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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伦

    晋文公与楚战,至黄凤之陵,履系解,因自结之。左右曰:不可以使人乎?公曰:吾闻上君之所与居,皆其所畏也。中君之所与居,皆其所爱也。下君之所与居,皆其所侮也。寡人虽不肖,先君之人皆在,是以难之也。

    任登为中牟令,上计言於襄子曰:中牟有士曰瞻胥,已请见之。襄子见而以为中大夫。相国曰:意者君耳而未之目邪,为中大夫若此其易也,非晋国之故。襄子曰:吾举登也,已耳而目之矣。登所举也,吾又耳而目之,是耳目人终无已也。遂不复问,而以为中大夫。

    列精子高听行乎齐王,会朝雨祛步堂下,谓其侍者曰:我何若?侍者曰:公姣且丽。列精子高因步而窥于井,粲然恶丈夫之状也。喟然叹曰:侍者为吾听行于齐王也,夫何阿哉!又况于所听行乎万乘之主,人之阿亦甚矣。而无所镜,其残亡无日矣。

    曾子从仲尼在楚而心动,辞归问母,母曰:思尔指。孔子曰:参之孝,精感万里。

    浙之长兴里人某,事母有至性。其旧业俱以养母,故至衰落。其从父一日饮诸姻,呼孝子侍。渊多豪贵人,馔具腆甚。孝子时时左右盼,伺宾所不顾,急摘诸甘脆裹纳袖中,纸尽袖盈盈矣。酒酣,主人出金卮酒贵客,贵客不胜酒。卮置楼檐间,覆以瓦,先间归。俄侍者报亡其卮,众客约曰:请急扃户,令人袒捡之,必得乃已。孝子两手扪袖中。至羞涩也。仓卒不得计,即谬曰:由我。无何贵客忆前卮。乃折简主人,语以其故。主人如言捡之得,争呼孝子至。孝子犹谬对如初,从父曰:痴儿,吾业已得卮矣,顾若何苦自诳负不韪名。孝子始吐实,泪淋漓下曰:某苦不能勉奉母氏忄,而儿女态若此,比诸贵客在,设令把我袖将大诟我,且重为叔父羞,故宁尔尔。从父大感悟,乃召前上客,遍语之曰:是子如是如是,吾终不忍使孝子无以为悦,分其产,令得终奉母焉。

    吴门有贵人月夜道桥上者,聆其下有歌唱声,下觑之则丐子也,坐一老妪,块上以所丐得酒捧缶而跪进焉,唱盖以侑云。贵人讶诘之,丐子惊嘻。侬{宀娄}人,聊为阿母忄。贵人嗟叹良久归。明日转相传语称异。后时时窥之,见所娱其母者多类是。自是诸贵人每宴,辄置豆间曰,以待孝丐儿也。吴下至今口其事云。

    裴叔则营新宅甚丽,当移住。与兄共游,床帐俨然,轩疏朗。兄心甚欲之,而口不言。叔则心知其意,便推使兄住。

    王魏公有弟傲不可训,一日逼冬至祀家庙,列百壶于堂,弟皆击破之,家人惶骇,公自外入,见酒流满路不可行,无一言,但摄衣步入。其后弟忽感悟为善。

    江州朱原虚有二弟在髫年,而父母死,原虚匿父所遗绫锦十余箧,逐二弟居外。一日邻人下神,原虚适在坐,神以诗讽之云:何处西风夜卷霜,雁行中断各悲凉。吴绫越锦成私箧,不及姜家布被香。原虚惶恐,召二弟归为娶妇,督之业儒。后二弟俱登科典州郡事,事原虚如父。

    刘撰嘉性孝友,父早丧,有族兄当补伍紫荆关,赂县吏移补其兄献嘉,撰嘉诣县请行,献嘉曰:弟孱弱不可令独往。属中子养母,与俱至关,会北虏犯边,兄弟被虏。撰嘉向虏哭曰:兄聋哑无为,盍舍之执我。虏舍献嘉,已而撰嘉亦脱归。投诗主帅,悯释之,偕其兄南还。母方病,犹及起居床下,逾日卒。人以为孝感,晚节事兄情好益笃。

