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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天挺正常的呀。
郑矫轻蔑地瞥他一眼，“老阉货，神气什么，少爷我不是因为你是西局的，才懒得搭理你，”他伸手装模作样扇扇鼻子边的风，“都说太监管不住下水。果然，一身的尿骚臭！”
“拿出来呢？”太史阑平静地问，“就证实你们试图滥杀无辜？”
响亮的一个耳光，惊得众人在原地一跳。
几道人影电射而来，却并不是冲着她，而是向着花寻欢。
“哈哈哈好……杀了她……杀了她……”邱唐躺在地下呻|吟，“你们……帮我杀了她……”
就等你过来……然后，便有了罪名。
西局太监们脸色阴沉西局自成立至今，独掌大权，飞扬跋扈，只有他们欺压别人，今日被人逼退至闷声挨打，对方还只是一个二五营学生，此刻人人心头憋闷，脑中充血，可着劲儿想象太史阑落入自己掌中的悲惨下场。
“哪来的人妖！”花寻欢捂着手腕，大骂，“好端端放什么屁！”
“有吗？”乔雨润微笑，“杨公公，真的？”
二五营高层面面相觑，眼神惊慌郑营副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走什么……”郑矫迷迷糊糊地道。
乔雨润盯着她，两人自出现后便一直交锋，而她面对这个区区平民，竟然一直处于下风，节节败退，处处被辱，忍到此时，终究忍无可忍。
乔雨润手一招，杨公公立即拖起花寻欢，两个太监封住她的嘴，跟在她身后，转身。
太史阑大马金刀坐在郑营副身上，平淡地道：“你背后能看人？”
太史阑忽然走了过来。
此时大伞撑起，众人视线被挡，杨公公出手快如闪电。
太史阑狠狠一拳，郑营副的嘴差点歪到腮骨，寒门子弟看得两眼放光受他欺负这么久，如今可解气！
她微笑大度，态度可亲，可是“西局”两个字就像狰狞的箭尖，谁敢被那样的箭尖瞄着？她目光扫过，人人不自主地后退一步。
青灰脸太监怔在那，玩惯阴谋诡计的人，此刻也有些无措，太史阑每一步行动，都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预计中摆好的陷阱人家硬是不踏，倒是他被一步步套着，跳进了一个慢慢扎紧的口袋里。
“太史阑！苏亚史阑！苏亚！”接到消息的院正营副等人终于气喘吁吁赶来，当先一个太史阑没看见过的白面中年人，还未到，已经发出一声怒喝，“不得干扰西局大人办案，退下！”
谁也没想到，太史阑竟然敢在西局太监面前对郑矫动手，一时都反应不及，“砰”一声，太史阑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挥在郑矫腰部，打得郑矫哇地大叫一声。
“不该避嫌么？不交当地官府处置？”
“你是谁？”青灰脸太监傲然道。
怎么可能！
太史阑的手，缓缓抽了出来，站在她对面的青灰脸，清晰地看见最先出来的是一截灰黑色的闪烁微光的箭柄，柄上浮雕“西局”两字。
“太史阑。”乔雨润待太史阑走到她身边，忽然低声笑道，“想拖延时间？只怕不行呢。国公和扶舟，因为昨夜五越刺杀，大首领出现在东昌城，已经赶了过去，一日夜之间，怕是很难来得及回来哦。”
众人又一傻。
太史阑瞟一眼院内高层那一群人，心想来得果然很慢。
“滚开！”花寻欢用脚尖挑起长鞭，呼呼舞起，驱散两个要上前锁住她的太监，可惜她毕竟右手手腕受伤，左手不够灵便，不过几下，鞭子便被一个西局太监劈手夺去，那太监哈哈一笑，一脚将她踢倒在地，另外两个太监脚踏在她背上，反扭住她双臂。
