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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也;率性以生情,“顺”也。气应则好尚随之,而淫和之乐兴矣。始于声,卒于乐,乐兴而音容大备,足以移人之德性矣。气倡而志应之,而在己之善恶以分;志倡而气又应之,则和以致祥,乖以致戾,万物之应亦随以异。故君子恒与善者值以成乎善,小人恒与恶者值以成乎恶也。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 “其行”之“行”,胡孟反。辟,匹亦反。

    “反情”,谓制其横流而使依于性也。“和”,“平也”。“比类”者,声与气类,气与象类,象与事类,养之于视听以平其气而顺其行也。“行其义”,谓为所当为也。此言君子远慝礼,放淫声,为治情之急务,以为体乐之基,盖闲邪而后诚可存也。

    然后发以声音,而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著万物之理。

    此言君子学于雅乐以养其德也。“文”,谓与歌相和成章也。“干戚”,武舞;故谓之“动”。“羽旄”,文舞;故谓之“饰”。“从”,随也;谓堂下之吹,随弦歌而合也。“奋”,发也。“至德”,太和之德。“光”,外著者也。“四气”,四时之顺气,应人心者也。著,发明而征于象也。“万物之理”,事物之所由顺成,所谓“天下之达道”也。

    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还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迭相为经。 还,似宣反。和,胡卧反。

    承上文而备言君子作乐之盛也。“清明”,五音宣亮也。“广大”,皆备众音也。“终始”有序,故象四时之不忒。“周还”,往复相为联贯者也。“风雨”流行,盈浃于两间,故周还之灵通者似之。“五色”,干戚羽旄之文也。“成文不乱”,互相成而各著也。“八风”,八方之风:正东条风,立春至;东南明庶风,春分至;正南清明风,立夏至;西南景风,夏至至;正西凉风,立秋至;西北阊阖风,秋分至;正北不周风,立冬至;东北广莫风,冬至至。“从律”,律与之相叶也。“不奸”,不间侵也。“百度”,俯仰进退,周旋缀兆之容也。“得数”,疾徐应节也。“小大”,君臣也。“终始相生”,条理贯通而无断续之迹也。“倡”者,宫声。“和”者,余四声也。“清浊”者,自蕤宾至应钟下生之律为清,自中吕至黄钟上生之律为浊,十二宫迭相为宫而余律应之,则倡和清浊各因之以为经纬,而乐大备也。

    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

    “行”,犹作也。“伦”,类也。远其奸逆,习于顺正,则其比类清矣。故以之修身而百体从心,以之治人而百姓从化,皆顺应也。

    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 “乐者”之“乐”,如字。余皆卢各反。

    君子乐乎正,故以雅乐为乐,小人乐乎淫,故以奸声为乐,盖习尚渐渍而情为之移也。然小人之乐,沉湎迷惑,失其本心之顺,欣极必厌,而奚乐哉!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乡方,可以观德矣。 乡,许亮反。

    “方”,道也。总结上文。

    右第二十三章。此章言君子修习之事。盖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者也。

    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

    行道而有得于心之谓“德”。仁义礼智具涵于性而著为德,故曰“端”。乐以象其德而被诸声容,故曰“华”。

    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

    “诗”,歌之辞也。“歌”,诗之调也。“咏”之为言永也。“三”者,谓诗、歌、舞也。“从”,依以为节而播之也。三者人之心气所成,于心为亲,乐器假物以著,于心为疏,此相因之次第也。

    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惟乐不可以为伪。

    “情”,谓悦乐之发也,根极于德性,故“深”。“文”,谓诗、歌、舞也。宣其情之深者,出之有本而昭见不昧,故“明”。诗、歌、舞之出于口体者,气为之也。气生于情之深者,故“盛”。“化”,谓变动金石丝竹之质以成声也。盛气洋溢而用物以宣著之,则八音从气,协一以和而化神矣。由中发外,次第相生而有本,非实有其德者,其可以伪为乎!

