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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上那双赤金眼瞳。
灵龟潜伏在流沙河底，与三千弱水浑然一色，仿佛一块埋没了千年的沉石，没有气息，没有命运，没有悲喜，离觉万缘，避开了尘世一切纷扰。
时间才过了一刻钟不到，而他至少还要再撑四刻钟。
狂风呼啸过耳，急速逼近地平线，瞬息飞越千万里净土，无论是城市还是旷野，森林还是湖泊，模糊成一团团斑斓的色彩：黄色城市、绿色旷野、墨色森林、蓝色湖泊……
伽蓝神庞如山岳的身躯一下被捅飞，不知去向。
他乌黑的眼睛倒映出一个金红色身影，接住了落下的双锏。
生死关头，一秒钟都是如此宝贵而又难以企及。
无形交织的天地法则，封锁了一切闪避的可能。
神目如电，一瞬越过重重地平线，锁定了万里之外的李青山，倒提着双锏，一步向前跨出，已来到流沙河畔，然后花了点时间涉水过河，再一步，又到了三千里外。
千百万个伽蓝神齐声道，震动三千弱水，大浪滔天！
李青山心中一跳：“你是……你是……”
这时候，每一秒钟都如此缓慢迟滞。
这是神与人之间的差距。一旦被找到，就是死。
赤金眼瞳转而望向伽蓝神，努了努嘴，挥开了双锏，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取出一根金针，挥手化作擎天一柱，向上一捅，好像要把天捅个窟窿。
李青山正要上前，子时已到，阴阳转化，阴极阳生。
伽蓝神大军沿着河床漫过来，已至十里之外。
随着灵龟变大成，他可以在镜像分身中倾注全部力量，只是分身不可能有本体的反应速度与肉体强度，便是有力量也不可能完全发挥。
既然神通无用，那便用最原始的办法去找，将三千弱水一寸寸搜检过来。
凤翅紫金冠下，金发飘扬如阳光般耀眼，回眸一笑，天真烂漫如赤子，那一双赤金眼瞳，却仿佛洞彻了他的前世今生。
剑气光寒，一刷刷去近千个小伽蓝神，然而这只是九牛一毛。
李青山眨了一下眼睛，发出砰的一声响，心脏的跳动听起来像是在打雷一样：“我没有完！？”
想要化身麒麟？没有时间！想要掏移山令？没有时间。
这惊天一击还未落下，双锏相击的响动，已令他元神震动、门户大开，几乎握不住那柄青铜古剑。
狼牙山倒了，伽蓝神终于从那一双橙黄狮眸的注视下挣脱，身上衣甲破损，背心一片青紫，渗出鲜血，显得有些狼狈。
“李青山，你必须陨落于此。”
伽蓝神冷哼了一声，山岳般的身躯忽然崩散，化身千百万个小伽蓝神，一下涌入弱水中，水位立即大涨。
李青山心如深海，寂然不动，亦不惊不怒不惧。
一刻钟又一刻钟，子时越来越近，阴盛而阳衰。
“叛徒！！！”伽蓝神的怒吼惊天动地，愤慨之中却透着无力。
若是寻常江河，他一挥手便能清空，然则此水不同凡水，神仙也难飞渡。一切法术神通都受到了制约，确实是最佳的藏身之处。
甚至连思绪都来不及转动，只有两个字冒出来：“完了！”
不为这些泥塑石雕，不为这座大雷音寺，而是为了整个佛门！
昂首遥望李青山遁去的方向，没有咆哮怒吼，反而异乎寻常的平静。那不再是居高临下、清理门户的态度，而是平等相视、甚至是如临大敌。
大河滔滔，逝者如斯，时间点滴过渡。
河床震动了一下，若非仔细感触，根本不会察觉。
极乐世界，亿万国土，尽在掌中。
李青山稍稍习惯了那双赤金眼瞳的注视，这才注意到，那是他平生所见最美的一张容颜，那不是世俗一般所谓的俊美，而是一种完美无瑕的金石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