长而凌厉的眼眸,看人目光如剑刺,刺出万千寒星。
花寻欢冷笑,却不理他。苏亚上前一步,展开手中一张纸卷,平声道:“奉静海总督、静海将军、一等子爵太史阑大人,及天纪副帅纪连城之命……”
海姑奶奶忽然皱起眉,狐疑地道:“奇了怪了,以往怀胎你都不要的,怎么这次却要安胎?”
在纪连城走后,负责带领全营的是副将郭准,这些日子他操劳谨慎就不必说了,时不时还要做恶梦,不是梦见太史阑撞进了辕门,就是梦见自个被人一刀剖了肚子。
“姑奶奶的飞刀越来越漂亮!”一众盗匪谄媚。
苏亚等人惦着这事,也觉得过意不去,如今听他说要走,想着太史阑和容榕都没找到。国公怎么能安心地走?
他正在那痴痴的,一旁和人说话的辛小鱼没听清,凑脸过来问:“那丫头说什么?”
邰世涛却悄悄捏紧了手指——这孩子还是历练不够,机灵过头了!
火光猎猎,火星子炸得噼啪有声,四面士兵屏息凝神,不知下一步命运如何。
太史阑的心也瞬间紧了紧。千算万算,没算到水姑姑来这一出!
==“我不能再呆下去了。”容楚翻阅着公文,淡淡道,“这几天就要走。”
辛小鱼完全跟不上太史阑的思维,糊涂地眨巴着眼睛,驴粪蛋脸皮子上粉簌簌地往下掉。
苏亚等人默默,心知他确实不能再留,太史阑失踪已经二十多天,他再不回去,朝中那一摊事只怕便要惹麻烦。
纪连城的宿疾,也就是拜容楚和太史阑所赐,得的雄风不振的毛病。这事儿关系他的未来和家族,自然看得比什么都重。这一年来精力也几乎都放在寻医问药上,此时一听有名医,二话不说就跟了来。
司空昱阒然一醒,一眼看见海姑奶奶的脸色,出了一身冷汗。随即他偏头对辛小鱼一笑。
他只得道:“少帅,总之都是我糊涂。正想着寻大船带领着赶紧回去,静海城那边事情还没了呢。”
海姑奶奶面色阴晴不定,低头盯着她。辛小鱼心中慌乱,想来想去,又恨司空昱又恨太史阑,更恨那个跑来喊上一嗓子的水姑姑——那个莫名其妙发疯的贱人!
太史阑立在船边,手扶船舷,她现在站得很稳,没有一丝要滑跌的模样。
司空昱却听懂了太史阑的意思,她这是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提前为后头的“无孕”做铺垫了,干脆把有孕说成辛小鱼为了陷害太史阑而捏造,事情统统推到辛小鱼身上,就算查出无孕,那也是辛小鱼撒谎。
他坐了下来,想要折片叶子扇风,忽然“咦”了一声。
一席话说得海姑奶奶脸色发青,司空昱目瞪口呆,辛小鱼脸色连变——世上还有人信口雌黄还能这么滴水不漏?真不知道是该谢她还是骂她好,这段话虽然暂时解了她的生死之危,却顺手给她栽了一个“背弃旧主玩弄心机抢夺主子所*”的罪名,她想到事后海姑奶奶必然疏远排斥,心里更加恨得牙痒。
他能接令?回来后少帅第一个饶不了他。
当先几骑闪电般飚进,灯火光芒下脸容清晰,果然是太史阑手下苏亚火虎花寻欢等人!
那眼神令她一怔,随即她越过扑在船舷上的太史阑的肩头,看见海姑奶奶霍然回身,柳眉倒竖,一手扬起,冷光一闪——
他常拧眉,少笑意,此刻粲然一笑,当真眉目生花,看得辛小鱼一呆,随即便觉得心口一痛,司空昱已经抄住她的手,一手掐紧了她的腕脉。
这么紧张,一部分原因是主帅不在,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前的静海局势。
一旦她否认,司空昱和太史阑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一定先死。
太史阑心念急转,思考着要不要使用自己的绝杀暗器?一旦用了,杀海姑奶奶没有问题,可是还有这么多人呢?一旦出现围攻,她的回归计划便要受阻。
司空昱用尽力气才逼迫自己转头不去看她,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开口大骂或者出手杀人,刺|激了那女人再惹出什么事来。
不得不说,女人在嫉妒烈火的灼烧下,确实可以迸发出绝顶恶毒的智慧来。
他恨恨瞪着太史阑——叫你多管闲事烂好心!
