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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黄堂,由春申君在郡,涂雌黄以厌火灾,遂为黄堂故事,外臣下室庐鲜有谓黄者。然服饰犹未之禁,往往臣下亦通用之。自唐高祖武德,初用隋制,天子常服黄袍,遂禁士庶不得服,而服黄有禁自此始。至明皇天宝间,因韦韬奏“御案床褥,望去紫用黄制”,而臣下一切不得用黄矣。敕旧用白纸,唐高宗上元间,以施行之制既为永式,白纸多蠹,遂改用黄。除拜将相制书用黄麻纸,其或学士制,不自中书出,故独用白麻纸,所以有黄麻、白麻之异也。诏,晋时多用青纸,见楚王伦、太子通等传,故刘禹锡诗曰“优诏发青纸”。表亦用黄纸,观《前燕录》载岷山公黄纸上表,《北史》邢邵为人作表,自买黄纸写送之,因知古者上下所书之纸不拘如此。李肇《翰林志》曰“凡赐予、征召、宣索、处分曰诏,用白藤纸;抚军旅曰书,用黄麻纸;道观荐告词文,用青藤纸,谓之青词;凡诸陵荐告上表,用白麻纸。”《石林燕语》曰“唐中书制诏有四:画纸而施行者,曰发、曰敕,用黄麻纸;承旨而行者,曰敕牒,用黄藤纸;赦书用涓黄纸。或云取其不蠹也。”《东斋杂记》治平间,以馆中书多蠹,更以黄纸写。又知易白以黄者,往往以避蠹之故,非专为君命而然。

    晋郑焉依

    《左传》“晋、郑焉依”,焉今读为延字,非嫣字也。然观庾信有“晋、郑靡依”之语,是读为嫣字矣。考《颜氏家训》、诸子书,焉字,鸟名。或云语词皆音嫣。自葛洪用《字苑》分焉字音训,若训何、训安,当音嫣,如“于焉嘉客”,“于焉逍遥”,“焉用佞”,“焉得仁”之类是也。如送句及助语,当音延,如“有民人焉”,“晋、郑焉依”之类是也。江南至今分为二音,河北混为一音。然则“晋、郑焉依”者,谓晋郑相依耳。焉者语助,而庾信谓“靡依”,则失其义。

    徐彭年谬论

    世传《徐彭年家范》率多谬论。开元钱一也,谓明皇时,有富民王元宝,因命铸钱司,皆书其名,遂有元宝字,举世皆以为宝也。其后又云:通宝,此钱背有指甲文者,开元皇帝时铸,杨妃之爪甲也。仆谓二说不然,按开元通宝乃唐高祖武德中铸,所谓爪甲痕者乃文德皇后,非杨妃也。其钱字文,或循环读为开通元宝。彭年既谓元宝字用王元宝名,则是钱为开通矣,非开元也,安可指为开元皇帝时钱邪?又岂有国家铸钱,而书王元宝之名乎?彭年不知何所据而谬为此说。仆观《玉泉子》载:钱文有元宝名,因呼为王元宝,疑徐误引此。

    开元乾元二钱

    仆尝怪开元钱流传至今四五百年,而于诸钱之中最佳且多,因而考之。唐之钱见于今者有二:开元通宝与夫乾元重宝。案《食货志》,开元通宝,高祖时铸,径八分,得轻重小大之中。其文以八分、篆、隶三体。洛、并、幽、益、桂等州皆置监,赐秦王、齐王三炉,右仆射裴寂一炉。高宗复行开元通宝钱,天下皆铸之。玄宗亦铸此钱,京师藏皆遍天下。而乾元重宝钱,肃宗命第五琦铸,钱径一寸,每缗重十斤,与开元通宝参用,以一当十。琦为相后,命绛州铸此钱,径一寸二分,每缗重二十斤,与开元通宝并行,以一当十。乾元钱惟肃宗朝铸,而开元钱铸于累朝,所以至今尚多。

