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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之流耳。狄山以博士稍持正论抗汤,则触祸机矣。贾山所谓"士修之於家而坏之於天子之廷",此语当为武帝发。孝文则未尝坏天下士也。

    昭帝举贤良文学,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

    宣帝末,增倍之。

    元帝好儒,能通一经者皆复。数年,以用度不足,更为设员千人。郡国置。《五经》百石卒史。

    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养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学弟子少。於是增弟子员三千人。岁馀,复如故。

    先公曰:"西汉博士隶太常,有周成均隶宗伯之意。州有博士,郡有文学掾,《五经》之师,儒宫之官,长吏辟置,布列郡国,亦有党庠遂序之意。然有二失。乡里学校人不升於太学,而补弟子员者自一项人(好文学、敬长上,仪状端正);公卿弟子不养於太学,而任子尽隶光禄勋。自有四科,考试殊涂异方,下之心术分裂不一,上之考察驰鹜不精。"

    哀帝时,置博士弟子,父母死,予宁三年(谓处家持丧服)。

    按:学校礼义之地,博士弟子公卿之储,则亲丧而予宁持服宜也。然汉时居官者实未尝行丧礼。薛宣後母死,弟修去官持服,宣谓修三年丧少能行者,由是兄弟不和。翟方进母死,既葬三十六日,起视事,自以为身备汉相,不敢逾国家之制(注:即文帝遗诏所谓也)。宣、方进皆为相封侯,犹不能舍去禄位,躬行三年之丧,而乃欲立此法以律从学干禄之士乎?

    阳朔二年,诏曰:"古之立太学,将以传先王之业,流化於天下也。儒林之官,四海渊源,宜皆明於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故谓之博士。否则学者无述焉,为下所轻,非所以尊道德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丞相、御史其与中二千石、二千石杂举可充博士位者,使卓然可观。"

    平帝时,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勿以为员(常员之外,更开此路)。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两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奏起明堂、辟廱、灵台,为学者筑舍万区。

    班固《儒林传赞》:"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讫於元始,百有馀年,传业者浸盛,枝叶蕃滋,一经说至百馀万言,大师众至千馀人,盖利禄之路然。"

    辟廱 武帝封泰山还,登明堂,儿宽上寿曰:"间者圣统废绝,陛下发愤,祖立明堂、辟廱。"

    河间献王来朝,献雅乐,对三雍宫(注:三雍,明堂、辟廱、灵台也)。

    成帝时,犍为郡於水滨得古磬十六枚,刘向因是说上:"宜兴辟廱,设庠序,陈礼乐,隆雅、颂之声,盛揖逊之容,以风化天下。"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议,会向病卒,丞相大司空奏请立辟廱,案行长安城南。营表未作,遭成帝崩,群臣引以定谥,及王莽为宰衡,欲耀众庶,遂兴辟廱,因以篡位。

    按:据此说,则辟廱王莽时方立之。武帝置博士弟子员,不过令其授学,而择其通艺上第者擢用之,未尝筑宫以居之也。然考儿宽所言与河间献王对三雍宫之事,则似已立於武帝之时,何也?盖古者明堂、辟廱共为一所。蔡邕《明堂论》曰:"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取其尊崇,则曰太室。取其向明,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曰辟廱。异名而同事。"武帝时封泰山,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明堂中有一殿,四面无璧,以茅盖,通水,水圜宫垣,为复道,上有楼,从西北入,名曰昆仑,天子从之以入,拜祀上帝。於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带图,修封时以祠太一、五帝。盖儿宽时为御史大夫,从祠东封,还登明堂上寿,所言如此,则所指者疑此明堂耳。意河间献王所对之地亦是其处,非养士之辟廱也(班固《汉书》、《武帝赞》有"兴太学"之说,然《董仲舒传》只言"後武帝立学校之官,皆自仲舒发之",明元未尝有庠序也)。至成帝时刘向所言,则专为庠序而设。然班固《礼乐志》言:"世祖受命中兴,乃立明堂、辟廱。显宗即位,躬行其礼,宗祀光武皇帝於明堂,养三老、五更於辟廱,威仪既盛美矣。然德化未流洽者,礼乐未兴,群下无所从说,而庠序尚未设之故也。"则知东都亦未尝以辟廱为庠序。然世祖建武五年己立太学,而固之时尚言庠序未设,何邪?当考。