一连串杀气凛然的命令当头砸下,将所有天纪军人砸得眼冒金星大脑当机。
她的眼神,淡淡落在沙滩上倒下的女体上。
“主将违抗者以叛国论处!”
但他又无法打断她,眼瞧着纪连城脸色越来越好,目光闪动,若有所思,而海鲨面无表情,被海风镂刻下的皱纹里,每道皱纹似乎都深藏着难以告人的心思。
“咻!”
邰世涛心中一跳,这正是他还没来得及扯圆的谎。刚才他顺口撒谎,不敢犹豫,是因为纪连城看似爽朗,其实最是多疑,刚才如果多犹豫一阵引起他的怀疑,那么之后怎么解释都没用。
如今却被那边钻了空子——没有填哪方面军,那可以是罪囚营,自然也可以是精锐兵营!
一线幽冷的声音传入辛小鱼耳中,“我说什么你便点头,否则我杀了你。”
郭淮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太史阑终于开始组建援海大营!而且趁天纪少帅不在,第一个拿天纪军开刀!
她……她真的怀孕了吗……
太史阑千回百转的心思,他也得想一想才能明白。他看着神采奕奕侃侃而谈的太史阑,忽然隐约觉得,这一刻的太史阑,瞧着也有几分似容楚风采……
“她说的是辛姑奶奶。”司空昱的声音传来,海姑奶奶手一顿,狐疑地转头,正看见司空昱扶着辛小鱼过来,辛小鱼脸色古怪,半边白半边红。
底下等得心急的水姑姑眼睛一亮,格格大笑起来。
太史阑默了一默——敢情这位还真是惯犯,司空昱误打误撞找对人了……
辛小鱼愣了愣,司空昱状似放开她,在她身后转目四顾,手肘却有意无意地顶着她的后心。
船下水姑姑喊出那一声,心砰砰地跳着,睁大眼对船上望着,似乎在等着太史阑被抛下来。
纪连城兴致很好,一杯接着一杯,他有心培养邰世涛,在他面前说话并不避忌,邰世涛听着听着,渐渐明白两人此行是去见一个人。
辛小鱼脸色更窘迫,半晌低了头,呐呐地道:“有一个多月了。实在难为情……”
“这天真闷。”一个小队长走过三圈,隐隐出了点汗,便招呼同伴,“歇歇,凉快会。”
心中又急又怒又委屈,她连声音都在哽咽,这下听起来倒真有几分伤痛。
更何况还有件令人焦心的事,容府的小姐也走丢了。还是在那晚救花寻欢等人之后走丢的,王三到容楚面前请罪,容楚细细问了事情始末,没说什么,当即便命周八暗中打探一下天纪军近期有无发生什么事。周八回来后和容楚密谈了半天,之后容楚言笑如常,但眼神微有忧色。
他悄然退后一步,正要下令,忽然对面车帘一掀,隐约露出一人半张脸来。
他不接令?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有双方主帅约书为证!有少帅手谕为证!他不接,首先也是个抗令不遵之罪。
两人相谈甚欢,邰世涛默默听着,心中却在思量能让海鲨远道去见的是什么重要人物?要办的又是什么大事?还有城中那个忽然失踪的暗线是谁?往日和海鲨能有来往的人不多,那暗线想必是个有身份的,近期失踪的有身份的人……
邰世涛不敢回应,低头看甲板。那边纪连城一直注目容榕的背影进了舱,才笑吟吟回头道:“我刚才和海鲨老爷子正把酒临风,畅谈时事,你来了,也陪我喝一盅。”说完不由他拒绝,便拉着他去喝酒。
海姑奶奶脸色变幻,半晌指了她笑道:“你也知道难为情!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小心!小心!和那些人玩玩可以,别的却得收着,你却总不知收敛,生生赔进去自己!你算算,这是第几个了?”
她莫名其妙来这一句,海姑奶奶立即转向她,笑道:“怎么?鱼姑奶奶和你又有什么事儿了?”
