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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丈……
过了这片山坡上的树林,就是大燕关卡,白天他们出来时毫无动静的大燕关卡,此时城上城下满满是人,刀出鞘,箭上弦,所有武器,都森冷地瞄准了这一群人。
要想火烧得全城都看见,必须是猛火,一切烧得很快,草草搭成的树干高台迅速坍塌。
“我还是怕痛啊……”成王妃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低眉对拓拔道,“告诉述儿,想让我走得心安,就必须要为父母寻到一块合葬的地方,不得低于王侯建制。”
拓拔也一声不吭,看也不看那些身死的同伴。
“杀了这些走狗!为公主报仇!”
他举臂,挡在了额前。
“龟儿子,”他大呼,“等着我!”
浅浅白灰,伴着滴滴鲜血,洒落城头,落向尧国土地。
大雪天气,天色明亮,城中很多百姓都已经起床,住得靠近城门的百姓,已经看见城门后那一段路翻起的石板,好奇地围拢来,虽然被士兵拦住不许近前,但都在指指点点。
这将是可怕的结果。
然而他们费尽吃奶力气,也没能扳开悬门的暗纽,悬门竟然像被卡死了。
人群如开闸泄洪,狂呼乱叫,每个人都在嘶喊,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嘶喊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内心压抑愤懑,想要借这样的嘶喊来爆破,每个人又觉得,即使喊破了喉咙,还是不够!不够!
掩藏在地下石板下的杀手出现的那一刻,成王妃的护卫们放出烟花,掩护着她快速后退,城内杀手汇聚一处,呼哨一声,转身闪电般向城门追杀而来,成王妃不急不忙,低低说了一句话,最后一个护卫退出时,一拳击在城门中段的一个微微突起的地方,随即闪身向后。
“拓拔。”成王妃始终仰着头,面对云天之上,仿佛不想将眼泪落下,又仿佛只是想从虚幻的云影里,找见漂移的灵魂。
蓦然一句惊得拓拔顿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瞪大眼睛,望着一脸平静的成王妃。
声音清脆,砸碎噩运。
“步夷安去国二十年,昔日旧属云散,今日当权者封门,故国难回,家园被毁。”成王妃声音微微哽咽,“一己之力,难挽狂澜。”
天啊!
拓拔身子颤了颤——冀北出事,藩王属地封号必将被收回,王妃这个要求,等于要纳兰述必须重振家族。
他一步步退,气喘如牛,后背突然触着坚硬的墙壁,已经到了城墙边。
“恢律律——”
泪光渐渐蒙上人们的眼睛,城头上有的士兵,身子慢慢地软了下去。
二十年前她出关,已经吩咐留在尧国的属下,提前对悬门做了手脚。
眼帘合下,天地在这一刻风雪中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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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尧御前侍卫的命,不是这么轻贱来的,解绑。”
城下百姓已经看见狼烟。
残存的护卫齐齐甩出武器,拓拔翻身而上,脚尖一踩,借着托起之力,直上五丈。
然而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砰然一声,相伴了她多年的绝世名琴,从高塔坠落,跌成粉碎。
如此,怎能忘记?
“这个人犯了什么罪?要捆在这里?”
