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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冶却唤住他:“叶郎君去之何急,要买什么药物,让人前去就是,何必亲自?莫非是有意躲着奴奴不成,奴奴蒲柳之姿,虽是不堪入目,却不曾想叶郎君竟然弃若敝履!”

    这些棉衣的样式,完全是另一世,长过膝盖,有可翻竖的毛领,再配上一个带着护耳的棉帽,叶畅笃定,一般的寒冷自己可以扛得住了。

    见众人意见相同,叶畅为妨夜长梦多,便道:“既是如此,诸位也稍做准备,当写家书回去的写家书,当准备物资的准备物资,畅也要在洛阳城中采购一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这些地方已具雏形,其中醉乡居与云德楼速度最快,约摸年底就可以完工了。全部四处加起来,叶畅给之取了个充满恶趣味的名字:大观园。

    这个地名,若不是近来众人屡屡讨论边境情形,只怕他们想个半天也不知位于哪儿。但现在,众人已经明白,这个武德二年设立的廓州就是大唐与犬戎交战的最前线,皇甫惟明两三年前才收复!

    “哦,你是说……你也要去边疆?”

    然后叶畅毫不犹豫,便将王安石的《读孟尝君传》抄了来:“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叶畅愧领了这种夸赞,不过他也知道,这段话传出去之后,加上此前边策论,他少不得获一个好为惊人之语的评价了。

    叶畅看了一下,向李白招手:“老白兄,你过来。”

    众人都侧耳而听,便是李冶,也不由自主坐正身躯,不知道叶畅又有什么振聋发聩的惊人之语。

    不过面上,他却做出为难之色:“某为了便宜于军中行事,已经谋得一个承务郎、折冲府兵曹参军的虚职……诸位皆是高才,原不该白身前往,只是时间紧迫,怕是……”

    可对于这些追求浪漫的诗人来说,这样一句充满着某种情调的话语,却拥有极大的杀伤力。李颀年长,都禁不住怦然心动,那边李白与岑参,更是跃跃欲试。

    “世人多言叶十一善诗而不善文,非文章之士,今日某观之,叶十一非不能也,实不为耳。”良久之后,李颀叹喟道:“千回百转,文短气长,此之谓也!”

    虽然众人知道他这番解释有些牵强,但是偏偏能自圆其说,一时之间,他们也无法反驳,因此只能相互瞪着眼睛,做个乖乖学生了。

    “以前劝你一起去,你不总是以尚有要务来搪塞么?”岑参忍不住道。

    到了如今,这几人哪里不知道,叶畅不愿意去边疆以身试险!这使得他们对叶畅很有些失望,哪怕是叶畅推荐李白替代自己,也同样如此。

    听得岑参的话,叶畅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说了句:岑参,你真是太体贴人了。

    “确实有要务,你们看。”

    “非也,填的是棉絮,也就是木花之果,用来纺纱织布者。”叶畅又示意了一下,叶挺将一个小布包打开,一团白棉花露出出来。

    “不对不对,叶十一你说得不对。”岑参突然打断了叶畅。

    众人中他年纪与叶畅最相近,而且与其余诸人多少有些失意不同,岑参今年科举得意,他不愿意留在长安等待选官,因此回到洛阳。当初邀叶畅去东北燕地,他最为积极,叶畅拒绝之后,他也最为失望,此时有了机会,当然要狠狠对叶畅吐槽一番:“你自己的边疆策论,却不肯亲自去边疆!”

    众人入座之后,李冶为众人清唱了一曲,换了往日,叶畅很愿与这位艳名高帜的女道士打趣几趣玩玩暧昧,但今日心中有事,实在有些食不甘味。

    “这么急?”见叶畅不像是在说笑,众人惊道。

    这却是他想多了,高适虽然对他这么突出的表现有些意外,可并没有往坏的方面想,只是觉得,叶畅从当初的隐士性格,变成了如今积极入世的性子,变化得似乎有些太快,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畅想着自己反正已经抛出不少惊人之论了,再抛出一些,也无所谓,便笑道:“《礼记大学》之中八目前二,一是格物,二是致知,我以为所谓格物,便是自世间万事之中探究,所谓致知,便是将探究所得之理升为道。以此为基,进一步用道来引领行为,如此便是知行合一。”

    “知、行?”

    并不像上回讨论边策那样长篇大论,不过是四句八十八字罢了,叶畅却说得钪锵有力,而且发人之所未发,让在座诸人都是目瞪口呆。

    “何必待送别之后,我们与叶十一同行就是。如叶十一所言,如今燕地太平,哪如西海之畔?”岑参叫道:“同去,叶十一,你不可抛下我们!”

    上回李冶说她引用一句诗描述刘长卿,必然让举座皆大笑,叶畅不信,她便请叶畅答应她一个条件,当时叶畅确实默认了此事。叶畅虽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去骗一个可怜的风尘女子,因此有些犹豫地承认了。

    “如今叶郎君南市中大观园已初具其形,不知其中,能否有奴奴一处容身之所否?”

    “白叠布制的衣裳?”众人是见多识广的,衣裳一展开,顿时认出来。

    叶畅原本有各处负责人选,但李冶此时开口,他突然心生一策。

    “徒知道理,却不践行罢了。”叶畅左右手各举起一根手指,然后将两根手指交差于一处,道:“这是知,这是行,要知行合一。”

    相反,带着这些名高声隆的名士去,到哪儿别人都会顾及这些名士造成的舆论之力。

    “吩咐谈不上,叶郎君还记得上回应允奴奴的事情么?”

    “某敢陈边策,岂有不去边地之理?”叶畅正气凛然地道:“诸君也太小看畅了!”

    “李娘子可是冤枉了,某在李娘子面前,自惭形秽,实在是不敢亲近也。”心中虽如此想,叶畅口中道:“李娘子神仙中人,不知召畅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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