    右第二十四章。

    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文采节奏,声之实也。 乐,卢各反。

    乐生于心之动几,动而正则声和,动而邪则声淫,各象其所乐也。“文采节奏”,因声而为之饰尔。

    君子动其本,乐其象,然后治其饰。 乐,卢各反。

    声非外生,乐非外饰,故君子必慎其动之本而根极于其所乐之正,发之为象,不但习其器而遂求工也。

    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见方,再始以著往,复乱以饬归。 复,芳腹反。

    “先鼓”者,将奏乐而先鸣鼓以肃众听也。“三步”者,将舞而先三巡舞位以齐一之也。“见方”,谓使知法则也。“再始”,谓每乐一终,必再击鼓以始之。“著往”者,生启其更新之心,使作而不倦也。“复”,重为金奏也。乱,终也。乐终而奏金,使退而不忘饬也。凡此皆以警动齐一,兴起作乐者之心,使整肃歆动而后合乎乐理,盖亦动其本之义也。

    奋疾而不拔,极幽而不隐。独乐其志,不厌其道,备举其道,不私其欲。 乐,卢各反

    “奋疾”,舞之捷也。“拔”,太速也。“极幽”,声之细也。“隐”,音不宣也。“道”,乐之章程也。志壹而乐为之,故章程虽繁备而不厌苦其难,乐道备举以写其情之固有,而非侈大以从其私欲。此言作乐之际,存心慎动,以调饰其疾徐高下之节,心与道一,而非独求之音容之饰,所谓“乐其象”也。

    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 见,贤遍反。好,呼报反。

    “情见”,谓心之和平征于外也。“义立”,谓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理皆以著也。如是则乐成而德崇矣。“君子”“小人”,谓观乐者。“听”,治也。言感人之深而观者好恶以正也。

    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

    心者,人道之所自立,动于心而感,人心无不格矣。

    右第二十五章。

    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 施,始鼓反。

    神人和乐之情未著,而发起之以合其好,“施”也。所尊所亲,恩义在躬,而不容不致其敬,“报”也。

    乐乐其所自生,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 “乐其”之“乐”,卢各反。“反始也”三字衍反。

    天下之和于己,必己先之。己无谐物之情,则物不亲矣。故欣畅之动于己者,和乐之所自生也。以此而利导之,是故必施之以乐。己与天下交相酬酢而必有始之者,其始之者,则恩之不可忘而义之不可替者也。推原吾心不容已于敬之故,则凡礼皆报也。施和于物之谓德,受尊亲之施而不能忘之谓情。言礼乐之用于天下,皆因情理之不容已,施不可吝而报不可悖也。

    所谓大辂者,天子之车也;龙旂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缘者,天子之宝龟也;从之以牛羊之群,则所以赠诸侯也。 缘,余绢反。

    “缘”,谓藉龟之缘。“牛羊之群”,牢礼也。此节盖他处断简错见于此,不必凿为之说。

    右第二十六章。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

    “变”,亦“易”也。有是情理,则礼乐必如是以将之,不可得而增减也。

    乐统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

    “统同”,会人情而和之也。“辨异”,别人情而序之也。“说”,犹义也。“管”,包也。同异者,人情之极致,序而和之,则情无不得而理无不尽,此其所以莫能变易也。

    右第二十七章。

    穷本知变,乐之情也。

    情所自发曰“本”,情所必流曰“变”。“情”,实也。推其和乐之本而发扬之,知其迁流之失而为之节,乐之实也。

    著诚去伪,礼之经也。 去,邱矩反。

    “著”,因其固有而显之也。诚有是敬,则尽其文而不为虚设之仪,礼之大经在是也。

    礼乐 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德,降兴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体,领父子、君臣之节。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

    “ ”,与“负”同,依也。“神明”,鬼神之德。“降兴”,犹言陟降。“上下”,神祇也。“是”,此也。“精粗”者,质文之谓,其“体”则爱敬之实也。“领”,治也。“举”,修明而行之也。乐之本,礼之诚,皆天地中和之德,止其变,革其伪,称中和之实而出之,则与天地之德相依而不离矣。神明之德,天地之撰也,达之则尽诚合漠而可以事鬼神矣。质文之体,中和之用也,凝之则因物昭敬而可以事人矣。人神各得,则幽明合一之理宣著流行而天地之藏显矣,言礼乐一本于诚而合天道也。

    右第二十八章。

    天地欣合,阴阳相得,煦妪覆育万物,然后草木茂,区萌达,羽翼奋,角觡生,蛰虫昭苏,羽者妪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 ,而卵生者不殈,则乐之道归焉尔。 煦,吁句反。妃,衣遇反。覆,敷救反。区,古侯反。伏,扶富反。 ,徒谷反。殈,呼阒反。

