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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 似曾相识燕归来。永不忘在王家。 主器莫若长子。笾豆大房。 游方和尚庙无人。所过者化,所存者神。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前诱后诱。 事父母几谏。子规。 浣花草堂。杜宇。 一个大,一个小,一个跳,一个跑,一个吃人,一个吃草。骚字。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凌霄花。 节孝祠祭品。食之者寡。 王不留行。孟浩然。 跪池。后来其苏。 张别古寄信。货郎儿一封书。 佛骨表。是愈疏也。 睢阳城。巡所守也。 国士无双。何谓信。 朱笔写词字。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 梁冀飞章白太后。疾固也。 或正面见长,或假借示巧,诸法略备,皆卓然可传之笔也。

    天下大师墓

    京师西山天下大师墓,竹垞先生以为是房山僧塔,后人附会之为建文帝墓也。国初沈方舟先生用济 诗云:“曾闻近迹入禅关,身似浮云到处闲,解道龙蛇潜草野,何年弓剑傍桥山?缁衣那有中官识,御马谁迎老佛还?一自樱桃无荐地,肯留青树在人间。”曰曾闻,曰解道,曰那有,曰谁迎,曰肯留,皆故作疑词,以著《致身》、《从亡随笔》等书之伪,真诗史之笔也。方舟又有《咏思陵》句云:“一剑割将公主爱,九门报道寺人开。”语极悲壮。

    飓信

    粤中濒海多风,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九月发者为台。台甚于飓,而飓急于台。习海道者,设为占候之法,或按节序,或辨云物。正月初四日为接神飓。初九日为玉皇飓。此日验则一年皆验。 十三日为关王飓。二十九日为乌狗飓。二月初四日为白须飓。三月初三日为元帝飓。十五日为真人飓。二十三日为妈祖飓。即天后诞辰也。凡真人报多风,妈祖报多雨。 四月初八日为佛子飓。五月初五日为屈原飓。系大台之旬。 十三日又为关王飓。六月十三日为彭祖飓。十八日为彭祖婆飓。二十四日为洗炊笼飓。自十二日至二十四日皆大台旬。 七月十五日为鬼飓。八月初五日为大台旬。九月曰九降。自初一日起至十八日止往往风迅发不常。 十月初一日亦为大台旬。十八日为弥陀飓。十二月二十四日为送神飓。舟行大洋,飓可支,台不可支,盖飓散而台聚也。

    拂水山庄

    国初以来,咏拂水山庄诗者多矣,总弗如查初白先生“生不并时怜我晚,死无他恨惜公迟”二句,为得温柔敦厚之旨。昔虞山之入我朝也,思欲秉钧衡,专史席,乃二者皆违其愿,故率多感愤之词。陈卧子题壁诗云:“黑头已自羞江总,青史何曾借蔡邕。”真诗史也。虞山晚年家居,与当轴一张姓者饮宴,剧演《烂柯山·悔嫁》,刘氏白语中有云:“你如何嫁了张石匠?”以张公在座,伶人遂改张为王。钱因拍案击节曰:“得窍阿得窍!”俄而刘氏复白云:“你如何负了朱氏?”张亦拍案颦蹙曰:“没窍阿没窍!”钱大恧。又钱一夕于门外闲步,衣一轻衫,圆领窄袖,盖燕居之服,就料改为,未及全易者也。一秀士趋过之,谓曰:“老先生可谓两朝领袖。”谑亦虐矣哉。

    韵兰

    韵兰者,京师春台部中名旦也。色艺冠绝一时,顾性傲睨,少所青眼。孝廉某君,极眷恋之,形相色授,颇见妒于同侪,而捉月盟言,誓同枯菀,盖不仅被中之鄂,花底之秦焉。年十九,以瘵卒。某君哭之恸,赋《惜兰词》二十章,征同人哀诔,而属余为之序云:“桃开千岁,人间为短命之花;昙现刹那,天上乃长生之树。从来朝露,本苦无多;况属彩云,尤其易散。然而水莲泡幻,达观久付虚空;泥絮沾濡,情种能无抑郁也乎?如春台部兰郎者,泥巢乳燕,花苑灵狸。家住玉钩斜,骑鹤下翩翩之影;善歌《金缕曲》,啭莺闻呖呖之声。芳名则雅爱兰香,绝调已盛传杨叛,固已蜚声乐籍,驰誉燕台矣。爰有浙西名士,久噪雕龙;日下寓公,新来鸣鹤。偶顾绿幺之曲,顿生红豆之思。于是众里目成,暗中心许。赭白马城头蹀躞,公子相逢;金错刀袖底铿锵,美人赠我。每见潘车掷果,携手相将;保毋鄂被薰香,销魂真个。妒之者以为失身之凤,爱之者以为比翼之鹣。而乃长乐难期,短缘已促。杏林深处,难探及第之花;芍药开时,原是将离之草。于是数声杜宇,一阕阳关,方期玉玦之分,以冀金镮之合。孰意杨花命薄,桐树生孤,莲菂侬心,菖蒲郎面,此也秋雨卧相如之病,彼也春风作王粲之游。既而长剑归时,大刀唱后。不惜黄金似土,来作缠头;岂知紫玉成烟,已伤委骨。用是怆怀珠璧,堕泪琼瑰。犹思人约黄昏,去年元夜;依旧门临碧水,今日桃花。早已平量恨海之波,待涸爱河之水矣。然而空谁非色,短岂殊修,使问天果属有情,得知己死可不恨。向使郎果金台终老,落拓梨园,玉籍长留,沉浮菊部。将春残杨柳,飘零京兆之眉;秋后莲花,憔悴昌宗之面。未必鬑鬑潘貌,能销黯黯江魂,则与为弥子瑕之色衰,毋宁作卫叔宝之看杀。而况樱桃一曲,芳名总在人间;霓羽千秋,旧谱已归天上。以视桃笙秋老,断袖先凉,萧瑟风悲,买丝谁绣者,一则名花似草,一则弱絮留萍,如彼如斯,孰得孰失?乃我友怜香情重,破璧神伤,缠绵则玉藕牵丝,惆怅而金荃赋什。顾或者谓终宵角枕,空生秋士之悲;一集香奁,究损冬郎之德。既蜂腰之中断,何雀脑之思深?岂知钗挂臣冠,宋玉原非好色;酒黏郎袖,欧公亦自多情。而况书剑漂零,檀槽知遇。岂有生前倚玉,曾留春帐之情;殁后沉珠,不吊秋坟之魄者乎?由是敷陈丽藻,抒写哀思,乞我弁言,题之卷首。化笔墨烟云而如画,请看北苑春山;悟迷离扑朔之非真,试读《南华·秋水》。”

