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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呀。”外婆抱着她一直在说，“不哭，不哭。”
“医生说我妈活不过三年。”陈迦南说。
“我一直都很绝情，你知道的毛毛。”陈迦南语气冰冷，“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陈迦南抬手擦掉眼泪，说：“沈家就一根独苗，她最宝贝的不就是她孙子吗。她让我妈痛苦，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监护室的女人面容安详，没有痛苦。
“给你妈换身干净衣服。”外婆哽咽起来，“我女儿要干干净净走。”
“因为你知道他在那儿。”毛毛直视着玻璃窗，“后来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林枫那么容易就让我们走，还有后来他在北京截了你去喝酒，你这么聪明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躲开的。”
“扶我起来。”外婆说。
“沈家那个老太太？”
外婆醒来是在半个小时之后，陈迦南当时坐在外婆床边。老人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你妈怎么样了，陈迦南酸着鼻子说还睡着呢。
“你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为了什么呢。”毛毛说，“你想过为什么年后你前脚刚走外婆就去了北京吗？”
陈迦南眼泪掉下来。
陈迦南跪坐在病床边，已经哭的不像样子。
陈迦南倏地抬眼。
这大半年来她虚与委蛇，做了那么多拐弯抹角的事，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那人还是那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葬礼走的很简单，不过是把老屋门口的红灯笼换下来，挂上了白灯笼，没有通知任何人。所有事情都是毛毛和周然在打理，陈迦南一直陪着外婆。
“年前有一天夜里忽然病重，阿姨不让告诉你。”毛毛说，“每次跟你说她去旅行其实都是住院。”
“妈你别睡了。”陈迦南一直在摇母亲的手，“你跟我说句话。”
陈迦南说的时候嘴都在哆嗦。
半晌陈迦南侧过头道：“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
“放下？我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知道吗。”陈迦南说，“她本来有大好的年华，可以活到九十九，还可以嫁一个喜欢的人。”
“南南。”毛毛说，“咱放下吧。”
陈迦南拿着零花钱笑。
毛毛拎了稀粥过来，让她先填点肚子。
到医院是三个小时之后了，一路上她的手机响过几次，她知道是沈适，直接拒接。医院的深夜从来都静的厉害，上一次经历这样的时刻也是深夜。陈迦南还记得她上次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样子，像是一寸一寸的凌迟。
“阿姨不希望你这样子。”毛毛说，“你知道她……”
她看着坚强得很，其实和你一样，外强内刚的样子。你外公走后她一直瞒着我偷偷抽烟，我都知道。让她少抽点，想我们了就看电视，养花，打麻将也行。对了，她这段日子记性不太好，别忘了带她去医院查查。
“阿姨什么都知道。”毛毛说。
“你知道那天晚上暴雨有多大吗，萍阳的很多屋子都被冲塌了。”陈迦南轻道，“她当时趾高气扬的坐在我家，拿我的前途和我妈谈。”
“你何必呢。”
毛毛忍不住道：“那你呢。”
“太阳出来了。”外婆说。
“外婆呢？”
陈迦南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陈迦南面无表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陈迦南睡醒又哭，外婆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她拿出那个信封，抽出了信纸。
“妈你再看我一眼。”陈迦南哭出声来，“我是南南。”
对不起，要瞒着你走。妈不是故意这样子，只是不希望这场离别太难过。妈希望你永远开心，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妈希望二十来岁的你活泼乐观，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悲苦。你年纪还小，以后还会经历很多，要学会放下，得失心别太重，别再这么固执。
“林意风都算计不过，我妈一介女流怎么可能。”陈迦南说，“我妈追着她的车子跑了半条街，出车祸的时候她连一个急救电话都没打，就那么走了。”
陈迦南的眼泪在眶里打转。
“医生说，今晚怕是撑不过去了。”毛毛哽咽道。
外婆的声音永远那样平静，陈迦南眼泪都哭干了。听见外婆说你妈不喜欢医院，咱带她回家吧。太阳这么好，她喜欢晒太阳。
“囡囡。”外婆又喊。
陈迦南趴在外婆怀里，不想抬头。
“多可怜呀。”母亲会说，“您那心石头做的不懂。”
还有我的女儿，南南。
陈迦南在病床前跪着哭了一夜，哭的嗓子都哑了，像个六七岁的小孩一样，摇着母亲的手，嘴里只剩下干扯的“嗯”“啊”声。
陈迦南毫无波澜。
她知道沈适是个不容易对女人上心的男人，和他在一起那几年他对她也是真的好。她选择那时候离开，无非是为了赌一场，堵他惦记她。
“你一向不爱管闲事。”毛毛说，“除了大多时候我能应付之外，其实你知道那天那个事儿小儿科，可你还是掺和进来了。”
“囡囡呀，别哭。”外婆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她这几年一直都很苦，心里苦，走了也好。”
陈迦南最后是哭睡着了。
那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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