    “天地”以化言。“阴阳”以气言。“欣”者,情之动;“合”者,用之谐也。“相得”,互用交宜之意。气相呴曰“煦”。体相孳曰“妪”。“覆”,含盖也。“育”,养也。“草木茂”者,故枝重荣也。草芽屈生曰区,锐出曰“萌”。“达”者,透地上出也,谓草木之冬萎而春生者也。歧角曰“觡”。“昭”,始有见也。“苏”,生动也。“妪伏”,抱也。“鬻”,生也。胎败曰“ ”。罨死壳中曰“殈”。天地奠位,清宁各正,而当春发生,则阴阳交泰,和气暄动,万物各资其和以畅其生理,此太和之气凝之于人则发见于情,而乐由是以兴。盖和效于气,气动而成声,故万物相生以气而相召以声。由此思之,则乐之理可见矣。

    右第二十九章。

    乐者,非谓黄钟、大吕、弦歌、干扬也,乐之末节也,故童者舞之。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庙之礼,故后尸。商祝辨乎丧礼,故后主人。 大,他盖反。

    “黄钟”,阳律之长;“大吕”,阴律之长;举其长以该十二律,谓音中律吕之节也。扬,钺也,即所谓“玉戚”也。“后尸”,谓尸入而宗祝从也。“商祝”,祝习商礼者,周人用之为丧祝。“后主人”,谓饭则主人执贝先入,商祝执巾从;及葬,主人出,商祝执功布以御柩也。

    是故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

    “德”者,心得其理。“行”者,躬行其实。南面尊,“上”也。北面卑,“下”也。宾、尸、主人,敬与哀之主,德行之象也。宗祝、有司,习其艺事而已。

    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后,然后可以有制于天下也。

    “制”,谓制礼作乐。先王于上下先后之间位置不苟如此,皆以寓其贵德行、贱艺事之心,斯以崇德兴行,穷本著诚,而为制礼作乐之本也。

    右第三十章。

    魏文侯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惟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

    魏文侯,名斯,始僭为诸侯者。按子夏从夫子于陈、蔡之时,与文侯之世相去几百年,旧传文侯师子夏而此记其问答之语,疑传闻之误。“端冕”,玄冕服,以其衣为正幅,异于深衣,故亦谓之“端”。“古乐”,先王之乐。

    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 夫,防无反。复,芳服反。相,息亮反。道,徒到反。

    “旅”,众皆齐壹也。“和”,疾徐得度也。“正”,不陵杂也。“广”,不纤曲也。皆谓舞容。“匏”,笙外腔。“簧”,笙中叶。“会”,合也。“守”,依以为节也。“拊”者,以韦为表,盛糠其中,筑地作声,登歌以之节弦。鼓,朄鼓;下管以之节笙。“文”,“鼓”也。武,金也。“复乱”,收乐之终也。“治乱”者,八音杂乱时以此治其节奏也。“相”,即拊也。“讯”与“迅”通。“讯疾”者,乐声欲疾,则以此促之也。“雅”,乐器名,状如漆筒,中有椎。金、鼓、拊、雅,其音皆浊,以之节乐则乐平而不激也。“语”,谓以乐理论德行。“道古”,即乐以道先王修齐治平之功德。乐声冲淡,舞容简肃,故视听有余而可以酬问也。

    “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 ,犹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 ,古儒字。犹,奴又反。道,徒到反。

    “俯”,曲也;言舞人出入不齐一也。“奸声”,律相犯也,如今世词曲之有犯有破也。“滥”,乐句不明而互相侵也。“溺”,幽沉也。“不止”,余音曼衍也。“优”,俳谐者。“侏儒”,短人,如后世鲍老之类。“犹”,乱也。装饰子女,杂相昵谑,几于男女无别而不知父子矣。

    “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 好,呼报反。夫,防无反。下并同。

    成律以和之谓“乐”,孤清悦耳之谓“音”。

    文侯曰:“敢问何如?”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 当,丁浪反。

    热病曰“疢”。人畜之怪为“妖”,草木之异为“祥”;“祥”,非常也。“大当”,谓天人各得其正。“作为”,著其教也。“德音”者,原本至德,被之音以昭其美,则适如其和平之理,而与六律五声之自然相协合矣。

