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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此礼则胎儿可得到佑护和暖气。这些习俗,霍布金斯皆认为相信树善于繁殖故能催生之表示。未知辽人中亦有此种信念否。

    选名一节,亦甚重要。假使在再生礼中是由七叟各立一名然后由皇帝亲选,恐他的旧名也是经过相类似的手续才得来的。新名是否用?如用,是与旧名合用或是代替旧名?这两点我还是不知道,但我以为是很值得知道的。

    读《大戴礼·保傅篇》者,若能参看这里所说的再生礼,未始不好。

    我需要许多洋书、线装书而得不到,痛苦之至。

    ————《语丝》第125期

    1927年4月1日

    偶像中放进活蛇生鸦

    约一年前,刘道玄先生来书,告以山东曹县的一个民间传说:那里新盖了一座“奶奶(女神也)庙”,其中所供的奶奶的偶像,当然也是新造的,匠人恶作剧,放了一个小磁瓶在偶像的大腿里面,这件东西想必把奶奶害得肉痒非凡,所以只得天天在黄昏时跑出庙来,找男子们野和。

    这种用法术物控制偶像的行动,我对之颇感兴趣。

    顷见宋人储泳的《祛疑说》(《学津讨原》第十三集)有个“神像所以灵”条,文云:

    设土木像,敬而事之,显其灵感,此非土木之灵,乃人心之灵耳。夫坛场社庙,或兴或废,有灵有不灵者,系人心之归与不归,风水之聚与不聚……愚人不知此理,欲助其灵,乃取活蛇、生鸦,或缚猕猴,藏于上(土字之讹)木偶之胸腹,此非助灵之道,实助其妖孽耳。知者不可以不戒。

    用小磁瓶者,目的在捣乱;用活蛇生鸦等者,目的在助灵。旨趣既有善恶之别,我们可称后者为“白法术”,前者为“黑法术”。伫候同志将各地民间的这宗举动通信见告。

    ————《新女性》三卷3期

    1928年3月1日

    叫“活灵”“招魂”

    绍原先生:

    在我的家乡——在镇海和慈溪的交界——有呼活灵(呼读如欧。活灵大概是魂灵的转音)这么一回事,或许亦是你家的小品的材料,现在写在下面:

    1. 呼活灵的原因:活灵似乎常常是为小孩呼的,因小孩是比较的容易受惊。一受惊小活灵就要吓出,要活灵转来就不能不呼活灵了。这是原因。

    2. 呼法的种类:呼法甚多,不过都离不了呼名和祈祷。就我所晓得的有下面几种:

    A. 最简单的,像在小孩受惊的时候,就地就用煤头纸(就是吃水烟用的引火纸)着了火,从小孩的脚照到头上,如是下上数次,同时这样说:“某某勿吃吓(吓读如壑)。某某勿吃吓。”等到煤头纸烧完,再撮些烧下的灰塞在小孩的耳内(大概以为活灵是从耳而入的),说:“某某活灵走进了!”于是拍拍小孩的背完结。亦有叫小孩就地出了一泡小便的,这恐怕是从卫生的动机变成迷信的仪式的罢?你老以为对否?

    B. 还有所谓“出锡惊”(锡读如腊):是用一块锡先在灶君菩萨面上放了一息,似乎还要祈祷几句,然后复烊成流质,用迅速的手法注入盛水的酒壶里,那酒壶的嘴里还要插一炷香。当锡块取出来时,已经变成一条长条形的头光圆而大、身粗糙多小孔的像一个立着的和尚了。从头的光圆的大小推想活灵吓出的程度;从大身的形状推想活灵吓出时本人的情形是怎样。最后把酒壶——香仍旧插着,我永不会忘记香、酒和水混和出的气味——放在本人的床前,倘然本人已经卧床的话。再把那锡块在本人头上旋转几圈,说:“狗惊猫惊,某某活灵走进。”(这大概有些移病的意味了。)

    C. 有的用一满升米上面放七个钱——现在亦有用铜元的——再用一块布紧紧地缚了起来,和一杆秤、一面镜子一起放在本人的床前;到次晨看钱的陷入的深浅证明本人活灵吓出的程度。这种方法大概还要几句祈祷的话头向灶君说,不过已不大清楚了。此项方法并不呼名,现在连类及之,想先生多多益善不以为嫌的罢。