    梁鸿字伯鸾,扶风平陵人,家贫尚节介,势家多欲女之,鸿并不娶。同县孟氏有女肥丑而黑,力举石臼,择对不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聘之,妇以装饰入门,七日而鸿不答,妻跪床下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妾亦偃蹇数夫。今而见择,敢不请罪。鸿曰:吾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者,今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哉?妻曰:以观夫子之志耳!乃更为椎髻,着布衣,操作而前。鸿大喜曰:此真梁鸿妻也。居有顷,妻曰:常闻夫子欲隐居避患,今何为默默,无乃欲低头就之乎?鸿曰诺,乃入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咏诗弹琴以自娱。至吴依皋伯通居庑下,为人赁舂。妻具食举案齐眉,伯通异之曰:彼亻庸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乃舍之于家,及卒,为求葬地于要离冢傍,妻子归扶风。

    命妇者,晏子仆御之妻也。晏子出,其夫为御,意气洋洋,甚自得也。既归,其妻请去曰:晏子长不满六尺,身相齐国,名显诸侯,吾观其志,恂恂自下,思念深矣。子身长八尺,为人仆御,意洋洋若自足者。妾是以去也。其夫愧谢,请自改。妻喜曰:是怀晏子之智,而加以八尺之长也。于是其夫深自责。学道谦逊,常若不足。晏子问其故,升诸景公,以为大夫,表其妻为命妇。

    李泌儿时,张曲江公尝引至卧内。公与严挺之萧诚善,严恶萧佞,劝公绝之。公独念严大苦劲,不若萧软美可喜,方命左右召萧。泌在旁率尔曰:公起布衣,以直道至宰相,顾喜软美者乎。九龄改容惊谢,因呼小友。

    王丞相主文柄欲以白敏中为状元。病其人与贺拔为友,密令亲知通意。俾敏中与绝,敏中许之。既而果造门,左右绐以敏中他适,迟留不言而去。俄敏中跳出,呼左右召,悉以实告。且曰:一第何门不可致,奈何轻负至交。相与欢醉而寝。前人来见之,具言于丞相。丞相曰:我比只得白敏中,今当更取贺拔。

    吴司空廷举,平生笃友谊,见良士身下之。在大学兄事罗,病痢,会仆死,公为煮粥。负之如厕,一画夜十数返。病瘥,同登进士。语人曰:四十前生我者父母,四十后献臣生我也。

    ◎家闲

    万石君归老于家,子孙为小吏来归谒,万石君必朝服见之。有过失不诮让,为便坐对案不食,诸子相责,肉袒谢罪,改之乃许。少子庆为内史,常醉归,入外门不下车。万石君闻之不食,庆恐,肉袒谢罪不许。举宗及兄建肉袒,万石君让曰:内史贵人,入乡闾里中。长老皆走匿,而内史坐车中自如,固当乃谢罢庆,庆及诸子入里门,趋至家。

    柳世隆安贫守分,张绪问曰:观君举措,当以清名遗子孙。答曰:一身之外,亦复何须,子孙不才,将为争府。遗其财也,不如一经。

    河东节度使柳公绰,家中门东有小斋,每平旦出至小斋,诸子仲郢皆束带晨省于中门之北。令子弟执经史,躬读一过,乃讲议居官治家之法,人定然后归寝。诸子复昏定于中门之北。遇饥岁,则诸子皆蔬食,曰:昔吾兄弟侍先君为丹州刺史,以学业未成,不听食肉,吾不敢忘也。公绰妻韩氏,相国休之曾孙,常粉苦参黄连熊胆和为丸,赐诸子夜学含之,以资勤苦。其后仲郢以礼自守,出内斋未尝不束带。三为大镇,无良马,衣不熏香。公退必读书,手不释卷。柳比尝戒其子弟曰:凡门第高,可畏不可恃。立身行己事有失,得罪重于他人,无以见先人于地下。

    陈尧咨精于弧矢,守荆南。其母冯氏问曰:汝典藩有何异政?咨曰:荆州孔道,客以尧咨善射,无不叹服。母曰:汝父教汝以忠孝辅国家,今不务异政善化,而专卒伍一夫之技耶!以杖击之,金鱼坠地。古今语父子之盛者,必推蜀陈氏。自文惠公既登将相,两兄弟亦为大官。而其父秦公是时尚无恙,每秦公与客坐,则文惠公兄弟左右侍立。坐客不安求去,秦公笑曰:此儿子辈尔。