    又按:徐天麟《西汉会要》言:"《三辅黄图》:汉辟廱在长安西北七里。"恐即王莽所立。又言:"太学亦在长安西北七里,有市有狱。"岂即辟廱邪?或别一所邪(鲍宣得罪下狱,博士弟子王咸举幡太学下,曰:"欲救鲍司隶者集此下。"诸生会者千馀人。此亦西都已立太学之一证。当考)?

    西汉以博士入官:

    贾谊(吴公荐为博士) 董仲舒 疏广 薛广德 彭宣 贡禹 韦贤 夏侯胜 辕固 后苍 韩婴 胡毋生 严彭祖 江公

    以太常掌故入官:

    晁错(以文学充)

    以博士弟子入官:

    息夫躬 儿宽 终军 朱雲 眭弘(明经) 萧望之(射策甲科) 匡衡(射策甲科) 马宫(射策甲科) 翟方进(射策甲科) 何武(射策甲科) 王嘉(射策甲科) 施雠 房凤(射策乙科) 召信臣(射策甲科)

    世祖建武五年十月,营起太学,车驾幸太学,赐博士弟子各有差。

    《洛阳记》:"太学在洛阳城南开阳门外,去宫八里。讲堂长十丈,广二丈,堂前石经四部。服方领习矩步者委蛇乎其中。"

    光武中兴,先访儒雅,四方学士雲会京师。於是立《五经》博士,各以其法教授,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

    十四博士,谓《易》有施、孟、梁邱、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太仆朱浮以国家既兴,宜广博士之选,乃上书曰:"夫太学,礼义之官,教化所兴。博士之官,为天下宗师,使孔圣之言传而不绝。旧事,策试博士,必广求详选,爰自畿夏,延及四方。伏闻诏书更试五人,唯起见在洛阳城者。臣恐自今以往,将有所失。求之密迩,容或未尽,而四方之学,无所劝乐。凡策试之本,贵得其真,非有期会,不及远方也。及诸所召试,皆私自发遣,非有伤费烦扰於事也。语曰:'中国失礼,求之於野。'臣浮幸得与讲图谶,故敢越职。"帝然之。

    东汉之制,太常卿每选士博士,奏其能否。建武中,太常选试博士四人,陈元为第一。张元举孝廉为郎,会《颜氏》博士缺,元策试第一,拜为博士。蔡茂试博士,对策陈灾异,以高等擢拜议郎。杨仁举孝廉,除郎,太常上仁经中博士,仁自以年未五十,不应旧科,上府逊选。(《汉官仪》:"博士限年五十以上。")

    按:西京博士但以名流为之,无选试之法。中兴以来,始试而後用。盖既欲其为人之师范,则不容不先试其能否也。

    博士举状曰:"生事爱敬,丧没如礼。通《易》、《尚书》、《孝经》、《论语》,兼综载籍,穷微阐奥,隐居乐道,不求闻达。身无金痍痼疾三十六属。不与妖恶交通、王侯赏赐。行应四科,《经》任博士。"下言某官某甲保举。

    十九年,车驾幸太学,会诸博士论难於前。桓荣被服儒衣,温恭有酝藉,辩明经义,每以礼逊相厌,不以辞长胜人,儒者莫及,特加赏赐。又诏诸生雅吹击磬,尽日乃罢。

    中元元年,初营明堂、辟廱、灵台,未用事。

    明帝永平二年,临辟廱,初行大射礼。

    光武始建三廱,明帝即位,亲行其礼。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坐明堂而朝群后,登灵台以望雲物,祖割辟廱之上,尊养三老、五更。飨射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於前,冠带搢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其後复为功臣子孙、四姓末属别上校舍,搜选高能以受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济济乎,洋洋乎,盛於永平矣。