    重宴鹿鸣纪事

    嘉庆丁卯,山舟曾伯祖重遇鹿鸣盛典,亲知子侄,咸以呈请转奏为言。公曰:“吾以世受国恩之人,偷安五十余年,无万一之报,在家即其罪,许在家即其恩,焉敢复生冀幸耶?”固请,不获命,事几寝矣。祭酒吴穀人先生适自维扬归,以为言于公必不可,乃合绅士数十人具呈曰:“呈为桑梓耆英,科名人瑞,公吁具题,恳请恩准重赴鹿鸣事:窃以人惟求旧,当思前辈之典型;礼重兴贤,正借群伦之冠冕。恰支干之周市,秋试应期;喜福寿之曼延,春风到座。既振羽仪于先路,宜光樽俎于今朝。如原任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侍讲梁同书,黻冕承华,诗书炳美。宰相世系之表,具在史官;郑公通德之门,推于梓里。久膺华选,早历清班。读中秘之书,蹑裾鳌禁;领内史之职,珥笔螭坳。洎乎引疾丘园,养疴林薮。子羽勿由之径,春草自生;晏婴已敝之裘,冬月犹拥。犹复文驰玉轪,群钦骚雅之才;墨蘸金壶,人慕晋唐之格。信是翁之矍铄,实一代之灵光。兹者祥届丁年,花开乙榜。剩郄林之一,心尚留丹;歌《鹿鸣》之三,诗仍肄雅。袍如立鹄,只添冰样之头衔;身早登龙,合认烧余之尾段。伏愿甄以髦学,降礼耆年,当德星垂曜之期,扬寿世作人之化。用光奏牍,俾与宾筵,庶招蓬苑之神仙,来作儒林之领袖。一名漫居乎先甲,请看老桂之荣;万物乐得其由庚,预庆斯文之瑞。谨呈。”呈既上,巡抚清公奏稿曰:“浙江巡抚清安泰谨奏:为耆绅重遇鹿鸣,恳恩预宴,以光盛典事:窃据藩司崇禄详据杭州府钱唐县详称,查有该县在籍翰林院侍讲梁同书,现年八十五岁,于乾隆十二年丁卯科中式本省举人,届本年丁卯浙江乡试之期,已历周甲,应请循例重赴鹿鸣恩宴等情,具详前来。奴才查梁同书系木天旧籍,林壑高踪,年已近乎期颐,科再逢乎丁卯。是皆圣朝重熙累洽,蕴为休征;皇上雅化作人,蒸成异瑞。遴佳辰以令宴,髦耆增逾分之荣;偕硕德以登筵,科目获非常之幸。奴才不敢壅于上闻,为此恭折具奏,伏祈睿鉴。”旋于八月二十三日奉上谕:“据清安泰奏,浙江在籍翰林院侍讲梁同书,系乾隆丁卯科举人,本年又届丁卯乡试,恳请循例重赴鹿鸣筵宴一折。梁同书系原任大学士梁诗正之子,早登乡荐,供职词垣,归志林泉,年臻耄耋。兹届周甲宾兴,欣逢礼宴,洵属科名人瑞,允宜特沛恩施,用光盛典。梁同书著赏给侍讲学士衔,重赴鹿鸣筵宴,以示朕加惠耆臣至意,钦此。”公拜命后,于次日恭诣万寿宫谢恩讫,归来随具谢状云:“原任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侍讲梁同书,呈为恭谢天恩,恳请据情转奏事:本年丁卯科浙江大比之期,距乾隆十二年同书乡举之岁,花甲一周,鹿鸣再赋。恭承大中丞以科名盛事,破例上闻,特蒙我皇上念纶阁旧臣,推恩下逮,于本月二十三日接奉谕旨:‘梁同书系原任大学士梁诗正之子,著赏给翰林院侍讲学士衔,重赴鹿鸣筵宴,以示朕加惠耆臣至意,钦此。’即于次日恭诣万寿宫,叩头谢恩讫。窃念同书世受国恩,身叨门荫,清书散馆,大考迁官。在京供职,两充分校入闱;以病告归,三度祝釐赴阙。无健飞之翮,翻怯风抟;非中伐之材,徒虚匠顾。长愿为太平歌咏之民,岂复有非分恩华之想。乃今锡之礼宴,宠以清阶。俾蓬藋余生,重沾雨露;桑榆晚景,益被光华。里党传为美谈,士林纪为荣遇。惟是衰孱筋力,不克匍匐殿廷,遥望九重,螘忱莫达。用抒寸牍,葵向难名。为此具呈,伏求代奏,不胜感激之至。”是年九月九日揭晓,十三日礼宴,是科典试为万和圃侍郎承风 、吴荷屋编修荣光。 