    “《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 莫,《诗》作“貊”,漠白反。长,丁丈反。“王此”之“王”,于放反。俾,《诗》作“比”,毗至反。施,羊吏反。

    “莫”,清净也。察是非曰“明”,别善恶曰“类”。“克长”,能教。“克君”,能治也。“王”,犹君也。“顺”,合人心也。“俾”,贻孙谋也。“悔”,退也。“既”,竟也。“施”,及也。引《诗》之颂王季者,以明王者之德音本于其德之尽善,故顺人心而凝天命也。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问溺音何从出也?”子夏对曰:“郑音好滥淫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此四者皆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也。 趋,七玉反。数,桑谷反。敖,五 到反。辟,匹亦反。乔,居翘反。

    “好滥”者,喜为流曼之声。“淫”,荡也。“燕”,亦好也。“燕女”者,好为柔纤之声。“溺”,沉也。“趋数”,促急之声,奔欲而不暇,故志为烦乱。“敖辟”,亢厉之音,逞意而无能辑,故志为骄狂。烦骄非以淫色,而志无定趣,不知畏惮,则皆所以导淫也。周衰,王化不行,上僭下悖,郑、宋、卫、齐,各以其音为乐,而天下悦其烦手曼声,浏漓幽渺,相与尚之,此溺音之所从出也。

    “《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民从之。《诗》云:‘诱民孔易’,此之谓也。 好,呼报反。恶,乌路反。

    “何事不行”者,施于臣民而教化行也。上六节言古乐新声之异。此节以下言人君好恶之当慎,以正文侯之非。盖能以敬和养其心而好恶之源既正,则心有其节,自与古乐相为合符,不期好而自好者,淫溺之声恶足以惑之哉。

    “然后圣人作为鞉、鼓、椌、楬、埙、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后钟、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所以献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后世有尊卑长幼之序也。 长,丁丈反。

    “鞉”,小鼓,两旁有耳,摇而自击。“椌”,柷也。“楬”,敔也。“埙”,烧土为之,大如鹅卵,六孔。“篪”,如笛,七孔。六者皆以为乐之节,惟雅乐用之,淫乐无能用也。“竽”,编三十六管,横吹之。“狄”,与翟通。主酌宾曰“献”,旅酌曰“酬”,饭而饮曰“酳”,宾酌主曰“酢”,四者宾客燕飨之礼,礼行而乐作也。“官”,位置也。“贵贱得宜”者,上下用乐各有数也。“示尊卑长幼之序”者,于乐之缀兆倡和,寓礼之秩序也。圣人和敬存于中而好恶正,然后因其所好以为之节,而制器审音,形之舞蹈,亦皆顺其自然之则,是以神人交格而诱民者远也。

    “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鼓鼙之声 , 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锵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号,胡刀反。“声磬”“磬以”之“磬”,去挺反。畜,敇六反。 ,况袁反。将,子亮反。帅,所类反。

    “铿”,摇空琅然之声。“立”,犹生也。“号”者,呼召之意。“横”,气作充满也。“武臣”,勇士。“石”,磬也。“声磬”“磬以”之“磬”,与“罄”同,尽也,音发即止,无余声也。“辨”,响寂有界而不侵也。“哀”,清警也。“廉”,亦清也。“志义”,谓事君无二心。“滥”者,音长引如水之流滥也。“会”,委曲会合也。“鼙”,小鼓有柄者。“ ”,与“喧”同,嚣阗也。“将帅”,武臣之长,司进退者也。“合之”,谓合其心也。此节言八音而阙匏土与木,立义比拟,多涉牵附,且其云所思之臣皆富国强兵之士,与先王以乐养和德之精意相为背戾,盖战国君臣之习谈,君子之所不道也。以此征之,文侯所师之子夏,必非圣门之卜子,以字同而流传失之。司马子长、刘子政记文侯师卜子夏,增一卜字,盖与以阚止为宰予同其传伪,而司马温公取其说,则亦未之考也。

    右第三十一章。

    宾牟贾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对曰:“病不得其众也。” 贾,公户反。夫,防无反。下同。

