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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段，你来啦。有什么事情吗？”秦素有些奇怪，段天鸣从南京返回之后，居然会跑来找他。
“我是公务在身，”段天鸣打开背包，拿出一份文件，“老秦啊，这是国家博物馆的意见，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其实秦素接过文件的一刹那就反应过来了。
那把剑。
越王勾践剑。
“长效机制？”秦素不禁有些吃惊，“国家博物馆的领导们真是高瞻远瞩啊。”
“你就少奉承吧，其实他们那些人也是逼不得已。”段天鸣一屁股坐在秦素办公室的沙发上，“越王勾践剑失窃二十三年，现在国宝总算是寻回来了，可你知道吗？我跑遍了南京市博物馆、江苏省博物馆、武汉市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竟然没有一家愿意收藏此剑，就连湖北省博物馆的新馆长，他还大言不惭地跟我讲：‘建议国家另寻方式处理，我们湖北省馆还是继续展出那把赝品剑好了。’你说说，这叫什么话。”
“老段，你就理解一下人家吧。”秦素给段天鸣倒上一杯茶，“这把剑灵气未失，虽然剑有封印，但却不是绝对的，他们欧阳家族的血脉不就可以短暂激活它嘛，因此这东西还真不能简单当成‘文物’进行馆藏，从性质上来讲，它属于尚未失效的古代遗物，国家的确应该另行处理才是。”
所以，段天鸣从南京扛着这把越王勾践剑，全国到处找博物馆收留，通通被拒之门外之后——
哦，您问为啥他湖南省博物馆自己不收藏啊？
当然试过了，可是博物馆全体干部职工立即就炸了锅，联名抗议，说你老段平素里自己发疯也就算了，不要再胡乱折腾事情祸害他们升官发财的太平岁月。你要是一意孤行，全体干部职工立马召开职代会和馆党委扩大会，连夜开，罢了你的馆长之职。
所以，段天鸣只好赶赴北京，寻求国家博物馆和中央的帮助。
中央就是中央，领导们的战略眼光可比这些地方上的本位主义高明多了。
咱不能总搞些临时抱佛脚的事情吧？
今天是轩辕夏禹剑，你全国受堵，然后跑到中央来撒气，国家再强制命令谁谁谁必须馆藏？
那下一次呢？下次你们再搞来一把“盘古开天斧”怎么办？
国家博物馆牵头，中央相关部委经研究决定，仿照叙利亚术法组织“诅咒之鸭”、罗马尼亚血族长老会等模式，在中国探索建设“未失效古代遗物的回收—管理机制”。
“也就是说，国务院办公厅批准新的编制，成立专门团队负责回收和管理中国境内的未失效古代遗物了？”秦素兴奋莫名。
“我说老秦，你这么激动干啥啊？你可看清楚了，新设机构直属中央军委，直接向中央军委主席汇报，不受参谋总部和国务院国防部的节制。”段天鸣打断到。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跟你说，我是真的不想再干这个劳什子厅长了……”
“你做梦！”段天鸣忍不住开骂了，“亏你还是二十几年的老党龄，就这点儿觉悟吗？”
段天鸣拿出一份附件，“看看吧，这就是中央钦定的团队，到时候会在全国各个系统征调基层人手，我们博物馆文化这条线也不例外，别说我没给你老兄打招呼，等他们找你第三厅要人的时候，你可别擤着大鼻涕跑到中央去哭闹。”
秦素两眼一抹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名单怎么这么奇怪，只有两个人名，其他几个都是代号？”秦素瞅着奇怪。
中央军事委员会古代遗物回收管理领导小组办公室（筹），简称CARS。
主任：这个位子是挂名的，当然是最高领导了，专门用来协调关系，不做具体事。
常务副主任：彭笑雪，国家安全局广州情报处处长。
副主任：代号“亦清”。
副主任：代号“伊面”。
副主任：代号“海豚”。
全国按两湖两广海南、川渝滇黔、闽浙赣台澎金厦、沪苏皖鲁豫、晋冀京津、东三省内蒙、陕甘宁、新疆、青海西藏，共建九个大组，执行区域性事务。
文件对未失效力的古代遗物进行了年代定级——
A类：东周以后，秦朝以前的古代遗物，定义为“上古遗物”，回收管理职权：各地方大组组长；
B类：尧帝以后，东周以前的古代遗物，定义为“太古遗物”，回收管理职权：副主任；
C类：尧帝以前的古代遗物，定义为“远古遗物”，回收管理职权：常务副主任；
D类：秦汉之后的东西，定义为“法器”、“灵器”，交由国防部第三厅、宗教事务管理局会同处理。
S类：超越已知人类生物史的东西，定义为“史前文明遗物”，由主任召集CARS联席办公会集体决策处理。
“还有啊，这个，这个‘彭笑雪’不是李扬的死对头么？这是哪门子的安排啊，她一个正处级的娘儿们，凭什么骑到所有人头上来啊？”秦素越看越冒火。
“你急什么？急什么？”段天鸣骂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帮子厅官一天到晚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拉帮结派的。这可是专注性的事务活，直接通天的编制，如果让一个羽翼丰满的封疆大吏来做，那还不妖风倾朝野啊。”
这就跟明朝监察制度弄的“给事中”有点儿像，权力大，资源大，可是官小，钱少，活多，到处得罪人。
所以必须要把这样的位子，留给年轻人。