    蔡邕《明堂论》曰:"明堂者,天子太庙,所以崇礼其祖以配上帝者也。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元堂,中曰太室。《易》曰:'《离》也者,明也,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人君之位,莫正於此焉,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其中正焉皆曰太庙。谨承天随时之令,昭令德宗祀之礼,明前功百辟之劳,起尊老敬长之义,显教幼诲稚之学。朝诸侯选造士於其中,以明制度。生者乘其能而至,死者论其功而祭。故为大教之官,而四学具焉,官司备焉。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万象翼之。政教之所由生,专受作之所自来,明一统也。故言明堂,事之大,义之深也。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取其尊崇,则曰太室。取其向明,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曰辟廱。异名而同事,其实一也。《春秋》因鲁取宋之奸赂则显之太庙,以明圣王建清庙明堂之义。《经》曰:'取郜大鼎於宋,戊申纳於太庙。'《传》曰:'非礼也。君人者,将昭德塞违,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昭其俭也。夫德俭而有度,升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於是戒惧而不敢易纪律。'所以大明教也。以周清庙论之,鲁太庙皆明堂也。鲁禘祀周公於太庙明堂,犹周宗祀文王於清庙明堂也。《礼记 檀弓》曰:'王斋禘於清庙明堂也。'《孝经》曰:'宗祀文王於明堂。'《礼记 明堂位》曰:'太庙,天子曰明堂。'又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朝诸侯於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於天下,命鲁公世世禘祀周公於太庙,以天子礼乐,升歌《清庙》,下管《象》舞,所以异鲁於天下。'取周《清庙》之歌歌於鲁太庙,明堂鲁之庙犹周清庙也,皆所以昭文王、周公之德以示子孙者也。《易传 太初篇》曰:'天子旦入东学,昼入南学,暮入西学。在中央曰太学,天子之所自学也。'《礼记 保傅篇》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入太学,承师而问道。'与《易传》同。魏文侯《孝经传》曰:'太学者,中学明堂之位也。'《礼记 古大明堂之礼》曰:'膳夫是相礼,日中出南围,见九侯门子。日侧出西围,视五国之事。日闇出北围,视帝节犹。'《尔雅》曰:'宫中之门谓之闱。'王居明堂之礼,又别阴阳门,东、南称门,西、北称闱,故《周官》有门闱之学,师氏教以三德,守王门,保氏教以六艺,守王闱。然则师氏居东门、南门,保氏居西门、北门也,知掌教国子。与《易传》、《保傅》王居明堂之礼参相发明,为四学焉。《文王世子篇》曰:'凡大合乐,则遂养老。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秩节,祭先师先圣焉。始之养也,適东序,释奠於先老,遂设三老位焉。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籲,皆於东序。凡祭与养老、乞言、合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於东序。'又曰:'大司成论说在东序。'然则诏学皆在东序。东序,东之堂也,学者诏焉,故称太学。仲夏之月,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德於民者。《礼记 太学志》曰:'礼,士大夫学於圣人、善人,祭於明堂,其无位者祭於太学。'《礼记 昭穆篇》曰:'祀先贤於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也。'即所以显行国礼之处也。太学,明堂之东序也,皆在明堂辟廱之内。《月令记》曰:'明堂者,所以明天气,统万物。'明堂上通於天,象日辰,故下十二宫象日辰也。水环四周,言王者动作法天地,德广及四海,方此水也。名曰辟雍。《王制》曰:'天子出征,执有罪,反,舍奠於学,以讯馘告。'《乐记》曰:'武王伐殷,为俘馘於京太室。'《诗 鲁颂》云:'矫矫虎臣,在泮献馘。'京,镐京也。太室,辟廱之中明堂太室也。与诸侯泮宫俱献馘焉,即《王制》所谓'以讯馘告'者也。《礼记》曰:'祀乎明堂,所以教诸侯之孝也。'《孝经》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言行孝者则曰明堂,行悌者则曰太学,故《孝经》合以为一义,而称镐京之诗以明之。凡此皆明堂、太室、辟廱、太学事通合之义也。其制度数各有所法。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圆,屋径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太庙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径九丈,阴阳九六之变也。圆盖方载,六九之道也。八闼以象八卦,九室以象九州,十二宫以应辰。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户八牖乘九室之数也。户皆外设而不闭,示天下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锺九九之实也。二十八柱列於四方,亦七宿之象也。堂高三丈,亦应三统。四乡五色者,象其行。外广二十四丈,应一岁二十四气。四周以水,象四海。王者之大礼也。"