他们特意选在此刻捉拿花寻欢，就是因为这样太史阑必须要出头，她一出头，西局太监便可以以扰乱公务，包庇重犯，乃至勾结五越纤细谋刺当朝重臣罪名将她下狱；她不出头，从此在二五营威信全毁，名誉大损，历来南齐官场和军规，都不允许有这样劣迹的学生进入，太史阑前途也将被毁。
“暂时算是。”乔雨润看她的笑容开始怜悯。
太史阑，还会有话说的。
“没有……他们一直没找过我……这次才联系我……要我带人进来……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贵营虽然号称南齐最末。”乔雨润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眼神居然还有几分赞赏，“不过贵营的学生倒还确实有几分胆气，也罢。”她笑笑，“世人多年来对西局多有误会，其实西局确实是以民为先，以律为先的国家之器，太史姑娘要个公平，那就给个公平。”
太史阑双手据膝，慢慢站起身来，扬头看向天际。
那正好，装吧，装到你不能忍受，撕下面皮，西局还是恶狗，你还是泼妇。
“等等。”
“砰。”又一拳，“他现在在哪里……”
这回太史阑遇上她，谁胜？
“……前年……他们派人找到我……给了我千两黄金……还置办了一座宅子……说他们在朝中有人，将来还可以帮我调出二五营寻个肥差……”
“小佳，咱们生死一起！”萧大强反抱住熊小佳。
青灰脸又一怔，觉得似乎被绕进某处陷阱，狡猾地道：“你随便拿出什么箭，说是西局拿来射你的箭，我们也能认？”
这个女人，看似坚硬不折，其实绝非鲁莽之辈。
青灰脸太监诧异又失望地出了口气，太史阑不为花寻欢出头，却跑来“察看”郑矫的伤，这让他无法借题发挥，他盯了太史阑一眼，不耐烦地一挥手，“没事？没事就让开，郑矫，跟咱家走。”
神一般的思维，正常人跟不上。
“都退下！退下！”总院咆哮，怒目瞪着留守的院正大人，不明白他不过离开区区十几日，学生忽然就翻了天。
太史阑，是在利用她乔雨润追求完美的性格，引起杨公公对她的怨恨，破坏她在西局的威信，西局内部有了破绽，太史阑就有了机会。
太史阑平静地看着乔雨润爱装叉的人就这样，明明可以跋扈很想跋扈，偏要在人前显出雍容大度状。
“便是我有罪，也当先拿下，送入有司查证审讯，递交朝廷案卷，陛下御批有罪方可斩监候或斩立决。”太史阑淡淡道，“没听说过西局有私定刑狱、批红判命，擅自杀伤无辜的权力。”
忽然有人柔声道：“杨公公，你耗费太多时辰了。”
“放肆！”怒喝声爆如雷霆。
响亮的耳光声里，太史阑的声音清晰冷静，“你要栽赃我刺杀杨公公？他还不够资格，干脆就你吧！”
他叫是本能，叫完之后却觉得，咦，好像并不太痛……
脚镣上了，杨公公羞愤无伦，花寻欢开始微笑，红唇吮着手腕上的血迹。
所以这群被死死压抑着的阉人们，比正常人更加渴望发泄，他们得不到女子在身下的婉转娇吟，便想听见另一种因为他们而生的痛苦的呻|吟。
随即她对四周点头，每个人都觉得她是在对自己招呼，都忙不迭地纷纷回应。
她这句话极为厉害，淡淡一句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怀疑。
“我……”太史阑走向青灰脸太监，四面太监都开始戒备，郑四少反而放松了些。
一大群人影自远处飞驰而来，落在她面前，躬身，乔雨润一指郑营副，道：“拿下！”
“无妨，既然已经委屈了，那便坚持下。”她淡淡道，“是非总会分明的。”
云淡风轻，随意而过。就好像刚才的事根本不存在，太史阑也不存在。
“那便是说，如果我拿出不同的箭，箭柄有西局标记，那就证明是西局的箭。”太史阑漠然道，“西局的箭证明你在撒谎，你在撒谎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是你们无需证据，滥杀无辜。既然你们连无辜都滥杀，同样可以推断你们对花寻欢的指控，也可能是冤枉无辜。”