    韩忠宪公忆,教子严肃,知亳州。次子为西京通判,谒告省观,公喜,置酒召僚属,俾诸子坐于隅。忽谓二郎:吾闻西京有疑狱奏献者,其详云何?舍人思之未得,遂索杖大诟曰:汝食朝廷厚禄,ヘ贰一府。事无巨细,皆当究心,大辟奏案,尚不能记,则细务不举可知。必欲挞之,众宾力解方已。

    程大中公晌,性宽而断,中外相待如宾。夫人谦顺自牧,虽小事必禀而行。治家有法,不喜笞扑奴婢,诸子或加呵责,必戒之曰:贵贱虽殊,人则一也。公或有所怒,必为之宽释。唯诸子有过则不掩也。曰:子之所以不肖,以母蔽其过而父不知耳。

    吕荣公希哲,父申国公居家,简重寡默,不以事物经心。母申国夫人,性严有法。甫十岁,祁寒暑雨侍立,不命之坐不敢坐,日必冠带以见长者。虽甚热,在父母之前不得去巾袜缚。出入无得入茶房酒肆。市巷之语,郑卫之音未尝一经于耳。非圣之书,非礼之色,未尝一接于目。

    窦仪为尚书,弟俨侃僖皆继登科。仪性严重,家法整肃,每对宾客,则二侍郎,三起居,四参政,五补阙,皆侍立焉。

    王文正公且,晚年官尊,每家人拜贺,立令止之。因语其弟曰:遭遇如此,愈增忧惧,何可贺?每有赐禄,见家人置于庭,乃瞑目叹曰:生民膏血,安用许多?每见家人服饰,即瞑目曰:吾门素风,一至如此。故家人有一衣稍华,必于库中易之,不敢令公见。

    范文正公仲淹既贵,常以俭约训人,戒诸子曰:吾贫时与汝母养吾亲,汝母躲执爨,吾亲甘旨,未尝充也。今而得厚禄,欲以养亲,亲不在矣。汝母又已早世,吾所最恨者,忍令若曹享富贵之禄耶。子纯仁娶妇将归,以罗为帷幔,公闻之不悦曰:罗绮岂帷幔之物耶?吾家素清俭,安得乱吾家法。敢持至,当火于庭。

    陈了翁日与家人会食,男女各为一席,食已必举一话头,令家人答。一日问曰:并坐不横肱何也?其孙女方七岁答曰:恐妨同坐者。

    胡安国崇安人,子弟或近出宴集,虽夜已深犹不寝,必俟其归。验其醉否,且问所集何客,所论何事,有益无益。以是为常。

    司马温公治家,谨守礼法,以御群子弟及家众,分之以职,授之以事,而责其成功。制财用之节,量入为出,称家有无,以给上下之衣食,及吉凶之费,皆有品节,而莫不均一。裁省冗费,禁止奢华。尝议婚姻,当先察其婿与妇之性行,及家法何如,勿苟慕其富贵。

    贾文元公戒子孙文云:古人重厚朴直,乃能立功立事,享悠久之福。士人所贵,节行为大。轩冕失之有时而复来,节行失之终身不可得矣。缙绅以为名言。

    陆象山家金,累世义居,推一人最长者为家长,岁选子弟分任家事。田畴租税,出纳厨爨宾客,各有主者。公田仅足给一岁食,每计口授飧,婢仆各自以米附炊,厨爨者置历交收,食时按历给散。宾至款以五酌,供具视常。夜则卮酒杯羹,虽久留不厌。每晨家长率众子弟致恭先祠,会揖于厅,妇女道万福,莫安定亦如之。子弟有过,家长饬令更改,不则挞之。度不可容,则白于官,屏之远方。晨揖三挝鼓,子弟一人唱云:听听听,劳我以生天理定。若还懒惰必饥寒,莫到饥寒方怨命,虚空自有神明听。又唱云:听听听,衣食生身天付定。酒肉贪多折人寿,经营大甚违天命。听听听。

    郑文嗣婺州浦江人,其家十世同居,凡二百四十余年。一钱尺帛无敢私,至大闲表其门。公没从弟大和继主家事,庭内凛如公府。稍有过,虽颁白者笞之。每遇岁时,大和坐堂上,群从盛衣冠雁行立,左右序下以次进。拜跪上寿毕,皆肃容拱手自右趋出。足武相衔,无敢参差。