    按:如蔡邕之说,则古者明堂、辟廱、太学、太庙合为一所,以朝、以祭、以教、以飨、以射,皆於其地。东汉时辟廱以为天子养老、大射行礼之所,太学以为博士弟子授业之所,析为二处,与古异。要之太学与辟廱固不可析为二处,养老、大射其与传道授业亦岂二事哉。

    班固《辟廱诗》:"乃流辟雍,辟廱汤汤。圣皇莅止,造舟为梁。皤皤国老,乃父乃兄。抑抑威仪,孝友光明。"

    致堂胡氏曰:"明帝幸辟雍,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於太学。详此礼,则知东京太学与辟廱相去亦非近地。盖汉世辟廱不为养士之所,显宗以迎老更而至焉。非此时也,则黉宇之设遂虚之邪?商、周在先代之学,故《记》言养国老於某庠养、庶老於某序。且食三老、五更於太学矣,不应以为未足,又建辟廱也。"

    永平九年,为四姓小侯开立学校,置《五经》师(四姓为外戚樊氏、郭氏、阴氏、马氏诸子弟,以非列侯,故曰小侯)。

    安帝元初六年,邓太后召和帝弟济北、河间王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馀人,又邓氏近亲子孙三十馀人,并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尚幼者使置师保,朝夕入宫,抚循诏导,恩爱甚渥。

    肃宗建初中,大会诸儒於白虎观,考详同异,连月乃罢。帝亲临称制,如石渠故事,顾命史臣,著为《通义》。又诏高堂生受《古文尚书》、《毛诗》、《榖梁》、《左氏春秋》,虽不立学官,然皆擢高第为讲郎,给事近署,所以网罗逸轶,博存众家。

    和帝永元十二年,赐博士弟子员在太学者布,人三疋。

    司徒徐防上疏,以为"汉立博士十有四家,设甲乙之科以劝勉。伏见太学试博士弟子,皆以意说,不修家法。臣以为博士及甲乙策试,宜从其家章句,开五十难以试之。解释多者为上第,引文明者为高说;若不依先师,义有相伐者,皆正以为非。"上从之。

    和帝亦数幸东观,览阅书林。及邓后称制,学者颇懈。时樊准、徐防并陈敦学之宜,又言儒职多非其人,於是制诏公卿妙简其选,三署郎能通经术者,皆得察举。

    顺帝永建六年,缮太学,更开拓房室。

    将作大匠翟酺言:"孝文皇帝始置一经博士,武帝大合天下之书,而孝宣论《六经》於石渠,学者滋盛,弟子万数。光武初兴,愍其荒废,起太学博士舍、内外讲堂,诸生横巷,为海内所集。明帝时辟廱始成,欲毁太学,太尉赵熹以为太学、辟廱皆宜兼存,故并传至今。而顷者颓废,至於园采刍牧之处。宜更修缮,诱进後学。"帝从之。学者为酺立碑铭於学。

    阳嘉元年,以太学新成,试明经下第者补弟子,增甲乙科员各十人。除郡国耆儒九十人补郎、舍人。左雄又奏召海内名儒为博士,使公卿子弟为诸生,有志操者加其俸禄。及汝南谢廉、河南赵建,年始十二,各能通经,雄并奏拜童子郎。於是负书来学,雲集京师。