    “宾牟”姓,“贾”名。《武》,《大武》之乐,周公所作,以象武王伐纣之功也。“备戒”,谓初作乐时击鼓警众。“病”,忧也。忧不得众者,以臣伐君,事出非常,志难卒喻,故叮咛警之也。

    “咏叹之,淫液之,何也?”对曰:“恐不逮事也。”

    孔子问而贾对也,下二节放此。“咏叹”,歌音长引也。“淫泆”,音若歆羡然。“恐不逮事”者,圣人之心果于拨乱,故迟回欣慕以动众,欲其必克也。

    “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对曰:“及时事也。”

    “发扬”,手容迅也。“蹈厉”,足容猛也。“蚤”,谓始作而即然也。“及时事”者,象诸侯已集,天命已至,不欲留师而黩武也。

    “《武》坐致右宪左,何也?”对曰:“非《武》坐也。”“声淫及商,何也?”对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对曰:“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 宪,虚言反。

    “《武》坐”,武舞之坐法。“致”,右膝及地。“宪”,与轩同,起也,谓左足轩起为迅捷之容也。“声淫”,声之淫,谓余音,犹后世乐府之有艳也。“及”,流而偏胜也。“商”,西方金音,杀伐之声也。“有司”,乐官。“志荒”,谓逞志黩武,非圣人不得已而用兵以救民之意。言《武》音则《武》坐可知。

    子曰:“唯 句 。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 句。 是也。” 唯,以水反。

    “唯”,急然之之词。苌弘,周之贤大夫。再言“是也”者,深可之也。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

    “闻命”,谓夫子许可其言。“迟之迟”者,谓每奏皆不遽舞,立于缀,若重有所需待也。“又久”,每立皆良久也。既欲及时而逮事,乃复迟久而不遽,故贾疑之。

    子曰:“居,吾语女。夫乐者,象成者也。 语,鱼距反。女,人渚反。

    “象成”,谓合终始而昭其成功,故不可以一节论,必合观之乃知其精意。

    “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大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 大,他盖反。召,时诏反。治,直利反。

    此下皆统其成而言之也。“总”,持也。“干”,盾也,制若今之燕尾牌然。“山立”,嶷立也,于舞缀间,一人冕而总干,嶷立而不与众动也。“乱”,终也。“皆坐”者,每成之终,皆坐而后退也。居中御动,武王之事,君道也。果毅致武,大公之志,将道也。安定以文,周召之治,相道也。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 句 。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分夹而进,事蚤济也;冕而总干,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也。 复,芳服反。召,时诏反。分,扶问反。“冕而总干”四字,旧错在“执爵而酳”之下,今定序于此。

    “始”,第一成也。“成”者,一奏之终,如今院本之出然。“北出”者,纣都河北,周自洛北渡以伐之也。“南”,象还师南济归周也。“疆”,理也。“南国”,江、汉、汝、 ,间之侯国。周公分治陕西,召公分治陕东,云“左”“右”者,面北而言之也。“复缀”,复始成之舞位。“崇天子”,还绕总干山立者,象四方之尊奉武王也。“夹”,复行也。“振”,振铎。“驷”,与“四”同。一击一刺为一“伐”。列为夹行,铎声振则四向击刺,象播威声于天下也。“进”,舞者前进也。部分夹队,进而不乱,象牧野之事,陈而不战,整师徐行,功已成也。“总干”者,久立于缀,然后进伐交作,象期八百国之师,静俟其至也。此节备言《武》舞之所取象,以补宾牟贾问之未及,见乐必统论其成而后义象皆通。惟“久立于缀”则正答所问,故终言之。

    “且汝独未闻牧野之语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 复,芳服反。政,诸盈反。

    殷,以都言;商,其有天下之号也。“反商”,反商政也。蓟,今顺天府蓟州。孔氏以为黄帝姬姓,召公其后,盖即封召公于燕,祀黄帝,其说亦通。祝,在今山东禹城县。投,迁也。封微子于宋,事在成王时,此约其终言之也。“封墓”者,为立兆域也。“商容”,商代衣冠礼仪之制。箕子义不臣周,使行商礼,服商服,以安忠臣之心也。“政”,徭役也。“庶士”,下士。纣削士虐民,故加恩以恤之。

    “济河而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车甲衅而藏之府库而弗复用,倒载干戈,包之以虎皮,将帅之士使为诸侯,名之曰建櫜。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 华,胡化反。衅与釁同。“名之”句当在“虎皮”之下。将,子亮反。帅,所类反。建,巨偃反。

