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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人,静静伫立,日光照上他清透的面容,水晶般的光芒流转,竟令人觉得晕眩,辩不明容颜如许,只觉得是月下的雪,天光中的云,晶亮,而流转不定,他雪白如最洁净天色的衣袂被风吹起,众人齐齐仰头,像看见一朵圣洁的花,在天际绽放。

    “那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舞呢?又是什么样的价钱呢?”微笑渐渐变成了淫笑,“飞燕凌波式?坐地生莲式?老牛拉车式?看姑娘眸正神清,眉毛顺滑,想必还是处子,我们兄弟两人也不亏待了你,五百两,一夜,如何?”

    “我可不要去,冀北那位王妃娘娘,厉害得很。”姜家二公子姜长泽赶紧回绝,转头看向另一边一直默然不语的妹妹,“小妹,也亏是你忍得,那晚……”

    “国公看见廊角那只猫没有?”梵因浅浅地笑,“它总是很安静,从不在人们议事时喧闹,所以它便享有一份安宁,不至于被立即驱逐了去。”

    至此沈相那个引起很多人兴趣的秘密书房便不成为秘密,倒成为燕京贵族的笑谈,沈相风流,可见一斑。

    “那我韦家岂不颜面扫地?”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戚真思托着下巴,“喂,我又不是没看过,快穿啊,要迟到了。”

    “你们好,我是君珂。”

    “第一轮!”

    “呵呵,让君姑娘担心至夜不能寐,特意赶到这里来求情,是在下的罪过了,既然姑娘亲自出面,在下也了解姑娘难处,只是在下也有难处……这样吧,在下一定会下手留情,不会损伤姑娘玉体的。”

    沈梦沉缓缓站起,衣袍摩擦发出细碎的微音,那人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你可真好意思!”也不知道戚真思说的是纳兰述那句“她养我”,还是“穿袜子”……

    “……”

    远在别业里的晏希,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

    凌云院王孙们为此积极报名,纷纷走后门拉关系托路子请客吃饭打关节,要求兵部那些安排考场的主事们,无论如何要把自己和君珂安排对战一场……

    一道冷电射来,诡异地绕过打架的人群,倏地奔向了这个兴奋的姚家公子的嘴,啪一声飞出三颗牙齿,那姚家公子长声惨叫,吐出血淋淋的断齿和一嘴的泥巴,地上掉下块土坷垃。

    黑沉沉的书房内檀香淡淡,袅袅烟气里有人在低语,那声音并不是人们想象的女子娇吟,低沉、快速、有力,而简洁。

    “小珂很负责的。”纳兰述满面憧憬,“我要真因为她穷了,她从此就真的不能放下我了,唉,这么一来,我还真希望她输算了……”

    定国公韦一思,突然点了一个人的名字。

    四人对话如下:

    先是杏黄伞盖,太子仪仗,由兵部尚书亲自前导,皇帝最近龙体欠佳,由太子代为主持,所谓主持也不过开场随意讲几句,赞一下朝廷德治,赞一下兵部辛劳,赞一下考生精良,表达下朝廷期许,抛几个看起来很好看的诱饵也便完了。

    君珂因为这场武举,还没开试,就已经名扬京城,每次武举都会有人场外下注赌博,这次因为君珂的存在,下注的积极性更是空前高涨,当然,都是一水地买她输,区别只是到底输在第几轮而已。

    在凌云院没有混完三年,却不是被赶出来,而是荣耀地送出来的,自凌云院创办以来只有三人:一人读了半年,在半年考试上把快要结业的上三年第一名的师兄,三招莫名其妙放倒,然后笑看教授,笑得教授们立刻决定他光荣结业,这是沈梦沉;一人读了三个月,等不及半年考试,第三个月直接拎出了院中同届据说是最好的苗子之一,绝对三年后可进前三甲的一位同学,拎着他到了教授面前,逼着他换了八种武器和自己对招,先后把他击败,然后直挺挺站在教授桌边等结业书,这是纳兰君让;还有一个人,老老实实读了快一年,这一年的前十一个月,他上课睡觉、练武装病、吃饭冲锋,赌博扎堆,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乡下废柴”必定要以年度倒数第一,成为第一个光荣提前劝退的凌云学生的时候,他某天早上起床时突然道:“燕京没啥玩的了吧?”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他抓抓头发,道,“唉,行了,走吧。”众人以为他还没睡醒在说梦话,谁知他披件衣服踢踢踏踏直奔教授办公署,当即掀翻了三位最强的教授,然后自己开了教授抽屉,抓出结业书唰唰填上名字,末了还特意划掉最高等级的“卓异”,自己写上“举世无双最优”,然后抓了结业书连行李也不收拾直接回了老家——这位是谁,想必已经不用说了。