“呼。”
士兵们连忙操弓拉弩,箭雨齐发,然而孔明灯飞得太高,哪里射得着,今日的风向,正好也是顺风,眼看那灯便越过城墙,飘向了石界关城,隐隐约约,整个城都被惊动,无数人从家门中奔出,往城门方向汇集,仰头看那三盏灯。
重重的一声,很响,像这整个大地,都被瞬间砸裂。
成王妃还是一副坦然的态度,好像就没看见这两头的绝路,她回头走,却并没有往大燕关卡靠近,而是停留在那山坡上,那正是两边国境的中间位置,谁的箭,也招呼不到那里。
魏亦涛躺在城门前,身下的鲜血静静流淌入紧闭的悬门,飞旋的意识里,他在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最后的悠长的叹息。
魏亦涛眼神绝望,一次次试图收束队伍进行弹压,然而几千人的队伍,又被分散,如何抵得过数万暴怒的百姓,何况里面还有天语族的潜伏的苦修者,何况他的兵自己也受了震撼不愿动手悄悄躲开,何况整个石界关城的百姓,正源源不觉地举着各式武器,从四面八方赶来。
昔镇国公主被拒石界关前,毅然**,并将骨灰洒于故土,引起石界关百姓暴动,暴动起于石界关,却没有止于此,而是如风行水上,掠过了整个尧国。
不为要你完成,只为让你有所凭依有所努力地,活。
元征。
这一生她身份尊贵,却血火相伴。人生里最后二十年,一颗决然刚烈,伤痕累累的心,才得他妥善安放,小心珍藏,直至涤荡血气,还一个人生清朗。
然而已经迟了。
她缓缓合上眼睛,脸色慢慢变得透明,“拓拔,记住我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短矛速度超越了劲弩飞斧,飞掠而下,带得四面雪花乱舞,杀气四溢疾如奔雷,掷矛者膂力强劲,必然是一流高手。
先前解释乌麻子那一句,明显是内力送出的,普通百姓不可能叫得所有人都听见,魏亦涛怎么能允许有人和成王妃一搭一唱,煽动民愤?
被拦的百姓中,其实也有成王妃留在尧国的旧日部属,他们听说王妃即将回归的消息,赶往石界关城,但城中戒备森严,整个突兰城的军队都已经赶到了石界关,所有人都无法接近,石板翻起杀手乍现,这些人要冲上去接应成王妃,但成王妃放出的烟花,命令他们“不得妄动,顺势而为。”
哦不。我只是要让华昌知道,步夷安想做什么,从来不是他能阻挡。”
“为公主报仇!”
短矛刚掷,已到面门,铁黑的矛尖森冷,血腥气隐隐逼来,那也是死亡的气息。
“哧!”
“公主——”离得最近的拓拔看得清楚,蓦然一声恸呼,将脑袋狠狠抵在粗糙的树身上,死命碾磨,血肉模糊。
劝说无效,他退了下去,早已准备好的床弩抬了上来,他手掌往下按了按,示意不必使用。
轰然一声,愤怒的民潮,汹涌卷起。
“公主说!”万刀砍在身后,血肉横飞里他趴在蹀垛上,长声高呼,“死将与国同殉!死将与国长在!华昌王挡得了她的人,挡不了她的魂,此身化灰,永归故土!”
“我当年出关时,也是从石界关出,满城百姓,关卡所有守兵都跪地送我,唯独你不在。”成王妃扬着下颌,神情冷傲,“你在记恨我。当年你都记恨着不肯相送,难道过了二十年,你会突然感激我?”
“他华昌以为,我不进国境,就真的奈何他不得吗?”成王妃淡淡道,“任何人被压迫都有一个限度,犹如干柴长久被烈日灼烤,看似无事,但若有一日沾上一个火星,必成燎原之火。”
墙头弓弩连发,强劲的弓弩直射拓拔胸口,眼看便到前心,蓦然一个护卫横身扑上,哧一声那箭穿过他的咽喉。
魏亦涛眼神有点迷茫,恍惚看见多年前那个还有点稚气的侍卫,第一次上殿便失手掉落金瓜,砸到皇帝脚趾,被五花大绑按在阶下等候处死,一怀绝望里,突然有淡淡香气袭来,红衣金冠的少女,快步从他身边过,停了停。
“我们可以……”
远处城内百姓隐隐看见,哗然惊呼。
魏亦涛哑口无言,脸色铁青,城下百姓已经鼓噪起来。
之所以垫高,是为了将城门内的街道的地面全部改造,设下连动机关,铺上薄薄石板,在石板下藏人,只要她一脚踏进城门内尧国地面,等待她的就是陷阱和杀手。
马蹄翻飞,溅着血肉和白骨,一百多护卫护着拓拔冲到城墙下时,只剩了七八个。
她的手指离开琴弦,静静聆听对面城里的隐约动静,一霎间,昔日铁血镇国公主,凛冽重来。
她的语声低了下去,拓拔听到一半,却骇然抬头,大呼:“公主,万万不可!”