    “济河而西”,归周也。“马”,驾兵车者。“牛”,驾辎重者。“散之”者,税驾而归之牧皂也。华,西岳,在今陕西华阴县。山南曰“阳”。桃林,在今河南灵宝县。血祭曰“衅”。“建”与键通,籥牝也,言锁百藏之。“櫜”,兵甲囊也。时纣都已克,而素不归周与纣同恶者方怀疑惧,武王偃兵以安其心,盖一时之权也。

    “散军而郊射,左射狸首,右射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而虎贲之士说剑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觐,然后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后诸侯知所以敬。食三老五更于大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所以教诸侯之弟也。五者,天下之大教也。 “左射”“右射”之“射”,食亦反。贲,博昆反。“大学”之“大”,他盖反。更,古行反。弟,特计反。“五者,天下之大教也”一句,旧错在“食三老五更”之上,今序正于此。

    “郊射”,谓将郊祀而射,以选士也。“狸首”,诸侯射节。“驺虞”,天子射节。言“左”“右”者,据天子与诸侯为耦而言,诸侯为上,射在左也。“贯革”,军中之射,不立正鹄,张甲而射之,取其深中而已。“裨”,亚也,谓希冕,玄冕三章以下之服。“搢”,插也。“明堂”,天子太庙之堂。“藉”之为言借也。粢盛之田,己所有事,不敢使民,借民力以终亩也。“敬”,重祀事也。“食”者,养老之礼以食为主。“三老五更”,言高年有德知三德五事者。“五者”,崇文一也,敦孝二也,劝忠三也,崇敬四也,尚弟五也。“教”,谓化民成俗之事。

    “若此,则周道四达,礼乐交通,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 夫,防无反。

    总结上文,言武王自伐商之始至于功成治定,壹以文教为重,始终四达,皆从容逊让以敦教化而不专于致武,故礼乐之文以象其德者,必交贯始末,备昭周道之所自成,则《大武》之舞虽以写牧野之事,而必合武王之德以为容,所以迟立而不遽也。

    右笫三十二章。

    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 去,如字,邱据反,俗读邱矩反者误。

    “斯”,此也。“须”,待也。谓即此一刻少待间也。“去”,违也。恒服习手礼乐,尽其文以养其情也。

    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 易,以豉反。“子谅”当依《韩诗外传》作“慈良”,上祥之反,下吕张反。“则乐”“乐则”之“乐”,卢各反。

    “致”,审而尽之也。“易”,无险也。“直”,无曲也。“子”,不惨也。“谅”,不戾也。“油然”,新生润好之意。“乐”,不言而自得也。“安”,随遇而适也。“久”,纯而不已也。“天”者,神之体;“神”者,天之用。“不言而信”者,默成乎德也。“不怒而威”者,通神明以尽物理,而莫敢不服也。

    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

    “庄”,持己不懈。“敬”,莅物不慢。“严”,人不敢渎。“威”,物不敢犯。

    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 乐,卢各反。

    “鄙”,俗劣。“诈”,曲伪也。无乐以治心,则失心之真乐而缘于私欲,故鄙诈之习入主于中,以夺其心之本体。

    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易,以豉反。

    “易”,轻率也。无礼以治身,则身趋苟安而心从之,易慢之念乘之而起,以堕其心之大用。

    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 易,以豉反。辉,许云反。又,许归反。

    “动”者,兴起而警觉之意。“极”,尽也,谓尽其本心之德也。“顺”者,适乎自然之序而行之无所拂也。

    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

    “辉”,光晕也;《诗》:“庭燎有辉。”“理”,容貌之文理也。“颜色”者,心之著见不期然而然者。和以召和,则人自无争,德辉之被也。“容貌”者,身之示人者也。顺以感顺,则民不慢,理之不违也。

    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 错,仓故反。

    民皆听顺,则政教毕达矣。

    右第三十三章。此章言礼为修己治人之本务,其下三章皆以申明此章之意。其曰“礼动乎外”,虽若与礼自外来之说相似,而根心生色之义寓焉,则其旨殊矣。盖从用而言之,则礼治外而乐治内,固不嫌乎分言;从体而言之,则和因已发之情,而礼本未发之节固不可离而二之也。毫厘之差而得失千里,在学者之善择耳。