    罗念庵先生会试时,父双泉君命得第后,须求归省,以为汝尽忠之日长,而吾见汝之日短也。得告归,双泉君教之无殊童稚,言动少错,辞色必厉。客至令衣冠行酒,拂席授几。客或起,则谓曰:君谓劳邪,固所以爱之也。

    永新石潭刘先生髦,文安公定之之父。予观其所遗文安书,言言古道也。其一曰:吾儿乡试两次,舟楫廪食,莫非削细民。今有司又拟作牌坊,使人怨雠诅咒,於心何安?如我往年赴试,县官鸠布廿余疋以赆,拒之不可,不得已受之。至今思之,是陷我于恶。日者陈知府书币见贻,使者二辈经由县官。邻人吴家充甲首,适当供给,费用鸡酒,惶恐无限。乡人作官,不被其惠,反令受害耶。又曰:汝妇本欲送来,盘费又不能辞。昔陶靖节不以家累自随,赵清献惟一琴一,尔岂不知。若钱学士自在朝迄今三十年,鳏居公廨,尔岂不见。又曰:汝母年未五十,亦稍憔悴,厨灶之事,谁任其劳?嗟乎!前辈风度规矩乃如此。抑先生序文安易图中云:太学有正经,有章句,有或问,知道者自有一部大学在胸中。即正经亦不用,由此言推之,先生之学盖有原本哉。予又尝观文安与其子书云:闻尔欲以尔弟种为富人某婿,异时必受其负累。富人之家,多犯官府。干我照顾请托,又往来礼数,需索报答,夸言豪语,无知妄发,彼无礼义,只知自大,时常登门,主仆成群,十数人者有之,数十人者有之。至于昏娶之日,百数十人者有之。茶汤供应,手忙脚乱,鸡惊狗骇,于我何荣?当时以公卿家婚一富翁,虑供应之难。如村民畏伯官府,然维时嚼然清苦之状亦可想已。文安公之于石潭先生,雅称儿家者哉。

    ◎官政

    魏文侯使西门豹往治于邺,告之曰:子往矣,是无邑不有贤豪辩博者也,无邑不有好扬人之恶蔽人之善者也。往必问贤豪者,因而亲之。其辩博者,因而师之。问其好扬人之恶蔽人之善者,因而察之。不可以特闻从事。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足践之不如手办之。人始入官,如入暗室,久而愈明,明乃治,治乃行。

    传僧佑及子琰,琰子,为令并著奇绩。时云诸传有治县谱,父子相传不以示人。刘玄明甚有吏能,历建康山阴令,政常为天下第一。传代为山阴,问玄明曰:愿以旧政告新令尹。答曰:我有奇术,卿家谱所不载,作令唯日食一升饭而不饮酒,此第一策。

    齐氵善知今事,高仲舒善知古事,姚崇曰:欲知古,问仲舒。欲知今,问齐氵。则无败政矣。

    卢坦为河南尉,杜黄裳为尹,召坦立堂下,曰某家子与恶人游破产,公为捕盗,盍察之?坦曰:凡居官廉,虽大臣无厚蓄。其能多积者,必剥下以致之。如其子孙善守,是天富不道之家也。不若恣其不道以归于,人故不察。

    李文靖为相,同年马亮责之曰:外议以公为无口瓠。公笑曰:吾居政府无长才,但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聊以补国耳。今国家防制纤悉,密若凝脂,苟徇所陈一一行之,则所伤多。忄佥人苟一时之进,岂念民邪?

