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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田而不乐迁者,则以其家桑田为正田分,又不足不给倍田,又不足家内人别减分。无桑之乡准此为法。乐迁者听逐空荒,不限异州他郡,唯不听避劳就逸。其地足之处,不得无故而移。诸人有新居者,三口给地一亩以为居室,奴婢五口给一亩。男女十五以上,因其地分,口课种菜五分亩之一。诸一人之分,正从正,倍从倍,不得隔越他畔。进丁受田者恒从所近。若同时俱受,先贫後富。再倍之田,放此为法。诸远流配谪无子孙及户绝者,墟宅、桑榆尽为公田,以供授受。授受之次,给其所亲;未给之间,亦借其所亲。诸宰人之官,各随所给公田,刺史十五顷,太守十顷,治中、别驾各八顷,县令、郡丞六顷。更代相付,卖者坐如律。

    按:夹漈郑氏言:"井田废七百年,至後魏孝文始纳李安世之言,行均田之法。然晋武帝时,男子一人占田七十亩,女子三十亩,丁男课田五十亩,丁女二十亩,次丁男半之,女则不课,则亦非始於後魏也。但史不书其还受之法,无由考其详耳。或谓井田之废己久,骤行均田,夺有馀以子不足,必致烦扰,以兴怨僁,不知後魏何以能行。然观其立法,所受者露田,诸桑田不在还受之限。意桑田必是人户世业,是以栽植桑榆其上,而露田不栽树,则似所种者皆荒闲无主之田。必诸远流配谪无子孙及户绝者,墟宅、桑榆尽为公田,以供授受,则固非尽夺富者之田以予贫人也。又令有盈者无受不还,不足者受种如法;盈者得卖其盈,不足者得买所不足;不得卖其分,亦不得买过所足。是令其从便买卖,以合均给之数,则又非强夺之以为公田,而授无田之人,与王莽所行异矣,此所以稍久而无弊欤!"

    孝明孝昌二年冬,税京师田租亩五升,借赁公田者亩一斗。

    献文帝即位,因人贫富为租输三等九品之制,千里内纳粟,千里外纳米;上三品户入京师,中三品入他州要仓,下三品入本州。

    静帝天平初,诸州调绢不依旧式。兴和三年,各班海内悉以四十尺为度,天下利焉。元象、兴和之中,频岁大穰,榖斛至九钱,法网宽弛,百姓多离旧居,阙於徭赋矣。

    齐神武秉政,乃命孙腾、高崇之分责无籍之户,得六十馀万,於是侨居者各勒还本。是後租调之入有加焉。及侯景背叛,河南之地困於兵革。寻而景乱梁,乃命行台辛术略有淮南之地,其新附州县,羁縻轻税而已。

    北齐给授田令,仍依魏朝。每年十月普令转授,成丁而授,老而退,不听卖易。

    文宣天保八年,议徙冀、定、瀛无田之人,谓之乐迁,於幽州宽乡以处之。始立九等之户,富者税其钱,贫者役其力。

    文宣以修创台殿,所役甚广,并兼户口,益多隐漏。旧制,未娶者输半床租调(有妻者输一床,无者输半床)。阳翟一郡,户至数万,籍多无妻,有司劾之。帝以为生事,不许。由是奸欺尤甚,户口租调十亡六七。

    河清三年,诏每岁春月,各依乡土早晚,课人农桑。自春及秋,男子十五以上,皆布田亩。蚕桑之月,妇女十五以上,皆营蚕桑。孟冬,刺史听审教之优劣,定殿最之科品。人有人力无牛,或有牛无人力者,须令相便,皆得纳种,使地无遗利,人无游手。又令男子率以十八受田,输租调,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退田,免租调。京城四面,诸方之外三十里内为公田,受公田者,三县代迁户执事官一品以下,逮於羽林、虎贲,各有差。其外畿郡,华人官第一品以下,羽林、虎贲以上,各有差。执事及百姓请垦田者,名为永业。奴婢受田者,亲王止三百人,嗣王二百人,第二品嗣王以下及庶姓王百五十人,正三品以上及皇宗百人,七品以上八十人,八品以上至庶人六十人。奴婢限外不给田者皆不输。其方百里外及州人,一夫受露田八十亩,妇人四十亩,奴婢依良人,限数与者在京百官同。丁牛一头受田六十亩,限止四牛。每丁给永业二十亩为桑田,其田中种桑五十根,榆三根,枣五根,不在还受之限。非此田者,悉入还受之分。土不宜桑者,给麻田,如桑田法。

