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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网 www.izxs.net,最快更新江山多少年最新章节!

    张公公将此话转而禀报圣上,小太监们扒着廊柱目送张公公佝偻的身影没入殿门,殿中乒乓声与皇上的龙啸相伴相衬,绕梁而出。小太监们缩缩脖子,两刻钟后,张公公倒爬出门槛,小太监们咬着指头感叹,公公果然是公公,贴身伺候圣上这些年,修为高深。

    恒爰回身正要喊张安,忽然被人扯住手臂,一把拉到床上。恒爰惊更甚,挣扎道:“司徒暮归,你如何在朕的龙床上!”被一双手臂圈紧身子,翻了个身。

    太后也和蔼一笑向司徒侍郎道:“哀家只是想找人叙话,你先喝些茶水,哀家有几句话想问你。”

    恒爰强笑道:“母后方才也说看睿王自己的意思才好,便等他回京再议吧。”

    程适剔着牙道:“大早上你衙门里的丫鬟敲门给我送鸡丝粥进补,吃饱了想跟你道声谢就过来了。”

    这种事张公公哪敢多嘴,只哈着腰听。

    几天后,吕先的奏折呈到恒爰面前。

    太后闭上眼,欣慰点头,“好的很。”

    太后道:“干什么都无碍了?”

    恒爰昨天晚上在走廊上吹了凉风,又几乎一宿没睡,再加上动气伤身,上早朝时有些懒懒的,早膳也没什么胃口。上午在勤政殿和左丞相与户部尚书商议年初减赋税,打了几个龙喷嚏,太监宫娥急忙去请御医。

    将香茶端起,又抿了第二口,“哀家找皇上,主要还为了第二桩事。哀家听说南疆绍南侯前日病亡,他膝下无子,也没亲戚子侄可做继任,所以哀家想……”

    恒爰道:“朕前几日降了道密旨让睿王出京办事,年后方可回来。”

    奏折中道,蓼山一事侥幸暂且稳住。拟让玉凤凰于正月初一擂台再招婿,待玉凤凰招婿一事毕后即刻回京复命……睿王殿下一切均安。

    好——好得很,好得很的司徒暮归,今天逛窑子明天逛窑子,逛的名声都飘进了后宫来,连母后都夸他素行放荡。好的很,好的很!

    恒爰躺在龙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肝火越旺,两个太阳穴隐约作痛,天就这么着亮了。

    顾况道了好,再反问回去:“今早的饭可对胃口?”恒商自从住进衙门,顾况每天提心吊胆,惟恐饮食起居有什么差池让恒商忍着不舒心。其实恒商和他一起住在县衙,就算天天啃馒头喝开水都开心,每次顾况问他饭菜怎样服侍的如何都欢喜满足地说好。顾况却不知道他是碍自己的面子说好还是真心说好,依然提心吊胆。

    皇上自从在内殿了雷霆大怒了一场,却也没再有大动静,脸色虽铁青,只阴云密布,没雷声儿。张公公和小太监们在肚里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司徒暮归怎么在朕床上!

    殿中的云雨声越发稠密,皇上的龙马精神果然越来越抖擞,喘息声越来越响亮,张公公老脸实在撑不住,更实在站不住,转身欲走。殿内忽然啊了一声,甚响亮,像忍着极大的痛楚又像甚欢喜受用。跟着高声呻|吟数声,张公公拿袖子掩住口,飞也似的跑去禀报太后,“事情成了!”

    太后拿手掩住眼,泪如泉水:“哀家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太后,只想做一回真正慈母……报应,天谴,都报应到我身上吧,皇上再这样下去哀家也不想活了,哀家这回就做次慈母,让皇上称一回心吧……”

    寝宫外两丈内无旁人,张公公在紧闭的殿门外站着,奉命听里面的动静,先是隐约有说话声,张公公心想,难道是司徒大人醒了?醒了也好,会说会动比一动不动有情趣。

    张公公弯腰道:“回皇上,过几天就是祭灶,就算小年了。皇上吩咐的芝麻麦芽糖奴才已经着人买好了,不知道皇上要赏赐给哪个殿阁?”