“胡言乱语，死有余辜！”太监们怒气未消，“我们也不需要他的证据，花寻欢通敌，铁证如山，带走！”
众人都看得出，两名女子，不同风格，一般的厉害角色。
青灰脸太监也很满意。虽然没有证据大可以捏造证据，但若有人证，那自然更好不过。
四面起了微微骚动，杨公公脸色铁青。
一群寒门学生涌过来，无声站在太史阑身边，连品流子弟，都有人忍不住动了动脚步。
青灰脸太监窒了窒，脸窒了窒，脸色变幻，知道不能再任她说下去。
仿佛又是那日，选课之争时，默然站到太史阑身后那一幕。
“滚开！滚开！”花寻欢在沙地上挣扎游动，却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青灰脸太监阴笑着接过长鞭，俯身看着她的脸，啧啧道：“这蛮女，性子野，长得也野，既如此，咱家便让你更野一些。”
他身后郑营副，默不作声手一挥，示意护卫队上前来拉开太史阑，并对乔雨润谄笑，“乔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管束学生。”
学生哗然，太史阑没有表情，乔雨润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容楚不在，在场高层无人能够抗衡西局，她能凭一人之力，保下花寻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乔雨润手一招，一个太监递上一个盒子，她将盒子一抛，抛在太史阑脚下，“西局赏罚分明，这是赏你的。”
她一直冷静周旋，不动声色，此刻冲出却势若疯虎，一头将还在抱脚呼痛的郑营副撞倒！随即骑在他身上，手起掌落，打人！
“很好。”她格格一笑，“多谢太史姑娘仗义，为我西局寻到真凶，来人！”
五越以方位命名，中越，五越五番之一。
随即杨公公抬手，一把拉向太史阑的手腕！
西局看谁不顺眼，一个罪名便能让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别说他们这种地方官员家族，便是丽京豪门，丧生在西局恐怖机构之下的冤魂，足以写满一卷血迹斑斑的史册。
这么粗粗一看，还是挺美的。
“太史姑娘，我想你不懂一个道理。”乔雨润笑得柔和，“公平来自上位者的赐予，愿意给你，它就存在，不愿给你，它就不该存在。而你，以及在这里的所有人，”她环视一周，目光不凌厉，却笼罩一切，“并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对我叫嚣着要公平。”
四面噤若寒蝉。一群抖得小鸡似的品流子弟，畏惧地看看怒不可遏的太监们，再困惑地看看郑矫，谁也不明白，他是发了什么失心疯去得罪西局的煞神，自己不要命，也不怕祸连家族？
有些学生已经认出她是昨夜花轿从天而降的仙子，眼神惊艳，窃窃私语。
“你说什么呢。”他勉强笑道，“我刚才还没说完，那一箭是我射花寻欢这个奸细的，只是准头不好，误射到了你那边，而且你也看见了，”他指指花寻欢脚下的箭，“我们射出的箭，都是去掉箭头的，西局向来公正无私，铁面执法，连花寻欢这样的重犯都用去箭头的箭，何况你这无辜？”
众人呕……
乔雨润也平静地看着太史阑，从对方淡定无波的眼神中，明白太史阑的深意。
“贵营是要踏平我西局么？”人越来越多，乔雨润神情反而越发快意，“太史阑，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救一人，毁一营？”
青灰脸冷笑，学生们屏息。
“哪有。”郑矫一句话让所有人傻了眼。
有这几人带头，其余寒门学子纷纷开口，虽然还是有人躲在人群后，但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乔雨润的微笑，也渐渐淡了。