    这次有了女人,还不止一个。

    “我给了尧国华昌王一年时间。”沈梦沉带着笑意的语声幽凉,“他的领地里发现了祖母绿矿,他因此有了勃勃野心,有心要取尧王而代之,这段时间他在向东堂购买武器马匹,整兵备战,他举事之时,便是我们计划开始之时。”

    “你好,我是君珂。”

    名动天下的四杰,多年来首次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燕京百姓刹那间眼珠爆出,狼血沸腾。

    “砰。”

    她大大方方飘落在一堆护卫面前。

    “姑娘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年前皇太孙曾要求削去贵族每人年例银,并改革贵族子弟直接入仕制度,如今武举又来了平民参考,以及凌云院劝退这一招,皇太孙对咱们十三盟公侯贵族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好?”

    放走了几批不相干的公子哥儿,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来了三个公子哥儿,穿着朴素,不像有钱人,倒像普通书生。

    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蹲在他的殿顶上,和他一起喝酒看烟花了吧?

    忽然三声炮响,前方搭起的高台上,已经出来了人。

    台上,司礼官正在悠长地传报。

    君珂永远也不会知道,只不过她心血来潮参加了一场武举,会最终牵动这么多燕京顶级势力的目光,她也想不到这个心血来潮的举动,会给天下局势乃至她自己的命运,带来多大的改变,她只想着如何去赢,并在这三天内又接受了尧羽卫一轮武学恶补,一大早她精神奕奕地起来,扒完了超人份量的煎蛋牛扒套餐——这是她吩咐厨房按照她的要求特地制作的,以前她每次精神不济就喜欢吃牛肉,吃完就觉得精神倍棒,上房揭瓦都无妨。

    “皇太孙到——”

    王孙公子们有一部分是参加过那天酒宴的,也亲眼见过君珂的武技,她战肥奴用的是巧劲,当时众人被她傲骨所惊,倒没觉得武功多出奇;后来和正仪那一场,虽然是硬碰硬的功夫,但两人打得太快,公子哥儿们看得眼花,又忙着喝酒摸女人,也没仔细看,这些男人虽然打扮往女人靠,内心却又不肯女人,还记得自己是男的,总觉得女人再强,也就那么回事,两个女人打得再好看,也不抵他们男人动动小手指,正愁这“必胜一场”没有底气,可巧,这下不用愁了。

    “哦……”

    ……

    “输不起没关系啊。”纳兰述眉开眼笑,“小珂最近富了,忙着接收铺子都接收不过来,我要是穷了,正好她养我。”他把脚伸出被子,拿袜子就套,“喏,我也穿给你看了,我的脚好白!”

    “比你们如何?”

    咱差的当然不是钱。

    “干嘛?”

    今晚君珂是要来展示她的个人武力的,事先和纳兰述说好尧羽卫不带,也不要纳兰述出手,此刻护卫虽然人多,也不过换她一笑而已。

    第二人紫金王袍白玉冠,年纪明显要轻些,却丝毫没有那种压不住华贵王袍的感觉,有紫金的贵,也有白玉的明,那少年面容明丽,行动间气质光艳灵动,长眉掠出烟霞万里,眸光凝练千丈烟波,看人时眼角那么轻轻一瞥,像霞间青鸟,刹那间越过斑斓江山。

    垫底的人来了!

    君珂为当朝太子的种马命运哀悼了一分钟。

    “不想小珂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压力,对,压力。”纳兰述将衣服拢更紧,“你这叫什么话,我也不是没看过你,可你现在穿衣服肯给我看吗?”

    兵部主持、礼部、吏部协助、凌云院全员参与,面向全国所有武士,大燕开国以来规格最高、人员最多、影响最大的一次武举!