先期仁和县送仪注单云:“本年乡试有原任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侍讲梁,重赴鹿鸣筵宴,应送金花台盏,表里宴席,照例备办外,届期朝服诣抚衙,俟主试茶毕,侍讲梁乘舆由中门入,堂檐降舆,各大人出迎檐下,行宾主礼,相揖毕,藩、臬、运三司监试提调各道下,俱相揖毕,杭州府引新举人上堂排班,侍讲梁另设拜单,望阙谢恩。其筵宴位次,设于堂之东北隅。”是日倾城士女,夹道环观,公归赋纪恩诗四章云:“姓名何意达天阊,白发重新拜宠光。使者并修前辈礼,阿婆又入少年行。三杯婪尾陪烧尾,一番登场等戏场。可惜弟兄双折桂,北枝今日不齐芳。舍弟沖泉,于是科登顺天榜。 ”“自分西湖作钓徒,帽箱绶笥久模糊。公裳点检烦朋旧,篮舆萧疏笑仆奴。流水再经人面改,夕阳虽好日轮徂。怪他市上人如蚁,不看郎君看老夫。”“诏许归来五十年,此身早荷主恩偏。不图旧籍蓬山上,又领新班阆苑先。天上谪仙宫锦贵,山中宰相白衣传。臣今耄矣难言报,一炷心香祝圣虔。”“前贤十度赋嘉宾,康熙丁卯周天相、丙子吴大炜、甲午范承式、癸巳钱宗塈、丁酉赵世玉、雍正癸卯陈克镐、乙酉吴嗣富、乾隆乙卯冯浩、戊午顾光、范崇棨。 我占人间分外荣。老妇喜叨加命服,衰翁且博上铭旌。比还九转才初转,若话三生又一生。养就百年无用物,要将歌啸答升平。”四诗既出,一时和者不下数百人。先是七十余岁时,至南屏山上冢,偶见土人方姓,悬画一帧,乃装裱康熙二十六年丁卯科题名录,距公乡举之岁,恰当花甲一周。公因题五古一篇于其上云:“我年二十五,卯岁领乡荐。上溯六十年,此榜实羔雁。忆予堂谒时,群集随诸彦。领袖鹤发翁,岿然如鲁殿。谓录中四十三名周公天相,钱唐人。 风貌既甚古,章服亦不贱。私窃问姓名,爱莲分一瓣。少年曾筮仕,秩视诸侯半。杜诗县实诸侯半。 归卧田里间,后生蔑由见。恭逢盛典举,重预嘉宾宴。今复卅载余,翁久随物变。即予同年生,八九已露电。乃于山人庐,忽睹纸半片。上镌千佛名,一佛曾识面。当时取士严,额仅逾大衍。副榜一至十,同考十二县。衡鉴堂中人,氏号一一缮。不独脚色详,次第具乡贯。字迹颇工整,首尾无漫漶。想见 卖时,狼藉坊市遍。此纸过百年,独再优昙现。异哉方山子,拾得常自玩。藏弆等吟笺,装背作画卷。某也后进人,彰美在所先去。 索书五字诗,留下一重案。”自康熙丁卯至嘉庆丁卯,距一百二十年,而以乡人片纸之收藏,隐为之兆,公于无意中而见之,而题之且叙及周翁重宴一事,若作后来人之左券也者,抑何奇欤?

    诗忌正论

    陆稼书先生《南村寨佛寺》诗云:“亦是聪明奇伟人,能空万念绝纤尘。当年可惜生西土,未听尼山讲五伦。”议论自是绝顶,然未免道学气太重。又元人《牡丹》诗云:“枣花似小能成实,桑叶虽粗解作丝,惟有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空枝。”此种翻新,殊煞风景。即如姮娥、织女,原属子虚,而妙论奇思,澜翻不已,必欲力辨其诬,大可哂也。

    李袁轻薄

    李笠翁十二种曲,举世盛传,余谓其科诨谑浪,纯乎市井,风雅之气,埽地已尽。偶阅董阆白《莼乡赘笔》载,笠翁之为人,性龌龊,善逢迎,常挟小妓三四人,遇贵游子弟,便令隔帘度曲,捧觞行酒,并纵谈房术,诱赚重价。盖其人轻薄,原于天性,发为文章,无足怪也。又撰《西楼记》之袁于令,为人贪污无耻,年逾七旬,犹强作少年态,喜纵谈闺阃,淫词秽语,令人掩耳。后寓会稽,暑月忽染奇疾,口中痒甚,因自嚼其舌,片片而堕,不食不言,二十余日,舌本俱尽而死,绮语之戒,其罚如此。夫洪稗畦《长生》一曲,卒伤采石之沉,汤玉茗文章巨公,四梦之成,特其游戏,乃犹以《牡丹亭》口业,相传永堕泥犁,况下此者乎?