“你看。”乔雨润对太史阑遗憾地摇摇头，“栽赃西局属下，有重罪的哟。还是别说了吧，啊？”
怕什么，刚才射这女人那一箭，是西局也很少用的玄冰箭受力便毁，她不可能拿得出来，难道要拿个钢丝来说这就是西局的箭？那他也可以立即指证她诬陷。
“你和他们联系多久了？怎么联系上的？”
青灰脸太监怔怔看着她。
乔雨润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道：“太史阑，听说你学了曹夫子的慑魄之术？”
他一边解释，一边再次心中暗叹，幸亏之前副都指挥使大人关照箭用两种，箭头去掉，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西局执行任务，还从来没这么心慈手软，射死便射死，有什么关系，此刻才觉得，大人果然未卜先知，智慧超绝！
半晌，乔雨润又挥挥手，两个太监默不作声下了杨公公的箭囊，杨公公已经气得要晕去，盯着乔雨润嘶声道：“大人……我们西局……我们西局何时如此威风扫地……”
来人一脚便将他远远地踢了出去。
来人落地，迅速包围了花寻欢，当先一人尖声道：“奉西局侦缉掌事太监王公公命，捉拿五越奸细花寻欢，其余人等，一概退下！”
仓促之间，化解对西局不利的局面，扳回一局还占据上风。
“证据么……”青灰脸太监慢条斯理一笑，“该有时，自然就有了。”
“你是奸细。”青灰脸的太监脸色铁青，冷冷道，“你涉嫌昨夜勾结五越奸细，行刺我朝官员，现我等奉命拿你前去查问，跟我们走吧。”
“哦”学生们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叹，长得拖到了天边。
“是。”郑四少满脸喜色。
“乔大人不问问案犯是谁？”
杨公公放开花寻欢，站到乔雨润身后，冷冷盯视着太史阑，用口型低声道：“等下要你好看。”
有人惊讶，有人欢喜。惊讶的是寒门学子，欢喜的是品流子弟。
太史阑推开紧紧抱住她的苏亚，坐起身来，苏亚扑势太猛，撞在旁边的梅花桩上，额头被蹭破了一大块，看见太史阑没事，她欣慰地笑了笑。
“我有证据！”郑四少忽然大声道，“这女人是五越奸细，昨天我还看见她和五越人偷偷见面来着！”
两箭来势如电，几乎同时，众人回过神来，便看见太史阑苏亚双双落地，花寻欢捂住手腕，手腕缝里，渗出血迹。
“小心！”众人惊呼，离太史阑最近的苏亚，腾身而起，一个猛扑，抱着太史阑往下一拉，砰一声两人滚倒在地。
要古代人去理解现代的逻辑推论，实在有点困难，最起码青灰脸就一时给绕糊涂了，一大堆证明来证明去，听得他两眼发直，心一横，发狠道，“是又怎样？一堆废话，你拿出箭来啊！”
他语气也有了怨怪之意，暗恨这次出来跟着的是这位一心要扭转西局形象，将之转往前台的女副都指挥使，如果是以前，哪里会理会这些贱民，西局要杀谁，谁就躺倒等死！
此时两人背对众人，中间夹了个杨公公，为乔雨润打伞的竹情和梨魄亦步亦趋跟着，一把巨大的丝伞微垂，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瞬间脸色死灰。
青灰脸太监转身，阴鸷的眸子，盯住了发声的太史阑。
“乔小姐。”
原来如此。
全体学生“嘶”一声。
“砰。”一拳落肉有声，包括西局的人在内，全体张嘴，吃风……
绝顶智慧。
青灰脸皱起眉，阴恻恻盯着郑矫，“你刚才明明说了，昨晚看见花寻欢和五越人往来！”
“我去封了他的穴道，请太史姑娘做个见证。”乔雨润含笑邀请，“如何？”
“他是杀人嫌疑人？”太史阑不看杨公公，看乔雨润。
果然，卸掉武器之后，两个太监想再次带杨公公走，太史阑又开口了。