    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

    礼动乎外以治身,而耳目口体以侈肆为便安,故动之者必为裁抑,勿使奔物以流而授之以节。乐动乎内以治心,而和方在中,不能宣畅流通以极其情之所必至,故动之者必引而传之,长言咏叹舞蹈之不足,抑取天地之产,摇荡其虚籁,华饰其形容,使形声充满于两间以宣其悦豫,此礼乐之用所自生也。

    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

    “进”者,迭相劝助之意。“反”者,还顾其本之谓。礼以裁抑为节,而裁之已过,则人情苦不能安,故务为相报之礼。让人者人亦让之,敬人者人亦敬之,虽自卑替而终得尊光,互相推奖,往来嗣续而不匮,则人乐于行而礼可大矣。乐以宣畅为用,而发之已极则反诸固有而或溢,故为之反本之道,使干羽从音,八音从律,止于其数之固有,而黄钟以降,虽有上生下生之别,要皆有损而无益,以约人心而不使之流,则人得其和而乐可久。此先王裁成礼乐之道也。

    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

    “销”,谓人倦于行,无继之者而渐以亡也。“放”,谓奔欲逐物而失固有之和也。

    故礼有报而乐有反。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 “则乐”之“乐”,卢各反。

    乐则不倦于更施,安则不淫不伤而居之也泰。礼之报,乐之反,以劝勉人情之不足而节其有余,皆使得乎中而称乎情,故曰“一”也。

    右第三十四章。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人之道也。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于此矣。 夫,防无反。“乐也”“乐必”之“乐”,卢各反。

    “声”,谓咏叹淫泆。“音”者,声之节也。“动静”,舞蹈之容止也。“道”,必由之理也。“性术”者,性所自发之术径也。人生之事皆性术所成,万变不穷,而要其出诸身以加诸物者,则惟音声相告,动静相接,而喜怒哀乐,是非得失,皆于此出,故必于此为之节制而已其乱也。

    故人不耐无乐;乐不耐无形;形而不为道,不耐无乱。 耐,古能字,奴登反。乐,卢各反。

    “形”,谓发于声音动静。“道”,治也。“乱”,失节淫放也。

    先王耻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乐而不流,使其文足论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 道,徒到反。肉,如又反。“足乐”之“乐”,卢各反。

    “其声”,谓歌者之音节。“文”,辞也。“论”,讲求义理也。“不息”,义味深长也。“曲”,回声也。“直”,一往之声也。“繁”,洪也。“瘠”,纤也。“廉”,方也,谓字句界段清明也。“肉”,如璧环,谓圆也。承接转换,音圆浃也。“节”,抑;“奏”,扬也。“方”,法也。

    是故乐 句 ,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审一以定和,比物以饰节,节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 长,丁丈反。此,毗至反。

    “乐”,谓《雅》《颂》之乐。“宗庙之中”,祭之事也。“上”,堂上之宾、尸。“下”,堂下之有司也。“族长”者,百家为族,合于其长之室,谓乡饮酒也。“闺”,室中户。“闺门之内”,肄习之事也。“敬”“顺”“亲”皆言“和”者,本其心之和平以成三者之德,所谓“善心”也。“一”,人声也,八音皆依人声为准,审人声之和,则八音之和皆从此定也。“比”,合也。“物”,谓金石丝竹匏土草木之器。“饰节”,谓以八音辅成人声之节也。“文”,乐之章也。

    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伸,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要,于宵反。“行列”之“行”,胡郎反。

    心所期向曰“志”。念所发起曰“意”。“广”,谓扩充于义理而不为物欲所拘也。“要”,合也。言行乎缀兆之时,疾徐周折皆与乐声之抑扬相符也。“天地之命”,人之性也。乐自和生而与礼相互成,故为“中和之纪”。“纪”,统也。性有其则而因情以发,情所必发,乐由之生,若其以至于命而致中和者,则先王立乐之尽善者为之也。

    右第三十五章。

    夫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 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侪焉。喜则天下和之,怒则暴乱者畏之。先王之道,礼乐可谓盛矣。 夫,防无反。