    昆明池对联

    云南昆明池大观楼对联,每联长至九十字,孙髯翁所题。其句云:“五百里昆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金马,西翥碧鸡,北走长蛇,南盘舞鹤,骚人韵事,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烟鬟雾鬓。更 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临风,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绩丰功,费煞移山气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尽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霜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叶扁舟。”长句硬盘,如僧绰之棋,累而不坠,真杰笔也。

    滕王阁黄鹤楼对联

    滕王阁千古名胜,对联佳者绝少。惟商丘宋牧仲先生一联云:“依然极浦遥天,想见阁中帝子;安得长风巨浪,送来江上才人。”吐属名隽,且见贤公卿爱才之度。湖北黄鹤楼对云:“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樽,看洲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俊逸清新,独有千古,后有作者,亦如崔灏题诗,诸人搁笔矣。

    诗宗唐音

    诗宗唐音,固也,然使自唐至今,千篇一律,有何意味?且宋之为宋,元之为元,正以其各具面目,方见天地文运,变化无穷。若必尽法乎古,则何不一一而绳以汉、魏、六朝,且何不一一而绳以三百篇、十九首乎?昔人谓诗盛于唐,坏于宋,刘后村则云:“宋诗突过唐人。”斯言亦未免偏激。方正学诗云:“前宋文章配两周,盛时诗律亦无俦。今人未识昆仑派,却笑黄河是浊流。”“大历诸公制作新,力排旧业祖唐人。粗豪未脱风沙气,难诋熙丰作后尘。”正学瓣香东坡,故有此语,然足以针砭墨守盛唐者。

    巍字改书

    天启朝魏珰生祠遍天下。山东巡按李精白祝词云:“尧天巍荡,帝德难名。”“巍”字,“山”移下书,惧压上公之首,此等谄媚,真是想空心血者。

    地窖

    萧山县内西河下,酒铺中有一地窖,石门封锁。曾有人入视之,内有朱漆巨棺一,石桌、石床备具,棺左右有油七缸,浅已过半,灯火尚明,人为添油而复闭之。相传为宋万俟卨墓。奸邪残魄,千载犹存,亦理之不可解者也。

    副车诗下第诗

    有人六赴乡闱,仅得一副榜。有句云:“祁山事业怜诸葛,博浪功名笑子房。”运典大方。又仁和缪莲仙艮 下第诗有句云:“妻子望他龙虎日,科名于我马牛风。”亦极工趣。

    三十六江楼

    广东广州府三水县江口,有行台,旧为督臣阅兵驻节之地,后迁于肇庆府,其址遂废。芸台宫保改为书院,规模极其宏壮,飞阁临江,题曰三十六江楼。盖谓北江所汇者九,浈江、始兴江、墨江、锦江、翁江、麻江、潖江、政宾江、苍江也。西江所汇者二十七,北盘江、南盘江、龙塘江、思览江、 江、柳江、漓江、郁江、浔江、西洋江、洛青江、驮蒙江、黄龙江、橘江、荔江、藤江、绣江、横槎江、邕江、秋风江、贺江、新江、白马江、金城江、绿瓮江、蕉花江、武阳江也。诸江之水合流于此,故以为名。可与二十四桥、十四妆楼同为诗料。

    鬼诗

    “流水涓涓芹努芽,织乌西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此鬼诗中之最峭者。“盘塘江上是儿家,郎若游时来吃茶。黄土覆墙茅盖屋,门前一树马缨花”。此鬼诗中之最逸者。又姚古芬丈尝诵其江南杨姓友人鬼春词句云:“数点鬼灯移近岸,夜深苏小踏青归。”设想幽绝。

    行比伯夷

    《橘颂》云:“行比伯夷。”有以此命题者,汤昼人庶常锡蕃 句云:“叟真称大老,奴肯附新王。土贡犹怀夏,山呼讵改商。”巧不伤雅,落落大方。

    菱落

    菱角最易落,故谚曰“七菱八落”。前人以对“十榛九空”,工切无比。又粤人呼荸荠曰马蹄,以对龙眼,亦甚工也。

    村学诗

    海昌郭臣尧好为俳体诗,所著名《捧腹集》。有村学诗云:“一阵乌鸦噪晚风,诸徒齐逞好喉咙。赵钱孙李周吴郑,天地玄黄宇宙洪。《千字文》完翻《鉴略》,《百家姓》毕理《神童》。就中有个超群者,一日三行读《大》、《中》。《学》、《庸》也。 ”末句趣甚。

    会馆对

    广东武林会馆,在归德门外晏公街。吾杭商贾于此者,醵金创建。既落成,属余撰戏台对云:“一阕《荔支香》,听玉笛吹来,遍传南海;双声《杨柳曲》,问金尊把处,忆否西湖?”书此者,李听松也。