尧国,完了。
众人沉默下来,是啊,一个女子,再大能力,也已经不是当年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镇国公主,她现在又能怎样?
“杀了他!杀了他!”
成王妃立在山坡上,静静注视着尧国城门。
我的述儿。
几个巨大的孔明灯悠悠飘了起来,灯上有鲜红的字,有人喃喃地读:“步……”
身后的护卫铺下锦毡,她在锦毡上好整以暇地坐下来,微笑道,“困死?
远处城中,沉寂了下来,这一阵的安静,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有沉沉的压抑和不祥的预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一焚,焚的何止是一个人的生命躯体?
他凛然四面张望,然而包括他的士兵在内,每个人的眼光,都满满悲愤仇恨,如刀剑出鞘。
一百护卫结成阵型,护着拓拔狂奔向前,纷纷出刀将乱箭拨开,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却一声不吭。
轰隆一声,万斤悬门,随着他这一拳,轰然落下,城内来得最快的杀手的一柄长剑,已经递到了那个护卫的胸口,却被那突然快速落下的悬门压个正着,悬门那头一声惨呼,这头留下了半截染血的胳膊和一柄长剑。
他的手臂还被钉在他的额头上,然而他就好像没有痛感,狠狠一拉,短矛连带着手臂拔出,额头上一个血洞,皮开肉绽像是多了一只血眼,然而由于手臂的缓冲,终究没有致命。
有句话我没来得及说。
前有尧国,后有大燕,他们在中间。
风声呼啸,天地颠倒,飞掠的风声里,有人清脆地笑。
“报仇!”
琴音乍急,溅星火起雷霆,驭飞剑裂穹苍,舞风雷之杵,搅四海大风,电起、光生、涛涨、云乱……铁军压国境,万马卷烟尘,巍巍高城浩浩云天,金甲贯日血练长虹,晴空血如雨,平地起波澜……
她说“去”字的时候,石承一抬头看见她眼光,立即暴退。说到“吧”字的时候,冷电一抹,已经“噗”地一声,从石承的肩背穿出,一蓬血花爆射,溅在城门外的雪地上。
琴音忽然又一转。
拓拔停也没停,只霍然自马上站起。
随即。
也不知道你痛了多久,但是对不住,从此之后,娘还要有更深的痛给你。
“去死吧。”他在魏亦涛耳侧,气喘吁吁地说。
魏亦涛神情一喜。
四丈……
拓拔只做了一个动作。
血花爆现。
这里是尧国石界关,城门前地势倾斜,一路上坡,关卡城门很阔,感觉却不高,从城门门洞里望进去,一览无余的石板路,空荡荡没有人影,两边连树都没有,虽然是大雪天气,也可以看出,四面无法 。
短短一月之内,在遗留在尧国境内的公主旧属的煽动和安排下,百姓的怒火被轻易点燃,起义从尧国边境一路向内陆推进,民怨如潮,卷向茫茫尧境,奔马、乱蹄、狼烟、血火……大地燃火,卷掠四方。华昌王逼向王都,半个月内坐上王位的计划由此破产。
这里气候严寒,地面都是动土,尧国一时来不及将地面挖出陷阱,就在原地面上加盖撑架石板,导致地面增高,为了取信于她,令她没有怀疑地步入,尧国不惜在山上搬运泥土,将整个城门内外都垫高,所以城门之前,地势出现倾斜。
白灰如雪,悠悠洒落,手指抓握不住,却落在每个人的眉间发上。
大雪出关,似乎是个好天气,然而大雪,同样会掩盖很多痕迹。
……
琴声清越,滚滚传开,那人于高塔云雾之间仰首,姿态如神。
没有人打算留他们活下去。
“啪!”