“还有一点，你对这三个代号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段天鸣突然神秘的问，“好好回忆回忆，以前我们和徐行一起在网易社区厮混的时候……”
“我日！是他们三个！”秦素脸色大变，“这……这……”
“明白了吧？”段天鸣笑道，“对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通过这件事情，我隐隐地猜测，徐行的突然失踪，已经引起了上头的重视，再说……”
秦素眼睛一亮：“难道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段天鸣压低了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放张洋走？”
砰！
秦素一脸怒容，用力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就说嘛，好哇，这几个人果然是私纵重犯，他们不要命啦！”
“呸！”段天鸣不屑地唾了一口，“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啊？昨儿个晚上有人找到我，说他们的爸爸走秘社的路子成仙去了……喂，你去哪儿？”
“宁乡，黄材镇！”秦素头也不回，冲出办公室拉上美女助理就下楼了。
＝＝＝＝
厅长大人的实力，一直是个迷。
包括那位从不离身的美女助理，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也从来没有人知道。
但肯定不是什么混吃混喝的酒囊饭袋。
出示证件，警卫放行，两个人一下到黄材镇的地下空间，秦素就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场，充斥着整个地道。
“这个时代究竟是怎么了，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商纣王子受的灵魂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就不能让人过点儿安生日子吗？”
啪嚓——啪嚓——
秦素带着美女助理，快步走向中央的石棺。
嗷——
空气中，巨大的饕餮身影幻化成型。
“我不是来打架的，问句话我就走。”
饕餮的心情别提多郁闷了。
上古凶兽啊，现如今这么三番五次的，是个人就能跑进来吆三喝四，你把我当成坐台小姐了？
“有话赶紧问。”子受是真有些生气了。
“姜子牙当年折腾的‘封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素开门见山。
“什么怎么回事，我看你们写小说、编影视剧什么的，还是很精彩啊。”子受漫不经心。
“少蒙我！”秦素运足了灵力的一声大吼，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发颤，“他借着‘封神’的名义，将大量的奇能异士、达官权贵、战场将军都送去‘成仙’，然后绝大多数都一去不回头了是不是！”
子受的灵魂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这会儿老半天不说话。
秦素还在那儿生着闷气。
半晌啊，子受开口了：“我说，这个事情你不应该来问我……”
“不问你问谁？”秦素又开始咆哮了，“难不成我也成仙去仙境打听？”
“不是，这些个破事你知道了有什么用呢？”子受也不乐意了，“你个现代人，都几十岁了，为几千年前的古人着什么急？”
“我这里一个大活人跑去成仙了，留下一堆孤儿寡母，我特么能不着急吗？”
“哦，你是说那个叫‘徐行’的小子？”子受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爆发出一串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说他跟我大言不惭……哈哈哈……闹了半天他居然走这条路子，哇哈哈，真是个痴人！”
秦素受不了了：“别笑了，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商纣王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有些事情经由他的口里说出来，还是比较震撼。
记得上一个章节里，我们探讨过，这个世界上的鬼故事太多太多，至少轮回投胎的段子还是层出不穷。
可惜很少有神仙。
很少不代表没有啊。
世界各国文化传承中，神仙佛祖显灵的段子，比比皆是。
但你们要注意一个问题：时间轴。
比方拿我们国家来说吧，在早期的神话故事中，那些个无所不能的仙人们，貌似是和普通人类混居的，大家每天在同一条路上行走，在同一个菜场买菜……
至于打架斗殴啥的，如同旷世大片般的战争史诗场景，更是其乐融融。
可惜好景不长，这种传说越到后面越少。
不像鬼故事，到今天还特别发达，几千年来密密麻麻从没断过档。
不仅中国如此，世界各国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商纣王子受对中国的这种现象有自己的解释：
因为在古代的某一个时间点，大部分的神仙都被“送到”仙境去了。