    时定令:率人一床调绢一疋,绵八两,凡十斤绵中,折一斤作丝,垦租二石,义租五斗。奴婢各准良人之半。牛调二丈,垦租一斗,义米五升。垦租送台,义租纳郡,以备水旱。垦租皆依贫富为三枭。其赋税常调,则少者直出上户,中者及中户,多者及下户。上枭输远处,中枭输次远,下枭输当州仓。三年一校。租入台者,五百里内输粟,五百里外输米。入州镇者,输粟。人欲输钱者,准上绢收钱。武平之後,权幸赐予无限,乃料境内六等富人,调令出钱。

    後周文帝霸政之初,创置六官,司均掌田里之政令,凡人口十以上宅五亩,口七以上宅四亩,口五以上宅三亩。有室者田百四十亩,丁者田百亩。

    周制:司赋掌赋均之政令,凡人自十八至六十四与轻疾者皆赋之。有室者岁不过绢一疋,绵八两,粟五斛;丁者半之。其非桑土,有室者布一疋,麻十斤;丁者又半之。丰年则全赋,中年半之,下年一之,皆以时徵焉。若艰凶札,则不徵其赋。

    隋文帝令自诸王以下至都督皆给永业田,各有差。其丁男、中男永业露田,皆遵後齐之制,并课树以桑榆及枣。其田宅,率三口给一亩。京官又给职分田(详见《职田门》)。

    开皇九年,任垦田千九百四十万四千二百六十七顷(开皇中,户总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三十六,按定垦之数,每户合垦田二顷馀也)。开皇十二年,文帝以天下户口岁增,京、辅及三河地少而人众,衣食不给,议者咸欲徙就宽乡。帝乃发使四出,均天下之田。其狭乡每丁才至二十亩,老少又少焉。至大业中,天下垦田五千五百八十五万四千四十顷(按其时有户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三十六,则每户合得垦田五顷馀,恐本史之非实)。

    水心叶氏曰:"齐自河清始有受田之制,其君骄粗甚矣,然尚如此;周亦有司均掌田里之政,以其时田皆在官故也。今田不在官久矣,往事无复论,然遂以为皆不当在官,必以其民自买者为正,虽官偶有者亦效民卖之,此又偏也。"

    淳熙间,有卖官田之令,故水心云然。

    隋文帝依周制,役丁为十二番,匠则六番。丁男一床租粟三石,桑土调以绢絁,麻土调以布。绢絁以疋,加绵三两;布以端,加麻三斤。单丁及仆隶各半之。有品爵及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并免课役。开皇三年,减十二番每岁为三十日役,减调绢一疋为二丈。

    初,苏威父绰在西魏世,以国用不足,为征税之法,颇称为重,既而叹曰:"今所为正如张弓,非平世也。後之君子,谁能弛乎?"威闻其言,每以为已任。至是,威为纳言,奏减赋役,务从轻典。帝悉从之。

    开皇九年,帝以江表初平,给复十年,自馀诸州,并免当年租赋。

    十年五月,以宇内无事,益宽徭赋。百姓年五十者,输庸停役(《通鉴》作免役收庸)。

    十二年,诏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兵减半,功调全免。

    炀帝即位,户口益多,府库盈溢,乃除妇人及奴婢、部曲之课。其後将事辽碣,增置军府,扫地为兵,租赋之入益减,征伐巡幸,无时休息,天下怨叛,以至於亡。

    唐武德二年制,每丁租二石,绢二疋,绵三两,自兹之外不得横有调敛。

    武德六年,令天下户量其赀产,定为三等。至九年,诏天下户三等未尽升降,宜为九等。(馀见《乡役门》)