    D. 大套魔术的:一个人拿一柄伞——撑开了的——和一件本人穿的衣裳,一炷香;另一个拿了扫帚和畚箕。两人到本人所属的庙——或者并不一定要所属的亦未可知,或者就是祠堂亦可以,不能决定了——前者呼:“某某汗,来!”(汗是拖音)后者应:“来电!”(即来了)后者并且连连用扫帚扫些……(并不能说在扫什么东西,一定要说呢,大概在扫活灵罢)进去。上面的仪式是我在某一个庙里看见的。回到家里怎样我不知道。这里有二点可注意:一、活灵被吓出后是到庙里去的。二、活灵可以扫。

    E. 有一种是:一个人跳到屋顶朝烟囱叫:“某某汗,来!”下面一个人应:“来电!”在灶下亦放一件本人穿的衣裳。如是一叫一应,慢慢拿了衣服到本人那里,把衣裳盖在他的身上。这常常是夜里举行,呼声凄厉,幼时顶怕听这个叫声。

    F. 有两种不大内行:(一)在空碗上覆一张纸——外国纸用不着————绷得紧紧的,蘸些水上去。蘸得多了,纸下面聚了一滴水,从上面看去是亮亮的并且会动,这就是活灵。在蘸水时候亦有祈祷和呼名的。(二)当饭才煮熟,把镬盖拿来,在本人头上旋转,一边自然还在呼名字和祈祷。镬盖一定要从饭镬直接拿来,在旁的地方放过之后可就不行了。这叫做出饭镬盖惊。

    G. 还有两种是听人说的,亦很简单:(一)用一柄尺在铜镜子上敲,一边叫名字。(二)用三炷香插在一把倒放的扫帚上就完事。不过大概亦要祈祷的,因为扫帚上据说是有扫帚公公的——类乎土地菩萨的一种神道。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呼鬼的亦写出来罢:

    1. 招魂时亲人的呼。我的母亲是死在汉口,后来我们在家里最近的河埠头招魂。我们跪在埠头上,一个老佣妇对我们说:你们叫母亲叫得响呀!大概叫叫,母亲的灵魂才会来。

    2. 后来我们把母亲的柩运到汶溪去做坟,到汶溪是坐船去的。每过一条桥终要敲几声锣,哭叫几声。在笔记小说里亦常常见到带鬼过一桥定要叫几声,否则桥神就要扣留。我究是男子,所以免了哭叫的责任。姊妹们可哭得声嘶力尽,虽然还是分工合作的;因为故乡的桥是出名的多。

    儿子生不出,亦有叫父亲的名字的。我的一个嫂子生儿子,久久不下,就由稳婆拿了一把扫帚大呼家兄的名字作催生的手段。而我想扫帚亦是一件可注意的东西。

    一个爱看小品的人,

    十七,二,二八,在汉口

    先生:

    我要代表小品的读者谢谢你那封长信。

    先生所告诉我们的事实,都是很重要,很值得知道值得端详的。今夜我想试试看将它们讨论一下。但须请你先看清朝名医徐灵胎的一段医案,本日下午我冒雨往图书馆抄来的。

    游魂

    郡中蒋氏子,患时症,身热不凉,神昏谵语,脉无论次。余诊之曰:此游魂症也,虽服药,必招其魂。因访招魂之法,有邻翁谓曰:我闻虔祷灶神则能自言。父如其言,病者果言曰:“我因看戏,小台倒,几被压受惊,又往城隍庙中散步,魂落庙中,当以肩舆抬我归。”如言往招,明日延余再诊,病者又言:“我魂方至房门,为父亲冲散;今早魂卧被上,又为母亲叠被掉落,今不知所向矣!”咆哮不已。余慰之曰:“无忧,我今还汝。”因用安神镇魂之药,加猪心尖,辰砂,绛帛包裹,悬药罐中煎服,戒曰,服药得寝,勿惊醒之,熟寐即神合。果一剂而安,调理而愈,问之俱不知也。(见《啸园丛书》本“洄溪医案”页十二)

    名医尚且信招魂,以为否则虽服药也不济事,那么一般人之将此举认为必要,不是毫不可怪吗?