    君珂参加武举的消息,旋风一般在三天内迅速刮过了整个燕京贵族阶层。

    那日她希望的眼光、暗淡的眼光、冷漠的眼光、不屑的眼光,交替在眼前闪现,最终化作此刻天际星子,在黎明渐亮的天际隐没。

    “大燕贵族不止我韦氏一家,韦氏为何一定要把大燕贵族绑在自己腰上?”

    “喏,你们也看见了,我想赢你们太容易了,想输却很难。”

    “咦,姚家的人!”

    吸取前一次的教训,先不自我介绍。

    一人上前一步,正要搭话,一直隐在暗影里的那个个子矮一点的姜家公子,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想干嘛?”戚真思呆呆地问。

    敢对小珂说那样的话?姜家真是比他想象得还恶心!

    姜家三公子冲了上来,“大胆妖女,看我来教训你!”

    “日光总会升起,山峦长久存在。花开不过一时,落雪也只三尺。”梵因雪白的衣角在朱门一扬而落,像一道云,飞过了玉阙金宫,“权势更替、王朝博弈、皇族之手、天降星子。这块土地上,总有那么多鲜血和白骨,周而复始,不过一轮新角逐,再起一番血雨。做山峦,还是落花,只不过看谁,更沉静而已。”

    “我给钱!”那公子哥儿还在大叫,“你要多少钱都有,不要强|奸我!”

    被护卫围得层层叠叠的姚家公子们,根本没觉得危险逼近,远远看见君珂容貌,十分兴奋,跳脚大叫,“这个有味道!这个有味道!不要伤了她,爷们要玩玩!”

    还有一个“最”,是没对外宣传的,“性别组成最复杂。”

    幺鸡若无其事埋头吃肉——武举考试人那么多,哥不跟来,那“见者有肉”令牌不就浪费了?

    护卫们还没从这牛逼且淡定的宣告声中回过神来,君珂已经冲进了护卫群里。

    燕京凌云院,是大燕最高的贵族学堂,也是所有贵族少年必经的镀金大学,凌云院三年一结业,招收所有皇族王公及在京三品以上官员直系子弟。燕京子弟,并不以进凌云院为荣,但却以进不了凌云院为耻,从凌云院没有混完三年就被赶出来,那这辈子也就不用再在燕京混了。

    他上前一步,凑到君珂耳边,低笑,“姑娘是在这里等我们的吗?”

    “咦,你今晚怎么特别沉默,紧张吗?”

    “两个选择。”君珂亲切地道,“第一,你们出点安慰费,我输给你们,从此皆大欢喜,一切不相干;第二,你们坚决守着钱袋,我坚决捍卫你们钱袋的完整性,但是你们会被挂在这里直到明早所有人都看见,并且武举考试中你们会输得很惨直到被凌云院劝退。”

    “……”

    “哦。”

    再一看巷子里已经七倒八歪睡倒了一地呻|吟呼号护卫,君珂正在晨曦里微笑,脚踩护卫,手拿大刀。

    “砰。”

    “不能拦便不要硬拦,鸟儿们还是很精明的,做得太明显,他们会发现不对。”沈梦沉那懒懒的语气,“不妨故布疑阵,他们进了尧国,你们也进,他们去查白石谷,你们随他们去,我并不介意他们查到尧国的问题,但我要求你们一定要控制好被发现的时辰。”

    “……”

    姜三公子也挂在了墙上,但却是纳兰述踢的。

    “请仲裁——”

    “……”

    韦家也有了一场小型家族会议,但却不是针对是否要参与燕京下注——和出身商贾喜欢逐利的姚家不同,韦姜两家自重身份,是不可能参与这些事情的,韦家是针对近年来皇太孙的一系列动作,有所担忧而已。

    姜家这一代,哥哥们终究不争气,不然何必和藩王联姻,踏入更浑的浑水呢……

    “我说。”戚真思坐在他床边,跷着二郎腿,皱眉,“天下人才济济,就算君珂打得过凌云院那些废物,但也难保不遇见其他山野能人,你是不是太有信心了……喂,你干嘛还不|穿衣服?”