    前汉成帝末,岁课甲科四十人、乙科二十人,今各增十人,则甲科五十人,乙科三十人,并丙科二十人为一百人。

    自安帝览政,薄於艺文,博士倚席不讲,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顺帝感翟酺之言,更修黉舍,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质帝本初元年,令郡国学明经年五十以上、七十以下诣太学。自大将军至六百石,皆遣子受业。岁满课试,以高第五人补郎中,次五人太子舍人。又千石、六百石、四府掾属、三署郎、四姓小侯,先能通经者各令随家法,其高第者上名牒,以次赏进。

    梁太后诏:令大将军以下,悉遣子入学,每岁辄於乡射月一飨会之,以此为常(《汉官仪》曰:春三月、秋九月习乡射礼,礼生皆使太学学生)。自是游学增盛,至三万馀生。然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儒者之风盖衰矣。

    桓帝延熹五年,太学西门自坏。襄楷上疏曰:"太学,天子教化之宫,其门无故自坏者,言文德将丧,教化废也。"

    时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讥,汝南、南阳又有"画诺"、"坐啸"之谣。因此流言转入太学,诸生三万馀人,郭林宗、贾伟节为之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又渤海公族进阶(公族,姓也,名进阶)、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牢修乃上书,诬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天子震怒,下郡国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收执膺等。辞所连及,陈寔之徒二百馀人,书名三府,禁锢终身。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徒,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曰"八顾",曰"八及",曰"八厨",犹古之"八元"、"八恺"也。

    东坡苏氏《南安军之学记》曰:"学莫盛於东汉,士数万人,嘘枯吹生,自三公九卿皆折节下之,三府辟召常出其口,其取士议政可谓近古。然卒为党锢之祸,何也?曰:此王政也。王者不作,士自以其私意行之於下,其祸败固宜。"

    建和初,诏:"诸学生言十六以上,比郡国明经试,次第上名。高第十五人、上第十六人为郎中,中第十七人为太子舍人,下第十七人为王家郎。"永寿二年,诏复课试诸生,补郎、舍人。其後复制:"学生满二岁,试通二经者,补文学掌故;其不能通二经者,须後试复随辈试之,通二经者,亦得为文学掌故。其已为文学掌故者,满二岁,试能通三经者,擢其高第为太子舍人;其不得第者,後试复随辈试,第复高者亦得为太子舍人。已为太子舍人,满二岁,试能通四经者,推其高第为郎中;其不得第者,後试复随辈试,第复高者亦得为郎中。满二岁,试能通五经者,推其高第补吏,随才而用;其不得第者,後试复随辈试,第复高者亦得补吏。"

    其後纲纪隳紊,凡所选用,莫非情故,乃立三互法(详见《举官门》)。

    灵帝熹平五年,试太学生年六十以上百馀人,徐郎中、太子舍人至王家郎、郡国文学吏。党人既诛,其高明善士多坐流废。诸博士试甲乙科,争第高下,更相告讼。亦有私行金货定兰台添书经字,以合其私文。熹平四年,灵帝乃诏诸儒正定《五经》,刊於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古文,谓孔子壁中书。篆书,秦始皇使程邈所作。隶书亦程邈所献,主於徒隶,从简易也)。