    叫魂时手里拿着失魂者平常穿的衣服,一定是想先将魂灵引到衣服上,然后将衣服覆在失魂者的身上,以便魂灵入窍(不但今人替小孩叫魂时手执其衣,古人的“复”礼亦然)。扫地的用意,我想也诚如先生所云,是要将魂灵扫回来。魂刚刚回来时,却未必即能入窍,而是在衣服或被褥上徘徊的,故徐灵胎警告我们过,叠被若用力稍猛,竟可以把魂抖掉!魂既然可以抖掉,为什么不可以扫回?

    魂是从身体的哪一处走出的呢?口鼻耳等窍之外,天灵盖必也是出路之一。故贵处人叫魂时拿锡块在受惊者的“头上旋转几圈”,或将热锅盖拿来,“在本人头上旋转”。

    又魂出了肉体之后,是从哪里到外面去呢?凡孔穴,如门户、烟囱皆是。故贵处人叫魂有时“跑到屋顶朝烟囱叫”。

    把魂灵招回之法,呼名之外,还有旁的:一、做出一种行动,能直接将魂灵引回者;二、做出一种象征的行动,能间接将魂灵引回者。先生所说的扫地和徐灵胎所记的用肩舆抬,可说是属于第一种的。将水滴在一层纸上使之渗入碗中,如其我解释的不错,必是第二种行动的一个好例。魂灵也是一种水,(故杭州人有“魂灵水儿”之成语,受惊时,常说“啊呀!我的魂灵水儿都吓出了!”)所以只要你让水透过了纸,滴到碗中,小儿(或成人)的魂也就回了他的身体。这种举动,我们在小品中以“法术”称之。

    灌锡似乎也是这种法术:当锡灌入了酒壶,魂灵就入了受惊者的身体。至于用锡团的形来“占”(Divine)受惊的情状,不过是趁方便而已。易言之:灌锡本不是为占卜而有的,而是催魂入窍的一种手术;但在这种手术立定之后,众人又用以占卜。本意不在占卜的行动,时常获得占卜的副作用;关于此点,我能举出若干条实例,只可惜这里不是最适宜的说话之地。

    但是我并不否认,有些行动,专以查验受惊的起因(与程度?)为目的。安庆俗:欲知小儿受惊之原因,即用三根筷子竖在一碗冷水中,随竖随念:“是狗吓的吧?是猫吓的吧?是鬼吓了吧?……”直到筷子立着为止,末句话所问就是小儿受惊的真原因。这种举动自然极其重要:必须先晓得受惊的起因,才能决定收惊的方法。

    倒置扫帚,据我看是一种厌法。虽有“扫帚公公”之说,然所厌者似不是他而是小儿的灵魂。厌逃人法,常将或种物倒置(实例一时举不出);故为小儿追魂,最好也将某物倒放。(方才吾妻又告诉我一个厌客人久坐不去法:将扫帚倒放在门后,勿令四眼人见。这个俗信,颇能证成上说。)

    敲镜呼名,不知是否要把魂灵从镜中招回。影与灵魂之关系,小品中已屡次讨论,今不赘。(小孩睡着了,大人必将房中所有的镜全遮上或放倒才肯出去。)

    先生所说“本人所属的庙”,不知作何解,盼赐教。为死人招魂也有到土地祠去叫的。

    呼父名催生之法,亦极有趣。关系催生的迷信言行,我近来找到了一些,希望将来能向先生和其他读者做一个总报告。

    江绍原谨复,十七年三月七日写完

    ————《新女性》三卷4期

    1928年4月1日

    鸨母、洋财神及其他

    江处长:

    现在什么都该革命,因此往来公文也少不了要改良改良了,这回恕不称大人老爷了。小品处搬家至今才知道,具见并不曾无产阶级化了。小品栏中也不曾谈什么立场,可见其为不甚革命之至。春假中舒服,便也来加入几件,有用与否,任凭处长之断,本区长不敢执拗焉。

