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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变作了真瘸,弯腰抓起一把碎石猛砸在山壁上,石子儿又反弹进水里,咚的一声:“我看到你了,别故弄玄虚!”
衡南的肩膀塌下去,绝望地坐在岸边。
这个俊秀的少年不争不辩,平静地看过众人的脸:“入崖前要点人,这是规矩。”
“咦?”
入门师兄依然冷冷地看着那两人,眼神中带着一种少年老成的洞悉和讥诮,“啪”地将入门训剑扔给了那个最高的:“那你们来带队,如何?”
日出东方,天光骤然大亮,将他脊梁照得银白,衡南伸手去抓,去捞,宛如猴子捞月,抓住一把把无色的水,水波荡漾开来,水面上那金色画面渐渐淡去。
“……”带队师兄不发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两人。
可能吗?
岸上的人有的先到,有的后到,被强行拉至平至同一进度,先到的人心里骂娘,后到的人暗自窃喜。
“我认识的人都在第三关下山了。”
——比起衡南性命,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还两说呢。”有人嘟囔。
小儿也会看眼色,也会据此揣测身份高低,所以才敢仗着人多,逼他妥协。
画面里竟然传出了嘈杂吵嚷的声音。
“说不定已经失败送下山了……”
“可是你都点了一宿了!”争议如沸水爆开,“就这么几个人,几分钟不就数清了么?”
他看过了最后一张脸,眉头一松,似乎终于确认。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一点点浸在海中,天穹和亮晶晶的水面被染上橘红。
“又不是二十多个千金,二十多只马驹罢了。”
可是把她扔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算什么救人?
“我的朋友都在。”
四面无人。
她就像一个才学会走路的人,不,换句大逆不道的话,就像个牲畜才投了人胎,对这副躯壳很不熟悉,直挺挺地迈步,在屋里缓慢地行走,连膝盖都不弯曲。
盛君殊半跪着,一手抱着她,一手从内兜里又取一枚空白符符纸,指头在自己手背伤口上蘸了两下,连接符纸上八方星宿。
*
不过只是个画面罢了。
天地在说话。
她想到自己可能会死。
带队师兄立如青松,继续仔细地辨识每一张脸,肯定地说:“少了一个人。”
黄昏暖洋洋的光照在女童绒毛尚存的脸上,她歪靠石壁,睁得很大的眼睛里空空,手指不安地绞着。
“少一个女孩,两个字的名字。”
他这个师兄当得不好,总让她惊慌害怕,还让她受苦受疼。
为了一颗珠子,折了师妹,他有什么意思?
衡南跪坐着,眼睛睁得很大,画面里现了好多的人,正是与她失散的其余孩童。
她磕磕烟袋,嗓音沙哑:“饿几天,就会抢,会争。南南你记得,我们这起子人,命贱,没人专程记得你。别学那千金脾气,自己不操心,还指望谁惦记?”
让他这么一看,众人瞠目结舌,竟逐渐安静下来,纷纷低下头,现出空山上朦胧的鸟叫。
“说不定就在路上……”
可她真的活得了吗?
“师兄,师兄,快把咒术停了。”肖子烈看见衡南像个氢气球,走着走着,脚跟都向上离了地,只有脚尖堪堪接触地面,一把抓住衡南羽绒服的帽子,“待会儿师姐飞升上天了……”
引了四星,符纸又被肖子烈一捞,抓在手里用力揉成团,狠狠砸在远方:“师兄你冷静些,我们等等救护车罢?平时我不劝你,也不敢管你,这件事上,你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是啊……”
“谁?”衡南猛然扭过头去。
脚尖踢到的虫尸全部化为黑色烟气。
但这呵斥并不很凶,心里惦念别的事情:“你们谁在路上看见她了?短头发,身量到我肩头,没在这里,也没有登记下山。”
他眼里残存焦躁,大概是因为回忆不起那两个字究竟是什么。
正说着话,又有一只小船靠了岸,不明就里的孩子兴奋地跑上岸,奇怪地看着众人敌视的脸色。
少年拍案而起,在屋里各个角落上蹿下跳地追逐那张符纸。
“说不定压根是你数错了!”那个最高大的男孩说,“在场的,多少都认得些吧,大家说看看周围有没有谁不在。”
大概是因为他将孩子们聚集在一处,不让他们向前进了。
衡南不仅面无表情地坐,脚尖收拢,踝骨被压得咯吱咯吱,竟然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靠着脚腕的力量,弹簧一般站了起来。
衡南的眼睛赫然睁开,露出一双毫无情感的金瞳,骨骼似乎有了自我意识,使她被牵拉着直挺挺地坐起来,肖子烈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天书把师姐的腰折断了。
她狠狠将海螺丢进海水中,溅出水花。
幸好,通神以后,师姐身上的伤口,果如师兄所说开始自愈,衣服上的破洞之下显出了光洁白|嫩的皮肤。
海螺入水的瞬间,水面上旋涡顿起,水面上忽然“刷”地展开一幅七尺见方的画卷,金光刺眼,她险些向后摔了个跟头。
饥饿侵袭了她,浮岛上仅有参天的的绿树已经枯死,满地腐烂的落叶,她在腐叶中踩来踩去,没有果子,没有食物,没有人。
“多半是记错了。”
这一次不为杀戮,只是向神明许个愿。
上次师兄死活只能召出一驾云车,这一次,一驾云车之后,倒紧接着掠过了第二驾,车辇过境,鎏金将云气灼烧成亮黄,随即沉淀为橘红,红褐的火烧云,层层晕染至天际。
“都等了这么久了,为何还不走?”
他说着,伸手一捞,那点亮了八方星宿的闪烁红点的符纸,像长了眼一样从他手边溜走。
他的手缓缓按在腰上佩的入门训剑上,众人惊呼一声,慌乱向后退去,踩住了彼此的脚。
“没有就没有。”面对她怒气冲冲的质问,印三娘放下棋子,眼睛瞪大,“二十多个小孩子,我哪里记得谁来谁没来?”
衡南母亲就歪在对面,一手支着手肘,另手里支着一杆烟,在烟雾里静静地看棋盘。那女人眉眼美艳,可脸上好像笼罩一层雾霭,那雾霭是她的冷和倦。
他们谁也不愿想了,贴地的那一片天空已经逐渐泛白,站在此处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火凤背后,一驾马车幻影从云中悠然而过。
“救命啊——”
她忙朝他们招手,呼叫,甚至“咚”地丢了一块石头进去。水面被打破,水波荡开,画面破碎开,又随着水面的平静重新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