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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网 www.izxs.net,最快更新张荫麟书评集最新章节!

    去年北京文化学社曾刊行胡适君《白话文学史》讲义稿。该稿近经胡君根本改编,遂为此书,仅成上卷,凡四百七十八页,每册定价一元七角,上海新月书店印行。内容起汉迄中唐,为十六章,都二十余万言,其中诗文选录约占三分之一以上。胡君自言,“这书虽名为《白话文学史》,其实是中国文学史”,盖以白话文学为主体,而传统文学为背景云。此书之主要贡献,盖有三焉。

    (一)方法上,于我国文学史之著作中,辟一新谿径。旧有文学通史,大抵纵的方面按朝代而平铺,横的方面为人名辞典及作品辞典之糅合;若夫趋势之变迁、贯络之线索、时代之精神、作家之特性,所未遑多及。而胡君特于此诸方面加意。

    (二)新方面之增拓。如《佛教的翻译文学》两章,其材料皆前此文学史上作家所未尝注意,而胡君始取之而加以整理组织,以便于一般读者之领会也。

    (三)新考证、新见解。如《自序》十四及十五页所举王梵志与寒山之考证、白话文学之来源及天宝乱后文学之特别色彩等,有极坚确不易者。至其白话文之简洁流畅,犹余事也。

    然吾人读胡君之书,认为有可商榷者数端。

    (一)本书名“白话文学史”,吾人一顾其名,便不禁追问白话之定义。胡君曰:

    我把白话文学的范围放得很大,故包括旧文学中那些明白清楚、近于说话的作品。我从前曾说过:“白话”有三个意思。(一)是戏台上说白的白,就是说得出、听得懂的话。(二)是清白的白,就是不加粉饰的话。(三)是明白的白,就是明白晓畅的话。依这三个标准,我认定《史记》《汉书》里有许多白话,古乐府歌辞大部分是白话的,佛书译本的文字也是当时的白话或近乎白话,唐人的诗歌,尤其是乐府绝句也有很多的白话作品。那样宽大的范围之下还有不及格而被摈斥的,那真是僵死的文字了。(《自序》一三页)

    吾人观此定义,其最大缺点即将语言学上之标准与一派文学评价之标准混乱为一。夫朴素之与华饰,浅显之与蕴深,其间是否可有轩轾之分,兹且不论。用文言之文法及vocabulary为主而浅白朴素之文字,吾人可包括之于白话,然用语体亦可为蕴深或有粉饰之文笔,吾人将不认其为白话文乎?胡君之所谓白话,非与文言之对待,而为wordsworthian之与non-wordsworthian之对待。审如是,则直名其书为中国之wordsworthian文学史可耳,何必用白话之名以淆视听哉?吾人以为白话之定义当如下:

    以语体之文法及“词笥”(vocabulary)为主之文字(当然可采用文言之文法及词笥)为白话文。

    反之,以古书中之文法及词笥为主之文字,为文言文。文言文亦可吸用语体之文法及词笥,故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言,非固定僵死,然与白话却不能混而为一。准此以观,则《史记》《汉书》、古乐府歌辞之大部分、佛书译本及唐人诗歌皆非白话,而宋词亦非白话也。且如胡君之标准,何以翻译佛书可入白话文学,而《世说新语》却不及格,而当为“僵死文学”。又如:

    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脍鲤臇胎虾,炮鳖炙熊蹯。鸣俦啸匹侣,列坐竟长筵。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曹植《名都篇》,见六五页所引)

    可为白话文学,而同一作者之: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之出绿波。(《洛神赋》)

    其晓畅及可解之程度未逊于前,何以却不合格,而当为“僵死文学”?以上不过略举一二例,亦可以见胡君去取之多由主观也。

    (二)由上节之说,则文言文(别于语体之文或称古文)随时吸收新材料、新生力,而未尝僵死。(注意文言文与语体文之优劣不在此处讨论范围。)然胡君谓其在汉武帝时已作古矣,则请闻其说。胡君曰:

    汉武帝时,公孙宏〔弘〕做丞相,奏曰:“臣谨案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谊。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弗能究宣,无以明布谕下。”这可见当时不但小百姓看不懂那“文章尔雅”的诏书律令,就是那班小官也不懂得。这可见古文在那个时候已成了一种死文字了。(四页)

    然胡君在隔三章后,却又曰:

    试举汉代的应用散文作例。汉初的诏令都是很朴实的,例如那有名的汉文帝遗诏……这是很近于白话的。直到昭宣之间,诏令还是这样的,如昭帝始元二年诏……又如元凤二年诏……这竟是说话了。(四六至四七页)

    夫前言汉武帝时之诏令已文笔艰深,以证明古文之已死;后却言直至昭、宣之间,诏令尚是明白如话。夫上文所引昭、宣诸诏,犹是古文也。胡君之说,岂非自相矛盾哉?实则公孙宏〔弘〕之所谓“尔雅艰深”,似指内容而不指形式,故直至昭、宣之时,虽有“文学掌故”而诏令仍明白如话也。察胡君致误之由,盖以凡小吏百姓“看不懂”者皆为“死文字”,凡古文(文言)皆是小吏百姓“看不懂”者。不知《盘庚》《周颂》固为古文,《论语》《左》《国》《史》《汉》亦为古文(别于当时语体)。古文为之而简洁,固可使明白如话,如上所举三诏是也。此固一派文言文作者之所追求,而虚浮之词藻、矫揉之雕琢,固亦彼等之所极力攻击也。

    (三)论及我国故事诗之兴起,胡君谓:“建安、泰始之间,有蔡琰的长篇自纪诗(《悲愤诗》),有左延年与傅玄记秦女休故事的诗,此外定有不少的故事诗流传于民间。……故事诗之趋势已传染到少数文人了。故事诗的时期已到了,故事诗的杰作要出来了。”而此杰作即为《孔雀东南飞》云。按蔡琰《悲愤诗》实后人依托之作,苏轼《仇池笔记》及阎若璩《古文尚书疏证》中已先后疑之矣。考《后汉书·列女传》,献帝“兴平中,天下丧乱,文姬为虏所获”。兴平元年距董卓之诛已二年,是蔡琰之被虏乃在董卓诛后,然自愤诗乃云:“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岂复惜性命,不堪其詈骂。……彼苍者何辜,乃遭此戹祸。”是谓琰乃当董卓强迫迁都时,为其手下胡兵所虏,显与事实不符。吾人固或当疑《后汉书》所记有误,然吾人知董卓一生极推崇蔡邕,辟之高位,岂有其爱女反为董卓手下兵所虏之理?即或误被虏,亦何难立赎之返,而任其羁留?可知琰之被虏必在父死之后,而蔡邕之见杀于王允乃在董卓伏诛之后,故知蔡琰必不致当迁都时为董卓兵所虏,而《悲愤诗》为伪作也。大抵文姬以名父之女,陷没胡虏,曹操以盖世之雄,挥金营赎,其事颇喧动一时。流传既久,真迹略晦,好事文人竞托其辞为诗歌,故有五言《悲愤诗》、七言《悲愤诗》及《胡笳十八拍》诸作,此外或尚有之。而前二种出现于刘宋之前,故范晔《后汉书》得采之入传。

    魏晋之际,叙事诗最长者,如左延年及傅玄之《秦女休行》,不过三四十句、二三百字。更长者如《悲愤诗》,一百零八句、五百四十字,已非其时之产物。就长篇之叙事而论,《悲愤诗》差可与《孔雀东南飞》比,而《秦女休行》两篇则非其伦也。故《秦女休行》而后有《悲愤诗》(大约晋宋之交),《悲愤诗》之后有《孔雀东南飞》(大约宋齐之交),诗体进化之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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