    (X)江处长要征求叫魂的情形吗?本区长常常听过,而且是革命策源地的。巧得很,前两天晚上还敬聆过。这叫唤只限于广东广州一带。叫唤的时候分两种;黑夜十一二点钟时,或黄昏,或夜间随时均可,总以发现需要得着的时候为度。大多以黄昏时候为有效的。两种,本区长都领教过。黄昏时叫也还不甚惹人注意,半夜里一阵阵地叫出来,简直有点像北京的寒夜里卖汤圆声之可怜又可恨。叫的人大多是老妈子,或母亲们,声音比平常谈话较高,却也不十分高,译音如下:

    番黎哀开……番黎哀……某某番黎哀……三魂七魄番黎哀……

    又别教一个人在屋子里答道:番黎咯……

    “番黎”即返来之意,而“哀开”不过是尾音。“咯”是表示“番黎”之Past tease者也。叫唤次数没有定,以叫到病者有相当的反应为度(些微也可以)。然而在黄昏时候所叫的大约有一定,却不曾留意到。叫时如果是小资产阶级自己有房子的,当然在大门口。住楼下的向前门或后门,住楼上或亭子间的走到晒台去,总之大约是到衖堂去为妙。唤者多拿病人的衣服或简直把有病的小孩抱在手里也有的。

    在广州一带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屋内烧些纸钱,把认为受惊或有病的小孩抱着,离火焰二三尺高,团团转地烘几次,口里连说些却病的吉祥语如“燂(烘也)猪仔,燂大个(即长大)”等,大约也是这一类事实的兄弟了。

    还有一件是广州鸨母们的特长,当妓女逃走了时,她们有“勾生魂”的本领。这就是扎一个草人,以沙锅(广州人名曰沙煲)为头,外穿该逃妓之衣服等物,再书该妓之八字——生时的年月日时,和着纸帛焚烧时以刀砍之,念念有词,也不过是说什么三魂七魄的意思。据她们说这是很有效力的咒死人法。详细手续恕本区长不曾认识她们,无从探听了。

    又鸨母们多于黄昏时在门口焚化冥镪,运动小鬼们去勾客人来嫖,口中所念的是什么“成家子弟,远去他方,散家子弟,常困船舱”(注一)[1]等话,这是鬼界运动了。阴阳也同一理,拉皮条的遗传性,不,传染性,毕竟凶啊!

    (Y)讲到画符念咒治病和治诸鲠的方法,敝革命省不大用得着的,虽则容或有之,然而“路傍一池水,水里一条龙”等手续总还算麻烦了。我们广州人逢被哽于鱼骨,即由旁人不动声色立以筷子敲饭碗,口中像叫猫儿吃饭般道:“猫……猫……鱼骨落。”拿碗朝被哽者的头上过去,便可以灵逾济颠的唵叭呢吽了。多简直。本区长闻之,骨之成分有石灰和胶二种,故遇酸类即化为胶质,遇火热则化为石灰,准此,则连饭碗也不敲,光吃硫酸或盐酸也可以化骨了啊。是否有当,伏维尊决。倘教本区长自己实验,暂时不敢了,哈哈。

    至于手指“捏结”,广州人名曰Ling,怎样写法,恕本区长非仓圣再生,不敢造字革命。捏结时大多以手指向目的物画空圈儿就是了。女人咒人的手术除了啐之外,还有这一种以手指捏圆结的Ling。

    (Z)原始人类的思想和风俗还似乎盘固得很牢固地在咱们贵国的乡村里,不但是三民主义,我曾在敝乡——前年的事——听见了农夫们长叹着死后将无棺木给他困了,因为共产了,所以他们极力反对农会,那还是离广州十余里的一个村落。结果敝乡没有农民协会,万幸之至,一向平安了。这时候谈谈小品的确也是需要。上海杨树浦桥附近还有洋财神,西其装,皮其鞋的菩萨了,有空请来参观一拜,好做一个考证。听说已有了多年,洋鬼子也拜的,居然与观音同庵呢。求什么都行,求病早愈……什么人敢说中国的不是,你看洋人也吃中国药呢。

