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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滑落半边，衡南毫无感觉，她的手臂搭上来，一点点箍紧了他的腰，整个身子钻进他怀里，上上下下磨蹭半晌，调整了个被完全笼罩的姿势，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呼吸均匀且沉，睡得熟了。
直到今日，手里攥着两颗纽扣、两块摔碎的灵犀的今夜，他似乎才明白一点点。
盛君殊：“……”
盛君殊躺在床上，衣衫狼狈，手心里捏着两枚纽扣、两枚碎玉，微抿薄唇，越想越睡不着，扭头冷然瞥了衡南一眼，坐起来“啪”地关了原本留着的台灯。
衡南别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滚，枕头上洇湿了一片，两眼通红，只抽抽搭搭地哭。
自古以来，异性相吸，阴阳互补。衡南现在这副至阴的身体，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完全控制不了地被阳炎体吸引，趋向，靠拢。即使是个阳炎质的木头桩子，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抱上来，这不能怪她。
盛君殊顿了顿，半晌，冷着脸摸了一把师妹后脑勺冰凉的软发，给她盖了一角被子。
他转过去，二人一声不吭地继续上山下山。
寻常女孩趁此机会，必定是哭着跳下床赤足逃跑，把门一关，把变态反锁在内，再跑下楼呼救。
可衡南并没有跳下床。她从床上爬起来，猛推了一把盛君殊的肩膀，将他推个仰躺，一屁-股坐在了他肚子上，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睡衣领口的扣儿都给她揪掉了，那狠绝的劲儿，隐隐约约还带着点千年前干架的姿势。
那是通往天书藏洞的路。
衡南低下眼睫去，背对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低低道：“我走了。”
从前下山捉鬼的时候，徒儿应邀独自出山，在垚山叫做“出秋”。出秋一般都是由年长弟子带着，以指导术法，顺便保障安全。
盛君殊脑子一团乱地把扣子捡起来握手心里，看她哭得太喘，让她歇了两秒，自己也冷静了两秒。估量了一下到床头的距离，一个滚翻，衡南抛落在床上，打了个滚爬起来，趁他没起身，又一脚往他的脸上踩去。
往常他叫一声，哪怕他不叫，一个眼神过去，师妹自己就微笑着地朝他走过来，这回他叫了四次，足足四次，衡南置若罔闻，那身影已走在山巅，退无可退，才轻飘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慢慢地下床，把碎成两半的灵犀从地上捡起来，扭过身，伸出一指虚点两下她的额头，沉沉道：“……你等着。”
盛君殊愣了一下。
衡南睡熟了。橘色床头灯，勾勒出她鼻尖和睫毛的形状。呼吸之间，身子微微起伏。大概是女孩子用的沐浴露一类，在空气里漂浮着浅浅淡淡的玫瑰香气。
心里不知为什么，慌乱得很，他定了定神，方才稳住：“衡南回来。”
盛君殊利落地往侧边一滚。床是意大利生产的，相当柔软，衡南一股劲儿踏空，就像小孩踩蹦蹦床一样，向前扑在了床上，那瞬间，盛君殊把她掀起的裙摆“唰”地拉下来盖住腿，抓住她肩膀把人掉了个个儿，扣住两手，回归了最初的状态。
盛君殊反应敏捷，在她咬过来之前错开了肩膀：“衡南——”
衡南躺在床上“嗯”了一声：“我看见月亮了。”
这第一个人，是他师妹。
平日乖巧温婉的师妹，从来没拿这样直白而陌生的眼神看过他。
盛君殊冷汗涔涔，握住女孩的小腿试探，右腿靠近脚踝的位置有旧伤，不是寻常的骨裂、骨折，是皮肉之下骨头生生拗断，正骨的时候又没接准，竟然到现在还错着。
衡南出秋那次，是盛君殊带的。运气不好，在山中小镇，户与户之间隔着二三十里，中间又要上山下山，一天下来，饶是他都感觉要断了腿，回头探看一下师妹，衡南正把裙子挽着，漆黑的大眼睛闪烁，面如土色地同他对视几秒，忍不住“嗤”地笑出声。
手决不能松，巴掌他躲得开，但是师妹的指甲还没剪。
盛君殊撒了手，衡南一跃而起。
不问还好，这句话问出口，衡南瞳孔一缩，好像被触到了逆鳞，颈间的渔线拽断，扬手一扔，盛君殊阻拦也已晚了，小小佩玉划了道弧线，啪嗒砸在墙上。
盛君殊眼睁睁看见落在地上的灵犀碎成两半，没想到衡南能不懂事到拿法器撒气，怒火顿时直冲头顶，扬起手：“你——”
黑洞洞的夜里醒来时，人靠在他怀里，一只手让他紧紧扣着，一只腿让他触着，当下浑身颤抖，汗毛倒竖。
后半夜，窗外花园里虫鸣响动，万物沉眠。被子窸窣响动片刻，微凉的柔软身体，滚了几滚，又蹭到他怀里，箍紧他的腰，脸儿安然靠着他胸口，呼吸匀而沉。
盛君殊难得枕着手臂，侧过去看着衡南的脸思考人生。被子窸窣响动，衡南翻了个身，落下的手指尖碰到了他的衣服角，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起。
再然后，又滚了一周，额头抵在他心口。
黑峻峻的眼睛看着她，含着点怒意：“还打吗？”
衡南实在睡不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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