    张公公站在寝宫门外,望着两扇雕花门犹豫踌躇。四个体己小太监抬着装满热水的御浴桶吭哧吭哧地站着。张公公恭敬地半弯着腰,伸手欲向门板,又在半空缩了回去。

    吕先看他出气多入气少还逞英雄的模样倒也有些怜悯,于是道:“本将掌军赏罚分明,你目无军纪阵前闹事该罚,蓼山一事能暂缓局面却也有功,本将即刻派你到蓼山县衙做知会文书,知会军中事务与县衙调和。”另外赏了五斤连骨的牛肉、两盒棒疮药,令小卒把程适连人带东西抬到蓼山县衙。

    恒爰泡了几天温泉,身子渐渐复原。

    御医诊脉,说皇上是气郁淤结外感风寒,需发散。开张药方内医院煎了药送来,皇上吃下一剂,果然将风寒发散开来,下午头重鼻塞,正式起烧。恒爰的脾胃本有些虚弱,被病一闹,满嘴都是药味。晚膳勉强喝了两口粥,再一碗药汤喝下去,连粥带汤一起吐出来。太后扶着宫女十万火急赶到乾清宫,看见儿子脸色蜡黄在床上躺着,连骂御医的心思都没了,扑到龙床前哭起来:“皇儿啊,才一天,你如何会弄成这样!你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你就是恼哀家,打人骂人都成,你是哀家的儿,还是皇上啊——你这么糟蹋身子——你让哀家怎么办——”

    太后看皇上,再叹了口气:“哀家也明白皇上对司徒暮归……甚宠爱……不过,常言说诸侯天子,难堵百姓之口。若因司徒暮归闹出什么议论影响了皇上的圣誉,哀家死后也愧对祖宗。因此想此一说,不知皇上的意思如何?”

    再然后隐约是喘息呻|吟之类龙阳事行云雨之声,张公公老脸有些臊热。皇上果然龙马精神……张公公再细想,老脸更害臊。

    恒爰挣扎中丹田的热气越发往上升,厉声道:“敢污蔑太后,你不怕朕砍你头!快退下去。”

    太后向后宫妃嫔们说:“皇上是去行宫养身子,你们就莫跟去了,留在宫里过年吧。”

    恒爰应下,道:“母后若没旁的事情,朕先回寝宫了。”

    寝殿里依稀模糊应了一声。张公公放宽胆子颤巍巍道:“万岁,奴才预备了水请万岁沐浴——”

    当日下午,行宫上下被张公公领着的可靠小太监和侍卫们上下搜了个干净,连井上盖的石板都翻开来找一找,半丝儿司徒大人的影子都没寻见。

    恒爰在宫中养了两三天,将要痊愈,太后询问过太医,道皇上的身子还需调理,需去行宫温泉疗养。

    于是在腊月十八,圣驾浩浩荡荡前往行宫。

    行宫里的大动静当然瞒不了太后,张公公禀报太后的时候甚明了,只一句话——

    殿外北风又起,丰年雪将至。

    太后点头道:“那便好,”将茶盅放下叹气道:“只是昨天晚上一过,那司徒暮归要怎样发落才是?”

    顾况这几日升堂,恒商都在这地方迎着他。今天也一般的走过来,轻声道:“昨晚上可睡得好么?”

    恒爰冷冷道:“四海内倒不必,耗子只钻墙洞,他只找热闹。你们只管向蓼山县一路上寻,定能将其拿回来!”

    张公公摆手道:“昨儿怎样今儿就怎样吧。”

    北风时疾时徐,太监宫女伺候皇上继续向万寿宫去。

    太后又道:“要过年了,随行的官员无须太多,都在家里团圆过个年。中书侍郎司徒暮归一向很得皇上喜欢,上次进天牢委屈了,此番随行吧。”

    只是,张公公有个疑惑在肚子里死也不敢跟太后说。

    程适在回廊上一跛一拐走了两步,向自己一指,“我这样儿能出得了衙门乱逛么?”