    本区长听敝戚某医生和许多人说过,西医多主霸道,中医主王道,故君臣佐使之药能调理一切,以水煎药可浸渗各部,西医少用水,故多干而暴……

    西洋,反应,又混糊起来了。夜了,不多谈。

    祝福你。

    招勉之

    招先生:

    来信各条,均于我有用。

    广州鸨母厌逃妓、勾顾客二法,尤妙。依我的定义来讲,前一法为“鸨母法术”,后一法为“鸨母宗教”。请先生和读者们注意:这绝不是戏言,我自有我的道理。卖淫业和其他营业职业——正当的和不正当的——完全一样,也有它的特殊迷信。“特殊”不一定是指方术而言,而是指对象而言。因为各种营业或职业之各自的迷信,其方术(亦可云方式)总是那有限的几种,其对象则不能同:例如军旅迷信之对象以关于敌人者为多;田家迷信之对象以关于水旱、农产者为多;士人迷信之对象,以关于功名者为多;鸨母迷信以关于妓女顾客者为多。卖淫业既有其特别目的,故亦有其特别迷信,此业的迷信,值得调查记录研究,实和军旅迷信、士人迷信、官吏迷信、渔家迷信、田家迷信、赌徒迷信、嫖客迷信……一般无二。以上所说,是我久已有的想头,以前虽曾在教室中和大学学生讲过,写在纸上这却是第一遭。

    “迷信”包括“法术”“宗教”二者而言。而在卖淫业迷信中,其“宗教的”一部分,我尤其愿意多知道。我们必须将鸨母、妓女、嫖客、赌棍、赌徒、盗贼、乞丐等人的宗教多多地调查记录,才能够使人不至于再相信所谓“宗教”也者,是专与“道德”“真理”“永生”“社会价值”等等为缘的。

    鸨母妓女等信仰些什么鬼神?何时和怎样礼拜它们,供养它们?鸨母和妓女,当然不会看我们的小品,应我们的征求。所以关于以上及其他诸点,我只得请求嫖客或接近嫖客的人们赐予我们研究资料。

    三月某日上海《新闻报》“快活林”载有一文,云青岛妓女奉武则天娘娘,每月礼拜时,供品中有胭脂和粉。以上各节,不知果为事实否。又我在北京时,一位通信者告诉我一个治花柳病的秘方,其中主要“药物”,是妓女的月经。刻在著作中之《血与天癸:关于它们的迷信言行》一书,可将该信采入。

    “上海的洋财神”,鄙人尚无缘参拜。招先生您既然要做区长,就请为我们尽义务仔细调查一下。不必下委任状了吧?关于打花会,买香宾票等求财的迷信,索性也由您和其他在沪同志担任调查。

    横竖先生们的所在地上海,处处是肉的气息和金钱的臭味。委托诸位调查淫业迷信和求财迷信,只怕是妥当不过的事。

    绍原谨复十七年四月八日于杭州

    ————《新女性》三卷6期

    1928年6月1日

    上海妓女龟奴的迷信

    绍原先生:

    ……□州□生,尚在上海冶游未归。前天他回来了一趟,我有意底问他,堂子里供的是什么菩萨。他说他也曾问过妓女,据云叫“老脸菩萨”,每年的七月十五和十月初一,是祭祀的日子,那日照例熟客人都要“做花头”。我本来还想仔细地问几句,可是他忙着回上海去,就趁车走了,所以语焉不详。

    今天我大收拾行李之后,从他的书堆里,翻到这样一本书,名叫《絮语》,更有四字曰“嫖界指南”。可惜是下册,所以出版的地方、年月和撰述者的姓名,都无从稽考了。这一本的起首是“第二节上海之公娼”,据此也许上册是述“上海之私娼”罢。本册本节的一项是“长三”,本项的“庚”款讲“迷信”,占原书一百五十七页至一百六十页。知道你需要这些资料,特照书抄录如下:

    (庚)迷信:吴人多迷信,吴妓尤甚,几至一举一动,皆含迷信气味。兹择其紧要者,分为妓女方面与游客方面二大别。

    (子)妓女方面 除敬神与送小铜钿系例行迷信外,尚有接利市、送埒率、烧晦气、借阴债、还阴债、寄名等名目。分述于下:(一)敬神,朔望为敬神之日,亲往南京路保安司徒庙焚香礼拜。回院后复祀祖先,名曰“烧回头香”。有病或信水至,则倩同院姊妹或侍婢代往。此举颇似北京小班之烧财神香。(二)送小铜钿例于阴历每月十四日(俗称小月底)及月终(俗称大月底)半夜,焚冥锭于门次及床柱四围,以贿野鬼及狂嫖丧身之色鬼,庶弗来捣乱。此事必避游客,然具极高资格,亦可一睹其盛。(三)接利市之举,则因营业冷落,或于调头日,至小东门外俗称“撒尿弄”依壁砌成之“撒尿庙”,秘密祈祷。以往彼处烧香者,皆系雉妓也。是日有客做花头,即引为大利。此外倘受意外亏损,亦事按利市,惟不诣撒尿庙,向本日喜神方焚香烧烛,拜而迎之。(四)送埒率即送鬼,苏人称诸鬼污秽为埒率,如遇不如意事或卧病,哗然议为遇埒率,或埒率为祟,惟惧复祟,不敢明斥为鬼。送法或秘行或明行,惟巫卜之言是从。而以保安司徒庙对门之假瞽吴鉴光为最拿手。常见妓女患病,不事医治,徒知送埒率,每致延误。(五)烧晦气,或焚纸钱,或焚锡箔,以祓除不祥。烧法因事而异:受人侮辱,则焚熏妓女全身,打房间则焚化冥帛于所毁物具间。有黄文兰者,因游客龙某死其怀间,特大烧晦气,且恐阴魂不散,裸卧床上,绕身焚化冥帛,床下复燃放鞭爆千响,余烬垂被上,毁灼大半。亦一趣闻也。(六)借阴债者,误信巫卜瞽说,命中注定,不能发财,欲得盈余,只能借阴债,向鬼移挪,法书请愿书及笔据,详载期限金数,于东岳庙请羽士祷求,目的达否,即由羽士宣布。此举老鸨亦多行之。近知之者渐众,遂鲜借得。(按:以下嘲笑中国之借外债,无关紧要,略去。)惟闻斯举,不问借得与否,毕生仅能一度。(七)还阴债即借得阴债后,履行笔据所载条件,毕恭毕敬,不敢误期,或少输利息。收入既极渺茫,反增还债一项支出,自欺欺人,莫此为甚。(八)寄名:妓女因多病或久病不愈,乃将生年月日时,书于红单上,并备香烛纸锭,敬献于素所信仰之神,请为义女。亦有倩庙祝代为祈求者。保安司徒庙中观音大士神龛内,有无数红纸封,即一般寄男假女之庚帖。此外尚有许愿、还愿送更饭等事,系沪上一般迷信家之家常便饭,俱略之不载。惟最近妓女之开通者,对于上述迷信,不少革除,亦可谓妓界之进步。

    (丑)游客方面 此项迷信,可别为二:即发动于游客,而为妓女所忌者;与发动于妓女,而为游客所忌者。属于前者,一为空打呵欠,非疲倦思睡而张口大呼吸。二为伸懒腰,于坐时或立时,伸臂挺足以舒畅筋骨。三为抱膝坐。四为立门槛,除出入时可偶一践之,无论何时,不宜立门槛上瞻望或闲谈。五为空猜谜,非饭酒时任意拇战。以上数举,设或犯之,妓女侍婢引为不祥,必立即劝止。属于后者,一为缚恩线——昔日于游客辫线内潜拔一线绕诸己指,复以其梳栉之绾线,借故缚游客指上,庶永久恩爱,实则冀其常迷;剪发后,则于游客衣服上暗抽一线以代之。二为迷汤——设有合意游客,爱之至切,客反漠然视之,落花流水,情何能已,遂不惜牺牲美发,亲炙成灰(或云以秽物),潜置饮料内,庶客昏迷相就。据个中人自云,倘不为第二人所知,灵效无比。三为和合汤——此举等于迷汤,于亲献茶时,潜吐唾沫茶中。此外尚有索取照片以事厌胜,惟居少数。