她的手指缓缓落了下去,指尖一软,搭在了腰间衣结上,那里一个同心环,大婚之夜他亲手替她系上,自此二十年从未解开。
这世上,什么样的感情最坚定?什么样的取舍最艰难?什么样的得到最苦痛?什么样的失去最无奈?
短矛狠狠扎入拓拔手臂,穿透铁质护腕,裂开血肉骨骼,去势犹自未绝,穿透坚硬的头骨。
一曲跌宕,满城伤。
“二十年前我抱琴离国。”成王妃俯视下方,声音缓缓,“曾以为没有步夷安的尧国,会更安定和乐,百姓乐居。二十年后我弃家回国,千里奔驰,在昔日家国之前,被万军拒之门外,刀枪等候。”她眼睫微微湿润,“然后我看见百姓褴褛,屋舍破败,二十年前隐约记得的旧屋,至今仍旧在那里,没有修葺没有扩建,屋瓦破碎,便覆以茅草,我想那里应该依旧住着那家人,但也许父母已丧,也许家徒四壁,也许疾病缠身,也许,早已因为连年战乱,苛捐杂税,被逼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尧国水深火热,夷安何忍操琴!”成王妃用上全部内力的声音,声传数里,“此琴‘青崖’,自今日永绝。”
在两边弓箭都射不到的地域,成王妃的护卫们,将伐下的大腿粗的树木牢牢插在地上,有人在削木钉,取出绳子,将树木连接,有人跳了上去,不断去接下方抛来的树木,一层层地架上去,看那样子,是要造座简易的树木高塔,底下四方形,越往上越尖。
大火里那个始终昂着头的身影,岿然不动,似一尊铁铸的神,傲然浴火于云端之上。
所有生存的护卫也一声不吭,只管护着拓拔。
拓拔从马上翻身跃下,一道冷箭射来,穿过他的胁下,他晃了晃,却抬头哈哈一笑。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死在他手里。
“公主回来了!”
“啪”一声板斧重重击在他的大腿后侧,顿时砍开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下裳,将黑马染成红马,然而拓拔的速度,依旧没有停。
魏亦涛脸色连变,最终却什么都没敢再说,眼看着那灯悠悠飘近城中,每移动一丈,都有隐约的惊呼之声传来,那点幽幽的红色,像一个人深红宽幅的锦绣衣袖,傲然拂过,便将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整个石界关。
魏亦涛纳闷地看着那树塔的位置和高度,他们是要居高临下杀人?可是建这么高,这塔会很危险,顶多只能容纳一两人,又有什么用?
“镇国公主!”
琴音起!
“不要啊!”
“我从来都没打算进尧国。”她微笑道,“华昌不可能会让我进去,当然,我可以不顾一切,用所有人的尸体,垫在我脚下,踏血步入京城。可如果真那样,等我到了京城,我已经无力和华昌相抗。”
地面翻开,无数黑影冲天而出,刀剑齐飞,将半空中的石承瞬间绞成碎片,纷纷血雨,落在了纷纷雪雨上。
“立即驱散城下百姓!驱散!”魏亦涛连连下令,士兵们挺枪逼上人山人海的百姓,“散开!立即回自己屋里去!否则格杀勿论!”
而这些年来,留在尧国境内的天语族人的苦修者,行遍天下,融入民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步夷安当初仁政的执行。在尧国,各处都有标记着“夷”字的红色布招牌,是没有店面的流动善堂,任何受苦受难的人,都可以在这个布招牌下留下自己的苦难诉说和要求,然后获得一定的帮助。
魏亦涛不能投降,他背靠着城头试图作战,身边的亲卫一个个的减少,前方,黑压压的人潮,以不可抗拒的势头凶猛卷来。
拓拔喉间发出绝望的低嗥,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眼泪已经不再落,深红的眼圈,渐渐射出愤怒的目光。
听完太监们的解释,她一笑。
石界关城百姓,一瞬间,疯了!