    七年,始定均田赋税。凡天下丁男十八以上者给田一顷,笃疾、废疾给田十亩,寡妻、妾三十亩,若为户者加二十亩,皆以二十亩为永业,其馀为口分。永业之田,树以榆、桑、枣及所宜之木。田多可以足其人者为宽乡,少者为狭乡,狭乡授田减宽乡之半,其地有薄厚,岁一易者倍授之,宽乡三易者不倍授。工商者,宽乡减半,狭乡不给。凡庶人徙乡及贫无以葬者,得卖世业田。自狭乡而徙宽乡者,得并卖口分田,已卖者不复授。死者收之,以授无田者。凡收授皆以岁十月,授田先贫及有课役者。凡田,乡有馀以给比乡,县有馀以给比县,州有馀以给比州。凡授田者,丁岁输粟二石谓之租。丁随乡所出,岁输绢绫絁各二丈,布加五之一;输绫绢絁者,兼调绵三两输布者麻三斤,谓之调。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谓之庸。有事而加役二十五日者免调,三十日租、调皆免,通正役并不过五十日(免课役及课户见《复除门》)。若岭南诸州则税米,上户一石二斗,次户八斗,下户六斗。夷獠之户皆从半输。蕃人内附者,上户丁税钱十文,次户五文,下户免之。附经二年者,上户丁输羊二口,次户一口,下户三户共一口。凡水旱虫蝗为灾十分损四分以上免租,损六以上免租调,损七以上课役俱免。

    右此租、庸、调徵科之数,依杜佑《通典》及王溥《唐会要》所载。《陆宣公奏议》及《资治通鉴》所言,皆同《新唐书 食货志》,以为每丁输粟二斛,稻三斛,调则岁输绢二疋,绫絁各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麻三斤,非蚕乡则输银十四两。疑太重,今不取。

    诸买地者不得过本制,虽居狭乡亦听依宽制。其卖者不得更请。凡卖买皆须经官,年终彼此除附。若无文牒辄卖买,财没不追,地还本主。诸工商,永业、口分田各减半给之,在狭乡者并不给。因王事落外蕃不还,有亲属同居,其身分之地六年乃追,还日仍给。身死王事者,子孙虽未成丁,勿追身分田。战伤废疾不追减,终身。诸田不得贴赁及质,若从远役外任无人守业者,听贴赁及质。官人守业田、赐田欲卖及贴赁者,不在禁限。诸给口分田,务从便近,不得隔越。若州县改易,及他境犬牙相接者,听依旧受。其城居之人,本县无田,听隔县受。

    《通典》曰:"虽有此制,开元、天宝以来,法令弛坏,并兼之弊有逾汉成哀之间。"

    致堂胡氏曰:"古者制民之产,是度其丁户之众寡而授之田也。无世而无在官之田,不特唐初也,系上之人肯给与不肯给耳。苟有制民常产抑富恤贫之意,则必括民之无田者而给之田,其富而逾制者,必有限之之法,收之之渐也。若无此意,则以民之犯法而没田为公家之利,与百姓为市而贸之,甚则以为价不售而复夺之,又甚则强其亲属邻里高价而买之,而民之贫、之富、之利、之病皆不概於心,惟鬻田得直、重敛得税斯已矣。自後魏、齐、周以来,莫如唐之租庸调法最善,然不能百年,为苟简者所变,可胜惜哉!食禄之家毋得与民争利,此以廉耻待士大夫之美政也。古之时,用人称其官,则久而不徙,或终其身及其子孙,禄有常赐,故仕则不稼,有马乘则不察鸡豚,家伐冰则不畜牛羊,当是时而与民争利,斯可责矣。後世用人不慎,升黜无常,朝飨大仓,暮而家食。苟非固穷之君子甘於菽水,彼仰有事,俯有育,若不经营生理,又何以能存?卢怀慎为丞相,其死也,惟有一奴,自鬻以办丧事,况其馀哉!以理论之,凡士而既仕者,即当视其品而给之田;进而任使,则有禄以酬其品;置而不用,则有田以资其生。惟大谴大呵,不在原宥之例,然後收其田里。如此,则不得与民争利之法可行,而廉耻之风益劝矣。"