    范文正用士多取气节而略细故,其为帅日,辟置幕客,多取谪籍未牵复。人或疑之,公曰:人有才能而无过,朝廷自应用之。若其实有可用之材,不幸陷于吏议,不因事起之,遂为废人矣。故公所举多得士。

    杜正献公尝曰:今之在上者,多摘发下位小节,是诚不怒也。衍知兖州时,州县官有累重而素贫者,以公租所得均给之。公租不足,即继以公帑。量其大小,咸使自足尚有复侵扰者,真贪吏也,于义可责。又曰:衍历知州提转安抚,未当坏一官。其间不职者,即委以事,使之不暇。不谨者谕以祸福,俾之自新。从而迁善者甚众。不必绳以法也。

    傅献简公言以帷箔之罪加于人,最为暗昧。万一非辜,则令终身被其恶名。至使君臣父子之间难施面目,言之得无讠刃乎。

    张无垢云:快意事孰不喜为?往往事过不能无悔者,于他人有甚不快存焉,岂得不动于心。君子所以隐忍详审,不敢轻易者,欲彼此两得也。韩魏公尝从容议及养兵事,慨然曰:养兵虽非古,然积习已久,不可废之。又自有利处,不为不便。昔者发百姓戍边无虚岁。父子兄弟,有生死离别之苦。议者但谓不如汉唐调兵于民,独不见杜甫石壕吏一篇,其弊乃至此。后世既收拾强悍无赖者,养之以为兵。良民虽税敛略厚,而终身保骨月相聚之乐。此岂小事?又其练习战阵,而豪勇可使,安得与农民同日道也?

    韩魏公言庆历中与范文正公富文忠公同在西府,上前争事,议论各别。下殿时不失和气,如未尝争也。当时相善三人,正如推车。盖其心主于车可行而已,不为已也。

    章圣尝谓两府欲择一人为马步军指挥使,寇莱公方议其事,吏有以文籍进者,公问其故,曰例簿也。公叱曰:朝廷欲用一牙官,尚须检例,即安用我辈哉?坏国政者正此耳。

    宋朝引试,率在八月中。韩魏公当国日,二苏将就试,黄门忽卧病。魏公辄奏上曰:今岁召制科之士,惟苏轼苏辙最有声望。今闻苏辙偶病,如此人不得就试,甚非众望。欲展限以俟,上许之。黄门病中,魏公数使人问讯。既闻全安,方引试。比常例展二十日。自后试科,并在九月云。

    胡存齐参政,能折节下士,宾客至者如家焉。南北士大夫有经其地,无不愿见者。每患阍人不为通,是日苟不出,即悬一牌于门曰:胡存齐在家。

    御史台有阍吏,隶台中四十余年善评其台官优劣。每以所执之梃侍中丞之贤否,中丞贤则横其梃,否则直其梃。此语喧于缙绅,凡为中丞者唯恐其梃之直也。范讽为中丞,闻望甚峻。一日视事次,阍吏忽直其梃。范大惊,立召问曰:岂睹我之失邪?吏初讳之,苦问乃言曰:昨见中丞召客,亲谕庖人以造食,指挥者数四。庖人去又呼之,复丁宁者数四。某心鄙之,不知其梃之直也。范大笑惭谢。

    韩琦在官,中书习旧弊,每事必用例。五房操例在手,顾金钱惟意所欲与。公令删取旧例,除其冗谬者,为纲目类次之。封胜惟谨,每用例必自阅。自是人知赏罚可否出宰相,吏不得高下其间。

    魏{宀隹}山云:某尝以吕文穆夹袋册,韩忠献甲乙丙丁集,吕正献手记,曾宣靖雌黄公议,司马公荐士编,陈密学章藁,范文宪手记,逝世虞忠肃翘材馆录之类。萃为一编,名达贤录。亦使士大夫识得行己用世规模,须在推诚布公,集谋广益,不惟济一旦之用。往往居德养才,流风所被,逮乎数世。{宀隹}山此论,可谓任重道远。第荐士非难,若识鉴未至,徒以偏驳固滞之见,称量摸索,不为荆公者几希。荆公尝曰:当今可望者惟吕惠卿。又曰:章子厚才极高,但为流俗所毁耳。傥翘材之所延,夹袋之所载,尽如荆公之选抡,则是豺虎之薮也,流毒可胜道哉。

    刘豫揭榜山东,言中官冯益遣人收买飞鸽,因有不逊之语,知泗州刘纲得而上之。张浚请斩益以释谤,上未许。鼎曰:益事诚暧昧,然疑似闲,有关国体。若朝廷略不加罚,外议必谓陛下实遣之,有累圣德。不若暂解其职,姑与外祠,以释众惑。上タ然出之,浚意未决。鼎曰:自古欲去小人者,急之则党合而祸大。缓之则彼自相挤。今益罪虽诛不足以快天下,然群阉恐人君手滑。必力争以薄其罪,不若谪而远之。既不伤上之意,彼见夺职责轻,不复致力营救。又幸其去,必以次规进,安肯容其复入邪?若力排之,此辈侧目吾侪,其党愈固,而不可破也。

