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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彦城从沙发坐起，靠着沙发背，单手解开衬衫领扣，喉结敞了空，微滚出一道弧。他沉声，“飞机票不够给你作的。”
“这戏拍完后，你总不能一直闲着，得出去给我挣钱。”他没好气地说。
毛飞瑜这才松气，“好好拍戏。”
季左走过来，轻声：“是黎小姐。”
王梦花的丈夫死于矿难，成了村里的年轻寡妇。结婚多年，没有生育，现在更被人唾弃。家婆的辱骂，村里小青年的骚扰，她愤懑难当，去找村支书说理，却被一通嘲笑。
哪有什么广告拍，毛飞瑜从来都这样，不灭自己人威风。人活一口气，他拼死了也不让黎枝断这口气。
黎枝轻声笑了出来，“你什么人啊，我自费呢。”
“我懒得跟你解释。”黎枝把头转向一边。
毛飞瑜是典型的北方男士身材，高大结实，看着挺硬汉。把她一吼：“哭个屁啊，对得起我买的蛋黄派嘛！”
枯井里垫着厚海绵，黎枝坐在里面，入戏太深，哭得泣不成声。姜棋坤在井边探出头，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
季左说：“宋总今天应酬喝得有点多，已经睡下了，你等等，我叫他。”
电话又打给季左，此时的季左正在宋彦城家，看见来电人蓦地惊讶。
时芷若被前呼后拥，匆匆去赶飞机。
黎枝这就不乐意了，“ 人家也没逼你签。”
“妹子！！”
停顿两秒，宋彦城：“就说我快死了。”
他将手机瞬间按下静音，看了眼沙发上阖眼的宋彦城，悄声走到窗户边，这才按下接听，“黎小姐好。”
毛飞瑜光顾着打电话，大手一挥，让她一边儿去。
黎枝哭得更伤心了。
侥幸不过如此，但也不见得多安心。
黎枝拿着一罐啤酒走到窗户边。天色已黑，路灯一盏盏亮起，远处氤氲里，能看出山脉的边缘形状。风顺着缝隙吹进来，偷闻一缕冰凉。
明小棋把人往里拖，“黎枝姐，进来进来。”
毛飞瑜什么人啊，以前笑傲北四环，人称派对老麻雀。疯归疯，但他还是护着黎枝的，别人要灌她酒，毛飞瑜一概拦住，拿着就往自己嘴里倒，“行了行了，别闹她，明儿还要拍广告，不上镜。”
“谢谢啊。”她接过，一口灌下半瓶。
宋彦城不说话。
确实是到了一餐厅，看着还有点小高级。毛飞瑜领着人往里走，打开包厢门。“嘭”的一声响，彩纸洒下来，几个人一块儿喊：“恭喜杀青啦！”
黎枝犹豫片刻，说：“宋彦城在加班吧，我不找他，我只是有点事儿想问……”
黎枝边收拾边盘算，等片酬到手，就可以留意国外的医院，再努把力多攒点钱，奶奶做手术也能随时拿得出手。
挂断电话，宋彦城的手机就响了。黎枝发来的微信，这一次他接得快。画面卡顿一秒，黎枝的脸清晰露了出来。
“能演这么赞的本子不容易，甭管戏份轻重，你能有这机遇就是好样儿的。”毛飞瑜冲前边抬了抬下巴，“镶金裹钻的我办不起，但仪式感还是要给你。去吧，影后。”
毛飞瑜不遮不拦的，是一些资源信息共享群。
黎枝见着人后，彻底懵了。
天秤倾斜，最后黎枝还是选择了后者。
“情什么郎？”
毛飞瑜嘁的一声，啤酒罐一碰，“喝你的酒。”
“废他妈话。”毛飞瑜挺粗悍地把人往车里塞，“闭嘴。”
宋彦城的指腹在屏幕上方轻轻移动，又给黎枝改了个新备注。
没人说话，只呼吸跨越异地山川浅浅交织。
黎枝笑得眉眼微弯，像极了天边那轮姣姣明月。
“你每一场戏我都看过视频，夸奖的词就不赘言了，你是一位很优秀的青年演员，与你合作很愉快。”姜棋坤极绅士地伸出手，“祝贺。”
人少，但闹闹腾腾的，特有气氛。以至于敲门声响了六七遍，毛飞瑜才咋咋呼呼地去开门，“我没叫服务员啊……啊，姜、姜老师？”
一年轻人说：“黎枝姐，你演戏挺好的，我看好你。”
各就各位，姜棋坤从容站去机位前，和气宽慰：“没事儿，慢慢来，我们互相学习。”
“你紧张啊？”明小棋看出来了。
“我二十二了。”
毛飞瑜嗤声，“当初就不该让你签这份破合同。”
毛飞瑜嗤声，“得了吧，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没天理的事。”
阴云夏日，天边的云像黑浪翻涌，枯树、深井，周围乌央央的冷漠村民。王梦花眼里的平静已经绝望到底，她说：“因为我是女的，我就该被这样对待吗？生娃不是俺的义务，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却要成为你们这样的人，那我宁愿不要。你们为别人而活，我为自己活。”
宋彦城这才闷声开口，语调冷淡且疏远，“我不在。”
半晌，毛飞瑜实着心肠给了句话，“当初确实是缺钱，现在我也怕你脑子发热。这行业里，你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立足的资本，那么谈恋爱就是最大的忌讳。”
黎枝输了，他也就一败涂地。
“没走，先跟我去吃饭。”毛飞瑜拽着人就去摁电梯。
黎枝一边吐槽“你真土”，一边别过头去偷偷擦眼泪。
所有人都围着姜棋坤，赞美与掌声都往他那儿递。没有人在意这个配角今天杀青。黎枝眼热，点点头，眼泪跟着落下来，“小毛哥，加油啊。”
井边，扶贫干部苦口相劝，“路是走出来的，人是自己活出来的。妹儿，你还年轻，不上算啊。”
“给，喝水。”
这位助理大概是加班太少。
黎枝红了，他就是东山再起。
毛飞瑜不听她顶嘴还不习惯了，侧头瞄她一眼，冷笑，“你那情郎呢？”
和时芷若的这场戏，黎枝已经卸下了包袱。做事就有做事的样子，克服私心也是专业的一面。时芷若今天也没闲心搭理她，收去冷嘲热讽，这场戏拍得十分顺利。
黎枝低着头，抿嘴笑起来。
六点的时候，毛飞瑜敲门叫她。
黎枝吓得往后一退，被毛飞瑜一巴掌撑住了后背，“进去啊，愣着干嘛？”
黎枝噤若寒蝉，沉默以对。
宋彦城眉心的那点忧愁随着她的笑声烟消云散。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语气也软了调，“嗯”了一声，“那还不赶紧回来，收尸都赶不上热乎的。”
一堆闹哄哄的人，玩疯的毛飞瑜，气球和啤酒，还有音乐声。
像是从万米高空丢下一颗心，飞速下坠快要失控的关头，又被一根绳子猛地拽住——宋彦城没有接电话。
下午四点，与姜棋坤搭戏。为方便，黎枝就没卸妆，裹着黑色长棉袄坐在边上看剧本。
导演：“——完美。”
黎枝捂着嘴，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姜老师。”
黎枝忽说：“你接一下视频。”
黎枝欠身，双手握了握即松开，哽咽道：“您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
画面始终压抑、沉闷，没用喧哗和声嘶力竭去渲染。画面骤然而灭，黑屏一片，只剩一声清脆的“噗通”落水声。
宋彦城躺卧在沙发里，整个人陷进去，醉意微熏，还不至于不省人事。红白酒喝混了，太上头。他其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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