    水心叶氏曰:"自古天下之田无不在官,民未尝得私有之。但强者力多,却能兼并众人之利以为富,弱者无力,不能自耕其所有之田,以至转徙流荡。故先王之政,设田官以授天下之田,贫富强弱无以相过,使各有其田得以自耕,故天下无甚贫甚富之民。至成周时,其法极备,虽《周礼 地官》所载,其间不能无牵合抵捂处,要其大略亦可见。周公治周,授田之制,先治天下之田以为井,井为疆界,岁岁用人力修治之,沟洫畎浍皆有定数。疆界既定,人无缘得占田。其间田有弱者,游手者不耕,却无强民贪并之害。後来井田不修,堤防浸失,毁坏绝灭。至商鞅用秦,已不复有井田之旧,於是开阡陌(《汉志》曰:"东西曰阡、南北曰陌")。阡陌既开,天下之田却简直易见,看耕得多少,惟恐人无力以耕之。故秦汉之际有豪强兼并之患,富者田连阡陌,而贫者无立锥之地。虽然如此,犹不明说在民,但官不得治,故民得自侵占,而贫者插手不得,不得不去而为游手,转而为末业。终汉之世,以文景之恭俭爱民,武帝之修立法度,宣帝之励精为治,却不知其本不如此,但能下劝农之诏,轻减田租,以来天下之民。如董仲舒、师丹虽建议欲限天下之田,其制度又却与三代不合。当时但问垦田几亩,全不知是谁田,又不知天下之民皆可以得田而耕之。光武中兴,亦只是问天下度田多少,当时以度田不实,长吏坐死者无数。至於汉亡,三国并立,民既死於兵革之馀,未至繁息,天下皆为旷土,未及富盛,而天下大乱。虽当时天下之田既不在官,然亦终不在民。以为在官,则官无人收管;以为在民,则又无簿籍契券,但随其力之所能至而耕之。元魏稍立田制,至於北齐、後周皆相承授民田,其初亦未尝无法度,但末年推行不到头,其法度亦是空立。唐兴,只因元魏、北齐制度而损益之,其度田之法,阔一步、长二百四十步为亩,百亩为顷,一夫受田一顷。周制乃是百步为亩,唐却是二倍有馀,此一项制度与成周不合。八十亩为口分,二十亩为世业。是一家之田,口分须据下来人数占田多少。周制八家皆私百亩,唐制若子弟多,则占田愈多,此又一项与成周不合。所谓田多可以足其人者为宽乡,少者为狭乡,狭乡之田减宽乡之半,其他有厚薄,岁一易者倍授之,宽乡三易者不倍授,工商者宽乡减半,狭乡不给,亦与周制不同。先王建国,只是有分土(孟子曰:"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无分民,但付人以百里之地,任其自治。盖治之有伦,则地虽不足,民有馀(孟子所谓"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於王之野"者是也),苟不能治,或德不足以怀柔,民不心悦而至,则地虽多,而民反少(孟子载梁惠王所谓"寡人之民不加多"者是也)。唐既止用守令为治,则分田之时不当先论宽乡狭乡,当以土论,不当以人论。今却宽乡自得多,狭乡自得少,自狭乡徙宽乡者又得并卖口分、永业而去。成周之制,虽是授田与民,其间水旱之不时,凶荒之不常,上又振贷救恤,使之可以相补助,而不至匮乏。若唐但知授田而已,而无补助之法,纵立义仓振给之名,而既令自卖其田,便自无恤民之实矣。周之制最不容民迁徙,惟有罪则徙之(《记 王制》:"命国之右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左;命国之左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右;不变,移之郊;不变,移之遂;不变,屏之远方,终身不齿")。唐却容他自迁徙,并得自卖所分之田。方授田之初,其制己自不可久,又许之自卖,民始有契约文书,而得以私自卖易。故唐之比前世,其法虽为粗立,然先王之法亦自此大坏矣。後世但知贞观之法,执之以为据,故公田始变为私田,而田终不可改。盖缘他立卖田之法,所以必至此。田制既坏,至於今,官私遂各自立境界,民有没入官者,则封固之,时或召卖,不容民自籍。所谓私田,官执其契券,以各征其直。要知田制所以坏,乃是唐世使民得自卖其田始。前世虽不立法,其田不在官,亦不在民。唐世虽有公田之名,而有私田之实。其後兵革既起,征敛烦重,遂杂取於民。远近异法,内外异制。民得自有其田而公卖之,天下纷纷,遂相兼并,故不得不变而为两税,要知其弊实出於此。"

    水心言唐方使民得立券自卖其田,而田遂为私田,此说恐亦未深考。如萧何买民田自污;贡禹有田一百五十亩,被召之日,卖其百亩以供车马。则自汉以来,民得以自买卖田土矣。盖自秦开阡陌之後,田即为庶人所擅,然亦惟富者贵者可得之。富者有赀可以买田,贵者有力可以占田,而耕田之夫率属役於富贵者也。王翦为大将,请美田宅甚众,又请善田者五人。可以见其时田虽在民,官未尝有授田之法,而权贵之人亦可以势取之,所谓善田则属役者也。苏秦曰:"使我洛阳有田二顷,安能复佩六国相印?"盖秦既不能躬耕,又无赀可以买田,又无权势可以得田,宜其贫困无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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