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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文学之情。而文学家、艺术家之一切创造,遂亦当直接自此精神而出,乃真正与美神为邻。故西方文学家、艺术家精神所表现之较高精神,即为一超一般爱情,而献身于文学、艺术之精神。故如贝多芬、舒伯特、尼采、缪塞、雪莱、歌德、卡莱尔,均以失恋或绝意爱情,而在文艺上有更高之造诣,表现更高文学家、艺术家之人格。然艺术家之创作本身为感性的,文学之创作,亦须表现"诸具体感性意象"之想像。故文学、艺术亦须诉诸他人之感性生活或具体的感性想像,以被欣赏。于是文学家、艺术家,对他人于其创作所表现之感性的好恶,亦最难忘却。此即使艺术家、文学家多喜在交际场合中,被人当面恭维讚美。文学家、艺术家乐交游称誉而好名,皆为势所难免。故更伟大之文学家、艺术家之精神人格之表现,即在其受世俗之漠视、讥笑、鄙夷之后,犹能不随世俗俯仰,而独行其是,以献身艺术文学,以客观化其精神于艺术作品文学作品中。夫好名之心,固人皆有之。然事业家之好名心,不如其功利心。学者之好名心,不如其好胜心。军人政治家之好名心,不如其好权心。宗教家之好名心,不如其好位心。文学家、艺术家之好名心,则过于其好功利、好胜、好权位之心。故文学家、艺术家之精神人格之表现,亦恒在其能超越好名心,以献身于文学艺术之创作也。而西方文学家、艺术家中如塞万提斯以犯人之身而在狱中写堂 ? 吉诃德;又如罗曼罗兰之廿年中专志于办一无名之杂志,皆由其能战胜顺应世俗之好名心,以表现其人格精神者。合股吾人可谓不顾毁誉、超越好名之心,为西方大文学家、艺术家所届之一更高之精神。

    然此上诸精神,犹非西方文艺家最高人格精神之表现。此上诸精神,乃一切为艺术而艺术,为文学而文学者之所能至。而更高之西方艺术家之人格精神,则在由艺术文学之境界,而达于社会文化问题之关切,与道德宗教之境界。此即或以文学表示一对社会之一般风俗习惯之反抗,对传统文化之批评,如易卜生、卢梭、伏尔泰。或以文学表示一对一般人性及社会所崇尚之英雄人物之讽刺,如萧伯纳、斯威夫特。或自觉以文学,宣扬激发人生社会之理想,如卡莱尔、雨果,一般文学家、艺术家亦皆多少有此精神。或为如萧邦之纯为祖国复兴而演奏音乐。或为如拜伦之崇拜希腊文化而赴希腊作战。或为如歌德晚年之由艺术文学之尊重,转而尊重实际之事业,以为人生之寄託(歌德此精神,在浮士德后半已表示出)。或为如托尔斯泰之文学发挥人道主义,晚年之自觉的隶属艺术于宗教之下,此在托尔斯泰之艺术论中亦明白说出。托尔斯泰、歌德之人格,所以为西方人所特崇敬者,亦即因彼一生不特表现能超越恋爱名誉等,亦能超越文学艺术中之纯粹审美精神,而直追求人生之归宿、精神之最后安顿处也。至于西方文学家如莎士比亚之精神,则为一种超越人间以观照人生一切之悲剧喜剧,而自身若不动情感之精神(理想与文化第二期有友人周辅成先生论莎士比亚之人格一文,可资参证)。但丁之神曲、弥尔顿之失乐园所表现之精神,则为超越人类以默想人与神圣之关系之精神。此二种文学家之精神,皆注目在人生文化之全面,此其所以高于一般文学家、艺术家者也。

    吾人以上论西方文学家、艺术家之人格精神,皆表现于其能超越现实,以企慕向往一理想之人生一面。吾人即能知西方文学家、艺术家之天才,所以恒不免有若干离奇怪异之行径之故。柏拉图筵话篇对话,曾以文学、艺术为一种疯狂。莎士比亚亦以诗人、情人、疯人为一类。近世朗布罗梭著天才论,广罗传记之材料,而偏重论西方哲学、文学、艺术上之天才,而彼所得之结论,亦谓疯狂与天才为邻。叔本华谓天才之特徵为无意志力,因而与现实生活有脱节之现象。疯狂之本性,即以幻想为现实。故天才与现实生活必脱节云云。然疯狂之所以产生,实主要由于情感生活之冲突。吾人读西方文学、艺术家之传记,即见其一生恒在冲突之中。"恋爱"、"贫困"、"社会之毁誉"、"文学艺术上之好恶"、"人道正义之感情"、"宗教上之向往"与"脱离一切之意志"皆恒互相冲突。于是每一种情感,皆唯在冲突中成就。如其成就之情感,为更高之情感,则形成人格之上升。如所成就者为更低下之情感,则形成人格之下降而犯罪。然犯罪与忏悔,又为一冲突,如冲突而无成就,则怪异离奇之行径出,而或邻于疯狂矣。