城头上的士兵慢慢放开了武器,想起吃空饷的将领,喝兵血的上官,想起从军十年从来没有发齐过饷银,没穿过厚实的棉袄,想起至今无法回归家乡,不知道等自己回到遭了旱灾的家乡,村头的榕树下,还会不会看见爹娘。
突然一双手臂,勒住了他的咽喉!
大尧熹元二十一年冬。
“向前!向前!”
拓拔在树塔坍塌的那一瞬间,冲天飞起,掠上最高处,不顾滚热,手一伸,抽出一截四面微微翘起的金丝垫子。
“公主——”
士兵们僵立在那里,忘记所有动作。
有人开始嚎啕大哭,更多人开始大叫,“公主啊,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来救救咱们吧!”
衣袖一拂,霍然推琴。
“然而步夷安既然已经来了,便永不回头。”成王妃蓦然拔高声音,琅琅语音,上冲云霄,“生不能与民共苦,死便与国同殉!”
百姓神色迷醉,想起传说里,镇国公主那受尽宠爱的无忧童年,想起自己平凡,却也饱受父母亲长关爱的幼年。
城墙十丈,他一步便到一半,城上赶紧推擂木滚油,又拼命射箭射矛,拓拔一身鲜血,哈哈大笑,甩出一截钩绳,霍霍缠在了一个士兵的脖子上,那士兵拼命抵抗,拓拔借着一股那股抗力,一个翻身,再跃五丈!
“是!”
在所有侍卫的跪地相送里,在拓拔的浑身抽搐无声嚎啕里,她淡淡道,“点火吧。”
公主在尧国城门之前,**!
“我不能为你维持住冀北等你回来,”成王妃喃喃道,“但是述儿,我为你留下了尧国的星火,但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此时高塔之上,成王妃唇角笑意冷冷,眼看着孔明灯飘过石界城关,往远处去了,蓦然抬指,勾弦。
城头上魏亦涛霍然回首,厉喝,“射他!”
“拓拔。”她指下未歇,对站在下一层横栏上的护卫队长道,“等下你帮我做两件事。”
魏亦涛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纷乱,恍惚间似乎看到这样的纷乱,自此地蔓延,逐渐浸染整个尧国大地,金色的王座被烈火焚烧,冒出和今日树塔之上,一样的滚滚黑烟。
将骨灰分成两半,其中一半装入锦囊,交给身后的一个亲信,将成王妃最后托他带给纳兰述的话转告了他,并命他立即回转,稍后大燕必定开关出来查看,到时候想办法回归冀北,找到纳兰述。
从今后起风记得自己加衣,落雪记得自己拢火。
然后他将另一半骨灰装进一个袋子里,袋子挂在胸前,缓缓抽出长刀,跨上马,脚跟狠狠一勒马肚。
“殿下休得口出狂言。”城楼上走来按剑金甲的男子,“不进尧国,算你识相,尧国大军不会出关来追杀殿下,殿下还是回去吧。”
明明不相信,明明知道王妃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冀北的消息,然而看着她此刻的神情,他便知道,这是真的。
全城暴动。
“公主。”魏亦涛躬身,沉声道,“末将此来,带来王爷命令,只要公主愿意城门投诚,自缚双手,并代尧王递交降书,他定可保公主一生荣华。”顿了顿,他又道,“您如今自锁城门,身处尧国与大燕国境之间,其实也是绝路,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成王妃轻轻俯下脸,神情温柔,“所以,我不能再去尧国,我不能死在尧国,永难回归。我要留在最靠近冀北的土地上,拓拔,请你成全我。”
护卫们分成前后两队,护卫着成王妃在中间,并不急躁,缓缓进入。
那时倒还不至于为今日筹谋,只是她自己担心不能安然出关,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而已。
我用我的生命,告诉你。
这一焚,焚的是尧国天下,是华昌王眼看便要坐上的宝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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