    刚才又把书翻阅一过,发现这书尚不只两册,似有三册或四册。又于“做花头”项下发现“做花头之时机”(九十一页)中,有下列诸点:

    ……兹述每节必须做之花头日期于下:(一)……(二)……(三)……(四)待仙老爷,即祭祀龟奴祖先之日,或云祀管仲,距进场路头一月以外。(五)……(六)……(七)……(八)打醮,此事惟于七月中行之,有即以代待仙老爷者。此外如开台酒及其他节日(如立夏节,端午节等)皆游客做花头之日,清明、中元、下元三日,俗称鬼节,昔日妓女,亦不要求于是日做花头,今竟不引为忌……

    昔日妓院中花头,仅有向路头、清路头与大路头三种。向路头用响器(即乐器),是日妓女不度曲。清路头者,妓女与本家各供香烛,祀神祈福。送神后妓女各取香灰一包,压床脚下,谓可邀神佑。大路头则于六月十一日与十一月十一日两日行之,据云系龟奴首祖之诞日与忌日。上述三事,与今日通行之八种花头大不相同,故知之者甚鲜。

    又于二项“么二”的(辛)迷信中,得下列一事(二百十八页):

    “么二”妓院之迷信与“长三”无别,惟朔望及烧路头等日,全院妓女齐集一堂,拈香礼拜,形极端重,肃静无声。如于隔晚“跌倒”(按:书百七二解释,“跌倒即住夜”),即可见之。

    樊上 一七,七,十一

    绍原按:里面有关于迷信的记载,像《嫖界指南》这类的书,我倘若看见,总不免掏荷包买了来。然而——书籍的种类繁夥,个人的眼界却有限,尤其致命的,是钱袋里面有时未必有钱。有这些原因在,如承旁人破费他们的功夫把有关的资料抄出来寄给我,如樊先生所为,我是十二分感谢的。

    《嫖界指南》所供给我们的消息,容有不实不尽之处,若然,甚愿熟悉嫖界情形的人通信辨正或补充之。“老脸菩萨”,究系何神?“待仙老爷”,是否管仲?“撒尿弄”在何处?“撒尿庙”本名什么?中祀何神?“埒率”二字,正书为何?以上诸点,我恭候知者见教。

    《嫖界指南》所记载的妓界迷信,我们读了,必定可以看出其与普通的(妓界以外诸界的)迷信并无根本不同之处。妓女龟奴的目的诚然与旁界中人(男或女)所抱者不尽同,然他们相信宗教的与法术的方术之有效验,则与普通人一般无二。普通社会所用而于他们也一样合用者,他们径用之(例如送埒率、烧晦气、借阴债、寄名、缚恩线等等);普通社会虽有而于他们不合用者,他们亦可自行设法——例如各种职业都有本业神,木匠奉鲁班,机户奉机神,妓女龟奴当然不能而且不许拜旁业的神,于是武则天、管仲之祀遂起。

    发动于妓女而为游客所忌之事项,可惜樊君没抄给我们看。但我相信这也是值得知道的。此外,一般社会对于妓女也有种种迷信的观念。知道的人请多多的告诉我们。

    七月卅日写

    ————《新女性》三卷6期

    1928年6月1日

    二百多年前粤盗的迷信

    社会上的不良分子(赌徒、娼妓、盗贼等)的迷信,余曾在小品中宣布征集。樊和周柏堂两先生见之,很指点了我一些材料。我自己浏览书报时,也时时刻刻在留心,因而常看到像下面一类的文字:

    粤中多盗,其为山盗之渠者曰“都”。“都”者,多资本,有谋力,分物平均,为徒众所悦服……行劫时惟“都”及“公王”所指。“公王”者,范铜为之,戴兜鍪,持戟,长二寸许,使一妖人为“神总”,朝夕虔祝,且咒骂,以激“公王”之怒。昧旦以浓茶为献,视“茶路”以知凶吉。“茶路”者,茶在碗中,其气散为波纹,凝为物象,有兵至,则茶中分裂,珠花沸起;若出劫,掳获众多无患,则茶气为刀枪形外向,否则内向。又以筊杯卜进止。凡盗渠死者,悉召其魂魄至坛,俾公王役使之。“神总”故多妖术,凡大而攻围,小而椎剽,诸盗皆遵行惟谨,每分赃则“神总”坐得其半,盖盗听于“公王”,“公王”又听于“神总”也……大屯小伙,皆有大猾主之,大猾又以贪官为援。其人耳目甚广,牙爪多,急则行贿赂,缓则舞文,持吏短长,与胥役相为囊橐。又善阴行鸩蛊,稍睚眦不平,辄假手“金蚕”“挑生”毒杀之,或嗾其党与,词连善类,使污蔑无以自明……

    上见屈大均所著《广东新语》卷七“人语”部“盗”条,粤雅刊本页二十八至三十。康熙庚辰即西历一七○○年吴江潘耒序。

    ————《新女性》四卷9期

    1929年9月1日

    关于赌的迷信

    下见广东兴宁县蛛窠剑岳先生所著《乡居随笔》(此书专记载本地的习俗迷信,预料出版后可以立刻被许为民俗学界的一部重要著作):

    粤人嗜赌,赌是要赢不要输的,所以凡与“输”俗音相同的,便要改称。邻家有一个妇人,名叫“赢妈”,我幼时以为她是姓赢的,到后来才知道她是姓丘。丘,输,俗同音也。又后来,常遇到生疏的人,问他尊姓,他答姓赢,我心里便知道了,他原来是姓丘的。但是有一次,我几乎笑出来了,一个邻妇,拿着一本罗家历书来叫我查日子。她说:“S.舍!劳你查查通赢,拣个日子。”通赢二字已来得妙,她又微笑着接着赞我一句:“像你读新赢本的人,也会查通赢,我真想不到啊!”我当时正在吃饭,几乎饭都喷出来了。

    鸡鸭的内脏,俗称为下水,这名称又犯了赌家的忌讳;所以现在大家都随着称它为上水了。任何高级官厅和资本家的食品,都比不上赌馆老板的美好。(一)因为赌总要有赢,食品的价格是不计的。(二)赌家赢得他人的钱,称为“食”,多菜吃,就是“多食”,多食就是赌家的好事了。(他们吃了好菜,一定故意地说,好食啊,好食啊!如果厨子不会弄菜,恐怕店伙要说不好食,那个厨子立即要革退的。)

    吴淞中国公学学生樊先生于今春集合二三同志办了一个小刊物,名《俗物》。现樊先生已从大学卒业,回蜀省母,因之《俗物》只出了三期便停刊。第一期(十八年三月二十三日出版)中有于飞君投寄的一个短篇,题名《赌的迷信》,全文如下:

    这条迷信,传说是在鲁班书看下来的。好在不一定要什么考证,姑老实地记录如下。至于灵与不灵,介绍人概不负责,这是当预先声明的。

    如果你遇见蛇吞象(蛇吞蛇)的时候,不必惊惶,正该欢喜,等到由尾吞到头之际,迅速地把它砍下,用细绳四围地把这蛇头(注意是两个头)仔细缠紧,暂行保存。

    遇着某处在做斋,那么,机会又来了,你可花一些钱,暗地里交与和尚,请他把这蛇头置入那插香烛的米升内。自然不能给主人知道,弄穿了不是好玩的。一俟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做完,再秘密地由和尚取出给你。此后每逢赌的时辰,若把这受过香火的蛇头佩在身边,蛇口向外必胜,反之,向内必败。据说这方法有意外的灵验。

    其先樊受了我的怂恿,写过一篇两三千字的《赌的迷信》。在这篇文字中,他将所见闻的关于赌博的迷信分类叙出,极其可诵。我看过后,转寄上海徐调孚先生,请他介绍到相当的地方去发表。不幸中途遗失,徐先生始终没收到,我向杭州邮局查问,亦无结果。这都是我寄稿时贪图省钱没挂号之故,曷胜歉然。

    ————《新女性》四卷9期

    1929年9月1日

    * * *

    [1]. (注一)船舱为妓窝之别名,因广州妓往日均以船为生,又以船上者为多,近来当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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