    (四)西方之军事家、政治家、社会改造家型

    西方军事家、政治家与社会改造家之所以为人所崇敬,恒不在其情感与理智表现之形态,而在其意志或才气表现之形态。然军事家、政治家、社会改造家之精神,与上述之社会事业家不同。改社会事业家乃在社会已成之法律制度下,从事促进物质文明等事业。而军事家、政治家、社会改造家,则为支配、领导,或改造社会、决定社会政治之形态者。大率在西方近代政治家,最为人所崇敬者,乃诸献身于民族、国家之独立富强之事业,建立民主政治制度,为人民争人权、争平等,或表现民主风度,无贪位怙权之心之政治家。如美之华盛顿、杰弗逊、林肯、罗斯福,英之克伦威尔、格拉斯顿、路易乔治,意之建国三杰,德之俾斯麦、菲希特等。而社会改造家或革命家,如欧文、圣西蒙、巴枯宁、马克思、克鲁泡特金所以为人所崇敬,则在其改良或推翻不合理之制度。在中国历史中,固多爱民而革新政治之政治家及开国君主。然如西方之所谓为人民争权利,或社会革命家,则亦可谓为中国所少有。爱民之君相,乃身居上位而以仁厚恻怛之意,见诸行事,及于下民之谓。而非为人民争权利或推行社会革命,自下翻上,在对待争取中,谋政治社会理想之实现之谓。在西方民主政治制度建立之后,政党政治下之政治家,在竞选时,恒尽力以争,而当其失败或退休,对敌党不生芥蒂之风度,中国今人恒未能学。而此风度中所表现著人格价值,亦即在其能于对待争取之中,肯定一在自己与对方之上之宪法或人民意志,加以尊重之故。至于自西方整个之历史观之,西方所崇敬之军事家、政治上之领袖人物,则多表现一坚强之意志,伟大之才气,能克服人所不能克服之阻碍,而能鼓舞掀动群众者。故东征波斯之亚历山大,渡阿尔卑斯山之恺撒,横扫欧洲之拿破仑,倡铁血主义之俾斯麦,以至如列宁、希特勒、墨索里尼等,皆可为一时人所崇敬。而此种人物,即西方人所谓英雄之典型。英雄崇拜尤为西方人之一贯精神。夫人之所以崇拜此种之英雄,其情感极为复杂。大率言之,一为求托庇于英雄之下,以得自我保存之情感,此为直接出自生物本能的。第二为一种愿屈服于强者意志下所生之情感。此种情感表面与人之自然之好权心相冲突,盖人既皆有好权心,宜不能有一种屈服于强者之意志。然人之好权心,乃一向客观他人施展权力或支配他人之意识。当吾人支配他人时,吾人之意志可即集中于他人,而将吾人之力皆向外用,吾人内在之自我遂成空虚。于是如他人之力,将吾人之力加以战胜,而全然加以否定之时,即使吾人自愿承他人之意志,以为其意志,甘屈服于强者之意志下,以被其主宰。若此时无强者之意志,以为吾人之主宰,反使吾人之精神,若觉无所安顿。第三由英雄之为许多人所崇敬服从,为无数人之精神所仰望集中,此即显为"复杂做之统一",而可使人生一美感。人欲保存此美感,而自然愿保存英雄之地位,而增益崇敬之心。第四为由英雄之为人所共崇敬,精神所仰望集中,顺英雄之指挥而行动,可使吾人觉一客观的集体意志之存在,客观的公共精神之存在。而在道德上,自然愿保存此集体意志、公共精神之存在。然此等人之崇仰英雄之心理,虽可为英雄之地位增高,声势增大之理由,而并非英雄人格之真价值所在,亦非人初之所以被推戴为英雄之理由。大约英雄之人格真价值所在,与人最初所以推戴某人为英雄之主要理由,恒在其人有绝对坚强之意志,与百折不回之信心,表现于其决断与行动。其所以鼓舞人号召人者,则恒赖一种痛快淋漓之兴趣,与丰富充盈之生命力,表现于其辞色态度。英雄之求克服其阻碍也,又恒能不顾一切个人之利害得失与生死。于是英雄之人格,遂宛若使吾人感一自我之扩大,亦若使人觉无死生利害得失之存在,此乃英雄之人格之真价值之所在,亦即人之所以崇敬英雄之真理由。而一度成大功而失败之英雄,所以尤为人所崇敬者,则因英雄之所以为英雄,乃在其能不顾一切,以表现其一往直前之意志,而显一超越之风姿。若成功,则落到现实,唯其遭遇失败与死亡,归于一悲剧之命运。飘忽而来,飘忽而去,乃使英雄之超越之风姿,显出于其得失成败死生之外也。