夜色下的海岸线似乎很远,只将一层濛濛的水汽渗透在淡*的月光里,月光落在军营屋顶上时,便显得湿润清凉,簇簇星火在潮气弥漫的天幕上一闪一闪,烘不干这夜的潮湿气息。
“将军!将军!不好了!”报讯的士兵冲进副将营帐。
但身后还有杀神在逼着,她只得顺着太史阑的话意,赶紧躬身请罪,又叫屈,“海姑奶奶,别听他胡说,小鱼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
他自来到静海,逼走黄万两,敲打乌凯莫林,整趴静海地头蛇,唯独对罪魁祸首天纪纪连城和海鲨没有任何动作,那没想到他竟然是要留到最后的。
司空昱瞟一眼太史阑肚子,心微微一沉,垂下了头。
这个人之前一直通过静海城内的暗线和海鲨联系,最近忽然没了消息,而这个人本来和海鲨约定,近期要做一件大事,忽然断了联系,海鲨自然不安心,怕临时有变故,也怕自己落了单,想来想去,就先丢下了静海这边的事情,先出了海。至于纪连城,跟随出海是因为海鲨对他说,这人是南洋名医世家出身,身边很有一些医药高人,或者有什么办法可以治他的宿疾。
身后有人长声喊号。
夜色火光晃动,看不清那人容貌轮廓,郭淮心中一紧——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铁血女总督了!
“本来是不懂的,如今可懂了。”太史阑冷笑道,“前几日鱼姑奶奶约了我去钓鱼,我拒绝了。我的心思如今都在海姑奶奶身上,可不敢乱攀高枝。鱼姑奶奶生气了,当即说我妄想攀龙附凤,也不瞧瞧自个什么根底,有她在,定然要我身败名裂,再不敢肖想贵人,还是早点识相,乖乖投奔了她的好。我当时听着也没在意,如今想着,难道鱼姑奶奶留下这腹中孩儿,是为了等着诬赖我来着?赖到我头上我自然是百口莫辩,海姑奶奶想必也定然不能谅我,到时候把我给逐出去,可不就遂了她的愿?”
“其余将佐违抗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海姑奶奶,我是糊涂了听人撺掇……”她抱住海姑奶奶的腿,“就是下面那个贱人,她想求我减了下半年的鱼税,给我出了这个主意……她还……她还说……她能帮我做到大把头……我一时糊涂才信了她……”
郭淮心中一震,话到口边竟然一窒,那边帘子已经放下,随即冷淡语声传来。
这也是郭淮守住东大营,并没有请求增调其余军队的原因,他也没有理由请求增调,难道告诉别人:因为我担心太史阑会踹营?
“传达总督大人命令?”郭淮抓住了话里的疑问,一仰头哈哈大笑,“我天纪军和静海总督平级!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军下命令!”
她几乎立刻明白了这女子的用意——她确实不敢泄露暗中起事这事,因为那会害死她的乡亲和意中人,但她可以揭露太史阑的身份,这样倒霉的就只有太史阑了。
“总督大人!”他咬咬牙,决定先声夺人,“此乃我天纪军营重地,你怎可带兵夜闯,毁我辕门,难道你是要造反吗!”
“不从军令,是为不忠;不服主令,是为不义;置兵于险,是为不仁;执着旧怨,是为不恕。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恕之徒,留——你——何——用?!”
郭淮的眼神也如火星,一亮一暗,渐渐便泛出烈火般的狞恶来。
顶层平台上果然一席酒未散,三人重新开席,四面没有留人伺候。邰世涛心中一动,掂量着此刻杀死纪连城和海鲨的可能,然而他转瞬就打消了注意——他没可能一瞬间同时杀死两人,只要跑掉一人就有天大的麻烦,因为容榕还在下面一层舱房,他不能害了她。
“你没怀孕?”海姑奶奶倒是听懂了,“你为了抢走他,故意和人做这场戏,假称自己怀孕,好骗我让出他?”
森然,讥诮,隐约似还有一分淡淡告别。
最后一刻,她只记得太史阑沉静的眼神,和司空昱漠然的眼神。
五月初夏的风里,开一朵生命染就的血梅花。
此时几人都站在船头,方向一致,说是辛小鱼似乎也对得上,辛小鱼脸上那古怪神情,瞧着也有几分像隐瞒的心事被说破的窘迫。
国公临行前最后一件事,竟然是要对天纪军下手?
太史阑皱皱眉,她向来不多管闲事,难得那次管了也是有心拉拢渔民,谁知道便遇上了啄人的恶鸟。
郭淮咬牙,僵立原地。
静海城外平沙村,现在是天纪军的东大营驻地,也是最靠近静海的一个天纪分营。
司空昱拉着她走向海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