    事见于前

    被甲上马以示可用,人知马援,不知其事先见于廉颇;葬母择万家之地,人知韩信,不知其事先见于秦太后;日暮涂远,倒行逆施,人知主父偃,不知其事先见于伍子胥;高鸟尽,良弓藏,人知韩信,不知其事先见于范蠡;饮醇酒,弄妇女,人知陈平,不知其事先见于信陵君;败军之将,不可语勇,人知广武君以此对韩信,不知范蠡以此语越人;不知佞人为谁,人知唐太宗以此斥宇文士及,不知魏常以此语高欢。此类至多,姑举其略。案《史记。伍子胥传》、《前汉,主父偃传》皆曰“日暮途远,吾故倒行逆旅之于道也。”[此处疑有脱误]误以施字为旅字,多于道二字。《史记,主父偃传》作“倒行暴施之”。

    明妃事

    明妃事,《前汉,匈奴传》所载甚略,但曰:“竟宁元年,单于入朝,愿婿汉氏。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单于,单于欢喜。”如此而已。而《西京杂记》甚详,曰:元帝后宫既多,不得常见,乃使画工图形,按图召幸之。皆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亦不减五万,独王嫱不肯,遂不得见。后匈奴入朝,求美人为阏氏,于是上按图以昭君行。及去,召见,貌为后宫第一,善应对,举止闲雅。帝悔之,而名籍已定,帝重失信于外国,故不复更人。乃穷竟其事,画工毛延寿等皆弃市。《后汉,匈奴传》载此,与《记》小异,曰:初元帝时,以良家子选入掖庭。时呼韩邪来朝,帝敕以宫女五人赐之。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求行。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襄回,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如《杂记》则是昭君因不赂画工之故,致元帝误选己而行。如《后汉》所说,则是昭君因久不得见御,故发愤自请而行。二说既不同,而《后汉》且不闻毛延寿之说。《乐府解题》所说近《西京杂记》,《琴操》所说近《后汉,匈奴传》。然其间又自有不同,《琴操》谓单于遣使朝贺,帝宴之,尽召后宫,问谁能行者,昭君盛饰请行。如《琴操》所言,则单于使者来朝,非单于来朝也;昭君在帝前自请行,非因掖庭令求行也。其相戾如此。此事《前汉》既略,当以《后汉》为正,其他纷纷,不足深据。

    嵇康集

    《嵇康传》曰:康喜谈理,能属文,撰《高士传赞》,作《太师箴》、《声无哀乐论》。仆得毗陵贺方回家所藏缮写《嵇康集》十卷,有诗六十八首。今《文选》所载康诗才三数首。《选》惟载康《与山巨源绝交书》一首,不知又《与吕长悌绝交》一书;《选》惟载《养生论》一篇,不知又有《与向子期论养生难答》一篇,四千余言,辯论甚悉。集又有《宅无吉凶摄生论难》上中下三篇、《难张叔辽自然好学论》一首、《管蔡论》、《释私论》、《明胆论》等文,其词旨玄远,率根于理,读之可想见当时之风致。《崇文总目》谓《嵇康集》十卷,正此本尔。《唐 艺文志》谓《嵇康集》十五卷,不知五卷谓何。

    东道主等语

    自《左传》有“倚郑为东道主”之言,后汉光武谓耿弇邓晨等,皆曰“北道主人”。《北史》魏孝武谓成阳王曰:“昨得汝主簿为南道主人。”于是又有南道主人之说。史传之间,独未闻西道主之说耳。又观《赵肃传》,独狐信东讨,肃监督粮储,军用不竭,周文帝谓人曰:“赵肃可谓洛阳主人也。”又有洛阳主人之说。《容斋随笔》但引《左传》、《后汉》“东道主人”、“北道主人”语出处,而不考其他。

    抑扬人物

    抑扬人物,固自有体。唐史赞韩愈,则曰:“自视司马迁、扬雄、班固以下不论也。”退之评柳子厚文,则曰:“其文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崔、蔡不足多也。”不过如此。李阳冰作《李白集序》曰:“自三代以后,《风》、《骚》以来,驱驰屈、宋,鞭挞扬、马,千载独步,惟公一人。”扬、马何罪,而至鞭挞哉?斯可谓不善品藻人物矣。

    阿堵此君

    今人称钱为阿堵,盖祖王衍之言也。阿堵,晋人方言,犹言这个耳。王衍当时指钱而为是言,非真以钱为阿堵也。今直称钱为何堵,不知阿堵果何物邪?且顾长康曰:“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谢安曰:“明公何须壁间着阿堵辈。”殷中军曰:“理应在阿堵上。”此皆言阿堵,岂必钱邪?此与王子猷以竹为此君之意同,裴迪诗曰“竹君”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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