“那些王八羔子跟妖魔鬼怪不一样，”听口气，貌似商纣王对古代的神仙们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妖魔鬼怪再坏，他图的是一己私利，这么说吧，即便你们后世的希特勒打赢了二战，第三帝国统治了世界又怎么样？富不过三代，瓦解和崩溃是迟早的事情，历史的规律不可违抗，这个世界该咋样还咋样。”
可神仙就不同了。
这些个家伙能量太大，关键还在于他们跟妖魔鬼怪不一样，这帮孙子“有理想”。
妖魔鬼怪其实很守本分的，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才会贪婪出手，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他们才懒得管。
神仙就不同了，跟特么世界警察一样。“人神混居”的岁月里，他们什么鸡毛蒜皮都要插一杠子，不管这些个破事是不是碍着自己。
“他们干涉历史，分分钟一拍桌子就要‘定义’人类的规则，有这帮至高无上的主子爷呆着，人类社会就没法子进化，尘世就永远不可能自主。”
我的天，秦素这会儿脑子都乱了，商纣王这是在碎碎念哪一出啊？
“封神计划，就是要送这帮瘟神到仙境去，有多远滚多远，把你们当祖宗一样供着，清晨三叩首，早晚一炉香，反正你们别回来折腾，人类是死是活，是倒退还是前进，请让人类自己把握。”
半天啊，秦素和美女助理呆若木鸡。
“这，感情，周武王灭商，这场战争就特么是个套？”秦素快疯了。
“这都是老姜头折腾的，我呢，贡献出成汤八百年的基业来造这个局，还特么背上几千年的骂名，你说我够不够伟大吧？”子受好一阵得瑟。
“那徐行为什么要去仙境啊！”美女助理也忍不住插话了。
“对现实不满，想作弊呗。”子受乐了，“哎我说，你们这些现代人的内心到底是何等空虚啊？早年我们那一代废了多大劲儿，才将这些个主子爷给请走，你们倒好，一天到晚想着又要把仙人们给请回来？”
“谁一天到晚啦？”秦素骂道，“这个徐行他就是一个疯子！”
“纣王阁下，您能说说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去仙境的吗？”美女助理比较急，直接问正题。
“那我可不知道，当初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姜老头亲自操盘的，我看不懂他那些个复杂的套路。”子受顿了顿，“开始徐行跑来我这里打听，我还以为他有多了不起，想要修复老姜头几千年前的封神台呢……”
封神台？
“那一定就是太古阴阳家依照量子纠缠原理，用来实现成仙的设备！”秦素眼睛一亮，“那东西还在吗？是在周朝国都西岐的旧址吗？”
“不知道，我又没被押到那上面去。”子受吐槽说，“这么个恐怖的东西，也不可能一直搁在西岐吧，万一普通人被‘呼’的一家伙吸走一去不回头了咋办？嗯，听说后来老姜头一家子被姬发封在了海边的什么‘齐国’，可能他拆掉那东西运往齐国了吧？哎呀，你打听这个没用的，这都几千年的时间过去了，就算是块石头也风化溃烂了不是？”
拉上美女助理，秦素告辞走人。
“厅长，这个事情你好像特别在意，难道问题真的很严重吗？”美女助理开着车，一脸的疑惑。
“当然严重了，”秦素痛苦的闭上眼睛，“徐行如果没有成功，就一定还在地球上，凭现在我们国家的影响力，凭现在人类的科学技术手段，他躲在哪里我们找不着啊？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那您就当他是成功的‘成仙’了呗。”美女助理接口道。
“那就更麻烦了！”秦素高声吼道，“他如果去了仙境一事无成，老死在一个天远地远的外星球上，我倒是懒得管他，问题是，他能去，别人岂不是也能去？到时候老百姓拿着这东西当星际旅游巴士，一个个都一去不回头，你想想是个什么样子？这东西无论是他自己修好了古代的封神台，还是秘社的人帮忙修缮……卧槽我怎么差点儿忘了这茬，秘社这么个邪教组织都搅和进来了，封神台这样逆天的古代遗物，居然能够正常运转，这事咱们能不管？再有，他要是真把什么劳什子仙人给请回来，尼玛那还不天下大乱？”
“不是，厅长，我始终觉得徐老师不是那么没谱的人啊。”美女助理还在争辩。
“他是个疯子！”秦素这下是真激动了，“你别看他一天到晚一副渣男相，这鬼家伙骨子里倔傲的很呢，他要是动真格，那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那，或许，徐老师他有自己的想法？”
“哎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啊？”秦素突然一脑门子的冷汗，“怎么老是在替这么个反主流的愤青说话？我可跟你把话说在前头，他有孩子有老婆的啊！真是的，现在的女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啥啊？前途远大条件好的精品男不去追求，反而瞧上一个有妇之夫……”
这话酸的……
两个人一路无语，到国防科大下了车，秦素风风火火跑回办公室拎起了保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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