    鸿都门学 初,灵帝好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本颇以经术相招,後诸为尺牍及工书鸟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数十人。侍中祭酒乐松、贾护,多引无行趋势之徒,并待制鸿都门下,喜陈方俗、闾里小事,帝甚悦之,待以不次之位。蔡邕上封事言:"古者取士,必使诸侯岁贡。孝武之时,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学之选,於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康国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经术,听政馀日,观省篇章,聊以游意,当代博奕,非以教化取士之本。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颇引经训风喻之言;下则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臣每受诏於盛化门,差次录第,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既加之恩,难复收改,但守奉禄,於义已弘,不可复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会诸儒於石渠,章帝集学士於白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若乃小能小善,虽有可观,孔子以为'致远则泥',君子故当志其大者。"光和元年,遂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其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者。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後又诏中尚方为鸿都文学梁松、江览等三十二人图像立赞,以劝学者。尚书杨球奏曰:"臣闻《传》曰:'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後嗣何观!'按松、览等皆出於微篾,斗筲小人,依凭世戚,附託权豪,俯眉承睫,徼进明时。或献赋一篇,或鸟篆盈简,而位升郎中,形图丹青。亦有笔不点牍,辞不辩心,假手请字,妖伪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蝉蜕滓浊。是以有识掩口,天下嗟叹。臣闻图象之设,以昭劝戒,欲令人君动鉴得失。未闻孺子小人,诈作文颂,而可妄窃天官,垂象图素者也。今太学、东观足以宣明圣化。愿罢鸿都之选,以消天下之谤。"书奏不省。

    先公曰:"鸿都门,汉宫门也。太子保之废,来历与九卿朝臣俱诣鸿都门,证太子无过,即其所也。太学,公学也;鸿都学,私学也。学乃天下公,而以为人主私,可乎?是以士君子之欲与为列者则以为耻,公卿州郡之举辟也,必敕书强之。人心之公,岂可诬也。虽然,有所由然也。在昔明帝之朝,幸辟廱辩说,讲白虎观,称制临决也,先儒戴氏论曰:天下是非析於理,不析於势,君子论学,无庸於挟贵为也。天子之尊,群臣承望不及,是是非非,岂能尽断於天下之理乎?明、章皆崇儒重道之君也,尊礼师傅,是正经义,岂不尽善尽美哉;明帝临幸辟雍,自为辩说,已失人君之体矣;章帝患《五经》同异,博集诸儒会议白虎观,天子称制临决,去圣久远,《六经》残阙,诸儒论难,前後异说,而欲以天子之尊临,定是非於一言之间,难矣哉。鸿都之兴,蔡邕言之,以为章帝白虎释义,其事优大。彼灵帝之童心稚识,何足语此。愚谓启帝之私心者,往往自白虎观之称制临决始。"

    按:灵帝之鸿都门学,即西都孝武时待诏金马门之比也。然武帝时,虽文学如司马迁、相如、枚皋、东方朔辈,亦俱以俳优畜之,固未尝任以要职。而灵帝时,鸿都门学之士至有封侯赐爵者,士君子皆耻与为列,则其人品可知。然当时太学诸生三万馀人,其持危言核论,以激浊扬清自负者,诛戮禁锢,殆靡孑遗,而其在学授业者,至争第,相更告讼,无复廉耻。且当时在仕路者,上自公卿,下至孝廉、茂材,皆西园谐价,献修宫钱之人矣。於鸿都学士乎何诛!

    献帝初平四年九月,试儒生四十馀人,上第即位郎中,次太子舍人,下第者罢之。

    诏曰:"孔子叹学之不讲,不讲则所识日忘。今耆儒年逾六十,去离本土,营求粮资,不得事业。结童入学,白首空归,长安农野,永绝荣望,朕甚悯焉。其依科罢者,听为太子舍人(时长安中为之谣曰:"头白皎然,食不充粮。裹衣褰裳,当还故乡。圣主愍念,悉用补郎。舍是布衣,被服元裳")。"

    十月,太学行礼,车驾幸永福城门,临观其仪。赐博士以下各有差。

    先公曰:"试士科选也,观礼文字也,天下承平,行之可也。是时奸凶乱朝,杀戮宰辅,诸侯据地,笺虐王臣,盗贼未平,道路不通,国家岌岌有危亡之形。而献帝方为此举,何其不知务。汉祚至此时,己如日薄桑榆,如人迫耄荒,乃不自哀,而哀耆儒之不遇邪?"

    东汉以博士入官:

    蔡茂 承宫 郎僟 曹褒 卢植 戴凭 欧阳歙 牟长 杨伦 魏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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