    程适在腹中骂着娘昏睡过去,再醒来时是两天后,顾况派来看护他的一个傻小厮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顾况还让人在他床头摆了个小火炉,炉子上搁着一个咕嘟咕嘟的小沙锅,煨着那五斤牛肉里的一块给他熬汤喝。

    张公公在回廊上望着日头眯起眼,时辰还早,今日正长。自觉有些内急,刚要偷身去行个方便,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打花砖路上跑过来,道太后传张公公过去。

    张公公从太后处回来,正忠心耿耿在门外伺候着,突然听见殿内一阵器皿碎裂的乒乒乓乓,皇上一声雷霆怒吼:“来人!”

    升堂前,顾况还抽空问了声师爷替程适换药的大夫几时到,觉得自己如此照应程适甚有义气。

    太后笑吟吟坐着,却不开口。只看司徒侍郎的眉头渐渐蹙起来,用手扶住额头,刚要再开口,身子摇晃了两下,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太后在行宫瑞德殿的暖阁里坐着吃茶,左右无人。太后拨着茶叶向张公公道:“皇上昨儿晚上到这个时辰,都可好?”

    太后拿手巾暗暗拭泪。

    恒爰于此事心中无准备,乍一听呆了片刻。心中众滋味翻腾,一时想喜,竟喜不起来。

    张公公道:“皇上听见司徒大人过来,立刻便从床上坐起来了。方才御医诊过脉,皇上比昨天好多了,不出几日可痊愈。司徒大人走后,皇上还……”张公公将嗓子放低,“皇上还望着屏风,望了老半天。”

    恒爰很疑惑,母后为什么宣他?点头应了声传他进来。于是司徒大人进殿。

    恒爰合上奏折,殿外北风正起,太后派小太监到勤政殿看皇上的政务完了没有,有些话要同皇上说说。

    恒爰大怒,沉声道:“司徒暮归,你做什么!”

    顾况理完领口,打开房门,程适向墙边让一让方便他出门,打了个懒散哈欠。顾况向前堂方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大夫今天上午过来换药,你别出衙门逛远了。”

    御医答:“都无碍。”

    程适扒着门框向里瞄,看他整好帽沿帽翅,将袖口捋了又捋,衣褶弹了又弹,咂嘴吹了个响哨。

    司徒暮归于是端起香茶饮了一口,再道:“不知太后欲问臣什么?”

    司徒暮归的手已伸进了恒爰的衣襟,却与上次不同,直接伸进里衣,肆无忌惮地游走。“皇上,太后既然做到这一步,一定不会再留我性命。”舌尖在恒爰颈项上转了个圈,“我司徒暮归放荡一生,自然要做个风流鬼。”

    太后苦笑道:“昨天哀家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哀家跟先皇还有祖宗们说,若有什么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吧,皇上虽然是皇上,也是我儿子。可怜他没得选,生在这帝王家。从几个月就开始做皇帝,几岁的时候叛贼做乱,什么苦头都吃过。他喜欢什么哀家没问过,他也没称心做一回喜欢的事情……”

    话未落音,颈项间酥麻中隐约一疼,接着耳边轻声笑道:“皇上,自然务必要成全。”

    恒爰的一场昏睡,到中午方才醒。

    恒商淡淡道:“军中纪律一向如此,少师掌军赏罚分明,从不徇情。”暗示程适该打。程适半昏半醒中在肚里骂了声娘,更可恨顾况没空回恒商的话头,只叹了一口气做附和。

    恒爰在寝宫里思忖如何发落司徒暮归,徘徊到傍晚。天要转晴,晚霞甚好。用过晚膳,皓月初上,恒爰出了殿阁,在回廊望月。月已将圆,果然将近十五。明月此时,也应照在蓼山。不知道十五弟此时是不是能在窗边廊上,将这明月望上一望?