    (五)西方宗教人格型

    西方之英雄,固能不顾生死,而由一悲剧之命运,如失败与死亡,以显出其超越之风姿。西方之英雄,非即能自觉自动的,求承担失败之苦痛与死亡者也。求不顾失败死亡,而自觉自动愿承担苦痛与死亡患难,西方之文学家、哲学家亦恒有此理想,而不必能之。能之者,唯西方之宗教家或圣徒也。西方宗教家或圣徒之希慕天国,即求超脱生死而入永恒。人真欲超脱生死而入永恒,必须一方有一真正自一切俗情摆脱之意志,一方愿承担一切苦痛,以至自觉死亡之来临而迎接之。真正之幸福与永生,乃由苦痛与死亡之被迎接而被吞咽、被消灭而呈现。此事唯愿捨身为人类赎罪,以显上帝之道、爱之道于世间之耶稣,能真作到。后来中世纪基督教徒即以耶稣为模范,以忍受种种苦难,并修习种种苦行。人不能战胜其情欲者,则恒一方战慄于情欲与罪恶之前,以祷告哀求上帝与耶稣之降临,而助其忏悔,如奥古斯丁,即此种宗教徒之典型。而近世之帕斯卡、克尔凯戈尔,亦极追求上帝,渴慕神境,冀得安身立命之地,终不能得,乃彷徨战慄于人生之途者也。此种宗教性之人格,乃直接求与一绝对精神存在相接触。其生命之安顿,不在此世间,而在一超越之世界。故社会事业家所从事之事业,学者所求之真理,文学艺术家所求之美,军事政治家所建之功勋,对彼皆无价值。世俗之人,好利、好胜、好色、好名、好权、好生恶死之欲望,皆为彼所欲加以克服者,因而彼等乃西方人格世界中,表现一最高之超越精神者。人只须有此种宗教性的超越精神,无论其是否真能获得上帝与耶稣之恩典,是否能心安理得,其人格皆在原则上,较世间之一切人为高。世间之一切人,所求者皆较小,故其所感受之精神苦痛,亦恒皆不如此种人之深。然此种人格之价值,正当与其人能创生与能忍受而吞咽之苦痛成正比,固不能以快乐作为评判人格价值之标准。此种人之为求神求耶稣而受之苦痛愈多,人亦愈崇拜其人格。一般人唯由崇拜此种人格,乃接触一为"绝对之精神存在"所贯注之人格精神,而感其自身精神之升高。此种人格之精神,初纯为一向内以外求神与耶稣以探索其灵魂之无尽的深奥者。当其体现此深奥而显示之于人时,对人即有无限之摄引力,使人之灵魂如铁之被引于磁石,而向之致其崇敬皈依。于是此种人,亦自觉负有劝化世人皈依于彼或上帝或耶稣之使命。而人之如是崇敬之,或愿传达其使命之故,人亦常不知其所以然。唯人一朝能了解此种人格,或接触此种人格,未有不直觉其人格之高于世间之一切事业家、学者、诗人、画家、军人、政治家者。此种人物亦可同时为学者,如奥古斯丁、圣多玛;为诗人、文学家,如作讚美诗、记圣经者;为在社会作出轰烈之事者,如圣女贞德;为作各种社会事业者,如圣方济。彼等能为世人之所为,而世人不能为彼等之所为。是亦即此种人之所以在西方人格世界中,恒居最高之位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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