    朱侍御奏疏

    道光癸巳,京畿荒旱,各官倡义劝捐。有潘仕成捐银一万二千两,蒙恩赏给举人。嗣浙江叶元堃、江苏黄立诚陆续捐输,亦照例赏给,阁臣遂欲永以为法。侍御朱公嶟 奏云:“窃惟赏赐者,劝善之经;科目者,求贤之道。国家设科取士,三年大比,录其文艺优长者,贡于春官,名曰举人,诚盛典也。上年畿辅荒旱,收成歉薄,节荷皇仁浩荡,赈粜频施,小民已无虞失所。嗣以日久用繁,各官倡议劝捐。本年二月,据潘仕成捐银一万二千两,蒙恩赏给举人,一体会试,此皇上逾格之恩施,亦一时从权之至计,原未尝著为定例也。且潘仕成本系副贡,去举人一间耳。赏给举人,是于破格之中,仍寓量才之意,斟酌而行,岂漫然哉?厥后叶元堃、黄立诚陆续报捐,经巡视给事中顺天府尹奏请议叙,蒙敕下大学士军机大臣会议,遂乃比照银数,请赏举人,虽曰以昭画一,然于圣主慎重名器之心,因时权衡之道,要未能深详体究也。若因此遂成定例,臣窃谓适足生富家侥幸之心,而阻寒儒进修之志。向来捐例,京官自郎中,外官自道府以下,皆准捐。至清要衙门,非举人出身者,不得与焉。官可捐而出身不可捐也。今以捐银捐赈之故,而得为举人,则未登仕版者,将可报捐中书;已列部曹者,又得保送御史。竞趋捷径,滥厕清班,欲肃官廉,亦已难矣。况准其一体会试,则得陇望蜀,谓举人既可幸邀,进士何难弋获?于是买通关节,雇请枪替,各种弊端,在所不免。臣故曰生富家侥幸之心也。至单寒下士,既不能鲜衣华服,奔走形势之途,又不能遵例纳财,置身通显之地,其所以系属心思,鼓舞才力,孜孜以穷经砥行为务,而未甚厌弃者,良以举人一途,为进身之阶耳。今若以多士进身之阶,为一时劝捐之计,不论学问之浅深,但较银数之多寡,如能累万,不啻升三,一经报呈,便同登第,文章不足为贵,科名亦觉其轻,识趣日卑,术业渐废,臣故曰阻寒儒进修之志也。颇失士望,徒生幸心,以为故常,未见其可。论者但以请赏花翎,未便率行议准,因而请赏举人,不知花翎举人,均为圣朝名器。而细按之,则花翎,实器也,举人,虚名也。实器以待有功,虚名以彰有德,互为表里,未可低昂。彼输财助赈者,急公好义,固不可不量加鼓励。然在士庶,或酌给匾额,或议叙职衔;在官绅,或予以升途,或准其加级,已足示鼓励而劝捐输矣。若请赏举人,则所得无几,所伤实多,应请旨饬下顺天府五城及各省督抚,嗣后地方偶遇水旱偏灾,如有捐输应奖之处,概不准援引成案,冒请赏给举人,庶经制定而人绝妄心,流品分而士多励志。而于劝善赈民之道,仍未有碍也。”疏上,奉旨:“所奏甚是,可嘉之至。”仰见圣主明聪,名臣风格,谨识录之。

    陈小鲁

    陈小鲁行 ,仁和布衣,负才 弛,嗜酒,工长短句。家贫,训蒙卖字以自给。性孤介,不谐于俗,坐是益困顿,日泥饮垆头,有伯伦荷锸之风。道光乙亥,竟以病酒,卒于友人黄山渔家,贫无以敛,同人助之殡葬。一女,曙后星孤,寄居外家。予为搜辑遗稿,积五六年,得如干阕,汇而刊之。词出入苏、辛,小令酷肖板桥。《鬲溪梅令》云:“庭前竹树报平安,不平安,一夜西风吹折两三竿,缺中来远山。古人只道出门难,入门难,江北江南也作故园看,玉门何处关?”《太常引·答陈月墀》云:“蒲帆十幅挂江干,来倚我危栏。受得一宵寒,便说到灯残梦残。入门风月,出门烟雨,无意上吟坛。指点与君看,杨柳外青青远山。”《浣溪纱·怀董九九》云:“一世杨花二世萍,无疑三世化卿卿,不然何事也漂零。掬水攀条无别意,百般怜惜汝前生,何人知我此时情。”《太常引·水上人家》云:“水天水地水人家,水上做生涯。一二亩蒹葭,七八亩菱花藕花。蒹葭活火,菱香藕熟,湖水可煎茶。秋梦有些些,只不管朝云暮鸦。”诗非其所长,然间亦一作。如《寄友》云:“我家门外鸡枫树,不见君来不肯黄。”《杂诗》云:“宝刀若赠黄衫客,定斩无情李十郎。”亦琅然可诵也。又小鲁好以俗语俗字入词,余付梓时,悉删汰之。有“貂裘换酒醉言”一阕,久脍炙诸友人口,以余汰去,颇怅怅。因亟录之,其词云:“觉得魂儿骤,梦初醒,被池冰冷,一灯红瘦。斗大眼花看不定,撑下床来行走。似颠倒风前杨柳,渴杀刘伶难忍耐,索茶汤笑向妻开口。妻不语,两蛾斗。苍天生我卿知否?早安排几千万石,无愁春酒。明日杏花村里去,还要尽情消受。待记取归来时候,跌进门来须照管,玉纤纤扶住劳卿手,直睡到百年后。”