    “饰”者,著之于用而有节之意。“ ”,砧;“钺”,大斧;刑杀之具也。“侪”,类也。乐以宣和,兵刑以示威,因事而用,各从其类而不溢也。戕民曰“暴”,干君曰“乱”。礼乐兵刑,昭生杀之大用,而礼乐之兴,制治未乱,道为尤盛矣。

    右第三十六章。

    子赣见师乙而问焉,曰:“赐闻声歌各有宜也。如赐者,宜何歌也?”师乙曰:“乙,贱工也,何足以问所宜?请诵其所闻而吾子自执焉。 “赣赐”之“赣”,古本从此,他民收作“贡”者,省。

    “师”,乐官;乙,其名也。“宜”者,谓顺导其德性之所长而补其所短,以养心进善也。“执”,择也。

    “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 此下五节旧本错误,今一因陈氏本序定之。

    “宽”,有容也。“静”,不妄动也。“柔而正”,柔不过则也。《颂》之体,静正而谨严,故因其德性之长以导之,而裁其宽柔,使有则也。

    “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 好,呼报反。

    “广大”,以识量言。“疏达”,通而不滞也。“信”,有恒守也。《大雅》之体,广大疏达而通于变,故既因其德之近而抑以通变者,善其静信也。

    “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

    《小雅》之体,恭俭而尚情实,故以顺其恭俭之德,而复以近情者善其好礼,反文于质也。

    “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

    “正直”,好善恶恶,无邪曲也。“廉”,有守也。二者刚而不竞,《风》之体,美刺不讳,故以顺其廉直之长而善其谦静,使无委曲也。上四节皆以《诗》辞之旨趣言之。

    “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 断,丁贯反。

    此二者以歌者之音节言之,犹今俗乐之腔也。《风》《雅》《颂》,皆可以二者之声歌之,词同而声异耳。“肆”,舒放也。《商》声肇自五帝,音多质朴,与肆直之德合,而可以裁慈爱之过。《齐》声起于三王,音多缛曲,与温良之德合,而可以调刚断之偏。

    “夫歌者,直己而陈德者也。 夫,防无反。

    “直”,犹正也。“直己”,以匡扶其过;“陈德”,以伸奖其长。

    “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

    “动己”,言发动于己也。志气感,性情平,而两间之和应之矣。

    “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商人识之,故谓之《商》。《齐》者,三代之遗声也,齐人识之,故谓之《齐》。明乎《商》之音者,临事而屡断;明乎《齐》之音者,见利而让。临事而屡断,勇也;见利而让,义也。有勇有义,非歌孰能保此! 识,式吏反。断,丁贯反。“商人识之”之上,旧有“商之遗声也”五字,今从陈氏本删之。

    商,宋也。“屡”,犹能也。上古音质,质者善断;中古音文,文者善让。“保”,谓养之而不失也。《风》《雅》《颂》,文义具存,而流连宛转以感人心者,尤存乎歌者之音节,故重述《商》《齐》之所自来而称其益。此上八节,皆诵其所闻,使子贡之自执,盖性情学术之微,非工者之所能与也。然则由子贡之质而言之,其宜以《齐》声歌《小雅》乎?

    “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 上,时掌反。队,直类反。倨,居御反。中,陟仲反。句,古侯反。

    “上”,扬也。“下”,抑也。“如抗”者,如举物过顶以渐升也。“队”,与坠同。“如队”者,抑之速也。“曲”,回合也。“折”,两际清也。“止”者,句之尽也。“如槁木”者,余音无粘滞也。“倨”,大转也。“句”,如“句股”之“句”,斜转也。“中钩”者,圆而曲也。“累累”,相属之貌“端”者,前后声相接续之际也。“如贯珠”者,字各圆亮而相续无垠也。凡此,盖《商》《齐》之声所同,其音节之妙,工能习而传之,故师乙直以诏之子贡,而善理其气以养其心之和,则育德之几亦存乎其间矣。

    “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说,弋雪反。

    “说”者,乐在中也。“不足”,说之情未尽也。“长言”,吟其文。“嗟叹”,余声也。“舞”,“蹈”舞者之容。“蹈”,践其缀兆也。言歌之所自,缘于心之不容已,而逮其已发,则志气身心与之俱动,以明所歌者之必慎于择执也。

    子贡问乐。

    盖篇策之题辞。

    右第三十七章。

    《礼记章句》卷十九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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