    陆九渊知荆门,军民有诉者,无旦暮皆得造于庭。复令其自持状以追,为立期,皆如约而至,即为酌情决之,多所劝释。其有涉人伦者,使自毁其状,以厚风俗。唯不可训者,始之法。其境内官吏之廉贪,习尚之善恶,皆素知之。有诉人杀其子者,九渊曰:不至是。及追究其子,果无恙。有诉窃藏而不知其人,九渊署二人姓名捕之,讯之伏辜,尽得其所窃物还诉者。且宥其罪使自新。

    真德秀知潭州,以廉仁公勤四字厉僚属,以周敦颐、胡安国、朱熹、张拭学术源流勉其士。罢榷酤,除溢斛米申兑和籴以苏其民。民艰食,极力赈之。复立惠民仓,积五万石,使岁出粜。又易谷九万五千石。分十二县,置社仓。以遍及乡落,立慈幼仓,修义阡,惠政毕举。月试诸军射,捐其回易之利,及官田租,凡营中病者,死未葬者,孕者,嫁娶者,赡给有差。改知泉州,迎者塞路,深山老人亦扶杖出城相见。诸邑二税,尝顶借至六七年者,入境首禁之。所属有累月不解一钱者,或咎宽恤大骤。公谓民困如此,甯身任其苦。决讼自卯至酉,或劝啬精怡神。公言郡敝无力惠民,仅政平讼理,当勉而已。

    程伯淳令晋城,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之以孝弟忠信。度乡村远近为保伍,使力役相助,患难相恤。孤残疾者责之亲党,使无失所,行旅出其途者疾病皆有所养。诸乡有校,暇时亲至召父老与之语,儿童读书,为正其读。教者不善,则为易置。俗始甚野,不知为学,乃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乡民社会,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之有劝有耻。在县三岁,民爱之如父母。

    苏文忠公轼与朱鄂州书云:昨王天麟见过,言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溺之。其父母亦不忍,率闭目背面,以手按之水盆中,咿嘤良久乃死。天麟每闻其侧近有此,辄驰救之,量与衣服饮食,全活者非一。鄂人有秦光亨者,今已及第,为安州司法。方在妊也,其舅陈遵梦一小儿挽其衣,若有所诉状,遵独念其姊将免,得无应是乎?驰往省之,儿已在水盆中矣,救之得生。准律故杀子孙徒二年,此长吏所得按举。愿公明告邑令佐使,召诸保正谕之,约以必行。有能告者,官即以所犯及邻保罚锾赏之。若行遣数人,此风便革。后虽劝之使杀亦不肯矣。

    吕居仁官箴录曰:予常为秦州狱椽,颜岐夷仲以书劝予治狱。每一事写一幅相戒,如夏月取罪人,早间在西廊,晚间在东廊,以辟日色。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须平气与之委曲详尽,使相从而后。已如未肯从,再当如此详尽。其不听者少矣。当官之法,直道为先,其有未可一向直前,或直前反败事者,须用冯宣徽惠穆称停之说。此非特小官然也,为天下国家当知之。当官既自廉洁,又须关防小人,如文字历引之类,皆须明白,以防中伤。前辈言小人之性专务苟且,明日有事,今日得休且休。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前人常言吏人不怕严,则怕读,盖当官者详读公案,则情伪自见,不待严明也。

    后生乍到官,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所得毫未,而二任之间不复敢举动。大抵作官嗜利,所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以此被重谴,良可惜。当官先以暴怒为戒,事有不可当,详处之必无不中。若先暴怒,只能自害,不能害人。前辈常言凡事只怕待,待者详处之谓。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处事不以聪明为生,而以尽心为务。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正。前辈常言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此亦要言。私罪固不可有,若无公罪,则自保大过,无任事之意。

    范忠宣公镇西京日,常戒属官受纳租税,不要令两头探。或问谓何,公曰:不要令人户探官员等候受纳,官员不要探纳者多少然后入场。此谓两头探。但自绝早入场等纳户,则自无稽留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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