    三虫

    《道德篇》:“聋虫虽愚,不害其所爱。”聋虫,鳖也。又马亦称聋虫。 《抱朴子·广譬篇》:“晋文回车于勇虫。”勇虫,螳螂也。张衡赋:“刚虫搏击。”刚虫,鹰也。

    土语入诗

    古人“娵隅跃清池”,以蛮语入诗。“误我一生踏里彩”,蒙古语入诗。今李宁圃太守《潮州竹枝词》云:“销魂种子阿侬佳,开襆千金莫浪夸。高卷篷窗陈午宴,争看老衍貌如花。”注,六篷船呼幼女曰阿侬佳,梳拢曰开襆,呼婿曰老衍。舒铁云《黔苗竹枝词》云:“马郎房底好姻缘,偻指佳期不计年。插遍青山黄竹子,哝哝还索鬼头钱。”注,俗结婚于邻建空房曰马郎房。合卺三日,女归母家,或半年一返,女父母向女索头钱,不与,或改嫁。有婿女皆死,犹向女之子索者,则谓之鬼头钱。凡人死,其生前所私男女,各插竹于坟前祭焉。“山房缥缈际青天,百尺梯头踏臂眠。才到三更春梦觉,泪花一斗听啼鹃。”注,克孟牯羊亲死不哭,跳舞浩歌,名曰闹尸。至明年闻杜鹃声,则举家号恸,悲不自胜,曰:“鸟犹岁至,亲不返矣。”先大父《题汪亦沧日本国神海编》云:“贡院繁华系客情,朝朝应办几番更。筵前只爱红裙醉,拽盏何缘号撒羹?”注,贡院者,彼邦馆唐人处也。佐酒者,号曰撒羹。“胶青拭鬓腻 鬟,妾住花街任往还。那管吴儿心木石,我邦却有换心山。”注,妓所居之山曰换心山。

    一杯羹

    有人作《太上皇》诗云:“得意斯为天下养,失时要作一杯羹。”刘芙初编修《咏陈平》云:“笑问社中分肉手,如何处置一杯羹?”二诗读之,真堪失笑。又孙子潇太史《芒砀怀古》诗云:“威加四海诛元功,羹分一杯弃而翁。君不见蛟龙白日与媪遇,龙种何曾属太公?”奇论辟空,得未曾有。

    竹衫瓶菊

    王香雪州佐乃斌 《咏竹衫》句云:“六月最宜君子服,三秋还叠女儿箱。”周南卿茂才三燮 《咏瓶菊》句云:“白水订交真耐久,黄金垂尽易生寒。”各有风致。俱李小牧云。

    规矩草

    热河避暑山庄苑墙之外,草皆滋曼,一入苑内,则弥望蒙茸,如铺绿罽,人呼为规矩草。

    临终对句

    淳安方朴山先生病革时,弟子咸在。有二人私语曰:“水如碧玉山如黛,以何为对?”先生枕上闻之曰:“可对云想衣裳花想容。”言毕而逝。

    党奸

    王莽篡汉,刘歆作符命。司马篡魏,阮籍作《劝进文》。王世充篡隋,孔颖达草《禅议》。大儒名士,何不爱其羽毛若是?

    量人蛇

    广东琼州有量人蛇,长六七尺,遇人辄竖起,量人长短,然后噬之。土人言此蛇于量人时,鸣声曰“我高”,人亦应声曰“我高”,蛇即自坠而死。

    果下豹

    果下马,果下牛,人皆知之。惠州罗浮山巅有兽小如猕猴,名果下豹。

    城隍

    城隍二字,始于泰之上六。《礼》:“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注,伊耆,尧也。蜡神八,水庸居七。水,隍也;庸,城也。《春秋》:“郑灾,祈于四鄘。宋灾,用马于四鄘。”鄘,墉、庸同。由此推之,祀城隍盖始于尧时。城隍之有庙,则始于吴。《太平府志》云:“城隍庙在府承流坊,赤乌二年创建。”其后祀之者,则见于六朝,如北齐慕容俨以祀城隍破梁军是也。他如韩昌黎、张曲江、李义山、杜文贞,俱有祭城隍诗文。五代钱镠,有《重修墙隍庙记》,以城为墙者,避朱全忠父名也。其封城隍为王者,见于后唐废帝清泰元年;封城隍而及其夫人者,见于元文宗天历二年。洪武初,诏天下府州县建城隍神庙,封京城隍为帝,开封、临濠、东平、和滁为王,府为伯,县为侯。至以神鬼为城隍者,见于《苏缄传》,缄殉节于邕州,交州人呼为苏城隍。其后范旺守城死,邑人为像城隍以祭。本朝查初白先生言:“今江西城隍为灌婴,杭州城隍为南海周公新。其他如粤省以倪文毅为城隍,雷州以陈冯宝为城隍,英德以汉纪信为城隍,诸如此者,不可胜纪。”按城隍乃主城郭之神,而世传为治阴间之事,则又见《夷坚志》。今七月二十四日为都城隍诞辰,相传是日为筑城之始云。

