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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联指卷土重来,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想起阴恻恻的小丁猫,他在夜色中一皱眉头。
无心又道:“附近有没有还俗的老道?有的老道会画符,兴许能有点儿用。”
到了夜里要睡未睡的时候,无心问苏桃:“桃桃,你说是原来的联指好,还是现在的红总好?”
马秀红双目赤红:“别用你的臭嘴叫他的名字!你尽管押着我去见陈大光吧!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你跟着红总走,迟早是自取灭亡!”
苏桃侧身躺在床上,辫子散开了,满肩满背都是头发:“我看……是红总好。”
无心一觉醒来,照例是洗漱过后出门扫院子。陈大光正在院子里练螳螂拳,面容堪称憔悴。无心扶着大笤帚问答:“陈主任,夜里没事吧?”
无心站起了身:“解放前我舅舅是和尚我叔叔是道士,我奶奶跳大神我爸爸当半仙。”
从棉被的缝隙里揪出一点棉花揉成团,他把锥子眼塞住,然后在渐渐淡化的疼痛中入睡了。
无心抄起大笤帚,一边走一边又道:“其实……”
陈大光嗤之以鼻:“她姥姥十年前就入土了。”
陈大光保持着螳螂捕蝉的动作,扭头看他:“胡说八道!要是让人知道我找老道去了,我还有脸再混吗?”说完之后他意犹未尽,又捏着指头做了个螳螂爪,在无心肩头勾了一下。
陈大光松了手:“别跟我装模作样,咱们有话晚上说!”
苏桃亲眼见过联指杀人,但是没亲眼见过红总杀人,所以思想带了一点偏向性:“联指太坏了,里面没有好人,还是别回来了。”
苏桃怕自己踢了无心的脑袋,所以两条腿伸得直直的:“红总的人,好像更正经似的。”
无心拽过一把椅子坐下了,平平淡淡的低声答道:“要说大获全胜,我不敢打包票,我只能说我有一点方法可以挡一挡或者治一治。”
无心和她头脚颠倒着躺,鼻子尖正对着白琉璃的尾巴尖:“红总好在哪里?”
无心扛不住他的力量,当即一躲。上下又看了陈大光一眼,他慢悠悠的开了口:“朱副主任她姥姥呢?她姥姥好像也是位见多识广的老人家,也许能给你出出主意。”
天一黑,无心就出了门。一路顺顺利利的骑到城边,他在距离坟地一里地外就下了自行车。把自行车倚着路边大树放好,他步行前进,悄无声息的抵达了坟地。
无心对马秀红一直没什么印象,因为她不多言不多语,虽有如无。可是此刻马秀红长脸扭曲,对着身上的无心怒骂:“呸!叛徒!”
无心不抬头,不回应。直到远方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动声色的伏下了身,他睁开眼睛望向前方黑暗。
陈大光看妖怪似的看着他,听他说话都新鲜:“你从哪儿学来的本事?还超度亡魂?”
无心回到革委会之后,先去见了陈大光,如实的作了汇报。陈大光看他无精打采的,还挺关心:“你怎么了?”
无心看她如同疯魔一般,满嘴牙缝碧绿碧绿的,不知道是吃了多少天老野菜。双臂用力箍住了她,他开口问道:“是小丁猫让你来的?”
无心点了点头:“要是联指像红总一样,哪天又打了回来……”
陈大光黑着脸:“还行。”
陈大光听他还有话说,登时提起了精神,可是无心到此为止,不肯说了。陈大光一把扯住了他:“你等会儿!其实什么?”
无心和陈大光一样,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支吾着回了收发室,他悄悄的上床躺好。自己把手伸进汗衫里摸了摸,摸到了心口处一个清清楚楚的锥子眼。
无心平时对他挺恭顺,如今一反常态,神情反倒冷了:“不知道能不能,试试看吧。但是我有条件。”
陈大光夜里醒醒睡睡,时刻提防着有鬼来袭。无心也是醒醒睡睡,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立场。从城边到革委会,并不是一段短途,行尸哪儿都不去,专门走长路夜袭革委会,必定是背后有人操纵。目的是什么?目的可以有很多,其中之一无心能够确定,就是扰乱人心,让革委会不能正常运作。革委会基本就是红总的革委会,而联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够和红总抗衡的,在文县地界,也就只有它的残余力量了。
无数成了形的鬼魂仿佛听到了无心的佛经,觅声而来围住了他,做狰狞相,做恶鬼相。然而做鬼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魂魄不是好聚的,有些小鬼刚把鬼脸做到一半,就不由自主的魂飞魄散,化成了几线黯淡的光芒。
无心沉吟着答道:“其实……算了,我不说了。宣扬封建迷信也是有罪过的事情,我刚吃了几天安稳饭,犯不上自找麻烦。陈主任,松手吧,你看人都来上班了,你我拉拉扯扯的也不像话。”
无心骑上自行车往城里走,心里想着小丁猫。小丁猫的手段,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岳绮罗。
陈大光一扬下巴:“说!”
无心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打算夜里自己去趟坟地,超度超度亡魂。”
无心没要他的手电筒,而是借用了他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