    最后那几声儿,怎么听着怎么像皇上。

    太后长叹道:“皇上,哀家出此策也是不得以,哀家……”

    三十军棍将程适打得皮开肉绽,屁股变成血和的豆腐渣。小卒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下杖刑台,一桶凉水泼醒了,程适憋出保老命的力气将十分英雄的话搁出来:“大将军,我在山上喊话的时候就没打算要命,大将军还有多少棍子尽管打!”

    张公公道:“甚好,奴才方才送了沐浴的水去,皇上还在歇着,奴才不敢惊扰圣驾,只在廊上候着。”

    太后笑道:“哀家还道若皇上想通了同意窦家这门亲事,哀家便着人将窦潜的女儿召进宫来,哀家收她做干女儿,亲自给睿王做这个媒。这一来,也没什么不体面。虽然睿王年后才回来,这件事现在做却也不嫌早。”

    据知情小太监和侍卫说,上午辰时末刻左右看见司徒大人独自骑马出了行宫,向官道上去了。因为司徒大人一向得皇上宠爱,侍卫们只当其有密旨在身,未阻拦更未盘问,任他去了。

    顾况退了堂来瞧他时特意把小沙锅的用意向他详细一说,再加了一堆嘘寒问暖的话,嘴脸恳切又和蔼。末了让人拿了个空碗,舀出汤亲自喂他两口,道:“程贤弟,病要细医伤靠慢养,你千万放宽心莫急躁,等吕将军赏的牛肉吃完,我让厨房用最板正的牛臀肉做汤,以形补形,你能好的快些。”

    顾况斜眼看了看他,向前堂去。程适摸摸鼻子,转头一拐一拐的回房。顾况转进向前庭去的弄堂,远远望见恒商在前庭正厅的回廊处站着。

    太后在万寿宫坐镇,张公公亲自来报信,“司徒侍郎见皇上,说了几句君臣间很合规矩的请安话,又请皇上保重龙体,便告退了。”

    司徒暮归低下头,舔了舔他耳廓,低声道:“太后将我迷晕了放在皇上床上,服侍皇上做此事。”但茶只润了润喉咙,等被抬到恒爰的龙床上,迷|药药力已过了。

    程适被小卒拖向杖刑台,方才晓得胡参事果真是吕先的知音。抡棍子的两个小卒与程适的交情不错,但是在大将军面前哪个敢徇情,比平常倒更用足了十分的力气下棍,以示无私。程适在街面上混了许多年,晓得认场面识时务,咬住了牙口不骂娘,哼也不哼一声。

    小太监带着哭腔道:“辰时左右,离现下有近一个时辰。”

    恒爰心中冷笑,只是母后的计较太厚道,流放还要给他封地封爵,真便宜了他。

    张公公摇头:“真的没。”抬眼瑟缩看了看太后,“其实——奴才有句话,想大胆说一句,请太后恕罪。”

    恒爰淡淡道:“又用不上了,扔了吧。”

    太后蹙眉道:“那司徒暮归见皇上,真就没再多说什么?”

    在蓼山替玉凤凰解了围回大营时,胡参事便偷偷向程适道:“你这次目无军纪在阵前强出头,将军回大营一定重罚你,我看顾知县和那位公子都与大将军甚相熟,不如你先去请那两位替你讨个人情。”

    睁开眼后,昨天晚上形形种种蓦然浮上心头。

    张公公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惶恐地瑟瑟发抖,司徒大人一直在皇上的被窝里,为什么突然让皇上寻不见人影。“奴才,奴才不晓得——奴才该死!”

    恒爰起驾去万寿宫,昨天刚下过雪,屋顶树枝一片雪白。恒爰抬头看了看积雪的树枝,向身边的张公公道:“腊月将中旬,寻常百姓该忙着过年了。”

    五个御医轮流替皇上诊完脉,合议药方。太后出了乾清宫,到太庙的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

    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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