    白鸽标

    粤有白鸽标之戏。标主以《千字文》二十句为母,每日于二十句散出二十字,令人覆射。射中十字者,予以数百倍之利。其余以次而降,四字以下为负。其法以二文八毫钱为一标,由此而十而百而千,悉从人便。其名有一炷香、八搭二、九撞一,大扳罾、小扳罾、河汊、百子图等目。谓之鸽者,凡鸟雄乘雌,鸽则雌乘雄,且性喜合,以八十字之雌,而合十字之雄,最易合者也,义盖取此。

    种痘

    种痘始于宋真宗朝王旦,其后各相授受,以湖广人为最。今西洋夷医咇哈呅善种痘,法以极薄小刀,微剔儿左右臂,以他人痘浆点入,不过两三处,越七八日即见点,比时行之痘大两倍,儿无所苦,嬉戏如常。夷言本国虽牛马亦出,恒有毙者,因思此法,由牛而施之人,无不应验,于是其法盛传。然又必须此痘浆方得,他痘不能,故互相传染,使痘浆不绝,名曰牛痘,诚善法也。又有所谓神黄豆者,产滇之南徼西彝中,形如槐角子,视常豆稍巨,用筒瓦火焙,去黑壳,碾细末白水下之,可除小儿痘毒。服法以每月初二、十六日为期,半岁服半粒,一岁一粒,递加至三岁三粒,则终身不出矣。或曰按二十四气服之,以二十四粒为度。

    金兰会

    广州顺德村落女子,多以拜盟结姊妹,名金兰会。女出嫁后归宁,恒不返夫家,至有未成夫妇礼,必俟同盟姊妹嫁毕,然后各返夫家。若促之过甚,则众姊妹相约自尽。此等弊习,虽贤有司弗能禁也。李铁桥廉使沄 令顺德时,素知此风,凡女子不返夫家者,以硃涂父兄目,鸣金号众,亲押女归以辱之。有自尽者,悉置不理,风稍戢矣。

    三江赋重

    江南之苏、松,浙江之嘉、湖,江西之南昌、袁、瑞等府,赋重于他处,人皆曰此明太祖恶张士诚、陈友谅,因而仇视其民也,而实不尽然。盖其害实起于宋之官田,迨有明中叶,复摊絜官田重赋,并于民田,遂贻祸至今。考官田民田之分,二者本不相同。官田输租,民田纳赋,输租故额重,纳赋故征轻。宣和元年,浙西平江诸州,积水新退,田多旷业。当时在廷计利诸臣,献议募民耕种,官自收租,谓之官田。厥后加以籍没蔡京、王黼、韩侂胄等,又充逾限三分之一之田,尽属之官,而官田于是乎浸广矣。沿及元世,相沿不革。元末张氏窃据有吴,又并元妃嫔亲王之产入焉。明祖灭张氏,其部下官属田产,遍于苏、松。明祖既怨张氏,又籍其田,并后所籍富民田,悉照租额定赋税。正统时,巡抚周忱奏请减官田额,又奏官田乞同民田起科,部议格不行。嘉靖中嘉兴知府赵瀛请以官田重赋,摊絜于民田而均之。赵固以官田民田,有同一丘而税额悬殊,故创并则之议。不知官田自当减赋,民田不可增赋。同时苏、松亦仿其议,奏请允行,自是官田之名尽去,而民田概加以重赋。我朝平定江南,以万历时额赋为准,时已无复有官民之分。但官田虽减,犹未为轻,民田既增,弥益其重。然则江右、南昌、袁、瑞浮粮,所以早蒙豁免者,由官田名额未除,苏、松、嘉、湖浮粮所以难邀蠲除者,以官田名额既去,均于民田之赋,竟指定为正供,不复推求往时摊絜之故。韩世琦、慕天颜先后披陈,卒格不行。雍正二年,特恩除苏州额征银三十万两,松江十五万两。乾隆二年,又除苏州额征银二十万两,民力固可稍舒,然旧额太重,虽屡减仍无益也。如有为民请命者,诚能缕述其所以然之故,知宋不括官田,则无此重赋,明不摊絜民田,则亦无此重赋。为今之计,莫若均赋一法,请即以苏、松邻壤,东接嘉、湖,西连常、镇,相去不出三四百里,其间年岁丰歉,雨旸旱溢,地方物产,人工勤惰,皆相等也。以之较常、镇赋额,则每亩浮加几倍。宜查常、镇之额,按其最重者,定为苏、松、嘉、湖之赋,则用以指陈入告,以普朝廷惠爱东南氓庶之至意,则百世蒙其福矣。

    浑不似

    琵琶古名枇杷,又名鼙婆,昭君常用琵琶坏,令胡人改为之而小。昭君笑曰:“浑不似。”后讹为“胡拨四”,又讹为“虎拍思”,又讹为“琥珀思”,纷纷聚议,其实即琵琶一物也。

    迦陵填词图

    陈其年填词图,一时题者,名作如林,卷尾有裘文达公曰修 五绝句。其一首云:“卷中诗伯首渔洋,诸子飞腾各擅场。一事难忘惆怅处,不将余瀋貌云郎。”读之忍俊不禁,不意此老亦风趣乃尔!