    君珂走到那两只面前,再次自我介绍,“我叫君珂。”

    君珂抱着银票在墙头上美美睡了一觉,天快亮的时候才等来了彻夜狂欢刚刚结束的钱家公子们。

    他抚了抚那个位置,有点茫然地想,许是当初她剖他腹的时候,给他下了蛊?

    “要不要和冀北王府说一下?睿郡王带着这女人招摇过市,小妹面子也下不去嘛。”

    向正仪在茶馆里发出“她只输给我”的呐喊时,纳兰述刚刚起床,一坐起身他便赶紧吩咐戚真思,“带着尧羽卫现在去所有的茶馆酒楼,见着下注的就买,全部给我买君珂第一。”

    男人们打不过,女人还怕打不过吗?

    他突然对着星空,举了举手里的茶杯。

    君珂埋怨幺鸡,“都是你要跟来,害我丢丑!”

    纳兰君让抚摸着这道疤,再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披衣上窗台,第一眼习惯性地看向前殿的殿顶,那里曾有一个少女,午夜星空下和他一起看烟花喝酒,那也是他十九年来第一次,午夜星空没有任何护卫防护下,和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一起看烟花喝酒。

    进了武德门,各自下车马,君珂把幺鸡带下来,这下子立刻扬眉吐气——所有的马或疯狂乱窜,或倒地不起,或立马拉稀,独留幺鸡迎风而立,风骚万千。

    这人一出来,众人“呀——”倒了一批看热闹的少女。

    一大早的书房又掩上帘子,众人见怪不怪的走过,自动离书房远远地。

    众人的目光随着那落花飞扬至沉没,若有所悟。

    真是多么简单的抉择啊!

    君珂大大方方飘落在他们面前。

    “沈相到——”

    半晌君珂恶狠狠地踢掉了他下巴……

    凌云院的学生们,自然不敢和这三位神人比,这三位,一位已经是当朝右相,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一位是藩王世子,将来铁板钉钉的第一藩王;另一位更可能是未来皇帝;别说他们是光荣结业的,就是他们真的是劝退的,大家也得装傻“啊?是吗?有这回事?有吗?没有的!”

    极致男色,一朝竞艳,华贵清美,难分轩轾。

    那个神眼少女竟然参加武举了!

    这道险些置他于死地的疤,并不像君珂猜想的那样,是一个倒霉蛋被铜盘误伤的后果,他纳兰君让何等审慎,出入拥卫千重,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意外事件?

    “睿郡王到——”

    福音来了!

    “你是谁?”

    姜家二公子回头,安抚地拍拍他的手,低声道:“小……没事的,我问问就来。”

    “武举不仅对平民开考,如今连女人都允许参加了,太孙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有出息啊!咱又不差钱!”

    半晌纳兰述正色道:“我一点都不晓得,这都是小希的清音部搜集的情报,我要感谢他!”

    “那输了怎么办?你一人在和全京城赌,你输不起。”戚真思随手脱下披风,又穿上,“喏,我穿给你看了,你可以穿了。”

    “是的。”

    戚真思吐血倒地,蹲一边的晏希赶紧跳起来接,被戚真思一脚踹开……

    君珂当然不知道燕京王孙因为她的参与在窃喜,也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成了凌云院学生们的救星,当戚真思告诉她这事的时候,她托着腮发呆了半晌,戚真思以为这个半路徒弟想必要勃然爆发,热血上头,冲动大怒,表示一定要打残燕京不罢休,谁知君珂发呆完,问戚真思,“这个武举可以输几场?我可不可以在不影响我进入最后决赛的情形下,适当地输上几场?”

    “啊,君姑娘……你夜半拦本公子于黑巷,可是有什么要求?”

    纳兰述带着君珂直奔京中最繁华最热闹的京西,熟门熟路地找到一条黑巷子,道:“就这里等着,等下那些混账经过这里是必经之路,韦家规矩最大,韦家的公子哥儿相对会比较早离开花粉巷;然后是姜家人,文官嘛,喜欢中庸,他家子弟人前人后都爱装,走路也要在中间;最后是姚家,钱多,商贾出身,爱玩也会玩,规矩没前两家大,最迟回家。就这三家子弟,百年世家,家底丰厚,最拿得出钱,其余那些好多空壳子,没意思。”

    为当朝皇太孙的悲催的辈分哀悼了三十秒……

    三大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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