    王紫稼

    渔洋山人称李琳枝为真御史。李巡按江南日,有优人王紫稼及三遮和尚淫纵不法,皆仗毙之。王紫稼者,即龚芝麓、吴梅村、钱虞山、陈迦陵诸公所咏王郎者也。

    李郎

    毕秋帆尚书沅 李郎之事,举世艳称之。袁大令、赵观察俱有《李郎曲》,而袁胜于赵。余最爱其中一段云:“果然胪唱半天中,人在金鳌第一峰。贺客尽携郎手揖,泥笺翻向李家红。若从内助论勋伐,合使夫人让诰封。”写得有景有色,溧阳相公呼李郎为状元夫人,真风流佳话也。

    介甫东坡

    王荆公极其佩服长公,见尖叉雪诗,诧曰:“东坡使事,乃能如此神妙耶?”指“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眩生花”二句,以示其婿蔡卞。卞曰:“此不过形容雪色耳。”公曰:“尔何知?玉楼肩名,银海眼名,并见道书,故佳也。”又荆公在蒋山,有人传东坡表忠观碑草稿至。公熟读数过,谓座客此文系何体,叶致远曰:“不知其体,要是奇作。”蔡元庆曰:“直是录奏状耳,何名奇作?”荆公笑曰:“诸公未知,此太史公二五世家体也。”盖于文字之间,沆瀣如此。后因字说,渐至龃龉,遂尔成隙。荆公固执拗,坡翁亦多所狎侮,坦白人遇忮刻人,安得不贾祸耶?

    明妃诗

    明人《昭君》诗有云:“君王莫杀毛延寿,留画商岩梦里贤。”高季迪以为绝工,王阮亭以为村学究语,两朝诗老,孰非孰是?

    因诗得妇

    明王子宣旬 《宫词》云:“南风吹断采莲歌,夜雨新添太液波。水殿云廊三十六,不知何处晚凉多?”仁和解元俞友仁见而悦曰:“此其得意句也。”遂以妹妻之。以二十八字得妻,甚奇,然亦正复不愧。

    荐书

    四岳举舜数语,千古荐书之祖也。曰:“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帝询以天下之才,岳对以匹夫之行,后世奏章如此,鲜不以为迂矣。妙在尧立时俞允,以为父子兄弟二伦,确乎可信矣。于是妻之以二女,复事之以九男,以观其夫妇、朋友二伦,然后进于君臣。由是五伦备矣。乃历试诸艰,畀以神器,何其慎重也!然后知大圣人之知人用人,其超越寻常如此。

    伶俐不如痴

    向在友人家,见一阳羡砂钵盂,用以为水注,旁缀一绿菱角,一浅红荔支,一淡黄如意,底盘一黑螭虎龙,即以四爪为足,下镌“大彬”二字,设色古雅,制度精巧,而四物不伦不类,莫知其取义。后询一老骨董客,谓余曰:“此名伶菱 俐荔 不钵 如意 痴螭。 时大彬、王元美旧有此制。”乃知随处皆学问也。

    狐仙能画

    北地多狐仙,人家往往有之。晓岚纪宗伯在滦阳,寓楼颇多,闻有善画者,先生盛具酒脯而祷焉。祷毕,铺笺纸三十幅于几上,并附一诗云:“仙人自古好楼居,文采风流我不如。新得吴笺三十幅,可能一一画芙蕖?”越三日而登楼视之,则已设色完好矣,遂携而下,复以酒果祀之。

    长生殿

    黄六鸿者,康熙中由知县行取给事中入京,以土物并诗稿遍送名士。至宫赞赵秋谷执信 答以柬云:“土物拜登,大稿璧谢。”黄遂衔之刺骨。乃未几而有国丧演剧一事,黄遂据实弹劾。仁庙取《长生殿》院本阅之,以为有心讽刺,大怒,遂罢赵职,而洪昇编管山西。京师有诗咏之,今人但传“可怜一曲《长生殿》”二句,而不知此诗有三首也。其云:“国服虽除未满丧,如何便入戏文场。自家原有些儿错,莫把弹章怨老黄。”“秋谷才华迥绝俦,少年科第尽风流。可怜一曲《长生殿》,断送功名到白头。”“周王庙祝本轻浮,也向长生殿里游。抖擞香金求脱网,聚和班里制行头。”周王庙祝者,徐胜力编修嘉炎 是日亦在座,对簿时赂聚和班伶人,诡称未与,得免。徐丰颐修髯,有周道士之称也。是狱成,而《长生殿》之曲流传禁中,布满天下,故朱竹垞检讨赠洪稗畦诗,有“海内诗篇洪玉父,禁中乐府柳屯田。《梧桐夜雨》声凄绝,薏苡明珠谤偶然”《梧桐夜雨》,元人杂剧,亦咏明皇幸蜀事。 之句,樊榭老人叹为字字典雅者也。

    考差会课

    京师考差之年,各衙门诸老先生亦有诗文会课之事,亦犹士子之乡会试也。道光壬午,余寓京师苏子斋姨丈宅。一日,先生邀同部七人晚饭,约以日晡即至,各作试帖一首,题为“左右惟其人”。迨上烛缴卷者,仅有四人,内于公克襄 一首,记其中四句云:“辅也还兼弼,臣哉即是邻。是谁肩厥辟,惟汝翼斯民。”以肩翼二字贴左右,何等浑脱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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